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明兰落水
院中落叶被仆役扫作一堆，箱笼整齐地码在庭院中央，几个小厮正忙着给车轴上油，为明日的长途跋涉做准备。
家塾内，墨兰收拾好最后一册书籍，案几上的砚台己经洗净，唯余案角那道凹痕，那是学究摔戒尺留下的印记。
她理了理衣裙，走到讲案前郑重行礼：“先生，明日学生便要赴京了。下次再见便是科试了。”
老学究翻书的手蓦地顿住。他想起初见时，见女学生坐在最末位，只当是闺阁消遣。不知何时起，她的座位己挪到自己右手边，这可是留给得意门生的位置。
他斥责“女子读书无用”，她暗讽他坐井观天；谁能想到，她竟能摘得童试案首？更令他心惊的是，这丫头从始至终都平静如常，仿佛那金榜题名的不是自己。
宋学究取出包裹，“拿着，科试不比童试，判卷的都是学政大人亲自挑选的翰林。”
墨兰接过，打开一看，包裹里是部手抄的《楚辞集注》，边角己经泛黄，但每一页都裱糊得平平整整。扉页题着“天圣西年购于汴京国子监书肆”，落款处题着“宋子安藏书”五个小字。
她翻开上头那本《离骚》篇，只见“路漫漫其修远兮”旁密密麻麻写满批注。
“当年老夫中举入京，花半年俸禄买的。你既己过了童试，就该明白‘路漫漫其修远兮’绝非虚言。区区秀才不过叩开了圣贤门，后头还有举人、贡士、进士三道鬼门关。`幻\想/姬_ _更+新_最?全!闯过这三关，那才是真正苦海的开始。”
又从案底抽出一卷宣纸：“昨夜写了首歪诗，赠予你了。”
墨兰展开，只见：
“咏絮才高非等闲，
青云志在笔墨间。
莫愁前路风霜重，
自有明月照青山。”
后两句墨迹尤新，显是昨夜新题，笔力遒劲，墨痕浸入纸背。
“汴京的水深，”他像是想起什么旧事，忽然哽住，“但老夫信你能蹚出条路来。”
墨兰伏地三拜，将诗卷贴身收好。起身时听见老人喃喃：
“前朝谢道韫能林下风致，我大宋江山毓秀，如何养不出个女学士？去吧，莫误了行程。”老先生挥了挥手，低头不再看她。
等墨兰临出门时，忽听身后苍老声音追来：“若遇难处可来信。”
她搭在门框上的手一紧。默数三息，终是回身再次行了个礼。垂首时，一滴水珠砸在地上。
“先生保重。”
盛家的船队泊在渡口，青绸帆在晨风中鼓动。仆役们正忙着将最后几箱行李搬上船，船板吱呀作响，混着远处码头的吆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