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醒世恒言第三十六卷 蔡瑞虹忍辱报仇

酒能陶冶性情,让人心情舒畅,也能排解烦闷忧愁。浅酌几杯,悠然自得,但若是过度贪杯,反而会损害健康、缩短寿命。原本谨慎忠厚的人,可能因酒变得凶狠危险;精明能干的人,也会因酒变得糊涂昏聩。当年大禹疏远酿酒的仪狄,难道没有原因吗?这酒就像狂药,让人惹上诸多灾祸。

 这首《西江月》,正是劝人饮酒要节制的词句。今天要讲一位官员,就因为贪杯,遭遇了大祸。话说在明朝宣德年间,南直隶淮安府江安卫,有个指挥名叫蔡武,家中富裕,奴仆众多。他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唯独嗜酒如命,一见到酒,连性命都不顾,大家都叫他“蔡酒鬼”。也因为这酒,他丢了官职,只能赋闲在家。不仅蔡指挥爱喝酒,他的夫人田氏也酒量颇佳,两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酒友。说来也奇怪,蔡指挥夫妻二人都好酒,可三个儿女却滴酒不沾。大儿子叫蔡韬,二儿子叫蔡略,年纪都还小。女儿十五岁,出生时,天上有一条五彩斑斓的虹霓环绕在蔡家屋顶,蔡武觉得是祥瑞之兆,便给女儿取名瑞虹。这姑娘生得十分美丽,擅长描龙画凤、刺绣拈花,不仅女工精巧,还聪慧有见识,家中大小事务,都由她掌管。见父母整日沉迷酒中,瑞虹时常劝谏,可蔡指挥根本听不进去。

 话说当时有个兵部尚书赵贵,早年没发迹时,住在淮安卫隔壁,家境贫寒,却刻苦读书,每晚都读到鸡鸣才睡。蔡武的父亲老蔡指挥,欣赏他勤奋好学,时常送柴送米,资助赵贵。后来赵贵接连科举中第,一路做到兵部尚书。他感念老蔡指挥当年的恩情,特意将蔡武提拔为湖广荆襄等处游击将军,这可是个难得的好职位。赵贵还专门派人把委任文书送到蔡武手中。

 蔡武满心欢喜,和夫人商量着择日赴任。瑞虹却劝道:“爹爹,依女儿看,这官还是别去做了!”蔡武问:“为什么?”瑞虹说:“做官的,一是为了名声,二是为了利益,所以才不远万里去赴任。如今爹爹在家,每天只知道喝酒,其他事一概不管。要是到了任上还是这样,谁会送银子来?岂不是白白浪费路费,路上还要担惊受怕?就算赚不到钱是小事,还有更要紧的!”蔡武问:“除了赚不到钱,还有什么?”瑞虹说:“爹爹以前做官,见过那么多事,难道不明白?这游击将军,在武官里算是好职位,但在文官上司眼中,不过是个地方官,要经常在衙门听候差遣,迎来送往,得早起晚睡。我想您平日在家只管喝酒,自由自在惯了,到了那里还这样,肯定会受上司责罚。这还不算最可怕的。要是辖区内盗贼作乱,被派去抓捕,或者别处有战事,要调遣出征。到时候不是在马上,就是在船上,身披盔甲,手持兵器,身处生死关头,要是还整天喝酒,岂不是把性命都送了?不如在家安闲自在,何必去自讨苦吃!”

 蔡武说:“常言说‘酒在心头,事在肚里’,我难道真的只喝酒不办事?因为家里有你操持,我才落得轻松。到了任上,你帮不了我,我自然会操心,你别瞎担心。再说这么好的职位,别人花钱都谋不到,现在赵尚书一片好意,派人送上门,我要是不去,反而辜负了他的心意。我心里有数,你别阻拦。”瑞虹见父亲执意要去,就说:“爹爹一定要去的话,把酒戒了,女儿才放心。”蔡武说:“酒就是我的命,怎么能全戒掉,少喝几杯就是了。”还随口编了几句顺口溜:“老夫性与命,全靠水边酒。宁可不吃饭,岂可不饮酒。今听汝忠言,节饮知谨守。每常十遍饮,今番一加九。每常饮十升,今番只一斗。每常一气吞,今番分两口。每常床上饮,今番地下走。每常到三更,今番二更后。再要裁减时,性命不直狗。”

 第二天,蔡武就让家人蔡勇在淮关雇了一艘民座船,把衣物首饰、贵重细软都打包带上,笨重的家具则封锁好,留了一户家人看守,其余奴仆都跟着去任所。他还买了许多好酒,准备路上喝。选了个好日子,蔡武备下猪羊祭祀河神,告别亲戚后,就带着家人下船出发了。撑船的艄公叫陈小四,也是淮安府人,三十多岁,雇了七个水手,分别叫白满、李癞子、沈铁甏、秦小元、何蛮二、余蛤蚆、凌歪嘴。这伙人都是凶狠的歹徒,专门在河上抢劫过往客商。偏偏蔡武倒霉,上了他们的船。陈小四一开始看到蔡武搬下那么多行李,就已经眼冒贪婪之火,等蔡武家小上船,他一眼瞧见瑞虹容貌出众,更是心痒难耐,暗自盘算:“先别着急动手,等走远些,省得在近处容易被人发现。”

 没过几天,船快到黄州,陈小四心想:“是时候动手了,得跟兄弟们说一声。”他走到船头,对水手们说:“船舱里有一大笔财物,别错过,今晚就动手。”众人笑着说:“我们早就盯上了,看你没提,还以为你念及同乡情分,不打算要了。”陈小四说:“一路上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便宜他们多活了几天!”众人说:“他是武官出身,随从又多,跟别的客商不一样,得小心行事。”陈小四说:“他可是出了名的酒鬼,能有什么本事?等会儿他喝酒喝得差不多了,咱们动手砍了他!不过这小姐得留着。”

 商量妥当后,他们在黄州江口停下船,买了酒肉,大吃大喝起来。吃饱喝足后,众人扬起满帆,船行如箭。这天正好是十五,黄昏刚至,明月高悬,亮如白昼。船行到一处空旷之地,陈小四说:“兄弟们,就这儿吧,别往前走了。”转眼间,船停下,众人拿起武器,先向前舱冲去。迎面碰上一个家人,那家人见来势汹汹,大喊:“老爷,不好了!”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斧,倒地身亡。其他家人吓得浑身发抖,动弹不得,被强盗们刀砍斧劈,一个个倒下。

 再说蔡武自从上船后,起初几天还少喝点酒,后来觉得无聊,又和夫人像以前一样开怀畅饮,瑞虹怎么劝都没用。那晚,蔡武夫妻正喝得尽兴,酒意已有九分,突然听到前舱传来喊叫声。瑞虹赶紧让丫鬟去查看,丫鬟吓得迈不开腿,尖叫道:“老爷,前舱有人杀人啦!”蔡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刚站起身,强盗们就冲进了船舱。蔡武醉眼朦胧,喝道:“我老爷在此,谁敢放肆?”沈铁甏抬手一斧,就把蔡武砍倒在地。剩下的男女老少全都跪下求饶:“金银财宝任你们拿,只求留我们性命!”强盗们说:“财物和性命,我们都要!”陈小四说:“算了,看在同乡的份上,不砍头,留个全尸吧。”随即让人拿绳子来,两个强盗跑到船尾,取来绳子,把蔡武夫妻和两个儿子全都绑了起来,唯独没动瑞虹。蔡武哭着对瑞虹说:“没听你的话,才有今天这下场!”话音未落,一家四口就被推进了江中。其他丫鬟仆人,也都被强盗们一刀一个,全部杀害。

 瑞虹见全家人都被杀了,唯独自己没遭毒手,料想强盗接下来定会对自己不利,她转身冲出舱门,就要往江里跳。陈小四扔下斧头,一把将她抱住:“小姐别怕!”

 瑞虹愤怒地大骂:“你们这群强盗,害了我全家,还敢侮辱我!快让我去死!”陈小四说:“你生得这样美貌,我怎么舍得?”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抱进后舱。瑞虹口中不停地怒骂,把“强盗”二字翻来覆去地喊。其他强盗听了大怒:“大哥,哪里找不到老婆,何必受这贱人的气!”说着就要冲进后舱杀了瑞虹。陈小四连忙拦住:“兄弟们,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明天我给你们赔罪。”他又转头对瑞虹说:“快住口,你再骂,我也救不了你。”瑞虹一边哭,一边在心里盘算:“我要是死了,全家的仇谁来报?不如先忍辱偷生,等报了仇,再死也不迟。”这才停止叫骂,跺着脚痛哭起来,陈小四在一旁假意安慰。

 这时,其他强盗已经把蔡武一家的尸首全都抛入江中,将船擦拭干净,升起船帆,把船划到一个沙洲边。他们取出蔡武家的箱笼,准备分赃。陈小四说:“兄弟们先别急,今天是十五团圆夜,等我成了亲,大家吃了喜酒,再痛痛快快地分东西,岂不是更好?”众人都说:“有道理。”于是,他们连忙打开蔡武带来的好酒,摆上食物,围坐在船舱中。船舱里点起明亮的灯烛,众人拿出蔡武的银质酒器,开始大口喝酒。

 陈小四又把瑞虹抱到身边,说道:“小姐,你我郎才女貌,做夫妻也不委屈你。今晚就成亲,日后白头偕老。”瑞虹只是捂着脸哭泣。众强盗起哄:“我们每人敬嫂子一杯酒!”说着就倒了一杯酒,送到瑞虹面前。陈小四接过酒杯,递到瑞虹嘴边:“多谢兄弟们,你多少喝一点。”瑞虹理都不理,伸手将酒杯推开。陈小四笑着说:“感谢各位兄弟的好意,我替娘子喝了。”说罢一饮而尽。秦小元又递上一杯:“哥,别只喝单杯,喝个‘双双到老’。”陈小四又接过喝下,随后也给众人一一回敬。

 众人轮番劝酒,陈小四很快就有了八九分醉意。这时众人说:“我们接着喝,别打扰新人了。哥,你先去休息吧。”陈小四说:“那行,各位再慢慢喝,我不陪了。”他抱起瑞虹,拿着灯火,走进后舱。关上舱门后,便要对瑞虹动手动脚。瑞虹无力反抗,只能任其摆布 。

 这边陈小四与瑞虹在后舱,前舱的强盗们还在喝酒。白满说:“陈四哥这会儿正快活呢。”沈铁甏却道:“他是快活了,我们可有些不乐意。”秦小元问:“有什么不乐意的?”沈铁甏说:“大家一起做事,他却独吞了最‘好’的,明天分东西,他肯让着咱们?”李癞子说:“你们以为这是好事,我倒觉得是个麻烦。常说‘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咱们杀了她全家,她恨我们入骨,怎么可能安心和陈四哥过日子?要是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大喊大叫,我们的性命不都得搭进去?”众人纷纷点头:“说得对,明天和陈四哥说,干脆把她杀了,一了百了。”有人担心:“陈四哥今晚得了便宜,怎么肯杀她?”白满提议:“别告诉他,悄悄动手。”李癞子摇头:“瞒着他杀了,兄弟间不好交代。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等陈四哥睡着了,我们打开箱笼分东西,然后各自离开。陈四哥已经得了这美人,给他留几件东西。以后要是出了事,让他自己担着,和我们无关;要是没事,也算他运气好。这样既不伤兄弟情分,又不会连累我们,多好?”众人都觉得这主意妙,立刻起身打开箱笼,将金银财宝、衣物器皿平均分配,只留下几件没用的东西,各自收拾成包裹。他们关闭舱门,把船划到一条官道旁停泊,随后一起上岸,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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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陈小四一门心思都在瑞虹身上,完全没察觉其他强盗的算计。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他才起床。走出舱门一看,一个人都不见,还以为大家昨夜喝多了在睡觉。他走到船头、前舱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有,心中大惊:“他们都去哪儿了?”疑惑间,他回到舱内,发现所有箱笼都被打开,里面的财物不翼而飞,只有一只箱子里剩下些零碎物品和书籍。陈小四这才明白,众人已经分赃逃走,心中虽怒却也无可奈何。他心想:“肯定是他们见我留着这小姐,怕事情败露,所以悄悄走了。”又想到:“现在我一个人驾不了船,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真是进退两难。要是上岸找个人帮忙行船,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万一这小姐大喊求救,我这条命就没了。事到如今,留着她是个大患,不如斩草除根!”

 陈小四提起板斧,冲进后舱。瑞虹还在床上哭泣,脸上挂满泪痕,却更显得楚楚动人。陈小四看到这一幕,瞬间没了杀心,手一软,板斧“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他再次扑向瑞虹 。事后,陈小四说:“娘子,你累了,我去弄点吃的给你补补。”便起身到船头生火做饭。

 做饭时,陈小四又犹豫起来:“我要是一直迷恋这女子,迟早性命不保;可杀了她,又实在不忍心。罢了罢了,算我倒霉,丢了这船,去别处重新开始。要是运气好,再挣些钱,买条船,照样能快活。把这女子留在船上,她要是命大,能被人救走,也算我积了点德。”但转念一想:“不行!不除掉她,始终是个祸根,干脆给她个痛快,留个全尸吧。”

 陈小四吃完饭,把自己平时积攒的钱财和剩下的东西,打成一个大包放在一旁。又找来一根绳子,打了个圈套,随后走进后舱。此时瑞虹怕他又来侵犯,已经穿好衣服,背对着床默默流泪,思索着报仇的办法,完全没防备陈小四会来害她。说时迟那时快,陈小四冲上前,左手托起她的头,右手迅速将绳子套上。瑞虹刚要喊叫,陈小四已经死死扣紧绳子,用力一勒。瑞虹剧痛难忍,手脚乱蹬,挣扎了几下,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没了动静。

 陈小四以为她死了,便松开手,回到前舱,拿起包裹,提着短棍,跳上岸,大步离去。

 好在瑞虹命不该绝。陈小四打的是单结,勒紧时她虽然气绝昏迷,但对方一松手,绳结就松开了。她的咽喉有了空隙,渐渐缓过气来,悠悠转醒。只是浑身酥软,动弹不得。她喘着气,伸手扯开绳子,心中悲苦,哭道:“爹啊,你要是当初听了我的话,哪会有今天!我们家和这群强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遭此灭门惨祸!”又哭道:“我本想忍辱偷生,日后报仇,没想到这贼还是不放过我。我死不足惜,可这血海深仇,如何能瞑目!”她越想越伤心,哭得肝肠寸断。

 正哭着,突然船头传来“扑通”一声巨响,船身剧烈摇晃,连床铺都差点翻了。瑞虹被这一吓,反倒止住了哭声。她侧耳细听,只听见隔壁船人声嘈杂,有人喊着号子撑篙,而自己所在的船却没有一点动静。她心中疑惑:“这群强盗被人撞了船,怎么不吱声?难道撞船的也是他们一伙?”又一想:“或许是捕盗的官船,他们不敢声张?”

 瑞虹刚想大声呼救,又担心贸然出声反而坏事。正惶恐不安时,船舱里突然传来一阵大惊小怪的喧哗声,接着一群人拥进后舱。瑞虹以为又是那群强盗折返,心灰意冷暗道:“这下性命真的保不住了!”却听见众人议论:“也不知是哪路强盗,抢得这么干净,连个人影都没留下!”

 瑞虹一听这话,便知来者不是强盗,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大声哭喊:“救命啊!”众人闻声上前,看到眼前竟是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赶忙将她扶下床,询问她遭遇抢劫的经过。瑞虹还未开口,泪水已先夺眶而出。她将父亲的官爵、籍贯,以及全家如何惨遭毒手的详细经过,一一诉说,最后哽咽着请求:“各位大哥,可怜我冤屈无处申诉,求你们带我去官府告状,抓住这些强盗绳之以法,也算是积了大德。”

 众人纷纷表示:“原来是位小姐,真是受苦了!但我们做不了主,得请老爹来和你商量。”其中一人随即跑去通报。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衣着整齐的男子走进船舱,众人齐声喊道:“老爹来了!”瑞虹见状,料想此人定有身份地位,立刻哭着拜倒在地。那人急忙将她扶起:“小姐不必行此大礼,有话慢慢说。”

 瑞虹再次详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恳求道:“求老爹大发慈悲,救救我这个落难之人,我此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那人安慰道:“小姐别担心,我想那帮强盗应该没跑远。现在就陪你去官府报案,派人四处追捕,他们肯定逃不掉。”瑞虹含泪道谢。

 那人转头吩咐手下:“事不宜迟,快扶蔡小姐到我们船上。”众人上前搀扶。瑞虹穿上鞋子,出舱后看到这是一艘双开篷顶的大型货船。她被带到对方船上,安置在舱内休息。这边众水手毫不客气,将贼船上的财物家什,一股脑儿搬了个精光,随后便扬帆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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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出手相助的人究竟是谁?原来他名叫卞福,是汉阳府人,常年在江湖上经商,攒下了丰厚的家业,这艘大船便是他购置的,船上的水手也都是他家的仆人。此次他在下游卖完粮食,正装载着货物准备返乡,途中突遭大风,船被吹向岸边。船工拼命掌舵,却无法控制方向,径直撞上了贼船。众人见是官船模样,生怕惹上麻烦,心中焦急万分。船又搁浅在浅滩,进退两难,众人只得喊着号子,用力试图将船撑开。

 卞福见那船上毫无动静,觉得十分蹊跷,便让水手前去查看。得知船上只剩一位美丽女子,以及她的悲惨遭遇和求救请求后,卞福心中顿时生出不良念头。他表面上装出一副热心助人的模样,用花言巧语将瑞虹哄骗到自己船上,实则另有盘算,哪里是真心要帮她伸冤!

 瑞虹刚刚经历灭门惨祸,正愁无处申冤,见到卞福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满心依赖地求他帮忙。又听他说得诚恳,便放下防备,深信不疑。可等上船安定下来,她冷静一想,心中顿生疑虑:“我和这位卞老板非亲非故,怎能指望他全力相助?虽说他一口答应帮忙,但不知是真是假。万一他有其他歹意,我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