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生平前传 第二十一回到第三十回(第3页)
马梦太退下后,来到伊大人的大账房,旁边有东西两个小账房,只见山东马正在收拾行李,跟周围的人说话。有几个跟随伊钦差的下人问:“马大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山东马边喝酒边说:“我被白大将军轰出来了,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等伊大人回来,要是念及往日情分,给我几两银子,我就回北京卖硬面饽饽去。” 正说着,只见好几个跟随老将军的差官在跟马梦太闲聊,梦太手里托着将军赏的几件玩物,笑嘻嘻地对哈老爷说:“哈大哥,你看看将军赏我的这些东西。” 哈老爷称赞后,他又拿给英老爷看,就这样,他在那边见人就展示。来到山东马面前,他说:“马大哥,你瞧瞧。” 马成龙没好气地说:“我早就知道了。你这显摆完没完,不就是将军赏的东西和酒席吗?”
正说着,两个士兵抬着一桌酒席进来,摆在账房里,说道:“大人在大帐陪将军喝酒,商议军机大事,请各位用饭。” 马梦太招呼道:“马大哥,过来喝酒吧,别生气了,大人回来肯定有安排。” 两人坐下喝酒,山东马只能借酒消愁。
刚吃完饭,伊钦差回来了,先把马成龙叫进大帐,说道:“你别任性,先跟着我。明天出兵攻打贼人,让别人先去立功。要是贼人太勇猛,将军帐下的将领都打不过,包括马梦太也不行的时候,我就向将军推荐你。如果你能出战成功,抓住或打死贼人,我在将军面前也好为你说话。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山东马谢过大人,伊大人让他们下去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大帐内传来点炮声。将军的大营有四五十座,十万精兵,今天调了两成兵力,邀请伊钦差一同攻打画石岭。只见军旗飘扬,队伍整齐。不久,马成龙和马梦太跟随在伊大人马后,随大队向西进发,前往画石岭。只见那山口坐西向东,南边山坡上有两门九节毒龙炮,北边山坡上也有两门,两面白八卦旗飘扬,上面有无数贼兵手持枪刀,山口被木板闸住。将军在正东方下令驻队,这时画石岭山口内传来三声炮响,木闸打开,里面涌出无数贼兵。
第二十八回 侯起龙连败七将 山东马醉破飞刀
词曰:欲避饥寒二字,当思勤俭为先。勤能创业俭能传,勤俭传家久远。勤乃修身之本,俭为治富之源。克勤克俭有余钱,免受他人轻贱。
白大将军在画石岭东山外列阵,旗下将官铠甲鲜明,刀枪如林。少时,贼兵如潮水般从山中涌出,中军大旗由素绫精制,上绣 "飞刀正印会总侯" 七个玄黑大字。前队先锋黄面太岁蒋方豹头环眼,左右两侧神机会总张与副印会总马仗剑而立,侯尚英、侯尚杰兄弟挺戟分立阵前。为首大将骑乘青色战马,头戴三角白绫巾,身披粉缎狮蛮征衣,双鬓斜插白鹅翎,金抹额上二龙戏珠纹样熠熠生辉。他背后斜插十二口柳叶飞刀,红绸刀缨随风翻卷,手中紧握一柄截把鬼头刀,催马至阵前声若洪钟:"清国兵将,哪个敢与某家一较高下!" 忽有白脸将官越众而出:"神机会总在此,尔等速来受死!" 飞刀会总侯起龙挥手止道:"贤弟且退,看我扫平贼氛。"
老将军帐下前营副将李德英应声出列。这位老将曾随神力王转战金川、云南,从行伍小卒累功升至副将,此刻银枪在手,目光如炬:"叛逆贼子,可识得神力将李德英?" 说罢催马直取侯起龙,却被先锋蒋方横棍截住。两马相交,战不五合,蒋方一棍劈空,李德英银枪疾如闪电,当胸刺落将其挑于马下。侯起龙见状怒喝一声,背手掷出柳叶飞刀,只听 "嗖" 的破空锐响,李德英应声坠马,血染征袍。随后白大帅连派六员悍将出战,均被那百发百中的飞刀斩杀阵前。
马梦太在队列中见状,拍着胸脯夸口:"列位老哥,这贼难道真有三头六臂?看小弟去取他首级!" 话音未落,将令已至命他出战。瘦马虽心中打鼓,却不敢违令,拔刀出阵时仍强作镇定。侯起龙见他晃悠上前,冷笑道:"来者可是马梦太?速来受死!" 双刀相交不过数合,侯起龙手腕一抖,刀锋擦着梦太头皮掠过,削得他发髻散乱,抱头鼠窜败回本阵。
白将军急得额头青筋暴起,伊钦差陡然高呼:"马成龙,速去破敌!" 山东马排众而出,老将军皱眉道:"连善战宿将都铩羽而归,你有何能为?" 成龙将瓦刀往地上一顿:"末将不胜此贼,甘受军法!" 说罢提刀上前。侯起龙正要喝问姓名,忽闻本阵金钲急响,原是神机会总张见他连斩数将恐力乏,欲替他出战。侯起龙挥手拒绝:"贤弟且为我掠阵,看我生擒这山东匹夫!"
马成龙将瓦刀横于胸前,侯起龙挥刀劈面砍来,两人刀光霍霍战在一处。白将军在中军连呼:"好!" 命鼓手擂动花腔战鼓,咚咚鼓声震得山野回响。正酣战间,侯起龙突然扬手掷出飞刀,寒光一闪直取成龙咽喉。山东马暴喝一声,瓦刀横架格飞首刀;第二刀刺向心口,他沉刀荡开;第三刀斩向腿弯,他纵身跃过。
(此处插叙:侯起龙飞刀例无虚发,为何连遭破解?原来山东马观战已久,早已瞧出飞刀分上中下三路 —— 头面咽喉、胸腹腰肋、腿足胫膝,遂暗下决心:上路用瓦刀硬格,中路沉刀荡开,下路纵身闪避,这才连破三刀。)
两人又缠斗数十回合,侯起龙见久战不下,心中焦躁,突然朝成龙腰间掷出第四刀。只听 "咔嚓" 一声闷响,飞刀正中腰侧,山东马闷哼一声翻身倒地。侯起龙见状狂笑上前,正要挥刀补杀,忽听身后有人大喊:"侯大哥且慢!留这匹夫给我处置!" 只见一骑快马如飞而至,来者正是神机会总,不知此人有何来历,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张广太醉入勾栏院 韩红玉俊目识英雄
诗曰:体自风流态自娇,桃花如面柳如腰。看来何处曾相识?家住扬州廿四桥。花气芬芳月色胧,销魂时见醉颜红。平生多少伤心事,都付琵琶一曲中。
贼队中冲出的这人背后藏着一段往事。顺天府东路厅武清县河西务,有个叫张德玉的粮商,不仅经营粮行,还熟稔外科医术,常行善事为人治病。他先娶赵氏生下儿子张广聚,赵氏故去后又续弦姚氏。姚氏贤惠淑德,通晓伦理纲常,进门后操持家务,让家业日益兴旺,随后又为张德玉生下两个儿子,次名张广财,三名张广太。
一日,张德玉带了个相面先生回家给三个儿子看相。相士刘铁嘴外号 “铁嘴”,擅长观气色断吉凶。他先给张广聚相面,直言道:“此人眼神犯冲,恐骨肉亲情淡薄,需多存善念。” 又看了张广财,说他相貌平平。待看到张广太时,刘铁嘴赞叹道:“这孩子五官周正,气度不凡,日后定能官居高位,绝非池中之物。” 张德玉谦逊道谢,送上相金后送走了刘先生。
这年张广太十三岁,正在书塾读书,突然有家仆来报父亲病重。他急忙赶回家,只见父亲已奄奄一息,拉着他的手嘱咐:“我在河西务开的广聚粮店由你兄长广聚照料,家里的良田由你二哥广财打理,他们都已成家,嫂嫂们也贤淑。你年纪尚小,还未娶妻,我死后你要好好读书,求取功名,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说罢便气绝身亡。张广太悲痛欲绝,众人忙着办理丧事,待一切完毕,他却渐渐无心向学,偏爱琵琶丝弦,流连于外务之中。
孝服期满后,张广太常与朋友聚会,还结拜了两位把兄弟:大爷李贵是街上斗行的经纪,二爷邹忠是武清县的壮头,二人家境尚可。十六岁时,张广太有个名叫康成的嫖友,排行第九,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一日,两人聚会散后相约吃饭,酒酣耳热之际,康成提议:“贤弟,愚兄请你去喝茶如何?离这儿不远有个四美堂,新来了个姑娘叫赛雅仙,又名白牡丹,听说容貌极美,我们去打个茶围看看?” 张广太本就喝了些酒,便跟着康成前往。
来到北后街路北,只见一处清戟门楼,门上挂着写有 “四美堂” 三字的大灯笼,对联写道:“堂前栽种相思树,池内常开并蒂莲。” 进门后,门房高声通报,二人穿过二门,见屏门大开,院内种满时新花卉,高大的天棚带来阵阵凉意。上房五间宽敞明亮,前出廊后出厦,窗户糊着粉红色芙蓉罗,配着绿纱格子,东西厢房也十分洁净。一个约三十岁的女子出来招呼,她梳着马尾纂,戴着焦黄首饰,头发乌黑发亮,身穿半大浅蓝夏布褂,金莲约四寸,笑着打起帘栊请他们入内。
屋内摆设雅致,东墙摆着花梨云片案,案上有两盆盆景和一架座钟,窗下八仙桌放着文房四宝,配着两把太师椅。北墙有张藤床,垂着芙蓉纱帐子,竹席凉枕,还有香牛皮夹被。墙上挂着唐伯虎的 “汉宫春晓” 横披,两边是郭尚先所书的泥金对联 “艳质芳心宜自警,云容月貌为谁妍”,瓶内插着夜来香,帐檐下垂着两个鲜花花篮。二人正观赏间,老妈端来茶水,问道:“康九爷少见,这位老爷贵姓?” 张广太红着脸说姓张,康九爷让姑娘们出来见客,老妈便高声喊道:“见客!” 随即笑语声中,进来几位打扮艳丽的女子,她们身穿合体蓝衫,金钗轻拢鬓梢,手持垂金小扇,粉面含春,进来后说道:“九爷来了,这位大爷贵姓?” 张广太又红了脸,众人见罢便都出去了。
随后内老板进来与康成寒暄,张广太见她三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康成说明来意,想看看新来的赛雅仙,内老板叹了口气:“九爷,说起这姑娘话就长了。我攒了几年银子去天津买人,从沧州官媒人手里花三百多两银子买下她。她年方十八,容貌出众,可自到我家,琵琶弦子、时兴小曲都不肯学,还总是闷闷不乐。我要教训她,她纵身就上了房顶,我还得说好话她才下来。她天天不梳头戴,不裹小脚,终日悲戚,眼睛都哭肿了,穿着旧衣裳,却还会写字,写了不少对子。你们还是别见了,见了怕惹气。” 康九爷坚持要去看看,内老板只好带着张广太往后院走。
穿过上房往东拐,有座朱门,门上对联写着:“秀于外慧于内,惟见英雄能本色;竹曰青菊曰淡,遇真名士自风流。” 进门后是后院,北房三间,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内老板打起上房帘子请张广太进去,这是一明两暗的屋子,外间挑出一幅《海棠春睡图》,两边对联是 “室贮金钗十二,门迎朱履三千”,北墙有张八仙桌,放着文房四宝。内老板打西边屋帘子叫人,连叫三声都没人应,原来屋里的女子韩红玉午睡正酣。
这韩红玉本是沧州北关人,父亲是 “大刀” 韩成公,她有两个哥哥,分别是 “金睛太岁” 韩龙和 “蓝面天王” 韩虎。父亲曾结交一位渤海东沽的朋友杨大雄,杨大雄在南皮县劫过皇杠,在韩家避难时被官府拿住,连累韩成公被抄家问斩,韩红玉也被官府变卖。她自幼跟父亲学了一身武艺,本可脱身,却因女子之身无处投奔,只好暂在妓院栖身,等候哥哥们的消息。凭借一身本领,她也不怕鸨儿逼迫。这天早饭后,她心中烦闷,感叹自己红颜薄命,不知不觉睡去,梦中见一只白虎向自己扑来,正无处躲藏时,被鸨儿的呼唤惊醒,吓得香汗淋漓,战战兢兢地来到外间堂屋,见到了张广太。
第三十回 狠心贼绝断手足情 贤良妇放走张广太
诗曰:昨朝鹊嗓报芳辰,喜与多情结比邻。岂料三生石早定,无缘今作有缘人。兰汤浴罢试新妆,粉黛施来体自香。最是销魂独立际,梧桐花下纳微凉。
韩红玉走出内室时,鸨母笑着搭话:“姑娘今日怎这般爽快?往日叫见客总不肯出,这位是广聚粮店的张三爷,快过来见见。” 红玉抬眼望去 —— 张广太十六七岁年纪,面色微白,眉秀目朗,鼻梁丰隆,齿白唇红;身着白芙蓉纱衫配雪青官纱裤,漂白袜子蹬着银灰福履,手中摇着冬青翎扇,指上套着翡翠扳指,纽扣挂着十八子香串,走动间隐隐飘来幽香。韩红玉见他气质清秀,五官周正,绝非寻常浪荡子弟,心中已生几分倾慕。
广太眼中的韩红玉更是动人心魄:十八九岁模样,身段窈窕,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杏脸桃腮间虽带着懒梳妆的倦怠,却难掩品若金玉、气如芝兰的风骨。她身着半旧品月纱衫,配藕色洋绉中衣,一双金莲不过二寸,端丽整齐,恰似曹植笔下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的洛神,步履轻移间绫袜生辉。四目相对的刹那,广太只觉魂魄皆被勾去,两人目光胶着,竟一时无言。
鸨母见状心中暗喜,忙唤李妈倒茶,又对内老板说:“三爷在此坐着,我去前院看看康九爷。” 李妈引广太进里屋:“三爷,里间吃茶。” 广太坐下后轻声问:“你就是赛雅仙?” 女子脸颊飞红,声如碎玉:“君子莫用此名相称,那是院中胡乱起的。尊驾姓张?”“正是。”“家中还有何人?青春几何?”“今年十六,家中有老母兄嫂。”“可曾婚娶?”“尚未定亲。” 红玉轻叹一声:“我本是遇难之人,看足下并非久混风月之人。不知足下以何为业?”“读书为生。”“你不满二十岁,若常来此处恐耽误正途,当以功名进取为重。” 说罢,她将自己父亲遭连累被斩、自己被卖入妓院的经历细细道来,“若君能救我出火坑,我定当感恩。看你是至诚君子,才肯吐露肺腑。你我既互相倾慕,若能用三四百金为我赎身,便可结为夫妇。并非我不顾廉耻,实是被命运所迫。”
广太听得入神,点头应道:“你说的事我都愿意,只是此事我不能做主,今日回家想办法,明日给你回信。” 两人又聊了许久,广太拿出几钱银子给李妈,想去前院找康九爷。李妈说:“九爷被家人找走了,让您在此等候。” 广太本不想走,无奈天色渐晚,鸨母挽留他过夜,他推说次日再来,这才告辞。
回到家中,广太坐在母亲房中愁眉不展。老太太见状叹道:“你这孩子,为娘见你既心疼又生气。你父亲死后,你不再读书,终日在外玩琵琶丝弦,那能养家糊口吗?不过是耗财败兴。你大哥管铺子能养家,二哥照料家务也能过活,就你该成家了。等我百年之后,你大哥未必肯与你同住,把家业花完了,你拿什么养家?” 广太趁机说:“母亲,孩儿有件事商议。烟花院有位沧州来的女子,遇难落难,若您能为我赎她出来,孩儿定能安分读书。” 老太太道:“我跟你哥哥说说再定。”
待哥哥张广聚进屋,广太便躲在窗外偷听。只听母亲说:“广聚,你三弟近来大概常去烟花巷,今日说要赎个妓女,你看这事如何?” 张广聚一听就火了:“娘,您别听他胡扯!小小年纪就逛妓院,还要往家买人?我是长兄,得管管他!今晚定要责打一顿,让他知道厉害!” 广太闻言,悄悄跑到天德泰银钱店,对王掌柜说:“借我四五百两银子。” 王掌柜与粮店常有往来,见他神色匆忙,不好全借,便给了一百两:“三爷先拿这些,回头我去粮店结账时给您送去。” 广太拿着银子在朋友家过了夜,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便又往四美堂而来。刚进门,李妈就迎上来:“三爷可来了!赛雅仙姑奶奶从早起就念叨您,快往后屋坐,她正说要派人去请您呢。”
广太心中犯疑:“在烟花之地相识的韩红玉,怎会说出这般掏心掏肺的话?莫不是行院女子笼络人的惯常说辞?” 他揣着疑惑快步来到后院,见韩红玉尚未梳妆,素面朝天坐在镜前。三爷推门而入,轻声问:“用过饭了吗?” 此时红玉正反复回想昨日相遇的情景,整夜辗转难眠,忽见广太到来,眼底掠过一丝惊喜:“你可来了!我吃不下饭,心里正堵得慌。”
广太挨近坐下,苦着脸说:“不瞒你说,家里根本由不得我做主,这可如何是好?我就是放心不下,才过来看看你。” 红玉追问:“那你何时才能自己做主?”“大概得等五六年,等我跟他们分了家才行。” 广太话音未落,红玉接口道:“别说五年,就是等你十年又如何?” 广太摇头:“十年太久,只怕你到时心意有变。” 红玉突然起身,目光灼灼:“那你我对天发誓!谁若负心,便叫天神共怒,不得好死!” 两人对着窗外明月立下誓言,广太留了十两银子给李妈,又拿出二十两塞给红玉零用。红玉推拒道:“你别在这儿过夜,早早回去,常来看我就好。”
此后广太频频往四美堂跑,干脆躲在朋友家不回家。等借的银子花光再去天德泰钱庄,王掌柜面露难色:“三爷,你大哥放话了,不让再借钱给你。” 广太灰溜溜走出钱庄,仍忍不住往红玉那里跑。如此在外晃荡了两个多月,转眼到了八月节,他不仅身无分文,连朋友家也待不下去,饭铺也不肯赊账,只好在三官庙暂避。
中秋之夜,月光如银洒满大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广太从早上就没吃东西,又已有两天没见韩红玉,心里像被刀剜似的难受。“别人都在团圆,我却回不了家,见不到红玉,孤苦伶仃的,这辈子该怎么办?” 他越想越愁,望着当空皓月长叹一声,英雄泪竟也落了下来。夜风寒凉,他还穿着单纱衣裳,正瑟瑟发抖时,庙中道人唤他:“三爷别走,喝两盅暖暖身子。” 广太哪有心思喝酒,摆摆手走出庙门,不知不觉竟晃到了自家门口。
二哥张广财见了他,又惊又喜:“三弟你可算回来了!这俩月大哥满世界找你,节前你赊了七八百吊钱的账,大哥说要送你去官府,我好不容易才把账还上。今早娘连饭都没吃,快跟我进去!” 说着把自己的夹马褂披在广太身上。进了里院,大哥广聚去了粮店,广太见过母亲,老太太心疼他饿肚子,连忙拿衣服给他换上,又让他跟二哥喝酒。几杯闷酒下肚,广太醉倒在大嫂屋里,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半夜张广聚喝得半醉回家,见三弟回来了,连叫三声都没反应,闻着满屋子酒气,问妻子:“他啥时候回来的?” 大奶奶说:“跟二爷喝了酒就醉倒了,一直趴在那儿没动。” 张广聚盯着弟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正好借此机会除了这个后患!” 此时的广太还不知道,一场杀身之祸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