儿女英雄传第二十四回到第二十七回(第3页)
随后,撤去供品、奠酒、献茶,整套仪式结束。褚大娘子走到何玉凤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何玉凤连连点头。接着,她走到安老爷、安太太面前,感激地说:“伯父、伯母,今日这番安排,我父母在天之灵定会感激,我何玉凤更是受恩深重!方才是替父母还礼,现在请受侄女儿一拜!”安老爷连忙推辞,安太太也赶紧将她扶起。
邓九公在一旁点头道:“姑娘,这一拜该当!但你看看今天这光景,别再叫伯父母了,直接叫爹娘才合适!”何玉凤叹了口气:“师傅,我何尝不想?只是大恩难报。伯父伯母这番恩情,岂是叫一声‘父母’就能报答的?我只能祈求上天,让我早日与爹娘相见,不管今生来世,能转生在伯父伯母膝下做儿女,那才是我报恩的时候。”
邓九公哈哈大笑:“姑娘,现成的机会不把握,还说什么来生!依我看,他家与你本就有三代香火的缘分,今天我在这儿,不如再促成你和他家公子的婚事。你也像张家妹子一样,做他家儿女,叫声父母,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何玉凤原本满脸笑意,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皱,盯着邓九公质问:“师傅,这话从何说起?大早上的,你没喝醉吧?就算咱们一年没见,你也不该糊涂成这样!怎么能说出这么冒失的话?这话趁早别提,省得坏了今天的仪式,辜负了老夫妻的好意,也伤了咱们师生三年的情分!” 正所谓“此身已证菩提树,冰斧无劳强执柯”。至于邓九公听了这番话会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何小姐证明守宫砂安老翁讽诵列女传
且说上回书讲到,邓九公父女不远千里赶来,意在促成安公子与何玉凤的姻缘。他们见到安老爷为何玉凤的父母设立家庙,延续香火,何玉凤因此喜出望外,满心感激,对安老爷夫妇的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邓九公见她如此真挚的反应,认定时机已到——他本就急于促成此事,又受安老爷夫妇重托,便想趁此良机,充当牵线月老,满心以为何玉凤会随着情绪转变,欣然应允婚事。
谁料,他刚一开口,何玉凤便言辞坚决地回应:“此话休提,免得搅散了今日这个道场,枉了他老夫妻二位一片深心,坏了我师徒三年义气。”换作往日,何玉凤的措辞或许更为强硬。如今这般平和委婉的态度,全赖安老爷夫妇一年来耐心引导,才将她的性情陶冶得这般娴静温婉。加之她念及与邓九公的师徒情分,以及和褚大娘子的姐妹情谊,才选择这般温和的表达方式。但说白了,这在旁人眼中,就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何玉凤这一拒绝,安老爷夫妇因涉及自家儿子的婚事,不好贸然开口劝说;张太太向来不善调解纠纷;褚大娘子虽说口才出众,可瞧着眼前的情形,也明白此事绝非玩笑调侃就能糊弄过去,只能暂且劝道:“妹妹,先别着急,听我父亲慢慢讲。”至于张老和褚一官,早躲到厢房,找安公子聊天去了。
安老爷见邓九公这个大媒人刚开口,就碰了个大钉子,生怕婚事就此黄了,赶忙圆场道:“姑娘,按理说我不该多嘴,但你可别误会九公。他提这事儿,正是为了维护你我之间的情义,成全今日的好事,绝无恶意。”安老爷这番话,本想先化解何玉凤的抵触情绪,好为后续的劝说做铺垫。
可如今的何玉凤,早已不是当年在青云山初次与安老爷相见时的那个执拗女子。她不等安老爷说完,便打断道:“伯父,不必再说了,我都明白。还是听我说吧。人活在世上,都有感情和尊严,怎能像草木一样无知无觉?自我们三家在青云山庄相遇,到如今这一年多来,承蒙伯父伯母的大恩,师傅和褚家姐姐的厚意,哪时哪刻、哪件事情,不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谋划我的未来?就算我是铁石心肠,也该懂得感恩,事事听从安排。可我心里有段难以启齿的苦楚,即便伯父伯母善解人意,一时也难以体会。如今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
“从我十六岁懂事起,就遭遇了纪献唐那恶贼为他儿子纪多文强求婚配的荒唐事。父亲刚正不阿,拒绝了这门婚事,却因此触怒恶贼,惨遭杀害。我眼睁睁看着父亲含冤而死,深知这一切都因我的婚姻而起。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终身守志,绝不嫁人,只为给父亲争一口气。没想到纪献唐恶贯满盈,逼死父亲后,仍不肯放过我和母亲。我只好设法让人将父亲的灵柩送回京城,自己则保护着母亲逃到山东。听说九公老人家德高望重、侠肝义胆,我才前去投奔,希望能借他的名声,证明我母女二人的清白,不让世人误会我们来历不明。”
“后来到了青云山,我既没本事靠双手赚钱谋生,又不愿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为了奉养母亲,我只能凭借一身武艺,走上了劫富济贫的路。可这条路满是艰辛,鱼龙混杂,早已违背了女子应有的本分。虽说我自问无愧于心,对得起天地鬼神,但我这行为终究不合常理,难免遭人非议。所以一到青云山庄,我就禀明母亲,焚香对天发誓,永不嫁人。还请母亲在我右臂点上‘守宫砂’,这样我便能独自外出,赚些钱财,维持母亲的生活。这就是我的决心,绝非空口推辞。这里没有外人,师傅年事已高,伯父对我的恩情也如同亲生父母,不妨验看。”
说着,何玉凤高高挽起衣袖,露出右臂。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她右臂上有一点指顶大小、浑圆鲜红的朱砂印记,且印记深入皮肉,无论如何擦洗,都不曾褪色。邓九公父女、张太太以及仆人们见了,都疑惑不解,唯有安老爷夫妇心中了然,既惊讶又欣喜,既心疼又怜爱。
安老爷夫妇深知何玉凤性情纯良、光明磊落,虽然身处困境,行为看似怪异,却始终坚守本心,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真正做到了“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但他们也难免担忧,若将何玉凤娶进家门做儿媳,那些目光短浅、不明事理的人,难免会说三道四。不过,他们念及何玉凤救了儿子、延续安家香火的恩情,便不再计较这些。如今得知何玉凤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坚定的志向,更是大为意外,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赞叹。这一番赞叹,反倒让他们求亲的心意更加坚定,正所谓“事由天定,岂在人为”。
何玉凤展示完“守宫砂”,放下衣袖,继续对安老爷夫妇说道:“我这番举动,就如同古人卧薪尝胆、吞炭漆身,只为等母亲百年之后,报了父亲的血海深仇,我便能无愧地离开人世,也算完成了此生的使命。到那时,世人自会明白我冰清玉洁,所作所为皆是无奈之举,并未辱没家门。母亲去世后,我正准备去报仇,幸而遇到伯父伯母和师傅一家。你们齐心协力,帮我化险为夷,让我能将双亲合葬,重回故土。俗话说‘猫儿狗儿识温存’,我若执意不跟你们回京,那真是连禽兽都不如。所以我提前说明,葬亲之后,只求伯父为我寻一座小庙,守在父母坟前,了却我的心愿。如今伯父不仅满足了我的要求,还为我父母立庙,这份恩情,真是义重如山、恩深似海!就算是为了报答我救公子的功劳,也足够了。至于姻缘之事,早已与我无关。就算是皇帝的旨意,也该体谅人各有志,更不必再提令郎公子了。还望伯父伯母体谅我的苦衷,别误会我是故意推脱。”
何玉凤这番话,情真意切,合情合理,语气平和,态度诚恳,与当初在青云山时的强硬固执截然不同。
乍一看,安老爷夫妇和邓九公父女今日在这办宗庙大事的节骨眼上提说亲的事,实在不合礼数。毕竟按照古礼,问名纳采都有严格的流程,就算是“爱亲作亲”,也该遵循礼法。哪有众人挤在一起,当面就谈论婚事的道理?就算是小说情节,这般安排也显得唐突,更何况是现实中的婚事。但细细想来,这其中也有缘由。
当初,安老爷只是想为何玉凤寻个安身立命之所,成就她的终身大事,并未想过将她与自家儿子联姻。无奈邓九公父女极力撮合,一心想促成这段美好姻缘。再加上儿媳张金凤饮水思源,念及何玉凤曾助自己成就良缘,如今自己有了恩爱的公婆、如意的夫婿,便一心想要回报,盼着能与何玉凤成为一家人,共享幸福。而安老爷夫妇也并非不明白,将何玉凤许配给别家,才显得公正无私;娶进自家,则难免落人口实。可转念一想,与其将她嫁到别处,万一遭遇不幸,不如娶进安家,反而能确保她一生安稳。正因如此,几人意见一致,才精心谋划了今日这场说亲之事。
说到这儿,有人可能会疑惑,安老爷夫妇、邓九公父女四人,各个都有过人之处——安老爷学问渊博、见识深远,安太太精明能干、善于操持,邓九公阅历丰富,褚大娘子机灵聪慧,他们怎会不了解何玉凤的脾气,还如此冒失地提起婚事?其实,这背后是有原因的。
站在邓九公父女的角度,他们对安老爷是打心底里信服,觉得自家这位把弟、二叔的本事,别说是一个何玉凤,就算十个何玉凤捆在一起,也能被他轻松说服。而安老爷夫妇呢,他们见证了何玉凤的转变:在青云山庄,何玉凤接受了开导;一路上,又感受到安家人的关怀;到京城这一年,更是在他们的培养下,从举止到言谈,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曾经浑身透着寒意,如今已满面春风。安老爷夫妇认定何玉凤是重情重义之人,所以想用情感打动她——给何玉凤父母安葬,让安公子帮忙扶柩;立祠时,也让安公子捧主,就是希望能触动她的内心,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桩婚事。他们还想着,有邓九公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出面做媒,就算何玉凤不会立刻答应,两人也必定能心意相通。只要何玉凤稍稍露出羞涩之态,这门亲事就算成了。
然而,何玉凤曾在青云山庄,因父亲为她的婚事含冤,焚香告天,在臂上点“守宫砂”,发誓终身不嫁的隐情,就连与她同床近一年的佟舅太太,贴身服侍她的乳母丫鬟都不知情,安老爷夫妇和邓九公父女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邓九公刚一提亲,就碰了壁,安老爷试图劝说,也没能如愿。
安老爷听完何玉凤的话,心中暗想:“这姑娘的想法虽然有些愚忠愚孝,但实在让人又敬又怜。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绝不能半途而废。她之所以如此,根源在于只知悲痛亲人,却不知如何安慰亲人;只知坚守志向,却不懂传承志向,才会有这样的念头。要是不慢慢开导,继续纠缠婚事,只怕事情会更糟。”于是,他叹了口气,对何玉凤说道:“姑娘,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我之前并不知晓,也难怪你会拒绝九公。九公的话咱们暂且放下不谈。但你这样做,虽有孝心,却不符合伦常道理。《经》中说:‘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坤定而后地平天成;女大须嫁,男大须婚,男女别而后夫义妇顺。’这是圣贤定下的大道理,和那些愚夫愚妇的做法不同。更何况古人也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说‘女子从人者也’。我觉得你终身不嫁的想法,实在不可取。你出身名门,读过诗书,看看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女子:缇萦上书救父、卢氏冒刃卫姑,这是孝女;湛氏截发留宾、李氏具馔供客,这是贤女;玖英保身投粪、陈仲妇遇贼投崖,这是烈女;李氏持斧断臂、曹文叔之妻引刀割鼻,这是节女;曹大家续成《汉》史、蔡文姬誊写赐书,这是才女;韩夫人助夫破虏、木兰代父从军,这是杰女。还有戴良之女、梁鸿之妻,也都是贤女。这些女子,才、德、贤、孝、节、烈、智、勇,样样具备,可从没听说过因为父亲含冤,就终身不嫁的。为什么呢?因为伦常关系重大,只有君臣、父子、夫妇三纲不断,家族的九代传承才能延续。你要是终身不嫁,不就破坏伦常了吗?”安老爷这番话,引经据典,说得十分透彻,任谁都难以反驳。
何玉凤听出安老爷是想劝她,可她主意已定,不慌不忙地笑道:“伯父说的这些事,难道就没人先做过吗?我看这终身不嫁,从我何玉凤开始又有何不可?”这话说得看似轻巧,实则暗藏锋芒。
安老爷本以为何玉凤会激烈反驳,准备等她开口,再进一步劝说。没想到何玉凤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一旁的邓九公可急坏了。他这次来,本是一片好心,既想帮安老爷,又想成全徒弟,结果一开口就被何玉凤怼了回来,两边都没讨好,感觉自己栽了个大跟头,比当年在海马周三面前丢脸还难受。他老脸涨得通红,两眼圆睁,满头大汗,不停地推帽子、擦汗。听安老爷开口劝说,本以为能说服何玉凤,结果安老爷只是说了一堆大道理,眼看着局势又要失控。邓九公再也坐不住了,打断安老爷的话,对何玉凤说:“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俗话说‘在家从父,嫁从夫’,哪有姑娘一辈子不嫁人的?而且这桩婚事,我们也谋划很久了。”
接着,邓九公把当初和安老爷商量的过程,包括女儿突然提亲、他想做媒、安老爷担心何玉凤拒绝而让他暂缓,一直到他们父女专程来京说媒的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说完,他又急切地说:“姑娘,师傅比你多活了七十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师傅的话准没错。不管你以前发过多重的誓,都包在师傅身上,你就听师傅一回,给师傅个面子吧!”他这一番话,说得杂乱无章,毫无条理,急得褚大娘子直搓手,连忙劝阻:“爹,您别着急,这事儿急不来,慢慢商量。”可邓九公根本停不下来,把心里的话全倒了出来。
何玉凤听完,心里暗自思忖:“照这么说,他们早就计划好了,难道我要被他们算计了?看这情形,恐怕张家母女三人也参与其中。别人也就罢了,我真是看错了张金凤,当初在深山古庙,我真心实意地帮她成就姻缘,如今她却不提前给我透个信!还有我那干娘,跟了我快一年,寸步不离,偏偏今天有事不在,留我一个人面对他们,这可怎么是好?”她越想越气,刚要发作,又冷静下来:“不行,就算他们是有意算计,安伯父、安伯母费心费力护送我和母亲回乡,还帮忙安葬父亲,守护灵柩多年,这份恩情不能忘。更何况他们为我父母立茔、盖祠,这等大恩大德,怎能一笔勾销?师傅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也是一番好意。如今有了这座祠堂,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绝不能无礼。还是好好跟他们讲道理,不管他们说什么,我坚持不答应就是了。”
主意拿定,何玉凤强压怒火,冷笑一声,对邓九公说:“师傅,您怎么只想着自己的面子,不体谅我的心意呢?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伯父方才说的道理,确实让人无法反驳,但我既然发了誓,就绝不能动摇。当初救安公子时,在悦来店、能仁寺,我们独处交谈,我要是想学那些才子佳人,早就私定终身了,何必把姻缘拱手让给张金凤?就凭这一点,就能证明我的决心,大家也都看得清楚。师傅,您就别再说了。”邓九公听了,脱口而出:“照你这么说,我们爷儿们大老远跑来干什么?”这话一出口,更显得无力又无奈。
书中之前交代过,邓九公虽说性格粗豪,但也是个身经百战、阅历丰富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没分量的话呢?原来,他心里还藏着一件事:此次前来,他打算要是能说成何玉凤这桩婚事,还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当作添箱之礼。这份心意他一直没透露,就等着亲事谈成,当面送出,好好露一手。谁能想到,这婚事越谈越僵,情急之下,才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何玉凤听了这话,倒没生气,只是平静地说道:“您老人家今天来看我,这份情我领了;要是为我父母的事奔波,我更是感激不尽。但要是为方才说亲的事,我不但不领情,还得说您老人家大错特错!”邓九公哈哈大笑,强装镇定:“师傅还错了?要是错了,你揪师傅的胡子出出气好不好?”何玉凤认真解释道:“我这么说自有道理。您和我相识比伯父、伯母还早,关键时候,您不帮我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还拿我在别人面前做顺水人情呢?这不是错了吗?再说,今天这个场合,也不适合谈婚论嫁,怎么就把您急成这样,好像非要马上办成不可?您仔细想想,就算我没有对天发誓终身不嫁,这婚事也有五个行不通的地方。”
褚大娘子刚想插话,安老爷等了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立刻追问:“姑娘,你说的是哪五个行不通?”何玉凤有条不紊地说:“第一,没有父母之命,不行;第二,没有媒妁之言,不行;第三,没有庚帖,第四,没有聘礼,更不行;第五,我孤身一人,寄住在这儿,连一点嫁妆都拿不出来,这就更不行了。就算这五样都齐全,可我已经发过誓终身不嫁,跟我说这些,就好比请金刚让座,找石佛谈禅,根本不可能说得通。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安老爷胸有成竹地回应:“姑娘,你要知道,金刚也有慈悲的时候,石佛也会有开窍的一天。何况你说的这五桩,桩桩都能落实。”说着,他指向何玉凤父母的神龛:“你看,这就是你父母之命;”又指着邓九公父女和张太太:“这些人就是媒妁之言。你要问庚帖,我老两口就能拿出来;你要问聘礼,你的父母就是最好的见证。至于嫁妆,姑娘,你有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一无所有,听我慢慢给你说……”
安老爷这番话才刚刚起个头,还没展开详细解释,何玉凤就已经听得不耐烦了。邓九公在一旁拍手叫好:“说得好!我看姑娘这回还有什么可说的!”安太太担心何玉凤生气,连忙拉住她的手安抚:“别着急,慢慢说,总能商量出个办法来。”褚大娘子也跟着劝:“好妹子,你就记住我以前说的,长辈们说的话不会错,咱们顺着来就好。”
何玉凤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有“群起而攻之”的架势,却不慌不忙,反倒笑了笑,说道:“伯父不用再说了。您二老从大早上忙到现在,也该累了。师傅和褚大姐姐大老远赶来,也十分辛苦。不如请伯父、张亲家爹陪着我师傅和褚大姐夫到前面休息,我和伯母、妈妈陪着褚大姐姐去厢房说说话。大家离开这儿,把刚才的事翻篇,以后再也别提。要是您不答应,我就把话撂这儿:泰山可以被撼动,北斗可以被移动,但我的心意,绝不可能改变!话我已经说完,不会再谈这个话题。不管大家说什么,都别指望我回应一个字。”说完,她往后退了两步,学着之前褚大娘子的样子,垂下眼皮,板起小脸,鼓起腮帮子,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桌边,无论谁怎么劝说,都像一潭死水,再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