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生平前传 第十一回到第二十回(第3页)
很快,外面一阵喧哗,独眼龙谢聪带着打手赶到,手持铁尺走进大门喊道:“姓金的,有银子就罢,没银子就把人交出来!” 成龙二话不说,挥起通条照他好眼猛地戳去,谢聪猝不及防,眼珠竟被扎了出来!从此他便不能再叫 “独眼龙”,该称 “双失目” 了。众贼党见谢聪受伤,蜂拥而上将成龙围在大门前。李虎臣带着杜明在门外观战,见手下不是对手,暗自着急:“这胖子哪来的?竟敢帮金文学!杜明,你有什么办法拿下他?” 杜明说:“师弟重伤,我先叫人抬他回去。” 说罢到路东店叫来四人,用笸箩抬着谢聪回了李家寨。
杜明拔刀冲进大门:“你们都让开,我来拿他!” 众人闪到两旁,杜明喝道:“你姓什么?为何帮他们?是金文学请的还是自找麻烦?” 成龙说:“我路过此地,听说李虎臣是恶霸,想用帐目折算人口,特来会会他是个什么东西!” 杜明说:“那是我师傅,就在外面站着!你若赢得我手中这刀,我银子也不要了,即刻带人走,算你是英雄!” 说罢挥刀就砍,成龙用通条格挡,杜明抽刀便刺,成龙闪身避开,抡通条还击,二人斗了顿饭功夫,成龙越斗越勇,杜明渐渐不敌,跳出圈外:“都跟我走,回头再算!” 刚要出门,成龙追了上去:“李虎臣,别走!” 谁知刚跑几步,脚下被绊腿绳一勒,“扑咚” 摔倒在地,杜明趁机举刀就剁!
第十八回 李家寨贼人拷成龙 滑县令缉捕二雹头
诗曰:损友敬而远,益友近而亲。结交择德义,不论富与贫。君子淡如水,岁久积于真。小人甜如蜜,转眼成仇人。
马成龙被李虎臣的手下用绊腿绳绊倒,杜明举刀就要砍,旁边的喽啰连忙喊道:“慢着!把他带回咱们家再处置!” 众人七手八脚将成龙捆住,拉上他的黑马,又抓住金文学,一行人向南直奔李家寨而去。
韩三和刘四吓得慌忙跑到西院对何氏说:“贤妹,金大兄弟被抓走了!他们还要来抢你,我们得跳墙逃走了!” 何氏一听心惊胆战,独自关在屋内悲戚,正准备上吊,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女儿,别寻死,我有办法!” 何氏隔着窗户一看,见是个白发老翁堵在门口,并不认识,便说:“老人家,您可别认错人。” 老翁说:“我不是坏人。你五六岁时,你父亲在这里教书,我认你做干女儿,你忘了?” 何氏暗想:“他说得有理,不然怎知我父亲在此教书?只是他年事已高,怕是斗不过贼人。” 正思忖间,老翁又说:“你别多疑,我在外边坐着,等贼人来了,若能打跑他们,再细说我的来历,你先别寻死。”
就在这时,东院传来李虎臣的叫骂声:“白使我的银子,我绝不答应!跟我走,到别处理论去!众人跟我来,接人去!” 李虎臣一进西院,见路北门首台阶上坐着个老翁,旁边放着一块石头。老翁身穿白绵绸裤褂,黑面白须,伸手一拍石头,那石头竟碎了!老翁喝道:“李虎臣,你过来!若受得住我一巴掌,就饶了你;若没石头结实,就别来送死!” 李虎臣见状心生畏惧,忙说:“不必动手,咱们先回去!” 老翁瞪眼喝道:“往哪跑!今天非结果了你们不可!”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跟着李虎臣仓皇逃出大门,上车狼狈逃窜。
回到李家寨,李虎臣下车走进外客厅。天棚下捆着金文学和马成龙,二人骂声不绝。李虎臣在廊下坐下,问:“独眼龙谢聪送回去了?” 众人答:“送回去了。” 他又吩咐:“把山东马带过来,问问他是干什么的。若不实说,就预备石头槽儿杠子!” 手下应道:“得让他先打个托案,看看在咱们这儿有没有案底。”
众人将马成龙带到上房台阶下,喝令:“跪下!” 成龙喝道:“跪什么!别装模作样!” 身后一个喽啰用杠子打在他腿上,成龙站立不稳,翻身倒地。李虎臣说:“滑县近来出了个案子,怕是你干的吧?在路上打劫过往官长,你们有多少人?快说实话,免得动刑!看你就不是好人,还帮金文学打伤我徒弟!” 成龙破口大骂:“小子,有本事就打,我不怕!咱们去县衙理论!” 李虎臣怒吼:“动刑!” 众贼党用石槽和杠子施刑,成龙骨头仿佛都被轧酥,剧痛难忍,心想:“不如先招认,到县衙再见机行事。” 便喊道:“住手,我招!打劫官长的是我们,到县里再说!” 李虎臣这才吩咐:“带下去,把金文学带上来!”
成龙被带下台阶,仍捆在天棚下。金文学被带上来时吓得瑟瑟发抖,正要下跪,门房来报:“滑县公差王雄、李豹带二十多个伙计和四辆车,在门首要见庄主!” 李虎臣一愣,心想:“没犯事,他们来做什么?” 忙吩咐:“先把金文学捆下去。”
片刻后,两个公差头儿进来,对李虎臣说:“庄主,跟我们走吧,老爷有请!” 李虎臣问:“谁告的我?” 二人说:“原告就在门外,您出去一看便知。” 李虎臣怒气冲冲:“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胆!” 他走到大门外,只见二十多名公差站在那里,众人喊道:“来了!老头儿,见见他吧!” 只见人后走出一人,正是在金文学家拍碎石块的老翁!
原来老翁赶跑贼人后对何氏说:“女儿别怕,我去告他!” 何氏问姓名,老翁说:“我叫报应。” 随后他让韩三、刘四关门,自己则去滑县县衙告状了。
滑县县衙离金家镇不过五里地,鲍英赶到衙门喊冤。门上的二爷出来询问,他便说道:“我是大同府人,姓鲍名英,以前以保镖为业。李虎臣是我干儿子,他从小就不务正业,近来我住在他家,发现他竟与人勾结,打劫过往官长,窝藏赃物。我多次劝他,他非但不听,反而说我多管闲事。如今地面上出了这等大案,我怕被官府查出我知情不报、纵容贼寇,才前来揭发。”
门上的人叫来值日班头,带鲍英去回禀知县。知县王仁当即派王雄、李豹两位班头,率领二十名差役去捉拿李虎臣。众人正要出发,鲍英却说:“老爷,只怕他们拿不住人,到时候我岂不是要担妄告的罪名?我跟他们一起去吧。” 知县觉得有理,便命王雄带鲍英一同前往。
路上,鲍英故作神秘地对两位班头说:“二位知道李虎臣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吗?” 众人疑惑摇头,鲍英压低声音道:“他喜好男风,以前还与我有过纠葛。你们若不信,到了那里,他一见我准会逃跑。切记别告诉他是我告的状,不然他就不敢出来了。” 众人将信将疑,不多时便到了李家寨。
王雄、李豹进了寨子,很快就把李虎臣带了出来。鲍英上前喝道:“小子,还认得我吗?” 李虎臣脸色骤变,转身就想往回跑,却被班头一把锁住:“姓李的,跟我们过堂去!” 众人又到天棚下解开马成龙和金文学,一同押往县衙。王雄、李豹见了成龙便问:“马老爷,怎么被他捆了?” 成龙只说:“到了衙门自会明白。” 原来这两位班头曾奉知县之命在桃柳营探听钦差行踪,与成龙有过交情,如今见他被捆,自然关切。
此时知县正在升堂,王雄上前禀报:“奉旨查办黄河堤工的钦差伊大人的委员马老爷,不知为何被李虎臣捆在他家,现在外面求见。” 知县连忙吩咐 “请进”,还赐了座位。成龙落座后,先通报姓名,接着说道:“我奉伊大人之命去卫辉调兵,路过金家店时,早晨正要动身,恰逢李虎臣带人去抢人。他见我马匹神骏,非要买下,我不肯卖,他就喝令手下抢走马匹、公文和褥套,还用绊腿绳将我绊倒,拿到他家私设公堂严刑逼问,硬说我是打劫官长的贼。正在审问时,就被贵差带了过来。我也不想打官司,只要找回公文和马匹,便立刻赶路。”
知县随即吩咐带上鲍英和李虎臣,先问鲍英:“你告李虎臣窝赃隐贼,若情况属实,本县必有赏赐;若有半句假话,定要重罚。” 鲍英信誓旦旦:“老爷若不信,可带人去起赃,我这都是为了官府公事,绝非私仇。” 知县又怒斥李虎臣:“你这大胆狂徒,目无王法,竟敢打劫官长、抢夺公文,定不是善类!” 说罢命王雄、李豹带二人去李家寨起赃,务必找回公文和马匹。
王雄带鲍英,李豹带李虎臣来到李家寨,搜出不少赃物,唯独不见成龙的褥套和公文。众人无奈,只好押着二人回衙。走到半路,李虎臣心想:“这场官司我绝无胜算,得赶紧脱身。” 便对李豹说:“李头,咱们兄弟一场,把锁松松,我方便一下。” 李豹刚松开锁,李虎臣突然夺路而逃。李豹正要追赶,王雄拉住他:“别追!他案情重大,我知道你们有交情,要是他用钱买通你一起跑了,难道让我一个人担责吗?” 说着竟命手下将李豹锁了起来。李豹又气又急:“王头,咱们同在衙门当差,何必如此!”
正争执间,鲍英突然说:“我去追!” 转身就跑。王雄也要追,李豹喊道:“等等!刚才我追你不让,还把我锁了,现在你也别想走!” 竟让手下把王雄也锁了。一行人回到县衙,知县见李虎臣和鲍英都跑了,怒喝道:“分明是你们贪赃放跑了人!拉下去重打!” 正要动刑,忽听外面有人大喊着冲上公堂。
第十九回 卢文龙夜入金家店 金眼雕捉拿李虎臣
诗曰:也无烦恼也无愁,本分随缘莫强求。无益言语休开口,不干己事少出头。人间富贵花间露,纸上功名水上沤。识破世情天理处,人生何用苦营谋。
知县在公堂正要下令责打王雄和李豹,鲍英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跪倒在地说道:“老爷息怒,不必责打他们。方才我追赶李虎臣,见他躲进了村庄,担心老爷着急,便赶紧回来复命。” 知县道:“李虎臣跑了倒也罢了,关键是要找回马老爷的公文和褥套。” 鲍英拍着胸脯说:“老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说罢,他朝堂下的成龙喊道:“老马,你过来一下。”
成龙走下公堂,鲍英把他拉到仪门旁,低声问:“老马,你的公文和褥套真是被抢了?跟我说实话 —— 昨晚在金家店,你站在金文学窗下时,是不是有人摸了你的屁股?” 成龙恍然大悟:“我就知道是你这老东西!” 鲍英嘿嘿一笑:“你周济金文学的二百两银子,还有褥套里的东西,都是我拿的。你别告诉知县,就说公文丢了回不去,找他要五百两银子,就说要去天涯海角寻访公文下落。他怕钦差怪罪,肯定会给你。” 成龙将信将疑:“我去要钱可以,你可别骗我!”
成龙回到堂上,对知县说:“公文我也不找了,您给我五百两银子,我自己去寻,这事就不连累您了。” 知县巴不得赶紧了结,便判金文学被李虎臣讹诈一案具结完案,又对成龙说:“老兄先回金家店,我随后派人把银子和马给您送去。” 成龙却道:“不用送马了,我走着回去,不过我要把鲍英带走。” 知县连忙应允。
出了县衙,成龙立刻追问:“我的褥套和公文呢?快交出来!” 鲍英却耍赖:“我没拿,你走吧,我不管了!” 说罢转身就跑。成龙追不上,气得直跺脚:“好你个‘报应’,真把我报应了!”
成龙失魂落魄地走到滑县南门,只见护城河水汹涌流淌。他越想越憋屈:“我奉命调兵,却因多管闲事弄丢公文,回去是死罪,不回去又无安身之处……” 万念俱灰之下,他翻身跳入河中。谁知河水虽深,他却正好落在分水石上,水只淹到脖颈。冰凉的河水冲散了他满身的热汗,反倒让他清醒了些。他坐在石头上喃喃自语:“阎王爷在哪?” 桥上的百姓围观看热闹,有人说他是疯子,有人说他中了邪。
正闹着,鲍英突然出现在桥上,指着他直乐:“傻小子,跟你闹着玩呢!快上来,我把公文还你!” 成龙这才知道自己没死,慌忙爬上岸。鲍英把他拉到南关外,问道:“兄弟,你可认得我?” 成龙摇头。鲍英朗声道:“我住在大同府宣豹山,姓邱名成,外号金眼雕,绿林中人都叫我‘报应’,专杀贪官污吏、剪除土豪劣绅。当年我保彭中堂西巡,破过牧羊阵,还在金殿被封过义士。如今闲游天下,专管人间不平事。” 成龙肃然起敬:“原来是老英雄!此处不便说话,咱们回店细聊。”
回到金家店,韩三、刘四和金文学连忙迎上来。不久,知县派人送来了马匹和五百两银子。邱成嘿嘿一笑,转身从西院养鸭的窝里取出褥套。成龙换上干衣服,发现那二百两银子还在,唯独调兵的公文不翼而飞。他急得直跺脚:“邱大哥,您可别开玩笑,快把公文给我!” 邱成脸色一沉:“兄弟放心,公文丢不了!敢偷我东西的人还没出生呢,今晚咱们等着,那贼肯定会来!”
成龙索性把七百两银子都给了金文学:“这些钱你拿着,付了酒钱,剩下的自己安排吧。” 邱成见状,对成龙的仗义颇为佩服。三人摆开酒席,一直吃到黄昏。成龙安排众人把灯用大盆扣好,叮嘱道:“听见我喊有贼,就把灯亮出来,咱们捉贼!” 可直到二更天,也没见动静。成龙急得爬上炕,故意大声打鼾,想引出偷公文的贼。
过了一会儿,只见东边房顶上轻巧落下一个人影,背上斜挎着单刀,径直朝上房扑来。成龙刚想呼喊,却一时出神忘了出声,只能干张着嘴在原地着急。好在金眼雕邱成早已察觉,一个箭步蹿到院内。那贼人见势不妙,转身跃上北房,邱成紧随其后追赶,贼人又从北房窜向西房。这时成龙才反应过来,站在院内大声呼喊:“有贼!抓贼啊!” 韩三和刘四慌忙去端扣着灯的盆,谁知手一哆嗦,盆摔在地上,灯也灭了,两人吓得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就在贼人刚跳到西房的瞬间,只听 “哎哟” 一声惨叫,他竟从房上栽倒在地。成龙赶紧上前将其按住,邱成也跳下房来,一同把贼人拖进上房。点灯一照,众人惊觉竟是李虎臣!邱成皱着眉说:“这小子可不是偷公文的人。” 原来李虎臣白天从公差手中逃脱后,不敢回家,直到夜里才偷偷潜回,却发现亲信都跑了,家眷也不知去向。他一时恼恨,抄起一把刀摸到金家店,本想行窃后杀何氏报仇,没想到刚进店就被擒住。成龙懒得审问,直接让伙计将他交给地方官送县衙严办。
邱成转头问成龙:“贤弟,这贼是你拿住的?” 成龙摇头:“不是,我刚才看见好像有人把他踢下来的,我去问问房上是谁。” 他走到院内,朝西房顶上望去,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便扬声喊道:“房上的朋友,别躲了,我看见你了,快下来吧!” 话音刚落,房上 “飕” 地跳下一个人。成龙见状忙说:“朋友,进屋坐。” 那人点点头,跟着他进了上房。
邱成仔细打量来人:身高八尺,姜黄色面庞,一身青色夜行衣,背后背着金背刀,颔下一部黄髯,眉如环,目似炬。成龙递过茶杯:“请喝茶。” 那人接过来一饮而尽,也不客套。成龙又倒酒:“喝杯酒暖暖身子。” 那人接过酒杯就喝,随后成龙请他吃菜,他也毫不客气地夹了几样。
见他酒足饭饱,成龙终于忍不住问:“茶也喝了,酒也饮了,菜也吃了,还没请教您贵姓?我那调兵的文书,是不是您拿的?” 那人放下筷子说:“姓什么你就别问了。要说那文书,确实不是我偷的。不过我知道,昨晚我住在南隔壁店的上房,二更过后,有个朋友来找我,说从你们店里得了个黄包袱。他打开给我看,我一看就说:‘这是调兵文书,你偷了没用,让人知道了麻烦可大了。’我那朋友说:‘留着也是祸患,不如在灯上烧了。’”
成龙听到这里,大叫一声 “哎哟”,直挺挺栽倒在地。
第二十回 伊钦差攻打剪子峪 马成龙独战小耗神
恩重如山丘,即使用五鼎三牲也不足以酬谢。亲人临终之时,子女赶到才能救助。这都是出世的大原由,凡俗之情怎能够理解。孝子贤孙真正探究其中道理,因此把世俗的功名利禄一笔勾销。
成龙直挺挺栽倒在地,半晌没有声音。邱爷急忙将他扶起来,对着那陌生男子说道:“你这朋友可就不对了,怎么把我兄弟气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回应:“他非要问我,我本着交朋友的心意,想把事情告诉他。可他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气倒了。” 成龙这时才睁开眼睛,急切地问:“我的公文是被他烧了吗?” 男子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啊。他刚要烧,我一把抓住他,把公文夺了下来。他问我:‘你夺我的东西干什么?你说说理由。’我说:‘你要是把公文烧了,恐怕会害了好人,把它给我吧。’他却不肯给我。他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昨晚三更时分,就往云南去了。我觉得这事不对劲,要是有人来找我要这公文,又是我的朋友,我该怎么办呢?所以我又把他追了回来。今晚我们哥儿俩过来,就是想探探丢公文的人是谁,还在不在。承蒙您抬爱,把我让进屋来,我就把实话全说了。我叫我那朋友进来吧。”
说完,他就大声喊道:“兄弟,你还不进来吗?” 只听外面有人回应,进来一个身材短小、穿着短打服饰的人。山东马成龙一看,认出是拜兄顾焕章,赶紧上前相见,说道:“大哥,你还好吗?我不知道是你拿了公文。” 焕章说:“你奉大人之命去调兵,怎么在这里耽误?这是公文包,还给你。要不是我们哥儿俩暗中跟着你,岂不让人笑话!” 成龙接过公文,说道:“来吧,我给你们哥儿三个介绍认识一下。”
这位老兄姓什么呢?原来顾焕章自从在河岸与大人分手,说还有朋友等他,就是先来的那个人,姓卢,名文龙,外号人称黄面太岁。当初他和焕章是患难之交,就是他。二人得知小耗神在剪子峪聚众创立邪教,正合计该如何处理时,看见成龙从面前经过,在马圈挑马,才知道他是去卫辉府调兵。二人便暗中跟随,又看见一个老头儿在马后,跟着马跑得一样快,二人甚是惊疑,慌忙追下去,见他和成龙说话,才知道是一位英雄。晚上到了金家店,见他戏耍成龙,偷了褥套,便暗中把公文拿了出来,今晚一同过来看看情况,把公文还给成龙。
听成龙说要介绍认识,老英雄邱成说道:“不必见了。我姓邱,名成,外号人称金眼雕,住在大同府宣豹山,江湖绿林都叫我报应。你认得我了,你是谁?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拔毛!” 焕章报上名姓,邱爷说:“好,咱们俩去外面没人的地方,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领!” 说罢出去,翻身上房,喊道:“我在村南双松林等你,敢来是英雄,不来是鼠辈!” 焕章说:“老匹夫,休要无礼!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赢得了我!” 也跟着出去上房,追了下去。山东马成龙喊道:“你们别走!卢文龙,你也不去劝劝他们吗?” 卢爷说:“不要紧。我去告诉你吧,天明了你去调你的兵,放心吧,我去说一声,他们就不动手了。” 说罢,也出去上房,飞身走了。成龙有心要追,又不会上房,只好作罢。有了公文,便等到天明,叫韩三备马,前往卫辉府,心想他们三个肯定不会打起来,于是上马出店。金文学说:“恩公,我就不送你了,你到了卫辉府,可别耽误了。祝你前程万里,后会有期。” 说罢,二人分手。
这天,成龙到了卫辉府常明总镇大人驻扎的地方,只见跟他来的马夫过来说:“老爷,您才到啊?我等了一天了。” 成龙说:“把你落在后边了,我住店耽误了时间,你先到这里也好。也罢,咱们先投文书,然后再说。” 于是到号房,把文书和书信投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一个家丁出来说:“马老爷,先在号里吃饭吧,明天起身。”
次日天明,成龙听见外面人声喧闹,进来一位头戴青泥得胜盔,高提梁,双岔尾,身穿银灰贵州绸子单袍,脚蹬官靴的人。他面如紫玉,双眉浓重,二目有神,一表非凡,笑着说:“马老兄,我叫王庆,奉大人之命,同您到钦差伊大人处拿贼,外面大队已经点齐,我带领前去。” 山东马说:“好,咱们这就走。” 到了外面一看,军旗招展,五百步队精兵甚是整齐。还有三个人站在那里:千总谢守仁、守备刘明、记名千总谢守义。大家都与成龙见面问好。此时大家起马,在路上成龙依旧爱开玩笑,说说笑笑,这天到了桃柳营,进公馆见了大人,回明了调兵之事。
天色刚到巳正,大人吩咐:“兵伐剪子峪!” 一杆大旗,是这里地方官预备的,上面写着 “钦差伊” 三个大字。马成龙与马梦太跟随着大人马后,王都司带兵,离开桃柳营,来到剪子峪东山口外。只见上面没有一个人把守了望,不知是什么原因,大人吩咐:“列队!” 众人呐喊,也不见一个贼人出来查看。直到日落时分,才收兵安营下寨。大人一夜没敢睡,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贼,心中甚是疑惑。
次日天明,大人又列队,吩咐派人去探察。这座山有三个山口:一个在正南;大人列队的地方是正东;西边还有一个山口,不知在何处。派去的人去了半天,回来报告说:“里面进山有五六里远,往南有一个山湾,里面有些杀气,恐怕贼就在那里。”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山内传来号炮轰鸣,紧接着人声鼎沸,三千多名贼兵从里面涌了出来。他们都头裹白绫巾,身着短打服饰,手持长枪大刀,按照双龙出水的阵势分列左右。队伍中央有两杆大旗,上面分别写着 “重整天地会” 和 “再立八卦教”。中间一匹战马上,坐着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头戴三角白绫巾,身穿蓝绸箭袖袍,腰间系着青丝带,脸色如同乌金纸,勒马横枪,怒目横眉,气势汹汹。南边站着一个人,头戴三角白绫巾,银袜额上绣着二龙斗宝图案,迎门菇叶杂乱,身穿宝蓝缎子箭袖袍,脚蹬薄底快靴,手持一杆虎头錾金枪。北边也站着一个人,同样头戴三角白绫巾,双插白鹅翎儿,金抹额,身穿粉缎子箭袖袍,威风凛凛。最前面站着的是从定兴县逃走的独角龙 **,他穿着平常的服饰,却也显得十分威风,手里拿着一口鬼头刀,大声说道:“我去看看这个姓伊的带来了多少英雄,我一定要把他拿下!” 此时 ** 站在当场,喝道:“哪个不怕死的过来!咱们动动手儿。”
只见把总李德胜说道:“众位看我去拿他!” 说完,径直跑到独角龙面前,喊道:“小辈,认得李老爷吗?” 说罢抡起豹尾钢鞭就打,用刀相迎。两人厮杀在一起,才过了两三个照面,的刀迎面劈来,李德胜用钢鞭向上一迎,贼人撤回刀,分心便刺,只听 “哎哟” 一声,李德胜倒在杀场,当场身亡,也算是为国家尽了忠。独角龙洋洋得意地说:“还有谁敢前来动手?” 千总谢守仁握着手中长枪,直刺。见状向后一闪,说道:“小子,别找死!” 挥刀进攻,三五个回合后,谢千总败下阵来。都司带兵官王庆见状大怒,说道:“来吧,我去拿这小贼种!” 他跳下马来,抡刀直奔砍去。一来贼人刚刚战败两人,有些力尽精衰,二来王大人勇猛,几个回合下来,** 便败回了本队。
小耗神余四敬下马,摇着钢叉,怒气冲冲地来到阵前,大声骂道:“小辈,是什么人?” 王大人说道:“下司乃怀庆镇镖中营都司王庆是也。因为你等私立邪教,引诱愚人,我等奉钦差之命,前来剿灭乱贼。你不必发威!依我说,你早早归降,求钦差饶你性命,你还算是一个知罪改过之人。如若不然,那时想活,比登天还难了。” 小耗神说道:“你等不过是乌合之众,也敢口出狂言!天下人人有份,惟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你趁早归降会总爷,也不失封侯之位。” 王大人心中大怒,说道:“贼子大胆!我定要结果了你!” 两人大战多时,小耗神力大叉沉,且久练武艺,而王大人先年出兵在外获得功名,自从得到实任后就不再练习,如今怎么是余四敬的对手?他一刀剁下,小耗神闪身躲开,刀落了空。余四敬用叉分心就刺,王大人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左肋上中了一叉,败回本队。谢守义出去也败了回来,刘明出去同样败了回来。
马梦太抡着短把刀出去,站在贼人对面,将刀往肋下一夹,从跟头褡裢内取出鼻烟壶儿来闻烟,摇头晃脑地说道:“余四敬,你这个小辈先别逞能,老太爷来拿你!你认得老太爷不认得?” 余四敬问道:“你是何人?” 瘦马说道:“我在安定门里国子监住家,姓马,名梦太,别号人称瘦马老爷。你打听打听,里九外七、皇城四门、前三门、外九门、八条大街、五城十五坊、南北衙门、大宛两县、顺天府都察院,没有不认得老太爷的。就是你这么一个角色,别装模作样,老太爷今天与你各分上下!” 说着,先将烟壶儿装在褡裢内,拉手中刀,说道:“来,来!咱们爷俩动动手!” 抡短把刀便刺。小耗神听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见刀刺来,便用叉相迎。两人一照面,梦太刀往后一收,分心就刺。贼人用叉一崩,梦太撤回刀,拦腰便刺。贼人的叉双手往外一推,将刀推出,趁势抡叉就向头上盖来。马梦太急忙向后闪,见贼人勇猛,便败回本队。山东马跳下坐骑的黑马,把蓝布大褂脱去,挽起小辫,身着山东绸子裤褂,高腰袜子,脚穿山东鞋,大瓦刀掖在后边裤腰带上,手拿桑皮纸的折扇,走出本队,说道:“小耗神,你这号东西,望哪里走?我来了!” 说罢,径直向前走去,眼看就要到贼眼前,只听小耗神说道:“会总爷是英雄,不能暗中伤你,通上名来!” 山东马面向西一站,冲着贼人报上自己的名姓,用手中扇子一指,说道:“小辈,你就是小耗神吗?” 贼人见成龙赤手空拳,又听见独角龙 ** 说过他的厉害,便用手中叉照着山东马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