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永庆生平传 第七十一回到第八十回(第3页)

 二人在一起后,谭逢春说:“我先到外面去,晚上再来喝酒。”说完转身出去。

 到了外面,正好遇上杜胜查点庄兵,杜胜回头见谭逢春从里院出来,问:“谭贤弟,大哥不在家,你往后院去干什么?”谭逢春脸红了,说:“我到后边见见嫂嫂。昨天来得匆忙,没到后院去,今天见了嫂嫂,说明我的来历,没别的事。”说着话,家人献上酒来,二人边吃酒边谈心,讲些闲话,一直吃到太阳落山。杜胜说:“我到外面查点庄兵,吩咐他们多加小心,兄弟你到后面歇息吧。”杜胜起身出去了。谭逢春用言语骗过杜胜后,来到东跨院,对邓芸娘说:“今天我不能来这儿睡觉了。奉庄主哥哥之命,到外面查点人马,你自己早点歇息吧。”邓芸娘信以为真,说:“你去吧,不用管我。”谭逢春出了屋子,没去别处,直奔后院找百花娘子梅素英。一进上房,见梅素英刚梳完头,又换了一身鲜亮衣服,新开剪的裙衫衬袄都是西湖色,浓妆艳抹。梅素英见谭逢春进来,笑嘻嘻地说:“你来了!我早让家人告诉厨房预备酒菜,咱们好喝酒谈心。”她叫老妈把菜摆上,谭逢春坐下,二人喝起酒来。梅素英问:“你那个邓芸娘和我比,谁长得好?”谭逢春说:“你们都好。”梅素英说:“那你要谁呀?”谭逢春说:“我都要,哪个都舍不得,你们二人我都爱惜。”百花娘子正和谭逢春饮酒谈心,没想到外面来了一位惊天动地的大英雄,要来捉拿这对男女。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张玉峰夜探夏家庄邓芸娘捉拿英雄汉

 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与百花娘子梅素英正在屋里喝酒,房上忽然来了一位英雄——玉面哪吒张玉峰。他偷听二人对话,发现屋里并非夏海龙,心想:“这等行径,必定是奸夫淫妇,所言话语实在不堪入耳。”张玉峰本是堂堂正正的英雄,怎能容忍这般场景?于是他蹿房跃脊,到各院寻找夏海龙的住处。来到东跨院时,见院中站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正在院中赏月。张玉峰正要离开,那女子抬头看见了房上的他。

 书中交代,这女子正是邓芸娘。她见房上有人,料定是大清营的奸细来偷探夏家庄底细,便飞身追上西房,掏出解药闻了闻,随即拿出迷魂袋朝张玉峰迎面打去。张玉峰顿感一阵迷糊,往下一滚,邓芸娘早已跳下来接住他,没让他摔伤。她捡起迷魂袋,把张玉峰抱到北房东里间屋内的床上,借灯光一看,此人比谭逢春长得还要俊美,心想:“我正闷闷不乐,不想抓到这么个俊俏男子,倒是能陪我解闷。”她先用绳子捆住张玉峰,然后拿出解药抹在他鼻孔里。张玉峰打了两个喷嚏醒来,见面前站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自己却被捆着,屋里也没别人,连忙问道:“丫头,你把老爷抓住,是谁家女子?把我放在这里做什么?”邓芸娘说:“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就饶你不死。”张玉峰没隐瞒,自报了姓名。邓芸娘笑着说:“我跟你商量件事,你愿不愿意?”张玉峰问:“什么事,你说吧。”邓芸娘说:“我这屋里没外人,咱们二人结为夫妻,你看怎样?”张玉峰说:“你放开我,我就愿意。”邓芸娘说:“你说话不实,得发个毒誓我才信。”张玉峰说:“你要不放心就杀了我,我不会起誓!”邓芸娘说:“你这人真狡猾,哪有不会起誓的?随便说一句,我就放了你。”张玉峰说:“放开我,我要是跑了,就算忘恩负义!”邓芸娘这才解开绳扣。

 张玉峰坐起身心想:“这女子不知和夏海龙是什么关系,我先稳住她,探探夏海龙的机密,好破这夏家庄。”主意已定,便说:“姑娘,我张玉峰一片真心。你和夏海龙是什么关系?”邓芸娘说:“我和他没关系,只是暂住这里。我是邓家庄人,哥哥邓天魁死在大清营大将手里,只剩我孤身一人,跟着一个姓谭的来到这儿。”张玉峰问:“刚才你用什么把我抓住的?”邓芸娘说:“迷魂袋,还用解药救了你。要喝茶喝酒,都现成。”张玉峰说:“酒不喝,倒碗茶来。”邓芸娘端来茶,张玉峰喝了一口问:“我问你句话,肯说吗?”邓芸娘说:“只要我知道就告诉你,谁都能瞒,就不瞒你。”张玉峰问:“庄里夏海龙手下有多少庄兵、几员猛将?”邓芸娘说:“我们来才五六天,哪知道有多少庄兵?就知道有两员大将,阎明和杜胜。夏海龙收了我们后说,伊大人带兵剿灭各庄,他昨夜三更去了金家沟双虎庄,说在那儿调齐人马和大清营决战。我跟着的谭逢春也去查点庄兵了。我看他本是大盗、天地会的贼人,对我又冷淡,不愿跟他了,你带我走吧!”张玉峰一听,知道这女子不是好人,心里明白却不说,想稳住她找机会逃走。正跟邓芸娘说着话,他瞅准机会往外一蹿,正要上房,不料邓芸娘把迷魂袋朝他脑后甩去,张玉峰闻到异香,翻身栽倒昏迷过去。邓芸娘说:“你这小子不是好人,我好心放了你,还想跑,哪能让你得逞!”

 邓芸娘正说着,房上跳下一人,挥刀就朝她砍来。她一个箭步躲开,见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男子,白面朱唇,穿蓝绸衣裤,头裹青手绢,脚蹬青缎快靴,手持钢刀。来者正是铁胆书生诸葛吉,他见邓芸娘抓住张玉峰,怒火中烧,跳下来要杀她。邓芸娘闪到一旁问:“来者何人?”诸葛吉不答话,抡刀就砍。两人打了七八个回合,邓芸娘掏出迷魂袋甩向诸葛吉,他闻到异香头晕眼花,栽倒在地。邓芸娘说:“想必是大清营的奸细。”她把诸葛吉捆上带到北房,又把张玉峰抱进屋放在床上重新捆好,用药解醒。张玉峰睁眼见又被抓住,破口大骂:“贱婢!抓我为何不杀?”邓芸娘说:“你这忘恩负义的,刚才跟你说好话不听,还想跑,看来是不想活了!”张玉峰说:“贱婢!我乃堂堂君子,岂肯与你这无廉耻之人成婚!”邓芸娘听了生气,抽出钢刀说:“张玉峰!敢说不从,立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张玉峰冷笑道:“大胆贱婢!你打听打听,你张大老爷岂是怕死之人?要杀就杀,岂会怕你!”邓芸娘举刀砍去,张玉峰闭眼等死,却听“吧”的一声,刀背拍在了脖颈上,他睁眼见邓芸娘“噗哧”笑了。

 忽然窗外有人说:“好个不要脸的贱婢,干的好事!”邓芸娘提刀出去,以为是谭逢春回来,到院中见站着一人,正是钢肠烈士欧阳善。他从正南进来,各处找不到二弟三弟,正着急时到了东跨院,见年轻女子把三弟捆在屋中,便开口骂道:“好贱婢,你们干的好事!”邓芸娘挥刀就砍,欧阳善举刀相迎。两人正打斗,房上又有人喊:“呔!欧阳善快走,你两个拜弟已救到庄门外,久战恐中暗器!”欧阳善听着声音熟悉,不知是谁,一个箭步蹿上房。邓芸娘没追,回屋一看,被抓的两人果然不见了,出去追欧阳善也没找到,无奈回屋,心中十分烦闷。

 欧阳善蹿出院子到南庄门外,见两个拜弟站在那里,问:“你们怎么到这儿了?”诸葛吉和张玉峰说:“我们在屋被捆着,进来一人解开绳子,让我用凉水救醒二哥,拆下后窗户,三人出来就不知那人去哪了。”欧阳善说:“刚才和那女子打斗时,房上有人说把你俩救出庄外。”张玉峰说:“夏海龙不在庄里,我探明白了,他去金家沟双虎庄调四十二庄人马,要和大清营决战。咱们赶紧回去禀明大人早作准备。”欧阳善说:“好。”三人正要走,听庄里一阵大乱,锣声震天,有人喊:“捉拿奸细!不好了,庄主奶奶被杀了!谭大爷也被杀了!奸细肯定没走远!”杜胜点齐庄兵各处搜查,没找到凶手,追出庄外也不见踪迹。

 欧阳善、诸葛吉等人见势不妙,躲进树林,顺大路回大清营。天亮到营门时,见一人提着两颗人头说:“三位英雄慢走,某家在此等候多时了!”三人抬头认得是红胡子马杰,问:“你从哪来?”

 书中交代,马杰此前一直没提,他听说张大虎在小竹子山重伤,在湖耳山铁善寺养伤,急忙赶去想请名医调治,不料张大虎伤势太重不治身亡。马杰痛哭一场,让铁面僧纪忠买棺材殓葬,还派人禀报钦差伊大人。后来听说伊大人回独龙口,马杰暗中跟随保护。半路见金四龙领兵与大清营交战,他暗中观看。夜里到伊大人营中巡风,见马真行刺,便用袖箭将其打死,随后回到山神庙。庙中道人周玄清原是镖行达官,为人忠诚,和马杰是知己,两人道义相投。

 说来也巧,马杰今晚去哨探夏家庄,前番救了玉斗、巴德哩,今日又探庄,遇见诸葛吉三人被困,便杀了谭逢春和百花娘子梅素英,救了诸葛吉、张玉峰。他来到大清营门外,见欧阳善三人回来,献上两颗人头说:“三位兄长受惊了!”四人相聚,各叙别后之事,又说了些闲话,一同去参见伊大人,禀明情况。伊大人随即调动人马,准备捉拿夏海龙。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伊钦差派兵剿邪教夏海龙举戟战官兵

 张玉峰等人见到红胡子马杰手中提着两颗人头,连忙上前行礼道:“感谢兄长救命之恩!”马杰说:“我同你们三人去见见大人。”张玉峰在前带路,来到回事处,差官进去禀报。伊大人升帐,吩咐:“伺候!”两旁差官击鼓,传张玉峰等人进见。不多时,欧阳善等三人来到大帐,参拜大人后,回禀昨晚在夏家庄的事,又禀明:“马杰求见。”大人吩咐:“请!”

 片刻后,马杰从外面进来,上前叩头。伊大人连忙起身说:“马义士,之前你献峨眉山是奇功一件。今日从何处来?”马杰将以往经历详细回禀。大人说:“原来那天打死刺客的是你!在此谢过。”马杰说:“我今日前来,专为夏海龙之事,不知大人如何打算?”伊大人说:“我打算先捉拿夏海龙,再招抚这四十二座村庄。”马杰说:“甚好。大人需急速点将派兵,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伊大人便下令:“李庆龙听令:带三千人马,挑选精壮马步军,攻打金家沟。”李庆龙应声“得令”,请马杰作向导相助。伊大人又派玉斗、巴德哩各带一千人马随后接应。

 部署完毕,李庆龙同马杰率领大队人马杀向夏家庄。只见旗幡招展,兵至夏家庄时庄门大开,官兵入内搜查,却空无一人。料想贼人已逃,便同马杰率军奔金家沟。正行进间,对面号炮连天,杀声震耳,数千贼兵列阵在前。李庆龙下令:“列开旗门。”三军摆开阵势,见对面中央有杆白八卦太极图大旗,旗下黑马上端坐一人,正是夏海龙。他头戴三角白绫巾,勒金抹额,身穿白绫子绣团花箭袖袍,腰系丝鸾带,手持亮银画杆方天戟,粗眉大眼,相貌威武。左手是黑面魔王金四龙,下首黄面魔王金四虎,右边压队大将杜肚,右手小会总阎明,五千大队十分整齐。

 病二郎李庆龙催马上前,摆三尖两刃刀至阵前喝道:“大胆叛逆!你家李大人在此等候多时!”夏海龙问:“哪位会总去拿下他?”阎明应声:“会总,我去拿他。”夏海龙叮嘱:“小心!”阎明催马挥春秋大砍刀劈向李庆龙,李庆龙用刀横挡,二人交锋五六个回合,李庆龙一刀将阎明劈于马下。

 夏海龙见状怒喝:“好个李庆龙,竟敢伤我大将,待我拿你!”杜胜忙说:“会总息怒,待我去擒这无名小辈!”他挥铁棍劈头打向李庆龙,李庆龙带马躲开,举刀刺向杜胜哽嗓。杜胜躲闪不及,惨叫一声栽倒,被李庆龙一刀杀死。黑面魔王金四龙见状怒火中烧,催马挺虎头錾金枪刺向李庆龙面门,李庆龙挥刀相迎。战了几回合,李庆龙刀往下剁,金四龙枪往上迎,李庆龙变招横砍,削去金四龙三角白绫巾,金四龙败回本队。李庆龙挥军冲杀,后队玉斗、巴德哩率两千人马赶到,冲入贼队混战。天色渐晚,夏海龙率残兵败往金家沟双虎庄,李庆龙在庄外安营扎寨。

 次日天明,李庆龙单骑至双虎庄前查看,见庄北及东西皆为大山,呈抱月之势,庄有团城子,方圆八十里,庄前小河东西流淌,两岸杨柳成荫,庄墙插满天地会旗号,贼兵往来巡查。他回营后与巴德哩、玉斗、马杰商议攻庄之事,马杰说:“我护守营寨,你们三位去攻打双虎庄。”李庆龙遂令三千人马,由巴德哩、玉斗跟随,三声号炮后抵达庄门。

 正欲攻打,庄内三声大炮响,庄门大开,一哨人马杀出,左右分展白绫旗,列成双龙山水阵。中央“帅”字旗下是夏海龙,左右金四龙、金四虎,旁边黑马上有位道人,头戴如意紫缎道巾,身披紫缎道氅,面如紫玉,海下黑须,正是广法道人韩智远。他催马至阵前拔剑道:“大清营战将,哪个来送死?”李庆龙道:“二位贤弟观阵,我去捉贼!”催马挥刀上前喝道:“妖道休走!”韩智远冷笑道:“你是何人?”李庆龙报上名号,韩智远说:“我乃广法道人韩智远,特来助义弟夏海龙!”

 书中交代,韩智远是云南府人,自幼出家,拜地理教主袁治千为师,精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等妖术。今日奉张宏雷之命来助夏海龙,任行军总管。他听李庆龙言罢,用蝇甩一指:“孽障!还不下马受死!”李庆龙顿感头晕目眩,翻身落马,被教兵连人带马擒获。巴德哩见状不妙,正要上前报仇,只见韩智远拔剑念咒,朝官兵队中一指,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冲入阵中。玉斗、巴德哩急忙退兵,夏海龙借风势挥军冲杀,官兵尸横遍野。二人回营查点,伤三百余人,与马杰分兵紧守营门。正商议探庄打听李庆龙下落时,探子来报:“伊大人大队已到,距此一里。”

 伊大人安营后,玉斗、巴德哩、马杰进帐参拜,详述白日战况。伊大人听闻李庆龙被擒,心中不安:“李庆龙是营中大将,精明强干,被捉恐难活命,这妖人会妖术,如何是好?”张玉峰上前请令:“他虽会邪术,卑职愿今夜去双虎庄擒韩智远献于帐前。”伊大人叮嘱:“务必小心!”

 张玉峰领令回帐收拾妥当,出营北行至双虎庄外,见庄墙号灯明亮,人马密集。他在东北处翻墙入内,四处搜寻,见前方一院落灯光闪烁,东院北上房五间,屋内隐约有说话声。一人道:“祖师爷用何法术擒住清营战将?真叫他们闻风丧胆!”另一人道:“这算什么,明日我要杀退伊哩布人马才称心意。”张玉峰听出是夏海龙与韩智远在饮酒谈心,却不知李庆龙死活。他继续搜寻,见一所三合瓦房,北上房灯光明亮,廊下七八个庄兵看守,屋内有人说:“今夜多加留神,清营伊钦差已到,听说足智多谋,怕是有人探庄。这是擒获的大将李庆龙,已醒,捆在椅上,明日处斩。”

 张玉峰听后跳下房,手起刀落杀了庄兵,进房欲救李庆龙,却见椅上绳扣已断,不知何人救走李庆龙,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张玉峰奋勇斗贼韩智远妖术得胜

 玉面哪吒张玉峰进了北上房,四处寻找李庆龙却不见踪影,只见旁边有断了的绳子,后窗户也开着,推测他大概是被人救走了。他又想:“我既然来到这里,岂能空手而回?不如把那妖道刺杀,将他的首级带回大营,这也算是我的一件功劳。”主意打定,他跳上房顶,四处查看,只见眼前有一处院落,正北是五间上房,东西各有配房。忽然听到北上房外间屋内有人说:“来人!把帐收拾好,山人我要歇息了。”有家人回应道:“祖师爷,这里都收拾好了,您老请歇息吧,西里间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广法道人韩智远进了西里间休息。张玉峰听明白了,心中十分高兴,便隐藏在廊檐下,等了许久。听到屋中没有动静,他才慢慢走到风门外面,用舌尖舔破窗棂纸往里看,只见屋内正北有一张八仙桌,东西各有一把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两个人,都二十多岁,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上面有二龙斗宝的图案,正中间嵌着一朵菇叶,身穿宝蓝缎子箭袖袍,上面绣着白牡丹花,腰系丝鸾带,肋下佩着一口太平刀,脚下穿着薄底快靴,两人都已经睡着了。

 张玉峰把门拨开,慢慢进去,到了西里间屋内,用手中的刀挑开帐子,正要挥刀砍下去,感觉脚下有人伸手抓住了他的腿腕,往怀里一带,张玉峰站立不稳,翻身栽倒在地,叫道:“哟!不好了!有刺客!”外间屋里的两个人早已醒来,赶到屋内把张玉峰抓住。原来广法道人韩智远的屋中早有防备,外间屋的那两个人是假装睡着的。抓住张玉峰的人名叫金寿,是黑面魔王金四龙的家人,练得一身好功夫,每日跟随广法道人韩智远听差,今天在床底下抓住了玉面哪吒张玉峰。韩智远立刻坐起来,说道:“这还了得,竟敢前来刺杀山人!你叫什么名字?一共来了几个人?在山人面前从实招来,饶你不死!”张玉峰一阵冷笑,说:“妖道,你要问,我名叫张玉峰,是大清营都司之职,今奉伊大人之命,特来这里行刺于你。不想今日被你抓住,杀剐存留,任凭于你!我乃是大清营堂堂的英雄,你们这伙叛逆之贼,不久必定会被官兵抓获,把你们碎尸万段,才能出我胸中的恶气!”妖道听了这话,说道:“好一个大胆的小辈,待我结果你的性命!”他伸手拔出宝剑,正要朝张玉峰砍去,只见金寿说道:“祖师爷暂且息怒,今日把他带到外面去杀,免得把屋子弄脏了,有血腥气味,不方便。”韩智远觉得有理,便说:“你们三个人去把他杀了。”

 这三个人把张玉峰抬到院中,金寿立刻拔出一口佩刀,在张玉峰面前说:“姓张的,你今日死在我们这里,还不快说些好话,哀求我们祖师爷!”张玉峰听了,说道:“我把你这无知的匹夫,我如今既然被你抓住,只有一死罢了,何必多说!”金寿举刀正要朝张玉峰砍去,忽然他背后飞来了一件暗器,正好打在金寿的后脑海,他当场死亡,吓得那个家人撒腿就跑。又从房上跳下一个人来,过去正要解开张玉峰,只见屋中的老道出来,说道:“好一个孽障,休要逞强,我来拿你!”他一伸手拿出一杆颜色奇特的七星旗,朝着那人一指,那人翻身栽倒在地。

 书中交代,来的人是卫辉府回回峪的黑锦太。自从二打剪子峪之后,他派儿子去大清营,至今没有音信。他也是行侠仗义之人,自带随身的短把刀、避血桷,从家中出发。走到半路,正好遇见伊大人回兵独龙口,攻打金家沟双虎庄。他暗中换上一身夜行衣,四处探查,刚才救了病二郎李庆龙。二人在房上看见张玉峰蹿到这院中,到了北上房,好像要去行刺。二人暗中观察了许久,见他被妖道抓住,心中想:“不好!”听到金寿说把他抬到院中去杀,黑锦太用避血桷把金寿打死。正要救张玉峰,只见老道韩智远出来说道:“好孽障,你休要逃走,我来拿你!”他伸手拿出一杆七星迷魂旗,说道:“无知的匹夫,待我来结果你!”把七星旗一指,黑锦太顿时翻身倒在地上。李庆龙在房上一看,心中想:“呀,不好!这还了得!我的救命恩人也被他抓住,我要是走了,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说我是畏刀避箭、怕死贪生之人。不如我下去,把这贼人一脚踢倒更好;倘若不能将他踢倒,我死在这里,和我的救命恩人一同做刀下之鬼。”主意打定,他先从房上揭起一块瓦,朝着韩智远的面门打去。韩智远一闪身,躲过了这块瓦,回头一看,见李庆龙从房上跳下来,说:“呔!你这妖道,休要逞强!我来拿你这无名小辈!”韩智远说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囚徒,胆敢如此无礼!”他用手中的七星迷魂旗朝着病二郎李庆龙一指,一股黑烟冒出,李庆龙顿时觉得头晕眼花,翻身栽倒在地。

 广法道人气得不行,说:“你们这三个奸细,敢到我山人这里来送死,待我结果你们的性命!”他抡起宝剑就要朝黑锦太砍去。只听房上有人说:“呔!好一个妖道,你真是胆大包天!我来也!”从房上跳下来,站在平地。老道借着星月光辉朝对面一看,见来的人穿着便服,手中拿着一对子母鸳鸯钺,二十多岁,风度翩翩,相貌俊俏,摆开兵刃朝着妖道韩智远迎面刺来。韩智远一个箭步躲开,说:“你叫什么?通上名来!”那人说:“我乃铁胆书生诸葛吉是也。因为我三弟张玉峰奉令来探查你这双虎庄,我和大哥商议,一同前来接应。”韩智远听了,说:“原来你们也是大清营的差官,我正想把你们一网打尽!你别走,看山人的法宝捉你。”他用手中的七星迷魂旗一指,一股黑气飘出,诸葛吉顿时一阵昏迷,栽倒在地。韩智远说道:“来人!把这四个人都给我捆上,然后发落!”话音未落,只见又从房上跳下一个人来,正是钢肠烈士欧阳善,他抽出刀来朝着妖道头顶就砍。妖道一闪身躲过钢刀,急忙用手中的七星迷魂旗朝着欧阳善一指,欧阳善也立刻昏迷不醒,倒在地上。韩智远看见,急忙过去举刀要砍,忽然身后来了一个家人,说:“祖师爷息怒!后边夫人有请!”韩智远一愣,不知道夫人请他有什么事,于是把手中的刀停住,没有砍下去,说道:“暂且把他捆在这里,等我见了夫人,回来再杀他们。”

 再说韩智远自从来到这里,见到夏海龙,就在这里操练人马,帮办军务。后来因为夏家庄杀了梅素英,邓芸娘见情况不妙,带着夏家庄的庄兵逃难,来到金家沟双虎庄,见到夏海龙诉说了前情。夏海龙听了,才知道结发妻子梅素英被杀,死在大清营差官之手,心中十分痛恨。他把各路庄兵调齐,在双虎庄集合,要与大清营决一死战。这一天,韩智远见到邓芸娘生得花容月貌,绝世无双,心中十分欢喜,说道:“美人,你跟我结为夫妇,不知你意下如何?”邓芸娘听了韩智远的话,仔细一看,见他面如紫玉,相貌古怪,心中十分惊异,说:“仙师是修道之人,小妇人如今已是花谢柳枯、莺衰雁老、珠黄玉碎之人,只要仙师不嫌弃我,我情愿终身侍奉。”老道听了这话,心中十分高兴,二人携手揽腕,到了西跨院北上房,共入罗帐,亲密相伴。邓芸娘百般献媚,娇声细语,老道采战得法,二人情投意合。从此两个人每夜都在一起。

 再说邓芸娘并不爱妖道韩智远,因为谭逢春是为百花娘子梅素英而死,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心中十分想念玉面哪吒张玉峰。今日邓芸娘正在西院中对着一盏孤灯,想起自己从前的事情,十分伤心:“父母双亡,就剩下兄妹二人。我哥哥死在大清营战将之手,就剩下我孤身一人。直到如今,落得孤孤单单、冷冷清清,没有一个知心之人。我看这老道也不是成大事的人,想来想去,终究谁是我的知疼着热之人呢?”想到这里,不由得落下几点泪来,正是:残灯思旧事,断雁续新愁。

 正在心中烦闷,听见外面一阵大乱,派使唤婆子出去一看,回来报道:“广法道人韩智远抓住了大清营的四五个差官。”邓芸娘听了老妈的话,心中一动,担心有那天逃走的张玉峰,心中十分挂念,连忙派人出去告诉韩智远,说道:“夫人有请!”

 广法道人到了西跨院,见到邓芸娘,说道:“美人,你叫我有什么事?”邓芸娘说道:“我听说你抓住了大清营的几个差官,不知是真是假?”韩智远说道:“我抓住了五个差官:一个是病二郎李庆龙,还有黑锦太、欧阳善、诸葛吉、张玉峰等五个人。”邓芸娘听了,心中十分高兴,说道:“求祖师爷把这五个人交给奴家,我要报我兄长之仇。”广法道人说:“美人,你自己拿宝剑去杀他们吧。”邓芸娘说:“祖师爷,你吩咐家人把这五个人暂时押到这西院空房里,我明天再处理他们。”韩智远叫家人把这五个人锁押在空房里,家人答应着下去了。邓芸娘说道:“来人!摆酒!”家人擦抹桌案,整理杯盘,二人对坐饮酒。韩智远在灯下看邓芸娘,果然是黑黑的头发,白白的脸膛,细弯的两道蛾眉,水灵灵的一双杏眼,老道越看越爱。这一番情形是被邓芸娘的美色所迷惑,又加上喝了几杯酒,酒是色的媒人,能增添壮士英雄胆,也能帮助文人展才华。邓芸娘说道:“祖师爷,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能把这五个人抓住呢?你说说。”韩智远答道:“我跟我师傅练了一种能耐,我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有一件法宝,名叫七星迷魂旗,里面有药,我用手一指,旗子把上有个螺丝一拧,那一股黑烟出来,人要是闻见,必然昏迷过去。里面是我师傅按先天之数配好的妙药,没有我的解药不能醒来,要过六个时辰才能明白。”说着话,他从囊中掏出两个药瓶来,一瓶是白的,一瓶是黑的。白药面倒在桌上有清香味,黑药面是往旗子里装的。邓芸娘看了看,二人吃了几杯酒,撤去残桌。天交三鼓之时,二人安歇睡觉。两个人亲密一番后,广法道人韩智远已经睡着。邓芸娘伸手把两瓶药先拿在手里,又把老道的那杆七星迷魂旗也拿起来,伸手抡刀要杀老道。不知结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