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儿女英雄传第十一回到第十四回(第3页)

安太太嘴里虽然在和张太太说话,但她的目光早已落到了张姑娘的身上。

安太太抬眼望去,只见张姑娘眉眼舒展,气质温婉娴静,脸颊如桃花般粉嫩,嘴唇好似小巧的樱桃;一双纤细灵巧的手,一对秀气玲珑的脚;虽穿着朴素的家常衣裳,却面带春风,浑身透着优雅大方的气质。随缘儿媳妇半扶半搀着她,跟在张太太身后。张姑娘见到安太太,垂下手来,姿态从容地行了两个万福礼。

安太太赶忙拉住她,关切地询问一路上的辛苦。听张姑娘说话虽带着些外地口音,但既不土气也不怯懦,安太太心里顿时就有了几分好感。这时她才回头招呼张太太,却发现张太太已经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上台阶,进屋子去了。安太太又去请张姑娘,张姑娘见安太太如此温和宽厚,心里早已认定了这个婆婆,说什么也不肯先走。安太太便拉着她的手说:“咱们娘儿俩一起走。”到了门口,张姑娘还是坚持让安太太先进去。

进屋后,安太太和张太太分宾主坐下,丫鬟端上茶来。安太太便招呼张姑娘上炕坐,只听张姑娘轻声细语地回答:“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张金凤这次跟着爹妈护送公子到这儿,原本就想着能帮太太做些针线活儿,或者打打下手,才不算白吃白住。日后论起名分,我怎么敢坐下呢。”这番话,把安太太听得满心疼爱,忍不住叫了声:“我的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在庙里跟咱们两家那位恩人兼媒婆说的话,我全都知道了。你听我说,且不说人家那番恩情不能辜负,就算平白见到你这样的好孩子,这门亲事我也乐意促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张姑娘听了,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安太太又叫道:“玉格呢?”安公子应了一声走进来。安太太说:“我仔细想了这事儿,你媳妇方才说的话,是因为你那天在庙里推辞婚事,她得守住女孩儿的本分。你推辞是因为没跟我和你父亲商量,不敢擅自做主,这也是为人子女该守的道理。如今虽说还没告诉你父亲,但见了我,我就能做一半主。为什么呢?第一,听你说路上的事,她这心地、性格,没的说;就单看这模样,只怕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么好的媳妇儿。至于家境贫富、地位高低这些话,本就不该是咱们书香门第计较的;我见多了因为计较这些,还有嫡庶之分,耽误了大事的人家。这事儿不用跟你商量,瞧你这神情,也没什么不愿意的。我估摸你父亲也肯定乐意。怎么说呢?你还记得临出京时,你父亲说过:‘只要能找个相貌端庄、性情贤淑、能持家、能吃苦的孩子,哪怕是南山、北村里的,都行。’看看今天这情形,这不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吗!咱们今儿就把话定下来,别再犹豫了。”听到这儿,张姑娘心里的第二块石头也落了地。

安太太转头问张太太:“老姐姐,你觉得我这话在理不?”张太太笑着说:“我们是乡下人,高攀了,怪不好意思的,还能说啥!不过我闺女可一点儿都不差,亲家太太,您往后瞧好吧!”安太太笑着应和,又对安公子说:“你们路上匆忙,肯定也没下聘礼。这孩子跟着受累了,我今儿补上。”说着,她把头上戴着的一支累金点翠、嵌宝衔珠的雁钗摘下来,插在张姑娘的发髻上,说:“第一件大事,就是劝你女婿好好读书,早日科举中第。”接着又褪下手腕上的一副金镯子,给张姑娘戴上,大小正合适,说:“愿你们和和美美,成双成对。”这下,张姑娘心里的第三块石头也彻底落了地!

戴好钗子、镯子,张姑娘正要下拜,安太太拦住说:“这点东西,不用拜。今儿是个好日子,你就先认了我这个婆婆,往后咱们娘儿俩好天天在一起过日子。不然,你该怎么称呼我呢!至于正式拜堂成亲,得等你公公出来,选个好日子再办,这可是大事,错不得。”当下,仆妇丫鬟铺好红毡子,在晋升家的和随缘儿媳妇的搀扶下,张姑娘在红毡上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安太太坐着受礼,说:“快把大奶奶扶起来,吉祥话儿留到拜堂的时候多说些。”张姑娘起身,装了一袋烟递给婆婆。一旁的张太太乐得合不拢嘴,说道:“亲家太太,我看你们这儿都是梳大盘头、穿厚底鞋。我闺女这打扮跟你们不一样,要不也给她放开裹脚?”安太太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虽说我们是汉军旗人,但驻防、屯居的好多人都穿汉装,就连我们本家亲戚里,也有好几个裹脚的呢。”

其实张姑娘见婆婆这一身打扮,正担心自己也要改换装束,要是放开裹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实在不方便。如今听安太太这么说,心里也踏实了。

安公子却另有想法,他觉得上古时候原本就不缠足,自中古之后才逐渐流行开来,要是突然改了,反而不如原来好看。听母亲这么说,更是满心欢喜。他在外间屋里端着一碗热茶,咧着嘴直傻笑。晋升家的、梁材家的这些老仆人便打趣他:“好俊的大奶奶!大爷还记得小时候见了小媳妇就脸红?这会儿怎么不害羞了?”安公子笑着说:“别打趣我了!快给我倒碗热茶吧。”晋升家的笑道:“我的小爷!您手里端的不就是热茶吗?高兴糊涂啦?”众人哈哈大笑,安公子也跟着笑起来。

正热闹时,外面的家人把银子、行李一趟趟搬进来,清点交接完毕。那辆车和牲口就交给店里照看喂养。晋升已经在前边收拾出两间干净的店房,给张老爷住。行李安置妥当,张老爷过来了,安太太连忙让人去请。张老爷进来,只见他穿着一件扎紧袜口的灰色粗布袄,外面套着一件崭新的石青细布马褂,系着一条月白色标布腰带,本来戴的是毡帽,这会儿借了店里掌柜的一顶高帽檐的秋帽。

张老爷见到安太太,作了个揖。安太太不会行汉礼,只能按照旗人的礼节,手摸发辫回礼。张老爷进屋坐下,喝过茶,安太太先是感谢他一路上的照顾,又把刚才定亲的事说了一遍。张老爷本分地说了几句谦虚话,又叮嘱了女儿一番。虽说带着些乡下人的质朴,但比起张太太,显得稳重多了。坐了一会儿,他便告辞到外面去。安太太说:“亲家公,你们俩先歇会儿再聊吧。”张老爷答应着,起身离开了。

安公子这才敢去见父亲,还特意问了母亲该怎么说。安太太把要说的话,仔仔细细地教给他。这边便忙着准备饭菜,招待张太太。

暂且不说这边的事儿。再说安老爷自从住在这土地祠里,转眼快一个月了。交银子的期限越来越近,可手头才凑了不到一千两。给乌学士写信求助,到现在也没回音。梁材进京办事,一来一回至少得两个月,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办成?眼瞅着九月初就要到了,正是科举放榜的日子,也不知道儿子三场考试发挥得怎么样,能不能中举?更奇怪的是,好久没收到家信,也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儿子到底是考完试就出发了,还是还没上路?在这儿虽说有几个朋友能聊聊天,但在县衙里也不常见,只有程相公陪着解闷,偏偏他又不太懂学问。每个下雨的傍晚、起风的清晨,安老爷都觉得十分烦闷。

这天饭后,安老爷正拿着一本《周易》解闷,只听见墙外有人说话,像是来了客人。他正准备问问,随缘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少爷来了!”安老爷也吓了一跳。说话间,安公子已经进了门,先请安,接着上前几步,跪在父亲膝前,扶着父亲的腿,忍不住要哭出来。安老爷正处在失意的时候,父子俩在异乡突然相见,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是父亲向来威严,不像母亲那样情感外露,倒没有安太太那般激动。

安老爷一边点头示意儿子起来,一边问:“你怎么来了?”他大致问了问谁陪着来的,一路上的情况,紧接着就问:“你没参加科举考试?”

这第一个问题就把安公子难住了,他定了定神,擦干眼泪,才回答道:“我正在准备考试的时候,听到父亲您出事的消息,当时就慌了神,心想就算进了考场,也写不出好文章;就算侥幸中了科举,父亲您现在身陷困境,我又怎么有心思去顾这些功名?所以来不及参加考试,就急忙赶来看望父母。”安老爷听了,叹了口气说:“这也怪不得你,父子连心,你有这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来了,对解决眼下的事情也没什么帮助。我已经派梁材进京了,算时间,你肯定是在他到京城之前就出发了。我早就料到你听到消息会赶来,所以让梁材日夜兼程,一来是想拦住你,二来也是想让他把家里的产业变卖一些,凑钱来交这笔赔项。你虽然不太懂这些事,但好歹也能出些力。现在你还是来了,这可怎么办呢?”说完,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对策。

安公子见状,连忙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按照父亲的想法,办妥了。”安老爷疑惑道:“你刚才说没见到梁材,自然也没收到我的信,从何谈起照我的想法办呢?”安公子解释道:“儿子觉得,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所以就擅自做主了。”安老爷说:“这倒难得你有这份心。只是我估算了一下,家里的产业最多也就能凑出两千多两银子,终究还是不够数。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只能慢慢再想办法了。”安公子却道:“照现有的数目,大概也够应付了。”安老爷摇了摇头,教训道:“你这孩子,还是不懂得生活的艰难。现在我这里只有不到一千两银子,加上你带来的,最多三千两。我虽然给乌克斋写了信求助,但他在外公干,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就算有,最多也就一千两,再算上银子成色的损耗,还差一千多两呢!你以为这世上的银子是那么好筹集的?”

安公子认真地回道:“儿子这次带来了大约七千两银子,就算不等乌克斋的回信,应该也足够用了。”安老爷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严肃地问道:“孩子!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我这辈子在银钱方面,一向是一丝不苟的。就算朋友之间有互相接济的情谊,也得是交情深厚、确实能帮得上忙的才行。你要是借着我的事,不管跟人家交情如何,就到处去求告,那可就违背我的本意了!”

安公子心里明白,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住了。而且在父母面前,就算自己做错了事,又怎么能有半句隐瞒呢?不如痛痛快快地把事情都说出来,就算会惹父亲生气,也该接受这次教训。于是他说道:“儿子并没有向亲友求助。只是这件事说起来,头绪繁杂,情节曲折,还得先求父亲别吃惊、别着急、别生气,让儿子慢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说着,他便跪了下来。

安老爷平日里虽然为人正直严厉,但看着自己娇生惯养的儿子,为了自己长途奔波,心里已经十分心疼。只是他一直谨记“爱之能勿劳乎”和“玉不琢不成器”这两句话,才没有过分骄纵儿子。如今见儿子这般惶恐不安的样子,更是不忍心责备,而且他也猜到事情背后肯定另有隐情,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然经历了如此大的惊险。安老爷语气缓和地说:“你别慌,先起来,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说。”安公子这才站起身,从在家里得知消息决定出发,一直讲到今天到达客店,按照之前跟母亲讲述的内容,该简略的简略,该详细的详细,就连和张金凤联姻的事情,也一字不漏地如实告诉了父亲。

都说严父慈母,虽然对子女的爱都是一样的,但表达的方式却有所不同。更何况安老爷是个才学见识兼备的人,在听儿子讲述时,并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凝神细听。只见他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时而抬头思索,时而低头叹息,不难看出他内心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感动,一会儿心痛。一直等安公子把话说完,他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鼻子一酸,落下两行热泪。安公子也在一旁既难过又惶恐,泪水止不住地流。

安老爷定了定神,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这事儿我都听明白了。你想想,我怎么能不震惊?不过现在着急也没用,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只是苦了你了!你别再害怕慌张,听我说,你这次为了我赶过来,这是人之常情,不算错;更何况还经历了这么大的危险,我怎么还能责备你呢?但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年轻不懂事。你想,带着这么多银子赶路,就算有华忠陪着,都不一定安全,更何况你一个人?这才险些遭了不测。要是真出了事,不仅你成了罪人,我也脱不了干系,比起你送银子来,哪个轻哪个重?再说你在店里遇到的那个十三妹,你没看出她的真实身份,就是因为你见识太少。听你描述的情形,她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分明是个行侠仗义的江湖豪杰,哪里是贪图钱财和美色的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听她的话非要离开,这就是‘吉凶悔吝生乎动’啊!至于骡夫和和尚的事,本就超出了常理,也不能怪你没料到。可要是当初你不离开,又怎么会有这些灾祸呢?再说到你接受十三妹的金银,答应和张金凤的婚事,这两件事你觉得自己做错了,我却能理解你。为什么呢?圣人说‘观过知仁’,看一个人的过错就能知道他的本性,这话不只是说在‘党’字上。在那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人,也只能这么做,更何况是你呢?而且你心里还一直想着帮我。反倒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能保护好你,还让你先为我受了这么多苦,这才是我最难过的地方。如今这些银子也算是取之有道,现在也没办法不收,而且我正好用得上,就当是成全了那女子的一番侠义,也成全了你的一片孝心,日后我们再想办法报答她。至于张家姑娘,听你说的这些,你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可不许嫌弃她父母是乡下人,嫌他们没见识,有任何挑剔的想法。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等我把官事了结,出去就给你们操办婚事,想来你娘也不会不同意。”

安公子听一句应一句,牢牢记住了母亲之前交代的,先别说出已经定亲的事。这时听父亲这么说,便顺势答道:“看母亲的意思,也觉得这门亲事该成,只是没有父亲您的话,不好擅自决定,所以让儿子来请示您。”安老爷说:“这就对了。你稍微休息一下,就先回去,把这些话告诉你娘,再向你的岳父岳母转达我的意思,让他们也放心。你也别再忧心忡忡的了。”安公子听完父亲这番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暗自感慨:“我安骥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有这么疼爱我、教导我的父母!”想到这里,他先是一阵庆幸,随后又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安老爷见状,温和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哭的?别再哭了,再哭可就不懂事了。”安公子这才擦干眼泪,勉强挤出笑容,关切地询问起父亲的日常生活,包括饮食起居等细节。

安老爷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别忙着问这些。赶紧回去,把咱们刚才说的话告诉你母亲,然后换身干净衣裳再来。陪我吃顿饭,今晚就住在这儿,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你岳父那边,我会请程相公去作陪。”

安公子领命离开,坐上之前雇来的小轿,急匆匆地赶回客店。一见到安太太,他顾不上详细解释,满脸喜色地说道:“娘,父亲没生气,全都答应了!”安太太笑着说:“我早就知道啦。虽然让你去了,但我到底不放心,就派人跟着听消息,他回来一讲,我就全清楚了。这可太好了!你快去陪你岳父吃饭吧。”安公子又把父亲让他回去,以及请程相公作陪的事告知母亲,随后匆忙换了身衣服,赶回父亲那里。父子俩终于有机会,诉说久别重逢的思念之情,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暂且放下这父子二人的温情时刻,再来说说客店里的情形。张老有程相公作陪,两人聊天却有些“鸡同鸭讲”。程相公聊的是抄写文书、笔墨之事,张老说的是耕地播种、农事农活,两人说了一整晚,也没说到一处去。张太太一路上紧绷着神经照顾女儿、女婿,到了这里,紧绷的弦一松,再加上晚饭时多喝了几杯酒,又不习惯熬夜,刚掌灯,就开始犯困,眼皮直打架。她打了两个哈欠,说道:“要不咱们睡觉吧?”张姑娘正想多陪陪婆婆,便说:“我还不困呢,娘您先去睡吧。”张太太也不客气,转身去了西间,脱了衣服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边安太太招呼张姑娘上炕,两人挨着坐下,安太太便细细询问起她家乡的情况,以及路上的所见所闻。说起路上的经历,张姑娘一口一个“十三妹姐姐”,安太太这才知道那位救命恩人叫十三妹。张姑娘又把十三妹的模样举止,还有定亲前私下问她的那些话,毫无保留地讲给婆婆听。安太太听后,心里满是感激,感慨道:“这位姑娘莫不是菩萨转世吧!你们受了她的恩惠,还能当面道谢,我却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我刚才心里已经许下愿,等十五那天,在天地牌位前摆上最丰盛的供品,烧上最虔诚的香,一来感谢上天让我们父子婆媳团聚;二来祝愿十三妹姑娘福寿安康,将来也能遇到好婆婆、好丈夫。我还想着单独设个香案,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拜一拜,这样心里才踏实。”张姑娘连忙说道:“婆婆,这可使不得。她和儿媳结拜成姐妹,在您眼里,她也跟孩子一样,这一拜她可承受不起。儿媳倒有个主意,我也早就许下心愿,想给她供个长生牌位,早晚供奉、虔诚祈祷,愿生生世世都能和她有缘分。婆婆您看这样行不行?”安太太听了,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咱们娘儿俩都在十五那天还愿。”婆媳二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已是四更天,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各位看官,读到这里,会不会觉得这一回像是把前面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显得有些啰嗦拖沓?其实并非如此。对我这个说书人来说,不过是依照原本讲述;但对作者而言,这其中另有深意。野史小说虽然不能与正史相提并论,但在情节的前后呼应、虚实结合上,也自有巧妙的构思。要是都像宋子京修史那样,简单一句话概括了事,就算是正史,也会沦为笑柄。而且听书的人,也不可能每个人都从开头听起,只有把前面的情节补充完整,故事才能连贯。这并不是浪费笔墨,实在是为了让故事更完整。况且这第十二回算是一个小团圆,也是《儿女英雄传》的第一个阶段性结局。正所谓:好向源头通曲水,再从天外看奇峰。

欲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敦古谊集腋报师门感旧情挂冠寻孤女

故事紧接着上回,安公子回到客店,将安老爷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又向岳父、岳母转达。众人听后,无不欢欣雀跃。张姑娘心里更是对十三妹佩服得五体投地,赞叹她料事如神。而张老那边,自有程相公陪着说话解闷。

安公子赶忙换上一身舒适的家常衣裳,匆匆朝着县衙赶去。那些曾经离开安府、还没找到新主人、四处晃荡谋生计的仆人,听说少爷来了,还带着不少银子要帮老爷补交官银,老爷官复原职指日可待,纷纷凑了过来,打着道喜的幌子,想重新回到安府讨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