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章 扑灭了漫长的夜(第3页)

 

    她心里更加酸涩,又酸又痛,几乎不忍对上他的视线。
 

    “过来点。”许映白说,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我有话想和你说。”他说。
 

    言月搬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男人狭长漆黑的眼掩在乌浓的眼睫下,一直凝着她,“言月,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意识到许映白是指多年前的那场分离时。
 

    她拼命摇头,“那不是你的错。”
 

    “我才要说对不起。”她声音发颤,“我恢复记忆后,不该不和你解释就逃跑。”
 

    “我应该知道,你不会对我不耐烦,也不会把我的礼物退回来,肯定是哪里不对,是我爸爸做了手脚。”言月嗓音发哑,“怪我太傻。”
 

    “那时,你对我说,不要走。”许映白静静看着她,“但是,我还是走了。”
 

    “因为我觉得,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玩伴。”许映白说,“可有可无。”
 

    他天性寡言冷淡,从小过着严苛到难以呼吸的生活,来栎城以前没有一个朋友。言月性格活泼外向,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亲近地叫他哥哥。
 

    可是,言月还有别的朋友,别的玩伴。
 

    隔壁新搬家来的秦闻渡每天在栏杆旁看着他们。言月也没有拒绝他,会把自己的糖果分给秦闻渡。
 

    言月从小喜欢吃糖,衣兜里经常放着牛奶糖。家里不允许她吃多了,怕蛀牙。因此她很宝贝自己的糖果。
 

    那一次,她只剩下最后一颗糖了,许映白在树下看书,言月知道他不喜欢吃糖。于是,她把糖给了另外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搬家过来不久,经常在自家院子边看着他们,也是活泼爱笑的性格。
 

    言月原本自己在吃,见他一直看着她,于是问,“你要吃吗”
 

    那个男孩立马说,“谢谢你。”他接过那颗牛奶糖,剥开糖纸一口吃了下去,朝她笑,“你的糖好甜啊。”
 

    “你叫什么我叫秦闻渡。”他热络自然地说,“和你一个学校,刚搬来这里不久。”
 

    小少年坐在树下,冷冰冰的,压根没抬睫,似乎压根不在意。
 

    只有许映白自己知道。他从小嫉妒心和占有欲就格外强,因为拥有的太少,有了一点点,就想要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里。
 

    言月在学校里也有很多朋友。很多人都围着她,小男生,小女生,谁不喜欢和一个温暖活泼的小太阳当朋友呢,他平等地厌恶她身边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
 

    只是他多骄傲一个人,不承认,也不愿意面对,把这种情绪憋在心里,谁都不说。
 

    那个男孩皮肤被晒得微黑,很爱运动,性格活泼外向,那次之后,他就经常主动来找言月一起上学。
 

    言月每次都记得来问他要不要也一起,和她和秦闻渡一起走。
 

    次数多了,他再也不等她上学,以前,他刻意调整了自己的起床时间配合她。后来,他常见那个男孩每天和她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当许明川和他说起要搬家回京州的时候,他冷淡说了声好。
 

    从小他就被许家严格的家规训诫,每天活在严格的日程表里,一举一动都受到严格教养。
 

    明面上,他从来没有反抗过家里。许明川工作调动,需要离开栎城,他自然接受。
 

    反正他走了,对言月也无妨;过段日子,言月就有新的朋友了,就忘记他了。
 

    后来,他后悔了。
 

    他童年时在阴冷的祠前独自过夜,跪到膝盖青肿,被许明川当成讨好前妻的工具,吹毛求疵责叱虐待时,他内心没有半分触动。
 

    可是,当他连夜回到栎城,见到已经不认识他的言月,听言高咏说,她很怕你离开,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一直闹着要找你。
 

    他内心第一次,有生以来,涌起一种强烈的痛苦,那样的浓烈,沉到那时的他压根无法承受。
 

    小孩子在还懵懂的时候,便已经弄丢了自己拥有的唯一一颗、最宝贵的糖。
 

    后来,他紧抿着唇,对言月重新自我介绍,“我叫许映白。”
 

    言月神情茫然无措,小声说了句,“你好。”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并且选择了远离他。
 

    之后,他从男孩长成少年,再到男人。
 

    也见她从女孩长成少女,情窦初开,然后自然而然,作为一个女人爱上了其他男人。
 

    意识到他爱言月时,他想,那或许是他迟来的报应。
 

    许映白这辈子第一次爱上一个人,随之而来的不是少年情窦初开的悸动和甜蜜,而是无边的痛苦和煎熬。
 

    他安静旁观着,旁观着言月和秦闻渡朝夕相处,旁观着她和他表白,旁观着他们交往,内心如一潭死水。
 

    他一直活在痛苦里,再多一点也无妨。
 

    直到她真的要嫁人了。
 

    听到言月订婚的消息时,他一宿没睡。
 

    第二天清晨,他按灭了烟,平静给国内打了一个电话。
 

    言月不知道,当年许映白离开,还有这样的内情。
 

    她抹了一把眼泪,对他努力地笑,“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
 

    “你对我一直很好,很好。”她言语匮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对她的好。无论是小时候作为她竹马哥哥的许映白,还是如今作为她丈夫的许映白。
 

    有些人,或许不擅表达,可是爱意却蕴含在了一举一动中。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她随口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去认真办到,会用各种身份背地里支持她的梦想,而且,即使是最愤怒时,他也舍不得伤害她,甚至会毫不犹豫用自己身体给她挡刀。
 

    比起将爱她挂在嘴边,每天随口批发各种廉价情话的秦闻渡。
 

    他的爱沉默却浩瀚,无垠且绵长,将她浓浓的包裹其间,待她体味到时,方才察觉,她已经被他那样深沉的爱着了。
 

    她不知道,原来,许映白一直耿耿于怀的,竟然是这样一件微小的事情。
 

    自始至终,他们都互相误解了对方。
 

    “以后我们好好的。”她声音又软又哑,把自己手放在他大手之中。
 

    过去的事情,她不愿意再看,只看到未来就好。
 

    “哥哥,你好好养身体。”她朝他努力弯唇笑,“很快就到我们婚礼了。”
 

    女孩眸子像是含了一汪温软的春水。
 

    她说,“以后,我是你的家人。”
 

    “也是你的爱人。”
 

    她含着泪,他们曾经或许都不太幸福。但是,她能遇到许映白,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她主动覆盖上了他淡色的唇,舌尖推过去一颗糖。
 

    他享受着她的主动,一分分记在脑海里,“很甜。”
 

    “这是颗酸乌梅糖。”言月含着眼泪看着他。
 

    他清瘦的下颌略微绷紧,没说话。
 

    “哥哥,你是不是尝不出味道”
 

    她一直模模糊糊有这样的猜想,但是她想不通,如果尝不到味道,许映白是怎么可以给她做饭的,甚至还可以很合她的口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忘了。”他英气的眉微皱,“二十岁的时候那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很忙。”
 

    言月眼里含着泪,几乎又要掉下来了。
 

    二十岁那时候。她正在享受着漫长的暑假,和别人甜甜蜜蜜谈恋爱。
 

    许映白不喜欢提起这些事情,他从不对她诉苦,不说自己多艰难,也不喜欢提起自己的过去。
 

    他看着她的唇,出声,“月月,过来。”
 

    他声音比平时低一些,也比平时温柔,温柔里带着磁性,那双清冷狭长的眸灼灼看着她,其下暗流涌动。
 

    他如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领口有些大,前倾时便露出了大半平直纤秀的锁骨,坦然露在她面前引诱。她知道那是一具多漂亮有力的身体,想到他的伤,心里又酸又涩。
 

    “哥哥,你的伤口。”她怕碰到他伤口,犹犹豫豫收着力。
 

    “没事。”他哑声说,“别管。”
 

    分开后,不知道是谁又主动碰了上去,于是又纠缠到了一起。
 

    唇齿生津,似乎还残存着一丝乌梅的酸涩,是男女之间,混杂了爱欲,对对方最本真原始的渴求。
 

    他似乎在轻轻地笑,又含了她耳垂吮咬,清冷的声线里带着一点点哑,“下次试试在上面”
 

    言月耳垂红透了。
 

    “甜的。”他乌浓的睫毛微颤,忽然凝着她,“我尝到了。”
 

    窗外,太阳在这时候升了起来,晨曦扑灭了漫长的夜。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