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二刻拍案惊奇 卷七到卷九(第2页)

 

太守称赞道:“如此义举,怎能让您一人承担?我愿出二十万钱相助。”东老感激道:“太守如此高义,此女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随即吩咐薛倩:“你随吴太守去府上,在夫人处住下,等我回来再做安排。”太守带着薛倩离开。东老叫来薛妈,先赏了她十千钱,承诺:“薛倩的身价由我负责,会连本带利还你。”薛妈见是官府做主,不敢违抗,只能无奈离去。东老则前往成都办事。

 

吴太守将薛倩带回府衙,让她见过夫人,并说明情况,嘱咐夫人好好照顾。太守观察薛倩许久,见她依旧满面愁容,不停叹气,心中暗想:“她出身良好,曾沦落风尘,心情低落可以理解。如今有表兄托付,进了官府,将来还会嫁人,已算是有了好出路,为何还如此不开心?她心里一定还有放不下的事。”于是,他让夫人慢慢询问。

 

起初薛倩不肯说,太守耐心劝说:“有什么心事,尽管告诉我,我为你做主。”薛倩这才吐露心声:“大人再三追问,我不敢隐瞒,但说了也是徒劳。”太守鼓励道:“你且说来听听。”薛倩坦言:“我心中确实有一个人放不下,才被大人看出。”太守问:“是谁?”薛倩说:“我虽身在烟花之地,但从未对那些轻浮子弟动过心。只有一个书生,二十岁左右,尚未娶妻,曾与我往来,彼此相爱。他知道我出身清白,对我十分怜惜,感情愈发深厚。只要进城,他就会来找我。后来他父母得知,将他带回家痛打一顿,关在书房里。之后虽偶尔有书信往来,但再也没能见面。如今蒙各位大人抬举,若我脱离此地,恐怕再无机会与他相见,所以心中难以释怀,没想到被大人察觉。”

 

太守又问:“那书生姓什么?”薛倩答:“姓史,是个秀才,家住乡下。”太守追问:“他父亲是做什么的?”薛倩说:“是个老学究。”太守接着问:“他家家境如何,能娶得起你吗?”薛倩摇头:“他家是贫寒的读书人家,书生虽来过几次,但没什么钱。只是因为感情深厚,才常来看我。他家人还嫌他败坏了家业,严加管束,哪有财力娶我?”太守最后问:“你觉得他为人如何,真的中意他吗?”薛倩坚定地说:“他为人忠厚老实,与那些轻薄之人不同,我对他十分敬爱。可惜他因我受累,如今即便中意,也没机会了。”说完,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太守了解清楚情况后,回到公堂写下一张密令,派一名公差,拨给一匹快马,火速前往绵州乡下,要求务必将史姓秀才带到州府,称有重要公事处理,不得延误。公差手持密令,仗着官府威风,气势汹汹地来到史家,将盖着朱红印章的官票往史家父子面前一递,表明是太守下令传唤秀才,要求立即回话。

 

史家父子顿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老史埋怨儿子:“肯定是你整天在妓院鬼混,被人家告了,不然还能有啥事?”史秀才辩解道:“太守大人专门派马来接我,说不定是关于文章诗赋方面有事情要商量呢?”老史反驳:“哪有这样请人的?连个请柬都没有,直接发张官票?”史秀才坚持:“肯定不是有人告我!”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猜度不停,公差却在一旁不停地催促出发。老史无奈,只好去准备酒菜招待公差,又塞了些辛苦钱,这才让儿子跟着公差前往州府。此时的情形,正如那俗语所说:“乌鸦喜鹊同声,吉凶全然未保。今日捉将官去,这回头皮送了。”

 

史生跟着公差一路赶到州府,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换上便服进府拜见太守,太守却让他换上正式的官服相见,这才让史生稍微放下了些疑虑。换好衣服行过礼后,太守开口问道:“你小小年纪,不好好专心读书,为什么总往那些不合礼法的地方跑?”史生回答:“小生平日里刻苦读书,知晓礼法,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去过那些不当的场所。”太守笑着追问:“那你可曾去过薛家?”史生一听,顿时满脸通红,支吾着说:“不敢欺瞒大人,我在州城暂住读书,闲暇时偶尔和朋友外出散步,或许经过那里,但绝没有做出越礼的事。”太守又紧追不舍:“你不必隐瞒,把和薛倩往来的事情如实告诉我。”

 

史生见太守问得如此详细,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如实说道:“大人既然问起,我不敢隐瞒。薛倩虽然身在妓院,但她出身名门,只是不幸沦落至此。我偶然与她相遇,见她气质不凡,问清缘由后,心中十分同情。只是我出身贫寒,能力有限,无法将她从风尘中解救出来,所以才与她来往。这虽然是男女之间的私情,但也是出于正义之心。只是这样的私事,不知大人是如何得知的,实在让我惶恐羞愧,只能如实相告,还望大人恕罪!”太守接着问:“如果将薛倩许配给你,你愿意娶她为妻吗?”史生答道:“她就像淤泥中的青莲,我自然愿意呵护她,但我家境贫寒,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太守笑道:“你先站到一边,我让你看件事。”

 

太守随即传令,让人把薛妈唤来。薛妈匆匆赶来拜见太守,太守吩咐库吏取出一百张官券交给她,说道:“听说你当初买薛倩花了六十千钱,现在再加三十千,一共一百张官券,你收下吧。”这时史生站在一旁,太守指着他对薛妈说:“你女儿已经许配给这位秀才了,这些官券就是我和秀才给的聘礼。”薛妈不敢违抗,只好收下。她认出了史生,却又不好询问缘由。薛妈本就是重利之人,看到这一百千钱,觉得已经赚够了本,至于女儿今后如何,她也不太在意,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史生看着太守这番操作,满心疑惑,暗自思忖:“难道太守会自己出钱把薛倩嫁给我?这怎么可能?”正出神间,太守把史生叫到跟前,笑着说:“你苦于贫穷无法娶妻,刚才我已经帮你下了聘礼。现在把薛倩许配给你,你高兴吗?”史生连忙磕头谢恩:“不知大人为何对我如此厚爱,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怎能不高兴!只是家中还有父亲,我得先告知他。但如果他知道我娶的是个妓女,恐怕这事难以成。”太守解释道:“你还不知道,这女子是总干祝使君的表妹。前些日子他们在此相遇,祝使君托我为她脱离乐籍,等他从成都回来就为她择婿。我见此义举,原本就答应拿出二十万钱资助嫁妆。现在薛倩就在我府中,昨天我见她心情不好,问明原因后,得知她与你情投意合却无法在一起。所以我把你请来,就是想促成你们的好事。刚才我已经用十万钱偿还了薛倩的身价,再拿出十万钱资助你们的婚礼,也算兑现我的承诺。等总干回来,就为你们操办成亲。如果令尊问起,就说这是总干的表妹,由我做媒,不必担心。”

史生听后,欣喜若狂,连连拜谢:“我如此幸运,能有这样的奇缘,得到大人的恩情,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太守又让库吏取来一百张官券交给史生,史生领命拜谢后离去。走到府衙的丹墀下,看到盛开的荷花,他满怀感激,赋诗一首:“莲染青泥埋暗香,东君移取一齐芳。擎珠拟作衔环报,已学葵心映日光。”

 

史生回到家中,按照太守教的说法告诉了父母。父母听闻,只觉得是喜从天降,不花一分钱就攀上了一门好亲事,又见儿子带回来许多官券,询问来历后,得知是太守资助的婚礼费用,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家人赶忙开始筹备酒席等各项事宜,只等祝东老的消息。

 

再说吴太守虽然已经为薛倩定下了婚事,但在她面前却只字未提。一个月后,祝东老在成都办完公事,回到绵州拜见太守,一见面就询问表妹薛倩的婚事。太守说:“我已经为她选好了一个佳婿,只等你回来,就可以成亲了。”东老说:“我这次出行,一共筹集到五十万钱,现在全部用来给她做嫁妆,帮她成家立业。”太守说:“我之前答应的二十万钱,已经用十万偿还了她的身价,十万作为她的婚资。再加上你这五十万,他们以后的生活就不用愁了。而且这个女婿可靠,你就放心吧。”东老问:“女婿是谁?”太守说:“是个姓史的书生,我这就叫他来与你相见。”东老说:“书生很好。”

 

太守立刻派人把史秀才叫来,让他拜见祝东老。东老见史生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心里十分满意。太守当即选定第二天为吉日,让史生准备花轿,第二天就到州府迎娶薛倩。

 

太守回到府衙,对薛倩说:“总干已经回来了,佳婿也选好了,定在明天成亲。嫁妆很丰厚,你以后就是良家妇人了。”薛倩听后,心中既欢喜又悲伤。欢喜的是遇到了亲戚,又有太守做主,摆脱了风尘,还能嫁个丈夫,有了正式的名分;悲伤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心中的书生了。此刻的心情,正如那诗句所说:“笑啼俱不敢,方信做人难。早知灯是火,落得放心安。”

 

第二天,祝东老早早来到州府,与太守商议后,让人把薛倩叫出来相见。东老随即将五十万钱交给薛倩,说道:“这些钱作为你的嫁妆,略尽我这个表兄的心意。只是无端让太守破费二十万,实在过意不去。”太守笑道:“这么美好的事情,怎么能不让我出一份力呢?”薛倩连连道谢。东老说:“太守选的这个女婿很不错,你以后有依靠了。”太守却笑着说:“这女婿可是你表妹自己选的,和我没关系。”东老和薛倩都感到十分惊讶,不明白太守的意思。太守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正说着,下人禀报史秀才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太守立刻请史秀才进来,指着史生对薛倩说:“之前你一直不肯说,我说说明白了,好为你做主。现在把他许配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薛倩抬头一看,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这才明白太守之前话中的意思,心中暗自欢喜。太守立即让人摆上香案,让两人拜了天地。拜完后,史生和薛倩又向祝东老和太守拜谢。太守吩咐准备好花红、羊酒和鼓乐,将新人送回家中。东老也让随从抬着五十万钱的嫁妆,一同送到史家。

 

史家老父只以为儿子娶的是总干府的表妹,觉得十分荣耀,却不知道这就是儿子之前因为交往而闹出风波的女子。后来渐渐得知真相,但看到有两位大官做主,又白白得到这么丰厚的嫁妆,也就心满意足了。史生夫妻二人对吴太守感恩戴德,专门制作了一个牌位,供奉在家中堂屋,日日香火不断。

 

第二年,史生考中举人,祝东老又派人到汉州,找到董氏兄弟,托付当地运使,为他们安排了不少生计,还通知了史生夫妻,让他们互相往来。史生后来考中进士,也对妻子的娘家人多加照顾,董家在汉州的后代才得以延续。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遇到了好人,才有了这样圆满的结局。否则,世上多是像吕使君那样的人,那些世代为官的人家,后代说不定就彻底堕落了。天道昭昭,也不知道吕使君的子女最终又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正所谓:“公卿宣淫,误人儿女。不遇手援,焉复其所?瞻彼穹庐,涕零如雨。千载伤心,王孙帝主。”

 

卷八 沈将仕三千买笑钱 王朝议一夜迷魂阵

 

有一首《行香子》词这样写道:

 

风月襟怀,图取欢来,欢场中尽有安排。呼卢博赛,岂不豪哉?费自家心,自家力,自家财。有等奸胎,惯弄乔才,巧妆成科诨难猜。非关此辈,忒使心乖。总自家痴,自家狠,自家呆。

 

这首词描述了人世间各种娱乐消遣之事,大多能陶冶情操、排遣兴致,唯有赌博这一行为危害极大。究其原因,世人往往被贪心驱使,看到安分守己的人整日辛苦劳作,也挣不了多少钱;而赌场里一旦赢了,金银财宝在掷骰子的瞬间就能收入囊中,看似是不费本钱的好买卖。可人们哪里知道,有几掷赢,就有几掷输。赢的时候,总觉得是意外之财,于是那些抽头的、讨赏的、帮腔的人纷纷围上来,众人簇拥哄闹。此时赢钱者意气风发,花钱毫不吝啬。等到赢势一过,输局接踵而至,不知不觉间钱财就输得精光,而这些钱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旁边的人却没帮自己挽回一文。所以说,赌博总是输的多,赢的少。

 

有人不服气,说:“我赢了就收手,不就不会输了?”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又有谁能真正把控得住呢?有的人赢了千钱还想万钱,人心不足,不愿停手;有的人趁着连胜的势头,以为好运会一直持续,兴致高涨不肯罢休;还有的人怕被别人嘲笑小家子气,碍于面子不好停手。等到最后输了,即便后悔也来不及,想着先前没及时收手,现在难道就这么算了?反而更停不下来,不把钱输光决不收场。更何况还有一开始就输的人,即便偶尔赢几把,也不够回本,怎么能停?等到回本了,又想着多赢一些,哪里肯罢手?所以一旦沾染了赌博的恶习,必定会没日没夜地沉溺其中,抛家舍业,失魂落魄,废寝忘食。即便朋友指责、妻子抱怨,也全然不顾,满脑子只想着赌博,就像用雪去填井,永远没有填满的一天。人们根本想不到,钱财都是命中注定,各有定数,怎么可能通过赌博空手得来,还能持家立业呢?先不说能不能赢,就算赢了,也未必是福气。

 

在宋朝熙宁年间,相国寺前有一位相士,看相极为灵验,前来求问的人络绎不绝。当时正值科举考试,众多举子都来询问自己能否考中。相士一一预测,结果都准确无误。有个举子姓丁名湜,也跟着众人去拜访。相士见到他,十分惊讶地说:“先生气色极佳,我阅人无数,还没有能超过您的。依我看,您必定是状元及第。”问过姓名后,相士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今科状元是丁湜。”然后把纸贴在墙上,向丁生拱手道:“就留作日后验证吧。”丁生大喜过望,满心自负,告别相士后,兴高采烈地回到住处。此时他心情畅快,就想找个地方寻乐。

 

这丁生年少有才,却有个癖好,酷爱赌博。在家时,他就曾因赌博败掉不少家产,父亲一怒之下把他锁在空屋里,想饿死他。家中有个老妇人可怜他,帮他打破墙壁才得以逃脱。来到京城后,他补试太学,幸运地通过了礼部考试,只等参加殿试。此时他心情闲适,赌博的兴致越发高涨。再加上他此前花费大量钱财,练就了高超的赌博技巧,出手就能赢,心里更是技痒难耐。他听说同榜中有两个四川举子,带了不少钱财,也喜好赌博。丁生便写了请帖,让家童去请二人到酒楼上饮酒。二人欣然赴约,宾主坐定后,酒过三巡,丁生家童将一个包袱放在左边桌子上,打开匣子,取出一对赏钟。两位客人看到匣子里的骨牌、双陆、围棋、象棋以及五木骰子等赌具,立刻明白丁生喜好赌博,而这也正合他们心意,两人相视一笑。丁生提议:“我们乘着酒兴,三人一起赌几把取乐如何?”两人拍手叫好:“绝妙!绝妙!”

 

三人一同站起来,看到楼上旁边有个小阁楼,丁生指着说:“那里比较幽静。”于是让人取来赌具,一同到阁楼中。他们约定:“我们今日不过是逢场作乐,大家都是同榜举子,输赢太大,面子上不好看。每人就以一万钱为限,赢到最多也不过三万,输到最多也只是一万,就图个开心消遣。”说定后,便开始赌博。起初,赌注确实不大,但随着赌局渐入佳境,三人你争我夺,都想一争高下,一两万钱在此时只够下一注,根本停不下来。两人又让家童回住处取来更多钱财,不断投入赌局,全然不顾本钱。丁生赌技高超,越赢越有精神。两人不甘心输钱,不断加大赌注,想要翻盘,赌注越下越大。可怎奈丁生连连得胜,两人的赌注如同百川归海,尽数进了丁生的口袋,直到两人输得精光。两人这才害怕起来,只好强忍着结束赌局,垂头丧气地告辞离去。丁生总共赢了六百万钱,命家童将钱运回住处,心中欢喜不已。

 

过了两天,丁生又来到相士店里,想再次确认之前相士所言是否准确。刚一进门,相士见到他,大吃一惊:“先生为何气色大变?别说中状元,恐怕连上榜都难了!”说着,急忙将之前贴在墙上写有“今科状元是丁湜”的纸条扯下来,揉成粉碎,叹息道:“坏了我的名声,这次看相不准了,可恨!可恨!”丁生慌了,问道:“前日我本不敢有此奢望,是您这般肯定。今日为何改了口,这是为何?”相士解释道:“看相预测功名,先要看天庭气色。前日您天庭黄亮润泽,只有状元才有这样的气色,所以我才那样说。如今您的气色变得枯焦黑滞,哪里还能指望功名?莫非先生做了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有负神明?仔细想想!”丁生心中一惊,便把赌博赢钱的事说了出来,问道:“难道是因为这件事?”相士说:“你别以为这只是小事,涉及钱财,就有神明掌管。不是正当途径得来的钱财,自然会削减福气。”丁生后悔莫及,想了想,又问相士:“我现在把钱尽数还回去,是不是就没事了?”相士说:“只要你真心悔过,神明立刻就能知道。如果真能悔过,还可以考中进士,但名次不会像之前预测的那样,大概在第五名之后,一定要牢记!”

 

丁生赶忙回到住处,派人去请那两位举子。两人还以为又是来叫他们赌博,想着正好翻本,急忙赶来。丁生见到他们,说道:“前日不过是一时玩乐,大家都在他乡做客,我怎能真的收下赢来的钱?今日请两位过来,就是要奉还原物。”两人没想到会这样,说道:“既然已经赌输了,哪有要回的道理!要不我们再赌一场,等我们赢回一些才行。”丁生说:“我们是讲道义的朋友,怎能因为一时玩乐就损害朋友钱财?我发誓一文钱都不会拿,以后也不会再做这种事了。”随即让家童将钱物分别送回两人住处。两人喜出望外,觉得丁生重情重义,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其实丁生是因为看重自己的功名,才听从相士的话,改过自新。

 

后来殿试放榜,丁生果然考中徐铎榜第六名,相士的预测分毫不差。若不是这一场赌博,状元之位肯定非丁湜莫属,如今却低了五名。不过幸好他及时悔过,归还钱财,才得以高中;倘若贪图小便宜,执迷不悟,恐怕连功名都没了。所以说,钱财都有定数,靠赌博赢来的钱,即便到手也不是好事。而且一旦有了这种贪图近利的想法,就会有人设下各种骗局。有一群赌博骗子,专门结党营私,坑骗年轻子弟,俗称“相识”。他们用铅沙灌成特制的骰子,轻重不一,通过特殊手法捻动骰子,抛出去大多是赢的点数;要是随意抛出,就十有八九会输。还有出老千的手法,比如在牌九中作弊、在骰子上动手脚。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兴致勃勃地参与赌博,俗称“酒头”,一旦落入圈套,就难以脱身,哪有赢钱的可能?奉劝各位年轻子弟,不要痴心妄想贪图别人的钱财。看看丁湜的故事,即便赢了钱,也折损了状元的福气,更何况没福气的人,还有必定会输的人呢?不如踏实本分,学好正道。有诗为证:

 

财是他人物,痴心何用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