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义 第41到第45回(第2页)
正说着,齐国远押运粮草归来,众人相互见礼。徐懋功当机立断:“今日大家先休息一晚,明日五更,劳烦伯当兄与李如珪、齐国远两位兄弟,挑选四五个勇猛的小校,扮成商人,暗藏器械,火速前往潞州二贤庄。如果找到玄邃兄且平安无事,那便罢了;要是遇到麻烦,就只能动手救人,我随后率领大军前去接应。”
第42回 贪赏银詹气先丧命 施绝计单雄信无家
有诗写道:白狼山千里之外飘扬着旌旗,中原大地疲惫不堪,如同偏远的蛮荒之地。繁重的劳役致使田野荒芜无人耕种,空虚的世道让盗贼在沼泽中兴起。盘踞山中的凶徒如困兽,啸聚水泽的恶人似拦路毒蛇。何时才能在燕然山刻石记功,结束这让百姓流离失所的局面?
人生之事,总是充满变数,颠沛流离、聚散离合,难以预料。然而,只要秉持情义二字,便能感化他人,再大的事情也能勇敢承担。
且说李玄邃与王伯当、邴元真分别后,又赶了三四天路,进入潞州地界,距离二贤庄还有三四十里。这天正走着,迎面匆匆走来一个身着武卫服饰的人。那人盯着李玄邃仔细一看,喊道:“李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李玄邃心头一惊,来人竟是杨玄感帐下的效用都尉,名叫詹气先。李玄邃不好装作不认识,只得答道:“在这里找个朋友。”詹气先说道:“恭喜您平安无事了。”李玄邃回应:“多亏李总师审察清楚,才免了灾祸。不知兄台在此做什么?”詹气先道:“我也是偶然来这儿拜访亲戚。”说着非要拉李玄邃去酒店喝几杯,李玄邃再三推辞,两人这才拱手作别,分路而行。
原来这詹气先,在杨玄感战败后就归顺了朝廷,还在潞州府谋了个捕快都头的差事。此时见李玄邃走了,心里盘算:“这贼当初在杨玄感幕府时,何等威风,如今也有落魄的一天!可恨见了我还不说实话。我刚才想骗他去酒店趁机拿下,他却狡猾不肯去。我现在悄悄派人跟着,摸清他的落脚点,再去衙门报信,带人把他抓了送官。这可是立功升职、赚取赏钱的好机会,不能便宜了别人。”
主意打定,詹气先赶忙找来一个熟人,远远地跟在李玄邃后面。李玄邃虽然应付过去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加快脚步往二贤庄赶。等赶到时,天色已晚,庄门紧闭,四周一片寂静。李玄邃敲了两三下门,听到里面有动静,接着有人点着灯开门出来。李玄邃常来单雄信家,和这里的人大多熟识。开门的人一见是他,忙说:“原来是李爷,快请进!”随即关上庄门,领着李玄邃来到堂下。
李玄邃问道:“员外在家吗?麻烦你通报一声。”那人说:“员外不在,去饶阳了,我这就去请总管出来。”说完便进了内屋。单雄信家有个总管,也姓单名全,四十多岁,为人忠心且有胆识谋略。他从小就在单雄信父亲身边做事,单雄信待他如同亲兄弟,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不一会儿,一个童子点着一盏灯,引着单全出来,将灯放在桌上,换下原先昏暗的灯。
单全见到李玄邃,说道:“听说李爷在杨家起义,可惜事败了。现在到处都画着您的画像,张贴着黄榜捉拿您。不知李爷怎么独自一人到这儿来了?”李玄邃便把前后经历简略说了一遍,又问:“你家员外去饶阳做什么?”单全答道:“窦建德派人来接女儿,员外当初答应亲自送过去,所以就陪着窦小姐一起去了。”李玄邃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单全说:“员外到了饶阳,还要去瓦岗寨见翟大爷。翟家前些日子写信邀请员外,员外答应送完窦小姐就去瓦岗相聚。”李玄邃问:“翟大爷和你家员外是旧相识,还是新结交的朋友?”单全解释道:“翟大爷之前好几次遇到麻烦,都多亏我们员外帮忙,他们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李玄邃感叹:“原来如此,我正是想来邀员外一起去瓦岗聚义,可惜来晚了。”
单全突然问道:“李爷进潞州的时候,有没有碰到熟人?”李玄邃回答:“一路上没遇见什么熟人,就白天碰到了以前在杨玄感那儿的都尉詹气先。他在杨玄感战败后归降了,不知道在这儿做什么。刚才遇见,他还挺热情。”单全听了,眉头一皱,说道:“这样的话,李爷先请到后边书房,咱们再从长计议。”两人提着灯,七拐八绕来到后书房。平日里,只有单雄信十分要好的朋友,才会被带到这里歇息。
李玄邃刚走进书房,就见两个仆人端着酒菜进来,摆在桌上。单全说:“李爷先慢慢吃着,我还有些事要安排。”说完,又对端饭菜的仆人吩咐:“你一个去后边太太那儿,拿后庄门的钥匙,点上灯出去,把夹道里做工的庄户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说完便匆匆进了内屋。换作在别人家,李玄邃肯定会慌张不安、满心疑惑。但这里是单雄信家,即便单雄信不在,他也知道单全是个可靠之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安心。此时他腹中饥饿,便放下心来,饱餐了一顿。
刚准备起身,单全进来了,说道:“员外不在家,招待不周,委屈李爷了。卧具已经在里房铺好了。不过还有句话得说,李爷刚才提到的姓詹的,如果是个好人,那是万幸;要是心怀不轨,今晚恐怕就不得安宁,还会有麻烦。”李玄邃正想回应,就见守门人进来禀报:“总管,外面有人叫门!”单全急忙出去,登上烟楼一看,只见一二十人,其中两人骑着马,一个是巡检司的官员,另一个不认识。单全赶忙下来,让人打开庄门,一行人挤了进来。单全带着一二十个壮丁迎上去。巡检司的官员认识单全,问道:“员外在家吗?”单全答道:“家主去西乡收夏税了,不知司爷这么晚到寒舍,有什么事?”巡检司官员指了指旁边的人说:“这位詹都头说有个钦犯李密,逃到你们庄上来了。这可是朝廷要犯,所以我们一同来抓人。掌家你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在不在,不妨直说。”
单全义正言辞地说:“这从何说起!我家主人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李密,况且已经出门四五天了。我们下人向来守法,怎会收留陌生人,给家主惹祸?”詹气先急忙辩解:“李爷白天进潞州时,我就撞见了,还派这位王兄弟跟着,一直跟到这儿,亲眼看见他敲门进庄,怎么能抵赖!”单全听了,怒目圆睁,喝道:“你这话简直荒谬!你白天在路上撞见时,就该把人抓住送官请赏,为何放他走?既然亲眼看见李密进庄敲门,更应该喊来附近的人一起抓住他,这才说得过去。现在既不见人,又想诬陷我家,要知道我家主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詹气先还想争辩,却见院子里站着一二十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个个怒目而视。巡检司官员听了单全这番话,深知单雄信不好惹,而且平日里过节时,单家也送过人情礼物,何必得罪人,便赶忙改口:“我们也是为了地方治安,来问个清楚。既然没有,倒是打扰了。”说完就要走。单全客气道:“司爷说哪里话,家主回来后,肯定还要登门道谢。”把众人送出庄门,等他们上马离开,单全才叫守门人关好庄门。
这边李玄邃一直放心不下,悄悄躲在隔壁偷听。见众人走了,才放心出来,拉着单全道谢:“总管,多亏你据理力争,我才躲过一劫。要是换作别人,恐怕就麻烦了。”单全却忧心忡忡地说:“虽然暂时把他们打发走了,但恐怕他们还会再来。”
正说着,忽听外面又有人敲门。李密慌忙躲到一旁,单全走到门内仔细聆听,听见嘈杂的说话声中,好似有济阳王伯当的声音。单全壮着胆子在门内问道:“半夜三更,是谁在敲门?”王伯当在门外回应:“我是王伯当,管家快开门!”单全一听,连忙开门。只见王伯当、李如珪、齐国远三人,带着五六个仆人,一身客商打扮,匆匆走进门来。
单全忙问:“三位爷为何这个时候到这儿?”王伯当反问:“你家员外不在家我们已知,就问李玄邃可来了?”单全答道:“李爷在这儿呢,请众位爷到里面谈。”说着提着灯将他们引到后书房。李玄邃见了众人吃惊地问:“三位兄长为何深夜到此?”王伯当便将与他分手后到瓦岗寨见徐懋功,徐懋功问及李玄邃下落,得知单雄信外出,担心李玄邃有危险,便派他们三人连夜赶来的事说了一遍。李玄邃也将路上遇见詹气先,以及詹气先带巡检司来庄上搜查的经过讲了一番。齐国远听了怒骂道:“狗娘养的!真是铁了心,竟敢到这儿来抓人!”
正说着,单全带着仆人端来许多酒菜,摆放妥当后,请四人入席,又对跟来的五六个人说:“你们兄弟几个在外厢房用饭吧。”让人引着他们出去了。单全对四人说道:“四位爷,不是我们胆小怕事。刚才那个姓詹的一脸凶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再来,我们该怎么应对?”王伯当道:“现在估计有三四更天了,我们坐一会儿,守到天亮,要是没人再来找麻烦,就和李爷一起动身去瓦岗。要是再来人,看他们人多人少,咱们见机行事!”单全点头称是:“说得对!”王伯当等人也让单总管在旁边坐下一起喝酒吃饭。一时间,众人畅饮交谈,不知不觉金鸡报晓,天快亮了。
李如珪说:“这会儿没人来打扰,看来没事了,不如赶紧吃完饭上路吧。”众人吃完早饭,正准备起身,管门的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门外有马嘶声,好像又有兵马进庄了,众位爷快出去看看!”单全一听,忙和王伯当登上烟楼,从窗眼向外看去,只见三四十个骑兵、四五十个步兵,一队队往庄里开进。
原来詹气先见巡检司官员讲情面放了人,心里懊恼不已,急忙叫开城门,向潞州漆知府报告。漆知府立即命令二尹庞好善协助捉拿钦犯。这庞好善绰号“庞三夹”,凡是犯人落到他手里,不管是非曲直,总要先上三夹棍。因为他是三甲进士出身,所以得了这个绰号,此人极其贪财好利。听说上头派他捉拿叛逆钦犯,立刻连夜点兵出城,赶到二贤庄。
此时王伯当等人下楼来到内厅。李玄邃问单全:“掌家,你庄上能动手的壮丁有多少?”单全答:“能打仗的也就二十多人。”李玄邃当即部署:“如珪兄和齐国远兄带壮丁出后门,等他们下了马,听见庄里喊杀,就去劫他们的马匹。”又对单全说:“掌家,我记得你家西边有四五间靛池,赶紧在上面铺上薄板,暗藏机关,等他们进来,引到那儿去!”单全听罢,迅速去安排妥当。
李玄邃和王伯当从单雄信家取出刀枪棍棒等兵器,单全打开兵器库,任凭各人挑选。李玄邃又说:“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个有胆有识的人去开大门引他们进来。”单全毫不犹豫地说:“这事儿我去!”他迅速扎缚停当,外面套上一件青衣,大步走到庄门前,一把将大门打开。
先是许多步兵拥挤着冲进庄来,中间一个官员走到外厅,朝南坐下,对手下喝道:“把这家的人带上来!”步兵们立刻将单全扯过来跪下。那官员喝问:“你家为什么窝藏叛犯李密?快把他交出来!”单全不慌不忙地说:“人确实有一个,昨夜来投宿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李密,现在锁在西边耳房里。不过这人很厉害,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得劳烦老爷的兵卫去把他捆出来,免得让他跑了。”官员又问:“你家主人呢?快叫他出来!”单全回答:“家主在里面,还没起床。”
官员对步兵们说:“你们几个跟他进去,把犯人锁出来,再叫他家主来见我!”这些兵丁早就想立功,一听这话,个个摩拳擦掌,二三十人一窝蜂跟着单全走进西边门内。穿过甬道,前面是一片地板。众人挤到中间,只听单全在前边喊道:“各位走快点,就在这儿了!”前面的人刚喊“不好了”,话没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地板突然活动起来,连人带板一起掉进了靛坑里。后面的人还没来得及缩脚,同样一声响,二三十个步兵全掉进了靛池。
厅上的官员和马兵正四处张望,突然听见“哗啦”一声,两扇库门大开,十五六个大汉手持长枪大斧,冲杀出来。那官员反应极快,转身就往外跑。四五十个兵丁慌忙拔刀迎战,怎奈王伯当枪法神勇,瞬间刺倒两三个。官员见势头不妙,带着众人退到门外,想上马放箭。不料马匹早已被劫走,只见齐国远等人如天神下凡,轮着板斧,带着十多个壮汉砍杀过来。官兵前后受敌,知道不敌,纷纷丢下兵器,束手就擒。
李玄邃说:“这些兵丁与咱们无冤无仇,饶他们性命吧。那官员和詹贼去哪了?”庄上一个壮丁指着地上说:“刚才被这位爷一斧砍死了。”原来齐国远和李如珪带着众人埋伏在后门外竹林里,见詹气先骑马领兵把守后门,一个壮丁指认:“就是这个贼子带头来的!”齐国远怒火中烧,冲出竹林大喝一声。詹气先吓得从马上跌落,被齐国远一斧结果了性命。
李玄邃担心庄外还有埋伏,便和众人出去查看,只见一个穿红袍戴纱帽的人倒在沟里。单全说:“这就是二尹庞三夹。”齐国远一把将他提起来,笑道:“你不是叫庞三夹吗?老子今天给你改个名,叫庞一刀!”说完一斧将其砍成两段。单全让壮丁把那二三十匹马赶入马棚,将杀死的尸首扛到田边大坑里,用浮土掩埋。李玄邃则命手下将被俘的兵丁一个个像捆粽子一样捆起来,推进甬道的靛坑里,盖上地板,再铺上石板。
一会儿工夫收拾完毕,众人回到堂中。李密对单全说:“掌家,都怪我来寻员外,惹出这档子事。如今你们也没法在这儿呆了,反正员外也要去瓦岗寨,不如和太太商量,赶紧收拾细软,跟我们去瓦岗暂避一时,等看看情况再说。翟大爷寨里有不少家眷,你们去了也不孤单。掌家,你看如何?”单全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好进去和单雄信的寡嫂、妻子崔氏等人商议。单雄信家有寡嫂(单道之妻)、妻子崔氏、女儿爱莲,加上家人媳妇共二十余人,很快收拾妥当,坐上马车。
单全让壮丁将自家厩中剩下的七八匹好马和从官兵那里夺来的二三十匹马喂饱草料,又让二十多个壮丁带上兵器。李玄邃安排单全和李如珪押着七八辆马车作为后队,自己与王伯当、齐国远及同来的小校作为前队,将庄门重重反锁,众人跨马启程,向瓦岗寨进发。这正是: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单雄信将窦建德的女儿线娘送到饶阳后,窦建德感激不已。此时窦建德已攻占七八处郡县,兵马多达十余万,深得民心,势力大振,极力挽留单雄信共谋大业。单雄信念及翟让是旧交好友,且翟让曾写信相邀;二来瓦岗寨多是心腹兄弟;三来瓦岗与潞州距离相近,便于照看家中,因此主意已定。他在饶阳住了两日,以家中有事为由,执意辞别窦建德。窦建德再三挽留无果,便赠予单雄信二三千金。单雄信谢别窦建德,带着四五个随从启程,离开饶阳,直奔瓦岗寨而去。
连日来,四方盗贼横行,各地民团、差役忙碌,村落里家家户户用泥涂门、封锁门户,连歇脚的客店和饭店都很难找到。这日,单雄信一行赶了六七十里路,眼看红日西沉,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单雄信在马上对随从说:“尽快找个地方歇息才好。”一个叫小二的随从,十七八岁年纪,指着前方说:“前面黑黢黢的一片,像是有人家,我去看看。”小二飞快地跑进村中,只见只有一户人家,一带长堤边种着杨柳,有两三进瓦房,屋后是一个大竹园,旁边有一个小亭,双门紧闭。小二敲了两三下门,里面出来一位老婆婆。她仔细打量小二,说道:“你是金小二吧,听说你在潞州单员外家过得很不错,怎么到这儿来了?”小二定睛一看,叫道:“原来是外婆!我跟随员外到这里,天已经晚了,担心前面没有客店,所以想借宿一晚,没想到遇见外婆了。”
正说着,单雄信一行已到门口。单雄信下马,坐在石磴上。老婆子进去没多久,只见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见单雄信身材伟岸,像天神一般英武,十分惊讶,连忙拱手问道:“潞州有位单二员外,是府上的吗?”单雄信答道:“正是在下。”那汉子将单雄信请进草堂,行过礼后坐下,说道:“久仰员外大名,今日才得以结识,不知员外因何事到敝地?”单雄信道:“小弟是去拜访一位朋友,担心前方没有客店,所以打扰府上,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那汉子道:“这有什么妨碍,只是草舍简陋,恐怕委屈员外了。”单雄信道:“哪里话!请问兄长尊姓大名?”那汉子道:“不才姓王,名当仁。”单雄信道:“我们有个朋友叫王伯当,兄长叫王当仁,表字听起来像兄弟一般。”王当仁道:“就是济阳的王伯当兄吗?他是我的族兄,前些日子曾到这里相会过。”
单雄信闻言喜道:“玄邃兄想必是脱了灾祸了,可知道他们如今到哪里去了?”王当仁道:“都到瓦岗寨去会见翟子谦(翟让)了。”单雄信道:“我正要去瓦岗寨与他们相会。”王当仁听了大喜道:“员外要去瓦岗寨,再好不过了!正巧有一事相商,待小弟去请家伯出来。”王当仁进去不多时,只见一位老者端着茶出来,与单雄信作揖后,请他坐下,献上一杯茶,便将前日王伯当、李玄邃到家中住了一晚,双方定下姻缘的事说了一遍。单雄信道:“玄邃兄在外漂泊多年,没想到今日与老翁定下婚姻,得以成家。”
老者听了,忽然长叹道:“小女能许配李公子,终身有靠了。不想毫州的朱粲路过这里,小女偶然在门外打扫,被他看见,他放下金珠礼物,死命要娶小女做压寨夫人,约定月初回来迎娶。如今老夫想派侄子去告知李公子,往返需要七八日。想全家避到瓦岗寨去寻访李公子,又担心路上有闪失,真是两难啊!”单雄信问:“老亲翁家共有几口人?”老者道:“两个儿子前年都被官府抓去开河,至今一个未归。老伴早逝,只有这个小女、刚才那位侄子,还有两个做饭的老妈,总共四五人。”单雄信道:“既然如此,老翁进去吩咐令爱,让她收拾衣物首饰,明日就动身。我送你们一家到瓦岗寨与李兄相会,如何?”老者听了,十分高兴,道:“承蒙员外高情厚意,待老汉叫小女出来拜见。”
王当仁与金小二搬出酒菜,正要开席,老者领着一个垂髫女子出来,对单雄信说:“这是小女,过来拜见员外。”单雄信抬眼一看,那女子秀眉如月,面容姣好,虽是农家女子打扮,却也娇艳动人。见她行礼拜下,单雄信只得朝上回礼,王当仁与老者连忙拦住,让女子拜了四拜后才进去。老者叫侄子陪单雄信饮酒,自己出去安排酒饭,招待随从。
一夜过后,众人起来收拾细软,备好牛车和牲口。次日五更时分,老者用一辆牛车装载女儿和两个婆子,套上一头水牛;自己坐一辆小车,让人推着;王当仁喜欢步行。单雄信让随从用泥涂封好门户,见王当仁步行,便想下马陪走。王当仁道:“员外不必拘泥,小弟这双脚比牲口还快。”两人推让一番,单雄信这才上马启程。
路上行了三四日,已到瓦岗寨地界。单雄信吩咐两个随从:“先去前面打听,翟爷与李玄邃、王伯当在哪个营里,我们慢慢走,等你们回来回复。”不多时,随从跑回来报告:“众位爷都在大营里,听说员外来了,都上马前来迎接!”话未说完,远远望见翟让、李密、徐懋功、王伯当、邴元真、齐国远、李如珪等七八位好汉骑马赶来。单雄信勒住马,对身后的王当仁说:“兄把车辆往后退一退,待小弟进营见过众人说明情况,再叫人来接你们,才合乎礼节。”王当仁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