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练兵与新政(第3页)
这其实已经无异于在商议新政纲领。
地方田赋的构成,由乡绅大户承租着的官田占很大比重。在苏常一带,官田比例甚至高达六七成。
乡绅一方面依靠优免攫取着利益,一方面还确实承担着大明最不能动摇的田赋。
毕竟要有足够多的粮食。
陈蕖就提出了这个困难。
“地方要增加品官、胥吏,难道就不能专设一个管官田的?何须始终倚重乡绅大户?”王锡爵不同意,“耕种官田的,又是乡绅大户找来的佃户。难道这些佃户,地方不能自己找,自己管起来?”
“……官府何必与民争利?”沈一贯无奈地说道,“元驭兄,不是怎么做的问题,是士绅民心、士林议论的问题。如今朝廷像是息事宁人了,可若是就此推行新政,让地方官吏非要压着乡绅大户明着收钱,难道暗中那些钱免得了?又或者仍旧吏治难以清明,还是搜刮自贫苦百姓。最终闹得天怒人怨,民心尽失,你我可都是罪人了。”
申时行也叹着气:“历朝历代,新政之难,就难在人心。区区一府一县闹出了岔子,朝廷自然是有法子弹压。可若是处处都出了岔子,遥相呼应蔚然成风,朝廷能一时之间把处处都弹压了吗?事关切身之利,是真有人不畏死的!”
三个内阁大学士二比一,两个趋向于稳重点,把这财权下放地方后,就让他们发挥积极性,从商税上面开源,不要清晰明了而粗暴地打破如今的利益格局。否则,“必有大乱”。
王锡爵则倾向于继续张居正未完成的清丈田土人丁,同时把官田专门管理起来,既保障官田田赋也能额外得一份田租——只要收得不比乡绅大户们多,佃户哪有不愿意的?再加上把优免政策落实,既让乡绅仍旧能享受优免又不让额外优免,这样才能保证地方上有足够的存留。
“人心……贪而不知足。”王锡爵看着他们,“若只如此,岂不是纵容他们继续贪得无厌?财计之难,岂非永无改善之日?长此以往,一样必有大乱!百姓负担日重,到了无有立锥之地时,官绅不畏天街踏尽公卿骨吗?”
当日在养心殿,这两人其实都已经很明白皇帝究竟想怎么做了。他们现在持论保守,又是图什么呢?
“元驭兄,慎言!”申时行想着前一句内库烧为锦绣灰,心里吓了一跳。
“既然刚一开头就多有争执,那就奏请陛下圣裁吧!”王锡爵沉下了脸,“若是畏难退让,公办银收成了害民银,我愧居朝堂,不如也趁早回乡贪得无厌!”
在朱常洛还没回到城中之时,这一次合议上的争吵也被其他官员所知晓。
陛下确实想要先澄清地方吏治、将来再推行新政,这些事朝参官们心中都了然的。
而重臣们的争吵,则已经明着把新政摆到了面前:这次是否就定下新政纲领?
远近不一的地方现在也开始陆续听说消息,为官的多少人在故里和任地也有家业?
这一次,是真正的党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