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大喜(第2页)

要的财富,是富可敌国;

要的信任,是兵权尽付。

二者都想要从不同层面,得到世人的爱戴、敬重——而且是天子无法接受、无法赞同的那种程度的爱戴和敬重;

二者也都想要掌握天子很不乐意交出,乃至于根本不可能交出的权柄。

于是问题就变成了:你想要的,朕绝对不给——至少不可能自愿给;

同时,朕又要求你给朕朕想要的。

朕需要你,所以咱们不能翻脸;

你也没别的选择,所以你也需要朕……

便是在这般斗而不破——彼此需要,又彼此存在利益冲突的微妙关系中,三方共同度过了华夏历史最精彩的上千年。

后来的事,也都是世人皆知的:由于对皇权威胁更大,武将,成为了这三方中首先被挤出牌桌的淘汰者。

在那之后,便是以文官代表‘臣’,与作为‘君’的天子进行博弈。

君强,则臣弱势、恭顺;

君弱,则臣强势、擅权。

到这里,也就不难明白本场科举,即将催生出一个怎样的怪物了。

——在华夏历史上,与天子、武将、外戚、宦官等各方势力同坐一张牌桌,并最终,成为除天子外唯一一个未被淘汰者,成为封建帝王‘最后一个对手’的文官士大夫阶级。

这个阶级,或者说是这个群体,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利益集团。

他们垄断知识,从而垄断官僚职务,并间接垄断从政渠道;

他们因所学知识,而天然身处同一阵营,且天然具备较强的‘报团取暖’的意识。

不同于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盘算着和同类人竞争的武将、外戚、宦官——文官们内斗、内部竞争的前提,是已经扫除、消灭了所有外部威胁;

只有在没有外部威胁,即没有武将、外戚、宦官等势力和自己对着干时,文官们才会有空搞内斗。

一旦有这些群体存在,那文官们就会不约而同的‘兄弟阋墙’,一致对外。

慢慢的,他们会将一个又一个对手挤下牌桌,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与皇帝这两方,在牌桌上博弈。

这场博弈的结果,往往都会很惨烈。

——因为封建皇帝离不开文官;

对于封建皇帝而言,要想构建统治国家的官僚体系,就必须通过文人士大夫群体,根本没有替代品可言。

但对于文官而言,天子,是可以换的。

这个不行,就换一个;

实在换不掉,那就等。

等这个不好搞的皇帝死了,早晚会有一个好搞的皇帝上位。

至于你说,皇室血统太过强大,以至于连续好几个皇帝都不好搞?

也没关系;

皇帝这个东西,是可以‘易溶于水’的……

“也不知陛下今日之举,后世之人会如何评说?”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就是莫名心慌……”

作为当世人,汲黯当然不知道文官士大夫阶级,最终会成长为一头怎样的怪物。

但一个合格政治人物所具备的敏锐嗅觉,也还是让汲黯本能的感知到了些许危险。

——如今汉室,为什么不存在文武相争,又或是文官士大夫阶级倒逼天子,以至于天子被夺权的情况?

因为当今汉室,根本就不分文武。

作为一个以武立国的华夏统一封建政权,以及弟国煮意最后的余晖,当今汉室的官僚体系,其实是以武人来作为框架构建。

应该说,在这个时代,文人士大夫阶级并没有出现,或者是还没有从武人,即武勋功侯集团当中分离出来。

如今汉室,文官就是武将,武将就是文官。

穿上官袍能治民,装备甲胄能治军,才是如今汉室的常态。

文武不分家,本身就同属于一个群体,自然也就没有针锋相对的矛盾可言。

但随着科举的出现,汉室官僚体系当中,必将开始出现没有任何军方背景的‘纯文人’。

不同于如今,汉室已经存在的、文武双全的全能官僚——这些‘纯文人’,几乎是从小就泡在书本、知识的海洋当中。

他们没有武勋傍身,没有在军中当兵、做官的故交;

他们不会像现有的官员那般,具备‘文武不分家’‘文官也要会打仗,武将也要会治民’的人生信条。

他们会以不同的名义,如同年、同科,亦或是同窗、同门之类,来报团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