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哑巴喊冤(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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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响,漕河码头却灯火通明。
二十艘双桅漕船静静泊在岸边,船头"永昌"旗号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大掌柜李永昌抚着八字胡,独眼在琉璃灯下泛着凶光:"今夜子时,老规矩。"
忽然江面传来悠扬的渔歌,一叶扁舟破雾而来。船头立着个蓑衣老者,斗笠压得极低。李永昌脸色骤变,三短两长地击掌。漕船纷纷落下跳板,苦力们扛着盐包鱼贯而入。
"李掌柜好兴致。"老者摘下斗笠,竟是施世纶!赵班头带兵从芦苇丛中跃出,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
李永昌独眼暴凸,突然吹响颈间银哨。土地庙方向传来隆隆闷响,暗道口冲出数十黑衣人。为首者钢刀直指施世纶:"狗官!你怎知..."
寒光乍现。黑衣人僵在原地,咽喉处插着柄描金折扇。施世纶负手而立,月白常服纤尘不染:"本府昨日勘察土地庙,发现暗道竟通漕河。王举人查账时撞破你们的勾当,便遭灭口藏尸神像——是也不是?"
李永昌突然暴起,袖中弩箭直射施世纶面门!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船桅扑下,锁柱如鹞鹰般将李永昌按倒在地。他咿呀比划着,掏出怀中染血的盐引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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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刑场,土地庙前搭起丈许高台。
锁柱捧着王举人的灵位,看刽子手鬼头刀落下。血光冲天之际,泥塑土地像突然轰然崩塌,露出藏在其中的盐引密账。围观的百姓哗啦啦跪倒一片,都说土地爷显灵。
施世纶却望着天际翻涌的乌云,折扇轻敲掌心。赵班头凑近低语:"按大人吩咐,那尊空心泥像里塞满了盐商往来的密信。"
"天地不言,自有公道。"施世纶转身扶起锁柱,"此番多亏这位义士。本府已请了太医,或可医治你的哑症。"
锁柱忽然泪如雨下,朝着施世纶咚咚磕头。原来那夜他躲在神像后,亲眼看见李永昌将毒药灌入茶水——三年前他父亲任盐运司书吏,正是因此丧命。
惊雷乍响,雨幕倾盆。土地庙残破的匾额在风中摇晃,"正大光明"四个金字被雨水洗得发亮。
细雨斜侵县衙的朱漆大门,锁柱跪在石阶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他怀里揣着染血的盐引账册,那是昨夜从李永昌书房偷出来的。更漏声里,忽听得堂内惊堂木炸响。
"呔!这哑巴昨日搅闹公堂,今日又来作甚?"钱师爷捻着鼠须冷笑,"莫不是要告那土地爷偷了你的舌头?"
围观的闲汉哄笑起来。锁柱急得双目赤红,颤抖着展开怀中麻布。斑驳血迹间歪歪扭扭画着:泥像肚里藏人,漕船暗渡盐包,最后是李永昌举刀杀人的场景。
"一派胡言!"钱师爷抬脚要踹,忽见奴隶们齐刷刷跪倒。月白袍角掠过门槛,施世纶执卷而来,目光在那血画上顿住。
"取笔墨。"施世纶撩袍端坐公案后,"本府幼时学过手语。"
锁柱浑身剧震,泪珠砸在砚台里。他十指翻飞如蝶,先指天,再捶胸,最后做出个翻账簿的动作。施世纶突然起身:"赵班头,速调二十精兵随我去土地庙!"
钱师爷脸色煞白,袖中密信滑落半角。锁柱眼尖,扑上去就要抢夺,却被钱师爷一脚踢中胸口。混乱间,施世纶的描金折扇破空而至,正正钉住那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