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生平传 第六十一回到第七十回(第3页)
走了大约四五十里远,才拐过这个山湾,只听见对面火炮声惊天动地,江声大震,战船一字排开。吓得马成龙等心惊胆战,出了船舱往对面一看,只见正东有二十只战船一字排开,上面有一杆宝蓝色缎子大旗在空气中飘摆,旗边有蜈蚣走穗和火雁掐边,上面挂着金铃,被风一吹“当啷”直响,上面有斗大一个“帅”字。手下的兵丁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头上用白绫子缠头,上面插着白鹅翎,身穿白号坎,青边,中间有白月光,写着一个“勇”字。每人怀里抱着一口四尺多长的斩马刀。这队兵约有一千多人,为首带兵的是小竹子山的大将八河龙王吕道明。只听见正南又是三声炮响,震得山摇地动,有二十只飞虎舟战船一字排开,中间有两杆大旗分左右,“帅”字旗上写着斗大一个“王”字。带着一千水鬼兵,都头戴鱼皮分水帽、日月连子箍,身穿油绸子水衣水靠,怀里抱着三截钩镰枪,为首的正是九江太岁王道兴。只听见正东又是三声炮响,一杆大红八卦旗在空中飘摆,又有二十只虎头舟大战船,上面带着竹子山的练勇三千多人。为首有两员大将:水里滚周平、浪里钻吴滚。后面中间的大战船上,正是静江太岁张宝。马成龙等大家正在惊讶,忽然听见身后江声大震,战鼓齐鸣,劝善会总蔡文增带着十二员偏裨牙将、五千天地会八卦教的贼兵、一百只飞虎舟大战船杀来。
这十二位英雄只顾在船头上看贼兵列队,后面管船的姜青暗中把吴恩背到小划子船上,割断缆绳,解开吴恩身上的绳扣,这只小船摇摇晃晃直奔正东。马成龙、马梦太在船上一见,气得不行,说:“姜青,你好大胆子,竟敢把皇上家的叛逆贼人放走!”姜青一阵冷笑,说:“马成龙,你别再做梦了!我们在双宝镇奉劝善会总蔡文增的命令,特意在那里安排巧计,等你们众人,把你们引到大江之中,祖师爷在这里调动人马,要捉拿你们。”吴恩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祖师爷把你们拿住,要把你们碎尸万段!”马成龙等大骂吴恩。只见蔡文增转到前面,在船头之上喊了一声:“无量佛!大清营的一干鼠辈,好大胆子!让山人把你们都拿住!”他抱着五云筒,在船头之上耀武扬威地站着。姜鸿说:“众位老爷们不要着急,小可在大清营寸功未立,今天我前去把妖人拿住,略表寸功。”马成龙说:“你既然要去,一定要小心。”姜鸿往蔡文增的船上一跳,蔡文增往旁边一闪,让姜鸿落在船头之上。蔡文增说:“你是何人?竟敢在山人跟前找死!”姜鸿说:“蔡文增,你不认识我吗?你家大太爷姓姜,名鸿,有个绰号叫混海泥鳅。我在大清营寸功未立,今日要拿你作为进见之礼!”蔡文增哈哈大笑,说:“无名小辈,也敢这样猖狂!”他摆开宝剑照着姜鸿就是一剑。姜鸿往旁边一闪,用刀相迎。两个人打了五六个回合,蔡文增伸手拉出五云筒,冲着姜鸿一甩,一股青烟直扑姜鸿的前胸。姜鸿躲闪不及,身上的衣服全被烧着。姜鸿“哎哟”一声,说“不好”,连忙跳到大江之中。蔡文增说:“好小辈!便宜你了,让你丧身鱼虾腹中!”
这一边小白龙王天宠见姜鸿落入大江之中,气得不行,伸手摆开雁翎刀,跳到那边老道的船上,摆手中刀照着蔡文增劈头就砍,老道往旁边一闪。两个人在船头上大战,战鼓咚咚,打了三五个回合,蔡文增摆开五云筒照着王天宠一甩,一股青烟直扑王天宠的前胸。王天宠也翻身落入水中。早有水里滚周平、浪里钻吴滚两个人跳下水去,直扑王天宠。在水里一个使三节钩镰枪,一个使钩镰枪。两个人在水里一看,王天宠正在那里游水。这两个人摆着兵刃过去,在水里不能说话。王天宠摆着雁翎刀,忍着疼痛,与两个人动手。这时,姜鸿早被九江太岁王道兴抓获。
这里静江太岁张宝派一百水鬼,拿着锤子、钻子,扑向马成龙这只船。来到船下,大家拿钻子在船底钻了三四下,只听见“突突突”的声音,水进入船中。众英雄正在船上着急,还是白少将军看见,说:“不得了啦!船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正说着,船后边又“突突突”地响,马梦太说:“不得了啦,船下有人!”顾焕章说:“哎呀!你们大家在船上别害怕,让我下去拿贼!”顾焕章跳下水去,看见有无数水鬼,手拿锤钻在那里钻船底。顾焕章拿着宝剑在水里扎死了几个水鬼兵。那边早有八河龙王吕道明摆着青铜蛾眉刺,跳下水去,直扑顾焕章,前来动手。马成龙等这只船在大江之中滴溜溜乱转,眼看着就要沉了。那边静江太岁张宝派手下一百亲兵队,带着捞网子,扑向马成龙这只船。只见马成龙这只船转眼之间沉入水底。马成龙等知道大事不好,一个个从船上跳入江中,竟被那些水手俘获,一并解送到蔡文增船上。吴恩一看,一共抓住他们十个人,其中有白胜祖、马成龙,这二人都是天地会八卦教深恨的人。吴恩吩咐:“把他们几个人放在船舱之中,派周平、吴滚带四十名兵丁看守。”又吩咐:“水里两个会水的,赶快捉拿他们,不准放跑一个人!”下面八河龙王吕道明、九江太岁王道兴带着五百水鬼,把顾焕章、王天宠围在当中。依仗这二位英雄水性好、武艺高,杀伤了无数水鬼贼兵。二人见贼兵势大,不敢恋战,从贼队中杀出重围,两个人顺大江逃走了。静江太岁张宝敲了一棒锣,下令:“大队人马回归竹子山!”书中交待,这伙人怎么知道差官押送吴恩从这里走呢?因为祁河寺失守,八卦教的贼兵四散奔逃,有逃到大竹子山的,有逃到小竹子山的,沿途听说八路都会总吴恩被俘。蔡文增这里派下战将,在沿江渡口各处安排人手。白少将军他们要从北边过江,北边有小竹子山坐山雕罗文庆率领全山人马埋伏,截住穆将军大队人马,不让穆将军过江。张宝派周平假扮马梦太,在沿江渡口、大小店口各处盘查,打听大清营的差官押送吴恩从哪里过江。昨夜在双宝镇店中探明白,马成龙等在三义店等候明日过江,他暗中逃走,报告给蔡文增知道。蔡文增在这里安排好埋伏,今日已经把马成龙、马梦太、高杰、白胜祖、姜鸿、白桂太、洪永太、马清太、侯文、侯武十个人抓住。水里逃走了王天宠、顾焕章。
静江太岁张宝率领人马,回归大竹子山。这座山在大江之中,方圆四百里,山名叫灵石矶。从东山口上岸奔向楚雄府,往南过江奔向穿云关。这座山的北山口外,安着八卦水师营,由静江太岁张宝管带。过了水师营就是山口,两旁是山峰,中间一条水路,上面全是浮桥、战船,下面安着拦江网、刀轮。在山口两旁,有十二座账房,里面有值宿的兵丁一百二十名,为首的一个小头目名叫武通。来到这里把浮桥一撤,众多兵船进了大竹子山的山口,一直往西,走到翠云峰下,战船往西绕过这道山岭水师营,到了大竹子山根下靠岸。早有山上大小头目预备轿马,请八路都会总吴恩与蔡文增上轿。大家来到山上,升坐大厅,要杀马成龙等一干众将。不知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回白胜祖大义骂贼曹文远忠言劝友
吴恩坐着大轿,来到大竹子山的帅府公厅后下轿。蔡文增、吴恩、张宝三人升了大帐,两旁一众战将排列站立。吴恩吩咐道:“先把白胜祖带上来!”两旁众人齐声应和,来到外面空房之中,看到马成龙等十个人,早有众人在此看守。十位英雄已然苏醒,马成龙说道:“来吧,咱们几个人今日或许就死在这里了。”侯文、侯武等人一个个心中焦急,心想:“进入大清营寸功未立,如今却被擒获,身无半点职位,今日死在贼人手中,岂不是辜负了此生?辜负了此身?”此时这十位英雄里面,只有马成龙视死如归,谈笑自若,其余九个人都低头不语。世间最难的事情,莫过于这几样:寡妇携儿哭泣,将军被敌擒获,失宠宫女的面容,落第举子的心情。
众人正在心中不安的时候,忽然看见外面进来几个喽兵,说道:“你们哪位姓白?祖师爷下令,带你上去!”白少将军说:“众位恩兄师弟,我要失陪了!”几个喽兵推推搡搡,将他带到帅府的公厅。只见吴恩在堂中坐定,已经换上了衣服。上首坐着劝善会总蔡文增,下面坐着静江太岁张宝,旁边站立着一众战将。吴恩在上面一拍虎案,说道:“白胜祖,你好大胆子!之前你冒充我们祖师爷,来到竹子山卧底,致使我坚不可摧的石平州,竟失陷在你这匹夫手中!如今被我山人擒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白少将军听了吴恩的话,一阵冷笑,说道:“吴恩,你这叛国贼人,好不知天时!我白胜祖前番舍生来到大竹子山,想要探明这座山的地理,以便同穆将军带领人马前来攻破你这座竹子山,捉拿你这无谋的匹夫,没想到今日被你擒获。妖道,你把我杀了,我落个为国尽忠、战死沙场、千古流芳的名声。你这不知天时的贼人,不久之后天兵一到,必定玉石俱焚!你这竹子山不过是弹丸之地,所带之人都是乌合之众,你难道不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道理?你既然把我拿上山来,杀剐存留,任凭于你,不必多说!”吴恩听了这话,说道:“来人!先把这厮给我乱刃分尸,结果他的性命!”两旁众人一同应和,各自拔出手中的刀。正要动手,只见静江太岁张宝走过来说:“八路都会总不要急,杀了他也灭不了大清国的威风,不杀他也坏不了天地会的事情。暂且把他们这几个人看押在这竹子山,这叫做香饵钓金鳖之计。如果有大清国的战将前来探山,来一个就拿一个。”吴恩听了,说道:“也有道理。把他们十个人押到西跨院君子轩,派周平、吴滚二人去看守,带四十名兵丁,不准缺了他们的茶水。”
下面八河龙王吕道明跪倒磕头说:“我得了两件至宝,献给都会总。现有一口大环金丝宝刀,一口龙泉剑。”吴恩拿过来,心中十分欢喜,自己佩戴一口龙泉剑,大环金丝宝刀赏给张宝佩戴。吕道明下去,把那些兵刃都放在外面兵器库内。吴恩吩咐:“摆宴,庆贺功臣!”两旁手下人齐声应和。不多时,酒筵准备齐全。属下众战将都有赏赐,个个开怀畅饮,一直吃到太阳西斜。吴恩说:“蔡会总,你我是知己之交,你得助我一臂之力。如今穆将军兵屯祁河寺,手下雄兵数万,猛将千员。我打算派人到云南府玉华山,把仁和教主白练祖请来,大概他的法宝也练齐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蔡文增说:“都会总的高见虽好,怕是仁和教主白练祖不能下山,他的法术还没练好。依我之见,官兵利在速战,咱们这里利在坚守。官兵远来,道路不熟,运粮道路不通。只要有小竹子山这支人马守住上江口,先用缓兵之计,祖师爷撒下传牌:穿云关、楚雄府、云南府、大竹子山、小竹子山,各处人马调齐,会合在上江口。等大清国的人马疲困之时,那时一战成功,就能把大清国人马杀败。祖师爷请三思。”吴恩说:“也好。既然如此,发我的传牌,传告各处。”下面让静江太岁张宝紧守山口,吴恩在各处巡查一遍。张宝回归水师营,有他手下战将接他来到水师营虎头舟大战船上,有手下家人伺候。张宝落座,吩咐:“请军师爷!”不多时,从外面进来一位文雅先生,年纪三十开外,身高七尺,穿着大清国的打扮,头戴一顶纬帽,身穿蓝绸子国士衫,腰系凉带,足下青缎子毡底官靴,外罩红青绸八团龙的跨马服;面如白玉,顶平项圆,两道黑眉,一双阔目,黑白分明,鼻如玉柱,口如四字,齿白唇红,大耳朝怀。此人姓曹名文远,是四川成都府人。自幼在家发奋读书,为人聪明伶俐,胸中富有才学,仰观可知天文,俯察能知地理,颇懂奇门遁甲之术,与张宝是知己之交。之前张宝归降大竹子山时,接到八路都会总的聘礼,那时曹文远正在张宝家中闲住。张宝前来请教,说:“贤弟,眼下八路都会总拿聘礼请我入大竹子山,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我知道贤弟有经天纬地的奇才,特意前来请教。”曹文远听了张宝的话,说:“兄长,此时去得,到天地会八卦教中见机行事。大丈夫立志四方,诸事听天由命。兄长此去,小弟还要跟随前往。”二人见了吴恩,八路都会总见张宝是盖世英雄,水旱两路精通,让他独创一营,在大竹子山口以外的大江之中操演水师人马。就派曹文远为主簿先生。张宝诸事,必定请教曹文远。后来八路都会总驻扎峨嵋山,这里张宝操演一万水军。仁和教主白练祖原先常来大竹子山,荐升张宝为水军都会总。把守大竹子山山口的是巡山太保高胜。今日张宝从大竹子山里面出来,自己带了两壶酒,让手下人把曹文远请来。二人落座,张宝说:“贤弟,愚兄请你前来,不为别的,今日八路都会总与劝善会总拿住大清营几个差官,我看被擒这几个人五官相貌不俗,绝不是等闲之辈。我请贤弟,有一件肺腑之事,想要请教。贤弟既然知晓天文,你看大清营与八卦教谁强谁弱?”曹文远说:“兄长是高明之士,这区区小事何必请教小弟!”张宝说:“贤弟错了!愚兄与你是知己之交,皆因一时糊涂,当局者迷,贤弟是旁观之人,必定知晓内情。愚兄所做之事,全听贤弟之言。”曹文远说:“兄长要问,小弟也不敢隐瞒。昨日晚上,小弟仰观天象,见将星暗淡不明,太白星扰乱斗口;楚雄府有一股红煞之气冲天,此处将有刀兵之灾。天地会八卦教不久必灭,大清国紫气东来,国运正旺,不久必定大获全胜。”张宝说:“既然知道不久必灭,何必劝愚兄归降天地会?”曹文远说:“我正为此事才劝你归降天地会八卦教。兄长有盖世奇才,若在大清营中,显不出兄长的本领武技。若在天地会八卦教中,兄长就是一个大头目。趁此机会,找一条道路归降大清营,必然能高官得做,骏马任骑,光宗耀祖,显达门庭。”张宝说:“贤弟此言虽是,我却作了进退两难之人。我既然受了天地会的俸饷恩惠,在王门下就应希望王兴盛,我食天地会八卦教的俸饷,就应该为天地会八卦教办事。为人子要尽孝,为人臣要尽忠。我生是天地会之人,死就是天地会之鬼。贤弟此言错了!”曹文远听了,微微一笑,说:“兄长说得是,是小弟言语笨拙。”张宝说:“天色已晚,贤弟歇息去吧。”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张宝自己闷闷不乐,屏退左右,在灯下看书。到了二更时分,忽然软帘一动,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手拿明晃晃的一口宝剑,要与张宝拼命。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顾焕章误入于家务谭逢春巧得美多姣
顾焕章在大江中与贼兵交手时,见对方人多势众,便挥动太阿剑斩杀无数贼兵。待贼兵稍有散开,他急忙翻身冒出水面,却发现先前的兵船已不见踪影,贼人大队人马正顺着大江往正南而去。顾焕章料想朋友们定是被贼人擒获,虽有心追赶,又怕贼人势大,只好无精打采地浮在水上,顺流漂了七八里路,进入路东的一座山口。没走多远,南边山坡下有一只小舟,顾焕章便想上船歇息,他靠近后扶着船头跳了上去。船上两个伙计询问来意,顾焕章称自己浮水力尽,想借船暂歇,还说自己是从双宝镇来的无名氏。这时舱内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月白布裤褂,脚穿草鞋,他上下打量顾焕章几眼,见其水性极佳,便邀请他到附近山庄歇息,说此处恐有风暴。顾焕章听他说话和气,便问山庄距离,男子指了方向,带他下船走了两个山弯,来到一处树木环绕的墙院。
这墙院坐北朝南,院内画阁雕梁。男子让顾焕章在门口稍候,自己进去回禀主人。不久,小伙计引顾焕章进了大门,穿过几道门来到上房。顾焕章见屋内宽敞,便在东边椅子坐下,小童儿献上茶。他喝了两杯,询问主人姓名,小童儿称主人年事已高,耳眼不便,正在午休,让他稍候。不多时,小童儿摆上酒席,说主人不便奉陪,顾焕章便自斟自饮。喝了十几杯后,他突然头晕眼花,心知中了蒙汗药,正迷糊时,帘子一动,进来一人竟是老对头任永春!顾焕章想起身反抗,却四肢无力,被任永春手下捆住。任永春恨顾焕章害死自己侄子任凤春和任凤姣,正要杀他报仇,德福劝他送到大竹子山请功。就在任永春犹豫时,外面有人喊道:“任伯父,小侄谭逢春来也!”
书中交代,谭逢春在隐善庄与邓芸娘刺杀于占鳌未果,便回邓家庄殓葬邓天魁。当晚,邓芸娘在屋内摆下酒菜,谭逢春见桌上有两副杯筷,询问后邓芸娘称是与丫头共饮。谭逢春本就思念邓芸娘,见她相邀便对饮起来。邓芸娘故意询问他的年纪和婚况,谭逢春坦言未娶,还说心仪像邓芸娘这样的佳人。邓芸娘含羞回应,二人互诉衷肠,当晚便决定结为夫妻,收拾好卧居后共度一夜。次日天明,他们听见小竹子山方向号炮震天、杀声动地,担心此处是行兵要道,便散了家财,打算投奔谭逢春的师傅安天福,中途改道前往青莲岛任永春处。到了任永春门口,谭逢春见他正要处置顾焕章,便拜见任永春,说明来意。任永春见邓芸娘容貌秀美,让他们住在西院,还摆酒接风。
席间,谭逢春问起被擒之人,任永春说是大清营的顾焕章,刚用麻药将其麻倒。谭逢春提醒任永春顾焕章身上有口太阿剑,可拿来防身。二人喝到二更后散席,谭逢春回西院安歇,任永春则让家人掌灯去后院取剑。到了后院西配房,他见里面灯光已灭,用灯笼一照,发现看守的家人倒在地上,顾焕章早已不见踪影。
第七十回倭侯爷夜探贼巢玉昆奉令救群雄
任永春来后院一看,顾焕章不见了,几个家人也被杀死,他大吃一惊,连忙吩咐手下家丁敲锣聚集众人,在各处进行搜查。
书中交代,顾焕章是被何人救走的呢?原来他被擒获后,被牢牢捆住双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就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两旁有看守的人,自己被绑在桩柱上,无法动弹,知道自己中了计,却没有办法。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看见四个看守的庄兵在那里喝酒,他们点着一支蜡灯,这时从外面打进一个物件,“吧哒”一声,正好打在蜡灯上,把灯打灭了。接着从外面飞身进来一个人,手起刀落,把四个家人杀死了。这个人把顾焕章的绳扣解开,说:“侯爷,跟我走吧。”顾焕章问:“你是谁?”那人微微一笑,说:“你连我都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姓何,名瑞,人称混水猿,在石平州正北何家洼住。我从家里坐着一只小船要去探竹子山,刚才在江口看见一个穿着彩花衣服的淫贼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坐着一只小船,同着一个女子进了青莲岛,我跟随在后面,见他与任永春谈话,才知道你在这里受困。侯爷,跟我快上船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快走吧!”
两个人飞快地上房,跳出院墙,下了山坡,来到江岸,何瑞用手一指,说:“侯爷,上这只船!”顾焕章跳上船来,何瑞也上了小船,说:“倭侯爷,为什么独自一人来到这里?”顾焕章说:“并不是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其中有个缘故。因为我们众人跟随穆将军攻破了祁河寺,追击八路都会总赛诸葛吴代光,在青石坡把他拿住,本指望解往大清营去报功,没想到在双宝镇下江口误中贼人的奸计。马成龙、马梦太、高杰、姜鸿、白胜祖、白桂太、侯文、侯武、洪永太、马清太十个人,都被擒获了,我那师弟小白龙王天宠大概死在乱军之中了。我身倦体乏,误走到这里,想在这里歇息歇息,好去替我那几位朋友报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种情况,又被人用迷魂药迷住。要不是你来搭救,我就死在这里了。你是从哪里来的?”何瑞讲明了自己的来历,说:“侯爷,在我这船上先歇息歇息吧。”二人到了小船上,喝了两碗茶。顾焕章说:“这正南上就是竹子山的水师连营,我前去替我朋友们报仇!”
何瑞再三阻拦,顾焕章却坚持不听,自己带上宝剑,跳下水去,浮水来到水师营,慢慢从水底下进了营门,找着中军大战船。见船上灯光闪烁,他侧耳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他纵身跳上大战船,见船舱之内灯烛辉煌,推门进去,看见静江太岁张宝在灯下看书。顾焕章举宝剑向张宝砍去,张宝急忙闪身,拿出大环金丝宝刀迎架。两个人先在船上动手,后来又跳到水里。此时张宝手下当差的人已经知道了,一阵锣声响起,无数水鬼兵手举灯笼,把满江照得通红,水鬼们跳下水去,各执三节钩镰枪,帮着张宝要捉拿顾焕章。顾焕章水性很好,剑法也灵便,扎死了无数贼兵。但见贼兵势大,不敢久战,杀出一条血路,浮水直奔正南。张宝也不追赶,带领手下兵丁上船。
顾焕章往南浮水走了二里左右,露出水面一看,南面是山,北面是水师连营。他心想:“要回去还得与张宝大战一场,不如闯到大竹子山,去解救众家英雄。”又往正南一看,见山口有战船排开,形状好像浮桥,船上点着气死风灯,那里有巡山太保高胜的账房,带领一干水队把守山口。晚上有二百名值宿的兵丁在那里盘查,出入的人都要有腰牌。顾焕章沉身下水,睁眼往对面一看,船底下安着拦江绝户网,船头上都有鲜鱼头刀轮。要是碰在刀轮上,肯定活不了;要是撞到网上,铃铛一响,上面一拉网绳,就会被拿住。顾焕章看了,心想:“我这口宝剑能削铜剁铁,破他的拦江网容易得很。”他慢慢用宝剑把网绳割断,从船底钻进竹子山的山口,浮水往正南走。大约走了七八里,往西一拐,走了不远又往北拐,看见东、西、南三面是山,中间有一片水,方圆有一百多里地。靠北一带都是大战船,有飞虎舟、太平船、满江飞、浪里钻等各样船只,上面分挂着五色号灯,南方丙丁火是红灯笼,东方甲乙木是青灯笼,西方庚辛金是白号灯,北方壬癸水不能用黑灯笼,就用白灯笼糊一道黑纸腰节,中间中央戊己土是黄号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格局,分青、黄、赤、白、黑五色号灯。
顾焕章看了,绕过水师营扑向山坡。到了山坡,上得山去,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身上的衣服拧干。幸好当时不冷,正是夏天,顾焕章收拾好,上了这座大竹子山。到了头道寨堡栅栏门,见寨门紧闭,墙子上也有几盏号灯。顾焕章从清静的地方上墙,翻身跳入大寨,只见正北是帅府大厅,东西两面各有配房二十多间,里面没有灯光。顾焕章跳过这所大厅,站在房上一望,见东边是一片有一百多间的房子,都是楼台殿阁;正北有一所院子,也都是楼台殿阁,大概是吴恩、蔡文增住的地方;正西是大军的草料场。顾焕章跳入正北这所房子,在各处偷听。到了北院中,见这院子以北为上,是三合房,北屋东里间屋中灯光闪烁,有说话的声音。
顾焕章来到窗棂外面,慢慢把窗棂纸湿透,往屋内一看,靠北墙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一盏蜡灯。东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站起来身高八尺,膀大腰圆,面如姜黄,两道重眉,一双大眼,黑白分明,鼻子丰满,四方口;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上面有二龙斗宝图案,迎门有一朵菇叶,身穿白缎箭袖袍,周身绣着串枝莲花和瓜瓞绵绵图案,腰扎丝鸾带,套着玉环,佩着玉黼,脚下穿着青缎子薄底快靴,肋下佩着一口绿鱼皮鞘太平刀。靠西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白脸膛,也是天地会八卦教的打扮,二十多岁,精神十足。这两个人是亲兄弟,黄脸的叫黄面阎罗张天福,白脸的叫白面阎罗张天禄,他们是蔡文增的两个拜弟,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水旱两路都很精通。顾焕章听他们两个人谈心,张天福说:“贤弟,今天蔡大哥与八路都会总商议的这个主意很好。先派人去云南府昆明县五华山,把仁和教主请来,让白练祖带上各种法宝,在上江口帮着坐山雕罗文庆阻住穆将军那支人马,不到一百天,保证把大清营的人马全部拿住。咱们蔡大哥带着咱二人扑奔福建鹿耳门,去找水军都会总李天保、神棍将李天一,那里有咱们会中三万大军,顺水路取独龙关,捉拿张广太,抢神力王五百只大战船,断大清营的粮道。咱们与蔡大哥率领人马,截住穆将军、神力王的归路,让他们腹背受敌。这一阵,就可以成功了。把刚才拿住的这十个人,等仁和教主一到,推出去开刀祭旗。”
顾焕章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心想:“真要这么办,穆将军、神力王就大事不好了。”他又一想:“既然来到这山上,怎么能空手回去?不如我把吴恩与蔡文增两个人的首级带回去。”想罢,他纵身跳上房去,在各处寻找。只见西北有一所院落,顾焕章来到这院子,见北屋房门关闭,听西厢房中有说话的声音。他走近一听,有两个小童儿说:“祖师爷睡啦,咱们也该歇息歇息了。”顾焕章一听,心想:“大概这北屋里睡觉的不是吴恩,就是蔡文增。不如我去结果他的性命,把人头带走。”主意已定,他来到北屋,慢慢把门拨开进去。到了屋中一看,靠北墙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一盏蜡灯,蜡花很长。桌案上堆着许多文书,大概是办公的地方。他把西里间屋中的幔帐一掀,只见顺前檐有一张大床,挂着蚊帐,里面有人,呼声很大。顾焕章把蚊帐挑起来一看,有一个人头向西、脚向东、面向南,盖着大红呢棉被,蒙头盖脸,棉被上面还盖着一件八卦仙衣。顾焕章走近,举起太阿剑,先把蜡灯吹灭,怕外面有人看见灯影,然后把大红呢棉被往下一拉,举起宝剑,照定那人的脖颈砍去。只听“噗哧”一声,红光迸溅,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