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灰烬(第2页)
“还行吧,”唐明辉咂咂嘴,松开一首捻着的佛珠,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还有些宿醉后的不适,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意犹未尽。
“就是这儿的妞儿,活儿糙了点,没以前那批带劲儿。”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要说够味儿的,还得是林薇那小娘们……啧,真带劲儿。”
他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惋惜和某种不堪回味的古怪表情,甚至带了点下流的回味。
“你说你,老徐,下手也太狠了点,就这么……”
唐明辉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轻佻又残忍。
“多好的玩具,可惜了,真他妈可惜了。”
他甚至低低地笑了一声。
方振闻言,正拿着眼镜布擦拭镜片的手猛地一抖。
镜腿上那圈碍眼的白色胶布,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突兀。
他没作声,只是立刻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擦拭着镜片,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像是哮喘要发作。^j+y*b/d+s+j\.!c-o′m-
“可惜?”徐文洲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他端起桌上的温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时,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声响。
“唐局,她不死,今天坐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们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落在唐明辉脸上。
“那女人,手快伸进我们口袋里掏钱了,心也野得没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
“拿账本的事来要挟我?真让她把东西捅出去,你那卫生局的宝座还能坐热乎?你手里盘的这串宝贝珠子,怕是就得换成号子里哗啦响的铁链子了。”
唐明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捻动佛珠的速度骤然加快,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他喉咙动了动,干巴巴地开口:“她……她真敢?李兆庭才刚走……”
“正因为李兆庭没了,她才敢。”徐文洲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大概是以为男人死了,她就能自己坐庄,把整个基金会都攥在手里。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方振终于抬起头,枯瘦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账本……她真的……拿到手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徐文洲的目光转向方振,锐利如刀。
“方部,定心。”
他的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安抚。
“东西,处理得干干净净。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放心。”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方振那副用胶布仔细缠绕的镜腿上。
“林薇,账本,那些事都过去了,彻底翻篇了。”
“你女儿在瑞士银行的户头,这个月该交的学费、生活费,基金会一分没少,准时到账。”
“你只要老老实实守好你核赔部那道门,别再出什么岔子,就是对我们大家,也是对你女儿,最好的交代。”
方振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脖颈僵硬得如同石化。
他没接话,也没有再看任何人。
只是重新拿起那块眼镜布,手指用力到指节泛出青白色,埋着头,一遍又一遍,近乎偏执地擦拭着那副破旧的眼镜,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永远也擦不掉的污渍。
房间里的空气凝滞了,沉甸甸地压下来。
只有方振喉咙里那压抑不住的,轻微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老李死了,那他那一部分怎么分?”
包厢的门被推开。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不疾不徐。
说话的声音在门口停住,一个女人出现在那里。
她没急着进来。
先有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上前,拿着手持探测仪在她身上仔细扫过。
从肩到脚踝,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服务生随即后退一步,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人这才迈步进来。
她面容姣好,妆容精致,保养得宜。
眼角眉梢却沉淀着阅历。
及肩的卷发染成铁锈红,发梢烫出慵懒随意的弧度。
身上是一件男士剪裁的真丝衬衫,炭灰色,胸前曲线饱满。
紧身短裙包裹着长期健身才有的紧致线条。
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蝴蝶钻石领针,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细碎光芒。
左耳上,三枚黑钻耳钉沿着耳廓排成一条利落的斜线。
她是沈曼,一家大型股份制银行的信贷部主任。
她目光快速扫过屋内。
在低头擦拭眼镜的方振身上极快地顿了一下,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随即定格在单人椅上的徐文洲脸上。
仿佛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哟,沈主任消息够灵通的啊!”
唐明辉嘿嘿笑了两声,肥胖的身躯在沙发上不安分地挪动,挤压着昂贵的布料,发出窸窣声响。
他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沈曼,眼神黏腻得让人不适。
“怎么,老李这尸骨未寒呢,就惦记上他那份儿了?”
“也是,谁不惦记呢,肥肉谁不馋。”
他拿起雪茄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放下,意有所指地咂咂嘴。
“这味儿,可比不上沈主任身上的香。”
沈曼像是没听见唐明辉的话,也没看他。
径首走到徐文洲对面的沙发坐下。
双腿交叠,露出包裹在丝袜里线条优美的小腿和精致的脚踝。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点燃。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烟雾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
“唐局长,有空替别人操心,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腰子和前列腺,别哪天真用上你那‘特殊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