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奇卷二十到卷二十二(第2页)
行礼结束后,众人护送新人上轿。刘元普亲自将他们送到南楼,安排新人完成合卺之礼,还送上丰厚的嫁妆。之后,他返回宴席继续招待宾客,宴会上鼓乐喧天,众人一直畅饮到五更才散去。洞房之中,这对才子佳人情投意合,彼此感激刘元普的恩情,将这份感激之情深深记在心底。
第二天一早,新婚夫妻去拜见张氏。张氏又带着他们一起向刘元普致谢,言辞间满是感激。随后,张氏准备了祭品,让儿媳祭拜公公,儿子祭拜岳父。张氏抚摸着丈夫的灵柩哭诉道:“丈夫生前为人正直,死后必有灵。刘伯父帮助我们孤儿寡母,还将名门闺秀许配给儿子,这份恩情比天高!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刘伯父早生贵子,长命百岁!”李春郎夫妻也默默祈祷,祝愿刘元普福寿安康。从此,刘家上下和睦,小夫妻恩爱有加,每日焚香,为刘元普祈福 。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中旬,安葬裴安卿和李克让的吉期到了。刘元普召集工匠和人手,在庄厅上将两具灵柩抬出,送往坟地。张氏、李春郎夫妻都身穿重孝,一路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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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坟地后,众人将棺木下葬,堆土成坟,又分别立了两块神道碑,一块刻着“宋故襄阳刺史安卿裴公之墓”,另一块刻着“宋故钱塘县尹克让李公之墓”。只见墓地周围松柏苍翠,山水环绕,两座坟墓并肩而立,显得庄严肃穆。刘元普备下三牲祭品,亲自哀伤祭拜。张氏三人悲痛不已,放声大哭。哭罢,他们一同跪在荒草地上,向刘元普叩拜致谢,久久不肯起身。刘元普急忙回拜,态度谦逊,没有一丝自满骄傲的神色。祭拜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
当天夜里三更时分,刘元普正在熟睡,突然看到两个人头戴幞头,手持象简,身着金带紫袍,“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口中连称“大恩人”。刘元普大吃一惊,慌忙起身将二人扶起,说道:“二位尊神为何降临?真是折煞老夫了!”左边的人说道:“我是襄阳刺史裴习,这位是钱塘县令李克让。上帝怜悯我们生前清廉忠诚,封我为天下都城隍,李公为天曹府判官。我含冤入狱死后,幼女无依无靠,承蒙您大恩,不仅为她许配佳婿,还赐下风水宝地安葬,让我们在阴间也成就了儿女亲家。这份恩情如同天地般广阔,我们难以报答万分之一。我们已经联名上奏天庭,上帝感念您的高尚品德,特地为您官升一品,增寿三十年,还会让您生下两个贵子。虽然阴阳相隔,但我们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知您!”
右边的李克让接着说:“我当初因为与您素无交情,只能通过一封空信寄托心意,没想到您一眼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慷慨相助,不仅照顾我们的家人,还为我们料理后事,甚至将名门闺秀许配给我儿子,这更是意外之喜。即使您增寿添子,也远远不足以报答您的恩情。我妻子腹中的女儿明日就会出生,我想将她许配给您的儿子,与您结为亲家,以此略表我们的感激之情。”说完,二人拱手作别。刘元普急忙起身相送,却被二人轻轻一推,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正和王夫人躺在床上。
他连忙将梦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说:“妾身也觉得相公德行高尚,古今罕见,自然会得到丰厚的福报,神明说的话,想来不会有假。”刘元普却道:“裴、李二位生前正直,死后成神,他们感激我为他们的儿女操办婚事,所以托梦,这在情理之中。但说我‘寿增三十’,世上哪有活到百岁的人?还说赐我两个儿子,我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虽说精力不比年轻时差,但七十岁生子,实在太难,恐怕未必能成真。”
第二天一早,刘元普想着梦中的情形,穿戴整齐后,来到南楼,正想把梦境告诉张氏、李春郎和兰孙,只见李春郎夫妻迎了出来。春郎兴奋地说:“母亲刚刚生下小妹,还在产房。昨夜我们母子三人都做了奇怪的梦,正打算去伯父那里报喜,没想到伯父您先来了。”
刘元普听说张氏生了女儿,想起梦中李克让的话,觉得十分灵验,只是自己还没有儿子,便没有多说。他先询问了张氏的身体状况,然后问道:“你们都梦到了什么?”李春郎说:“梦见父亲和岳父都已成神,说伯父您的大德感动了天庭,已经为您增寿添子。”三人的梦境竟然一模一样。刘元普暗暗称奇,也将自己的梦境告诉了他们。春郎感叹道:“这都是伯父积德行善的结果,天理昭昭,并非虚幻。”
刘元普回到家中,又将此事告诉了王夫人,两人都惊叹不已,还派人到李家道贺。不久,孩子满月,张氏抱着幼女来拜见刘元普夫妇。刘元普问:“孩子叫什么名字?”张氏说:“小名叫凤鸣,是亡夫在梦中叮嘱的。”刘元普发现这与自己梦中的情形相符,越发觉得惊奇。
暂且按下这些琐事不表。再说王夫人当时已经四十岁了,突然变得喜欢吃酸咸的食物,还时常恶心呕吐。刘元普以为是中年人身体不适,请来医生把脉,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有一两个医术高明的医生暗自怀疑:“这脉象像是有孕了。”但想到刘元普已经七十岁,王夫人四十岁且从未生育过,因此都不敢轻易下药,只是说:“夫人这病不用服药,过段时间自然会好。”刘元普也觉得这只是小毛病,没什么大碍,便不再请医,渐渐放下心来。
此后,王夫人的症状果然消失了,但她的腰肢越来越沉重,裙带显得越来越短,眼神慵懒,乳房胀痛,腹部也高高隆起。刘元普半信半疑:“难道梦中的话真的会应验?”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预产期。这下由不得刘元普不信,他赶忙做好分娩的准备,请来接生婆,又雇了一个奶妈。
一天夜里,王夫人刚刚睡下,忽然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还伴随着悦耳的仙乐声。紧接着,她便感到腹痛难忍,众人连忙上前伺候分娩。不到半个时辰,王夫人就生下一个男婴。孩子用香汤沐浴后,大家仔细一看,只见他眉清目秀,鼻梁挺直,嘴巴方正,模样十分英武。夫妻二人欣喜若狂。刘元普对夫人说:“没想到梦中的话如此灵验,这都是上天的恩赐啊!”他们给孩子取名刘天佑,字梦祯。这件事很快就在洛阳城传开了,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新闻。百姓们还编了四句顺口溜:“刺史生来有奇骨,为人专好积阴骘。嫁了裴女换刘儿,养得头生做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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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孩子满月,刘元普自然要大摆宴席庆祝。众多乡绅亲友纷纷前来道贺,家中宾客盈门,一连热闹了好几天。李春郎和兰孙也另外设宴,向伯父伯母贺喜。
再说李春郎自从成婚、安葬父亲后,更加潜心钻研经史,希望能考取功名,报答刘元普的大恩。在刘元普的帮助下,他进入国子学读书。正当他与伯父、伯母和妻子商量着进京求学,准备参加科举考试时,汴京来了一位公差,说是郑枢密府派来接裴兰孙一家的。
原来,兰孙的舅舅郑公在几个月内,已从西川节度使任上被召回京城,担任枢密院副使。他回到京城后,得知姐夫裴安卿蒙冤去世,便到清真观打听外甥女的下落,得知她被卖到洛阳。郑公又派人到洛阳了解情况,听说刘元普仗义相助,促成了兰孙的婚事,不禁赞叹不已。因为思念外甥女,所以他派人来接兰孙夫妇,以及张氏和凤鸣,一同进京团聚。
李春郎得知这个消息,觉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进京求学,兰孙听说舅舅回京,也十分高兴。他们向刘元普夫妇禀报后,便选了个吉日,准备带着张氏和凤鸣一同启程。临行前,刘元普设酒饯行,席间说起梦中的事情,他对张氏说:“去年我在梦中见到令先君,他说令爱与小儿有姻缘。之前小儿还未出生,我没敢提起。如今如果您不嫌弃,希望能结下这门亲事。”
张氏连忙起身回应:“先夫在梦中也提到过此事,又蒙伯伯您不嫌弃,我们一家深受您的大恩还未报答,怎会舍不得女儿?只是我们母子依旧孤寒,不敢高攀。等我儿子日后功成名就,一定将小女许配给您儿子。”
酒宴结束后,刘元普又叮嘱兰孙:“你丈夫此去前程远大,我们两人在家平安顺遂,你不必挂念。”众人听了,都流下不舍的泪水。临行时,他们又多次下拜,感谢刘元普夫妇的恩情,这才含泪踏上行程。洛阳离京城并不远,此后双方时常有书信往来,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且说公子刘天佑自出生后,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已过了周岁。一天,奶妈抱着小公子,带着十八岁的丫鬟朝云一同到外面玩耍。朝云容貌清秀,和奶妈带着孩子玩了一会儿后,奶妈说:“朝云妹子,你先帮我抱一下孩子,风有点大,我回去拿件衣服给他穿上。”朝云接过孩子,奶妈便进了屋。
没过多久,奶妈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里一紧,急忙跑出来,只见朝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在孩子头上轻轻揉着。奶妈凑近一看,小公子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顿时火冒三丈,怒斥道:“我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你就把孩子摔了!你难道不知道这孩子是老爷、夫人的心头肉?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肯定得跟着遭殃!我现在就去告诉老爷、夫人,看你这小丫头怎么逃过这顿责罚!”说完,奶妈抱起公子,气冲冲地往屋里走去。
朝云见奶妈这副凶巴巴的模样,一时气不过,也回嘴道:“你这老太婆!仗着照顾公子就欺负人,还开口骂人!别太过分了!别说你只是个奶妈,就算是公子,我也没听说过七十岁还能头一回当爹的。谁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就因为摔了一跤,你就这么羞辱我!”虽然嘴上强硬,但朝云心里也有些害怕,没敢马上进屋。
没想到奶妈将朝云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元普。刘元普听后,却很平静地说:“这也不能全怪她。七十岁生子确实少见,她一时口不择言,不必计较。”原本奶妈以为搬弄是非能让朝云吃大亏,至少也得被狠狠责罚一顿,没想到刘元普如此宽容,她的一腔怒火瞬间消散,抱着公子回房去了。
当天夜里,刘元普和夫人吃过晚饭,独自到书房休息。他吩咐婢女:“把朝云叫到我书房来!”众婢女都以为是白天的事要发作,替朝云捏了一把汗,急忙将她带到书房。朝云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地站在刘元普面前,准备挨骂受罚。刘元普却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朝云一人。等众人离开后,他还让朝云把门关上。
朝云满心疑惑,不知道刘元普到底要做什么。只见刘元普让她走近,说道:“人不能生育,大多是因为在关键时候精力不足。要是精力旺盛,即便上了年纪也和年轻人一样。你说老年人不能生孩子,还怀疑孩子来历不明。我今晚留你在这里,就是要证明给你看。”原来,刘元普之前一直担心自己年纪大不能生育,所以不愿轻易纳妾。如今有了大儿子,胆子也大了起来,又想到梦中说还有一子,一时便改变了想法。
朝云本是一时失言,没想到会落到这般境地,但也不敢违抗,只能听从安排。当晚,刘元普便和朝云同睡,第二天一早,朝云才回到自己房间。刘元普起床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夫人,夫人只是笑笑。其他婢女和奶妈却私下议论:“老爷一向正经,没想到老了却做出这种事。”
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晚,朝云竟然怀孕了。刘元普起初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夫人见状,便收拾出一间屋子,劝丈夫将朝云纳为妾室。刘元普同意后,为朝云举行了成人礼,正式将她纳为妾室,还时常到朝云房中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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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回想起当初的失言,没想到因此有了这样的结果。刘元普还打趣她:“现在你相信公子不是你说的那样了吧?”朝云听了,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转眼十个月过去,一天,朝云突然腹痛难忍。和王夫人生子一样,屋子里也弥漫着奇异的香味。她生下一个儿子,孩子刚刚落地,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刘元普出去查看,原来是来报喜的,说李春郎考中了状元。
刘元普得知侄儿高中,觉得自己当初收养他们母子、尽心培养没有白费,又恰逢新生儿诞生,双喜临门,心里喜悦万分。报喜的人随即呈上李春郎的家书,刘元普拆开一看,上面写道:“侄儿和母亲本是孤苦无依,能平安活下去已是万幸。全靠伯父一路关照,我才能取得功名,这份恩情铭记于心。近来伯父、伯母身体想必安好。我本想请假回家探望,但因要在东宫侍奉讲学,一时无法如愿。特寄来两瓶御酒,给伯父补养身体;两朵宫花,预祝堂弟将来高中状元。遥望故乡,心中思念无限。”
刘元普看完李春郎的家书,收好御酒和宫花,正要进房跟夫人分享这个喜讯,只见儿子刘天佑跑了过来。刘元普叫住他,把宫花递过去说:“你哥哥在京城考中了状元,特意寄来宫花给你,希望我儿将来也能像哥哥一样,在琼林宴上接受皇帝的赏赐。”小天佑高高兴兴地接过宫花,往头上胡乱一插,对着父母深深作揖,逗得老两口乐开了花。
刘元普立刻写了封贺信,顺便告知李春郎自己喜得次子的消息,打发报信人回京城。之后,他用皇帝赏赐的御酒祭祀裴安卿和李克让,接着与夫人一同饮酒庆祝,并给次子取名天赐,表字梦符。兄弟俩渐渐长大,聪明伶俐,刘元普特意请来老师教导他们,盼着他们日后成才。他感激上天庇佑,更加积极地修桥铺路,广做善事。每年春秋两季,刘家都会郑重祭扫裴、李二人的坟墓。
再说李春郎在京城的经历。郑枢密院夫人魏氏,只生了一个女儿叫素娟,还在襁褓之中。因为姐姐、姐夫早逝,她格外疼爱外甥女兰孙,所以李氏一家人在郑府备受关照,相处得十分融洽。李春郎自考中状元后,担任东宫侍讲,很受皇太子赏识。十多年后,真宗皇帝驾崩,仁宗皇帝即位。仁宗敬重老师,将李春郎破格提升为礼部尚书,官阶一品。
早在仁宗做太子时,李春郎就多次向他讲述刘元普仗义助人的事迹。此时,他向仁宗上奏,恳请批准自己回乡祭扫,并请求褒奖恩人。仁宗很快下旨:“追赠钱塘县尹李逊为礼部尚书;恢复襄阳刺史裴习原职,各赐御祭一场。青州刺史刘弘敬在原官职上升三级。礼部尚书李彦青(李春郎)给假半年,期满后回京复职。”
接到圣旨,李春郎便陪着张老夫人、裴兰孙夫人,带着凤鸣小姐,向郑枢密一家道谢后,乘坐驿站车马,浩浩荡荡地返回洛阳。一路上,车马连绵,旌旗飘扬,所到之处,府县官员都出城迎接。当年离开时,李春郎还是个年轻书生,如今归来已身为朝廷大臣,且年仅三十。洛阳百姓纷纷前来围观,赞叹刘元普不仅品德高尚,还慧眼识珠。
李氏一家先到刘家。刘元普夫妇得知消息,急忙摆好香案迎接圣旨。行完三呼万岁的大礼后,张老夫人、李春郎、裴兰孙穿着华丽的官服,带着凤鸣小姐,一齐拜倒在地,感谢皇恩。刘元普扶起李春郎,王夫人扶起夫人和小姐,又把两个儿子叫出来,拜见婶婶和兄嫂。众人见刘家兄弟相貌堂堂,跟刘元普十分相像,都满心欢喜,纷纷感叹:“刘大恩人有这样一对优秀的儿子,都是积德行善的福报。”
随后,众人带着御赐祭品,来到裴、李二人的坟前,焚香烧纸,奠酒祭拜。张氏等四人想到故人,悲痛不已,痛哭一场后才返回刘家。刘元普设宴庆贺,酒席上菜肴丰盛,宾主频频举杯。酒过几巡,刘元普起身对李春郎母子说:“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十多年了,今天必须得说。你父亲和我,生前从未见过面。当初你们来投奔时,我一头雾水。打开书信一看,里面竟是空白。一开始我不明白,后来仔细琢磨,才猜到他是听闻我的名声,想托付妻儿,却因从未谋面,不知如何开口,才用空信暗含深意。我当时将错就错,连妻子面前都没说破。其实所谓的八拜之交,都是假话。如今看到贤侄功成名就,我若再不说,就辜负了你父亲的一片苦心。”说完,他拿出当年的空信,递给李春郎母子。母子俩看完,痛哭流涕,对刘元普感激不尽。众人直到这时,才知道空信认亲的故事,无不赞叹。
接着,刘元普提起大儿子刘天佑的婚事,张老夫人爽快地答应了。裴兰孙也站起身说:“我受刘爹爹大恩,无以为报。我舅舅郑枢密的女儿素娟,和天赐年龄相仿,我愿意做媒,促成这桩婚事。”刘元普连忙道谢。
不久,刘元普为刘天佑定下了李凤鸣的婚事。李春郎一方面上表朝廷,禀明空信认亲的来龙去脉;另一方面写信给郑公,商议天赐的婚事。仁宗看了奏章,大为赞叹刘元普的高尚品德,随即下旨,除了建造牌坊表彰外,还将李春郎的官职封给刘元普,以显特殊恩典。郑公向来仰慕刘元普的义举,欣然同意了婚事。这样一来,李春郎既是刘天佑的舅舅,又成了刘天赐的姻亲,亲上加亲,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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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刘天佑考中状元,刘天赐也高中进士,兄弟俩年纪轻轻就同榜登科。刘元普看着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各自生子。一天夜里,他突然梦见裴安卿前来拜访,说:“我担任都城隍的任期已满,请您快来接替,上帝已经下旨了。”第二天,刘元普毫无病痛地离世,享年一百岁。王夫人也活到八十多岁才去世。
李春郎夫妇悲痛万分,将刘元普夫妇当作亲生父母,守孝六年。虽然刘家自有子孙祭祀,但李春郎每年都会前往祭奠,以表感恩之情。裴安卿没有后代,也由李氏子孙世代祭扫。从此,李氏家族定居洛阳,守护着祖先的坟墓,不再返回西粤。裴兰孙的儿子长大后也入朝为官,地位显赫。刘天佑官至同平章事,刘天赐做到御史大夫。刘元普多次受到朝廷褒奖,刘家子孙后代繁衍昌盛。这一切,都是他广积阴德的回报。
这个故事出自《空缄记》,如今改编成演义,就是为了劝大家多行善事。正如诗中所说:“阴阳总一理,祸福唯自求。莫道天公远,须看刺史刘。” 它告诉我们,善恶终有报,只要真心行善,就会收获福报。
卷二十一 袁尚宝相术动名卿 郑舍人阴功叨世爵
唐代德宗年间,南剑州有一位名叫林积、字善甫的秀才。他天资聪慧,饱读诗书,对九经三史等各类典籍都有深入了解。林善甫为人正直,恪守本心。当时他在京师的太学读书,因母亲生病请假回家照料。母亲病愈后,他准备返回太学继续学业。临行前,他与母亲告别,又和亲戚邻里一一辞行,随后让仆人王吉挑着行李,踏上了旅途。
一路上,林善甫和王吉穿过山林时,能听到樵夫在云雾缭绕的山岭间歌唱;路过水滨,又能听见渔夫在烟波浩渺的江面上吟唱。有时抵达乡村,有时经过市井。沿途可见绿柳垂杨,枝叶掩映着远处的楼台;耳畔传来鸟鸣,眼前飘落花瓣,不知是哪家院落的景致。所见之处,景致无穷;前行路上,步履不停。二人饿了就吃饭,渴了便饮水,夜晚投宿,清晨赶路,一路奔波。
这一日,他们来到蔡州。天色渐晚,只见十里雾霭突然弥漫,天空中星星闪烁。许多商旅卸下行李准备歇息,佛塔上亮起了夜间照明的灯火。飞鸟纷纷归巢,栖息在树梢;装饰华丽的游船也都返回洲边。装满货物的牛车驶入客栈,江上的渔船也都收网归家。街道两旁的店家招揽客人,都说此处可以留宿;远处传来一声画角,仿佛在提醒行人前路难行。
林善甫和王吉走进一家旅店,店小二热情接待,为他们挑选了一间宽敞整洁的房间。王吉安置好行李,林善甫稍作休息,打了热水洗脚,简单吃了些晚饭,便无所事事地闲坐。不知不觉间,店家点上了灯。林善甫吩咐王吉安排床铺,准备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赶路。王吉在床前打地铺入睡,林善甫脱了衣服躺下后,却感觉有东西硌着后背,怎么也睡不着。此时墙上的灯还亮着,他起身掀开草席查看,发现一个布囊,布囊里有个锦囊,打开锦囊,里面竟是上百颗大珍珠。林善甫将布囊收好,放进箱子,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色渐亮,只见晨雾笼罩着田野,残余的霞光染红了郊外。田间的耕夫还在劳作,天边的月亮即将隐去;织布机旁,太阳即将升起。放牛的孩子还在熟睡,养蚕的女子尚未起床。樵夫家门外传来犬吠声,寺庙里的僧人还在安睡。
林善甫起床洗漱穿戴整齐,让王吉收拾好行李,自己走出房间,询问店主人:“昨晚在这间房住宿的是什么人?”店主人回答:“是一位富商。”林善甫说道:“那是我的老朋友,他等我却没等到。”又对店主人叮嘱道:“如果他回来寻找东西,让他到京师太学的贯道斋找我,我叫林积,字善甫,千万不要误事!”说完,林善甫付了房钱,与店主人作别。
王吉挑着行李走在前面,林善甫跟在后面继续赶路。林善甫担心店主人忘记,便让王吉在沿途的墙壁上张贴告示,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剑浦林积在太学借住,有故人丢失‘元珠’,可到贯道斋找我。”二人一路前行,不久后抵达太学。林善甫销假,回到学舍继续读书。
再说那袋珠子,是富商张客遗落的。他到集市准备卖珠时,才发现珠子不见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下完了!我辛苦数年,才攒下这包珠子。如今丢了,回家怎么跟妻儿交代?”他反复思索,却想不起珠子丢在哪里,只好沿路返回,在住过的旅店寻找。
张客一直寻到林善甫住过的旅店,询问店小二,店小二表示不知情。张客又问:“我走之后,还有谁在这间房住过?”店主人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你走之后,有个官人住了一晚,一大早就离开了。临走时交代,如果有人来找,一定要让对方到京师太学的贯道斋,找一个叫林积的人。”张客听了,觉得事情蹊跷,嘴上没说,心里却寻思:“难道是这个人拿走了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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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张客离开旅店,继续往京师方向寻找。一路上,他看到张贴的告示,其中“元珠”的字样让他稍稍安心。经过多日跋涉,张客终于抵达太学。他顾不上找地方休息,立刻四处打听。太学对门有一家茶坊,只见木质匾额高悬,纸屏横向挂在墙上。墙壁上挂着名画,皆是唐朝吴道子的真迹;茶碗里泡着新茶,都是山中玉川子的上等茗茶。
张客走进茶坊喝茶,喝完后问茶博士:“这里有个林上舍吗?”茶博士说:“姓林的上舍很多,不知道你找的是哪位?”张客说:“在贯道斋,名叫林积,字善甫。”茶博士一听,称赞道:“这位可是个好人。”张客听说林善甫人品好,心里又踏实了几分,说道:“林上舍是我多年未见的远亲,怕认不出来,要是他来了,还请您帮忙指引。”
两人正说着,茶博士指着门外说:“出来的那位官人就是。他还在我这儿寄存了衫帽呢。”张客远远望见,没敢贸然上前。林善甫走进茶坊,脱下衫帽。这时,张客才走上前,对着林善甫作揖下拜。林善甫连忙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何行此大礼?”
林善甫并不清楚张客为何如此,只见张客泪水簌簌落下,哽咽着说不出话。等情绪平复,张客才将丢珠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林善甫听完,安抚道:“别慌,东西在我这儿。我问你,袋子里都有什么?”张客回答:“布囊里有个锦囊,里面装着百颗大珠子。”林善甫点头:“说得没错。”随后带着张客回到住处,取出珠子交还。
张客看到珠子,激动地说:“这就是我的东西!不敢奢望全部拿回,只要一半,我带回家养活妻儿,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林善甫连忙拒绝:“这是什么话!我要是想要一半,就不会沿路张贴告示,让你来寻了。”张客再三推辞,坚持只拿一半,林善甫坚决不收。两人推让多次,张客见林善甫态度坚决,只好作罢,对他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张客拜谢离开后,将一半珠子拿到集市上卖掉,用所得的钱在有名的佛寺供斋饭,请僧人诵经,还为林善甫修建生祠,以报答他归还珠子的恩情。后来,林善甫参加科举考试,一举中第。有诗赞道:“林积还珠古未闻,利心不动道心存。暗施阴德天神助,一举登科耀姓名。”
林善甫后来官至三公,两个儿子也都在朝廷担任重要官职。古人说:“积善有善报,积恶有恶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作恶之家必有余殃。”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黑白善恶,上天都有评判。
这个故事名为《积善阴骘》,由京师的老艺人代代相传至今。为什么要重新讲述这个故事呢?因为世上许多人贪财好利,看到别人的钱财,就起了贪念,更何况是别人遗失的财物,更觉得是自己“应得”的,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归还失主。却不知在冥冥之中,归还财物、行善积德会带来极大的福报。就像裴令公原本注定饿死,只因归还了玉带,后来得以出将入相;窦谏议本应没有子嗣,因为归还了捡到的钱财,后来五个儿子都科举登第。类似的小报应,更是数不胜数。接下来,再讲一个因为一念之善,改变命运,从贫穷走向富贵的故事,让大家知道劝人做好事并非没有根据。
要问接下来这个故事发生在何时何地?明朝永乐皇帝尚未登基称帝,还是燕王的时候,有一位名叫袁柳庄,名珙的相士。一日,他在长安的酒馆里,看见一群身着军官服饰的人正在饮酒。柳庄仔细端详其中一人后,大为震惊,急忙下拜道:“您就是真命天子啊!”那人连忙摆手:“别乱说!”随后询问了柳庄的姓名便离开了。
第二天,燕王府传出懿旨,宣召这位相士。柳庄入朝拜见时,抬头一看,眼前之人正是昨日在酒馆遇见的人。原来,燕王乔装成军官,带着几名护卫微服出行。燕王让柳庄再次仔细相面,柳庄相完后连连称贺,从这时起,燕王下定决心,谋划大事。后来,燕王平定内乱,登上皇位,为酬谢柳庄,赐予他三品京官的职位。柳庄的儿子袁忠彻也因此得以荫封为尚宝司丞。
世人大多知晓袁柳庄相术神奇,却不知他的儿子袁忠彻继承了父亲的相术,同样看人极准,百无一失。京城中的达官显贵,没有一个不与他交往,纷纷请他看相。
当时,有一位姓王的部郎,家中妻儿老小时常生病。一天,袁忠彻前来拜访,见他满脸忧愁,便问道:“老先生面容带着滞气,看来家中眷属身体不安。不过这并非天生的面相,倒像是有外来的妨碍,其实是可以设法躲避的。”部郎急切地问:“该如何躲避?还请您指点。”
正说着话,一个小厮端着茶盘进来奉茶。袁忠彻看了小厮一眼,突然大惊失色:“原来是这样!”不一会儿,茶喝完了,小厮接过茶盏退下。袁忠彻悄声对部郎说:“刚刚送茶的小童,叫什么名字?”部郎很是疑惑:“问他做什么?”袁忠彻郑重说道:“让府上眷属不得安宁的,正是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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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郎并不相信:“这小厮姓郑,叫兴儿,是我去年收留的。他为人老实,做事勤快,很是得力。他怎么会让家里不安宁呢?”袁忠彻解释道:“这小厮的面相会妨害主人,如果留他超过一年,恐怕会伤及人命,可不只是不安宁这么简单!”部郎还是有些怀疑:“怎么会这么严重?”袁忠彻便说:“老先生难道没听说过的卢马妨主、手版忤逆君主的故事吗?”部郎这才醒悟:“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他送走了。”
部郎送走袁忠彻后,回房将这番话告诉了夫人。女眷们本就容易轻信这类说法,再加上袁忠彻相术名声在外,无人不知。部郎虽是读书人,还存着几分怀疑,但夫人一旦起了疑心,便再也难以消除。部郎叫来兴儿,要打发他离开。兴儿大吃一惊:“小的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为什么要赶小的走?”部郎解释道:“不是因为你做错事,只是家里人总生病,袁尚宝先生说都是因为你。没办法,只能先让你在外待一段时间,之后再看情况。”
兴儿也知道袁忠彻相术灵验,听部郎这么说,明白自己肯定留不下了。他舍不得家主,大哭一场,拜倒在地。部郎心中也有些不忍,但还是狠下心将他赶走了。说来也怪,兴儿离开后,王家果然不再有人患病。部郎全家愈发相信袁忠彻的话,认为他所言不虚。
且说兴儿满心悲伤地离开了王家,一时没找到新的投靠之处,只好暂住在一座古庙里。一天,他去茅厕解手,看见墙上挂着一个包裹,取下来一摸,包裹用布线紧紧扎着,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二十多包银子。兴儿惊讶得舌头都伸了出来:“运气太好了!有了这些银子,我就不用愁没钱了,就算家主把我赶出来,也没关系。”
可他转念一想:“我生来命苦,投靠人家还被说是面相妨害主人,平白无故被赶走,哪有福气享用这些钱财?这肯定是别人有要紧事,带着银子办事,上厕所时挂在墙上忘记拿走了,说不定这银子还关系着几条人命。我要是拿了,虽然没人知道,但这不就做了缺德事吗?还是等失主来寻,把银子还给他吧。”
兴儿左思右想,抱着包裹不敢离开茅厕,一直等到傍晚,也不见有人来找。他不放心,找来一张草席铺在茅厕的板子上,把包裹塞在头底下,就这样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人神色慌张、双眼红肿地走进茅厕,看见里面有人,又看了看墙壁,脸色大变,惊叫道:“东西不见了,这可怎么回去?”说着就用头往墙上撞。兴儿赶忙拦住他:“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清楚。”
那人哭着说:“我家主人让我带银子到京城办事,昨天上厕所时,找了个竹钉把包裹挂在墙上。上完厕所,我竟然直接走了,把包裹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主人交代的事办不成,银子也没了,我怎么能空手回去见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兴儿安慰道:“老兄别慌,银子是我捡到了,这就还你。”那人一听,顿时转忧为喜:“小兄弟要是肯归还,我愿意分一半给你当谢礼。”兴儿摇头拒绝:“要是图谢礼,我昨晚就把包裹拿走了,何苦在这臭气熏天的茅厕板子上睡一夜?我不能昧了良心。”说完,他把包裹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那人。
那人见兴儿只是个小厮,说话诚恳,行事磊落,便问:“小兄弟贵姓?”兴儿回答:“我姓郑。”那人说道:“我家主人也姓郑,是河间府人,世袭指挥。这次进京是为了谋个官职,让我带银子来打点。没想到昨天弄丢了银子,今天幸好遇到小兄弟归还。等我把事情办妥,就带你去见我家主人,跟他说说你的好意,他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两人相谈甚欢,一同来到一家饭店,那人热情地置办酒菜,又询问兴儿的身世。兴儿便把自己投靠王家,因相面被赶走,如今无处可去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那人感叹道:“小兄弟在患难中还能不贪钱财,实在难得。你也别再找其他出路了,就住在我那儿,等我把事情办完,带你回河间府。”兴儿正愁无处可去,听他这么说,心中十分欢喜。
从那以后,兴儿就在饭店住下,和张都管一起看守行李,张都管则去兵部办事。有了银子打通关系,事情自然顺利,最终帮郑指挥谋得了巡抚标下旗鼓官的职位。
张都管满心欢喜地回到住处,对兴儿说:“多亏小兄弟的大德,我家主人谋到了官职,这全是你的功劳。我们这就一起回家报喜吧,不用再待在这里了。”两人赶忙收拾行李,雇了两头牲口,踏上了归途。
到了郑指挥家门口,张都管让兴儿在外面等候,自己先进去禀报。郑指挥得知谋到了官职,欣喜若狂,对张都管赞道:“这事全靠你能干!”张都管却认真说道:“这可不是小人的功劳,一来是主人您有福,二来我们遇到了贵人,才有今天。要是没有这位贵人,别说主人的官职,小人我恐怕都没命回来见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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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指挥好奇地问:“这位贵人是谁?”张都管便把自己上厕所丢失银子,兴儿在茅厕守了一夜,原封归还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郑指挥惊讶不已:“天下竟有如此仗义之人!他现在在哪里?”张都管回答:“小人不敢忘了他的恩情,把他一起带来了,就在外面等着拜见主人。”郑指挥连忙说:“应该的,快请他进来!”
张都管走到门外,将兴儿唤进来一同拜见郑指挥。兴儿从前做过小厮,见了当官的,习惯性地跪下去磕头。郑指挥见状,也赶忙跪下,伸手扶住他,说道:“你是我的大恩人,怎么能受你这一拜!”兴儿起身,郑指挥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你这面相绝非久居人下之相,而且气量大度,心地忠厚,日后必定大有作为。”说着让人搬来椅子,邀请兴儿坐下。兴儿哪里肯坐,推辞许久,才在郑指挥的坚持下就座。
郑指挥问道:“你姓什么?”兴儿答:“小人姓郑。”指挥一听,大喜道:“咱们同姓,这缘分更是妙不可言。老夫年近六十,还没有子嗣,今日承蒙你大恩,却不知如何报答。不是我想占便宜,实在是希望能认你做养子,以礼相待,略表感激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兴儿连忙推辞:“小人不过是个伺候人的,怎敢当此厚恩?”
郑指挥恳切地说:“话不能这么说。你的高尚品德,远胜古人。若用金银财宝酬谢你,以你轻财重义的性子,必定不会接受。如果就此与你断了联系,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咱们同姓,这是天赐的缘分,我只怕委屈了你,心中不安。你又何必如此见外?”在郑指挥的执意请求和张都管的极力劝说下,兴儿只好答应。当下,兴儿拜了四拜,正式认郑指挥为义父。
此后,府里府外的人都称兴儿为郑大舍人,还给他取了学名郑兴邦,就连张都管也把他当作小主人看待。郑兴邦本是北方人,自幼熟悉骑马射箭。到了郑指挥家后,跟着一同前往蓟州任所。当地有许多优秀的武师,在他们的教导下,郑兴邦的武艺日益精湛,郑指挥对他愈发喜爱。而且兴邦为人随和,做事稳重谨慎,全家上下没有不喜欢他的。郑指挥还将他的名字上报,让他做了应袭舍人。
郑指挥在巡抚麾下,深受巡抚赏识。每年年底,都会得到举荐,后来被调入京营,担任游击将军,全家也一同迁往京城,郑兴邦也随之前往。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骑在高头大马上,郑兴邦看着熟悉的街景,想起昔日在这里的遭遇,不禁潸然泪下,感慨万千。
郑游击又为郑兴邦花了些银子,帮他获得应袭冠带,以指挥职衔听候任用。在京城中,郑兴邦往来拜访宾客,意气风发,十分气派。从离开京城到如今的地位,还不到三年时间。
此时,王部郎还在京城任职。郑兴邦心想:“人不能忘本。当初虽然被王家赶走,但主人原本对我不错,只是因为袁尚宝说我面相妨害主人,他才听信了这番话,并非本意。如今我到义父家后,也没见妨害了谁,可见是袁尚宝信口胡言,与旧主无关。如今我有了这番成就,应该去拜见他,才显得忠厚。只是担心义父会觉得旧事重提不好听,不同意我去。”
于是,郑兴邦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养父郑游击。游击将军称赞道:“富贵不忘贫贱之交,发达不忘旧时恩情,这都是做人的宝贵品质,有什么好顾虑的?古往今来,多少王公大臣、天子宰相,都是从底层打拼出来的,大丈夫不应该为此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