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恒言第三十四卷 一文钱小隙造奇冤(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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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往往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偶尔帮人办件事有了点成效,就觉得自己立了天大的功劳,想着索要丰厚报酬。要是对方不如他的意,就会翻脸使坏。就像这小二,不过出了点力气,就想让王公掏钱。要是王公懂事些,多少给点钱打发了也就罢了。可偏偏王公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一提到花钱,就急得面红耳赤。
听小二开口要钱,王公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吃我的饭,拿我的工钱,做点小事就想要钱?”小二也来了脾气,嚷嚷道:“嘿!不给就不给,犯得着这么着急?我出力干活,才配吃你的饭、拿你的钱,又不是白干的!再说了,拿工钱是干活,可没说还要帮你处理尸体!”王婆赶紧过来劝架:“你这小子,太不懂事了!尊老爱幼不懂吗?怎么能和老人家这么吵!”
小二理直气壮地嚷道:“阿婆,我出了力,他不给银子也就罢了,还冲我发火,我能不吵吗?”王公气得满脸通红:“什么?难不成是我谋害人命?想讹我钱?”小二冷笑一声:“虽然不是你杀的人,但私自移动尸体,也得担个罪名!”王公正声道:“有本事你就去官府告发我!”小二毫不示弱:“告你有什么难的,就怕你担不起这官司!”
王公怒不可遏,冲上前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领,用力往外推搡。小二猝不及防,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摔倒在门外,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疼得破口大骂:“老东西!好心帮你,居然还动手打人!”说着从地上抄起一块砖头,朝王公狠狠砸去。谁能料到,命运的巧合来得如此突然,这块砖头不偏不倚,正好砸中王公的太阳穴。王公惨叫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王婆见状,慌忙上前搀扶,却发现丈夫已经没了呼吸,顿时跌坐在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就这样,因为区区一文钱的纠葛,又断送了一条人命。
小二见闯下大祸,爬起来拔腿就跑。王婆哭喊着招呼邻居帮忙,众人追上去将小二抓住,用铁链把他锁在王公的尸体旁。邻居们纷纷询问事情缘由,王婆边哭边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哭求道:“求各位乡亲给我做主啊!”众人听后义愤填膺:“这小子竟然如此可恶!先让他吃点苦头,再送官法办!”几个年轻力壮的邻居冲上前,对小二拳打脚踢,直打得他奄奄一息才住手。随后,众人让王婆锁好门,一起前往县衙告状。消息很快传开,附近的百姓都赶来围观。
这边丘乙大还在四处打听妻子尸首的下落,官司悬而未决,正心烦意乱。听到小二打死王公的消息后,他心中一动:“那具女尸,会不会就是我妻子?”他急忙赶来询问,正撞见王婆锁门准备去告状。丘乙大详细了解事情经过后,掐指一算,出事的日子正好是妻子离家那晚,不由得又惊又怒:“难怪我妻子的尸首当天就不见了踪影,原来是你们偷偷处理掉了!现在证据确凿,看那孙大娘还怎么抵赖!我跟你们一起去见官!”
于是,众人押着小二来到县衙。第二天一早,县令升堂审案。地方邻里将事情经过详细禀报,县令又单独询问王婆,把事情问得清清楚楚。小二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不等用刑,就如实招供了。县令判他打三十大板,定为死罪,关进大牢。丘乙大趁机禀明,自己妻子就是在那天被刘三旺谋害死的,那具无名女尸肯定就是妻子的遗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恳请县令结案。但由于婺源县的协查文书还没送到,县令认为没有尸体作为直接证据,无法定案,便让他们先回去继续寻找。
再说小二,本就被邻居打伤,又挨了三十大板,伤势严重。入狱后,因为没钱打点,又遭到狱卒的殴打虐待。三天后,他伤重不治,死在狱中。又是因为那一文钱引发的连锁反应,断送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丘乙大从县衙回家,路过铁匠白铁家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来,白铁那晚因为处理尸体担惊受怕,又受了风寒,回家后就一病不起,没撑过十来天,也去世了。他的妻子悲痛欲绝,正在家中痛哭。就这样,因为这一文钱,又一条生命消逝了。
丘乙大得知白铁的死讯,不禁长叹一声:“这么壮实的一个汉子,说没就没了。人这一辈子,真是世事难料啊!”回到家中,冷冷清清,只有儿子丘长儿怯生生地缩在角落里,想喝口热水都没有。看着眼前的凄凉景象,丘乙大满心懊悔,后悔当初不该逼迫妻子,以至于酿成大祸,如今落得这般尴尬境地。他心烦意乱,连生意也无心去做,整日四处打听妻子尸首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转眼间,残冬过去,到了第二年五月中旬。朱常的儿子朱太已经在按察使衙门告准了状,案子被批到浮梁县审理。朱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料想尸体应该已经腐烂,便给婺源县的官吏送去厚礼,催促他们发公文移交人犯和尸棺。赵完父子以为婺源县的案子已经了结,自己平安无事,便毫无惧色地带着案卷前往浮梁县应诉。两县的差役押着涉案人员,运送着三具棺木,来到浮梁县县衙。县令将人犯收监,把棺木安置在官设的检验场,打发婺源县的差役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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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县令召集人犯,前往检验场验尸。朱太上下打点,买通了衙门上下,一心要打赢这场官司。县令在验尸场坐下后,赵完呈上婺源县的案卷。县令看了案卷,质问朱常:“你借尸体敲诈勒索,还打死两条人命,案子在婺源县已经审结,为什么又要上诉?”朱常连忙喊冤:“大人明察!赵完把余氏打入水中淹死,在场众人都亲眼所见;他却买通了地邻和仵作,谎报是上吊自尽。至于丁文和田婆,分明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杀人灭口,反倒诬陷我。别的暂且不说,当时我和仆人都被他们抓住,赵完权势滔天,怎么可能容我打死两个人?况且死者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我又不是不懂事,何苦去招惹他们?大人只要仔细推敲,就能查明真相。”
赵完也不甘示弱,禀道:“朱常当时仗着假尸体,见人就打,我们全家四处躲避。丁文、田婆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才不幸遭了毒手。那女尸脖子上的缢痕,是婺源县太爷亲自检验过的,怎么可能是仵作谎报?如今尸体放久了腐烂,他就想用花言巧语欺骗大人,企图逃脱罪责,反倒诬陷我们。请大人仔细查看案卷,是非曲直一目了然。”县令沉吟道:“你们各执一词,难以轻信。”随即下令开棺验尸。
谁也没想到,竟然发生了一件怪事。大家都以为尸体放了这么久,肯定已经腐烂不堪,可打开棺木一看,三具尸体竟然保存完好,栩栩如生。尤其是杨氏脖子上的缢痕,反而更加清晰,这让仵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原来,这个仵作收了朱常的钱财,本打算如果尸体腐烂,就借机帮朱常脱罪,反诬赵完。可现在缢痕清晰可见,如实禀报就拿不到朱常的好处,虚报又怕县令亲自查验,左右为难。
县令早已看穿仵作的心思,亲自上前查验。仵作被县令紧紧盯着,不敢隐瞒,只好如实报告。朱常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暗暗叫苦。县令对照案卷,发现仵作所报的伤痕与之前记录完全一致,厉声质问朱常:“你罪行确凿,为什么还要向上级衙门诬告?”朱常还想辩解,县令大怒:“还敢狡辩!来人,上夹棍!快说,这个上吊的妇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朱常熬不过酷刑,只得招认:“那天早上,我在某处河岸边发现的,不知道是谁丢弃在那里的。”
县令记性极好,突然想起:“去年丘乙大报案说妻子失踪,后来卖酒的王婆状告小二打死王公时,也提到当天在河沿边丢弃过一具尸体。从案件发生到现在,那具尸体一直下落不明,会不会就是同一具?”他将此事默默记在心里。最后,县令判处朱常、卜才各打三十大板,依旧关入死牢;其余涉案家人减轻徒刑,准许取保;赵完等人无罪释放,各自回家。这桩因一文钱引发的错综复杂的案件,暂时告一段落。
县令回到县衙后,取出丘乙大的状纸和王小二案件的卷宗仔细核对,发现案件发生的日期、丢弃尸体的地点都完全吻合,心中再无疑问。随即命差役传唤丘乙大、刘三旺及相关证人到案,并从狱中提出“绰板婆”孙氏,一同前往尸场辨认尸体。
此时正值五月,天气炎热,监狱里瘟疫肆虐。孙氏刚刚病愈,身体十分虚弱,连走路都不稳,只能由刘三旺和再旺搀扶着前往尸场。到了尸场,仵作打开棺盖,丘乙大一见棺中尸体,立刻认出是自己的妻子,顿时放声大哭,边哭边喊:“这就是我的妻子啊!”在场的证人、邻居也纷纷证实:“这确实是杨氏。”
县令开始详细审问杨氏的死因。丘乙大一口咬定:“是刘三旺夫妻上门打骂,我妻子不堪受辱,才上吊自尽的!”刘三旺和孙氏则拼命辩解,坚称与自己无关。邻居们都说是孙氏挑起事端,但也证明刘三旺并未直接动手打人。县令见双方各执一词,便下令对孙氏用拶刑。孙氏本就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又长途跋涉来到尸场,加上一路上不停地争辩,早已疲惫不堪。这拶刑一上,剧痛难忍,她顿时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倒地身亡。就这样,因为一文钱引发的纠纷,又一条生命消逝了。
县令见状,急忙下令停止用刑。刘三旺扑到孙氏身边,大声呼喊,可孙氏再也没能醒来。再旺在一旁痛哭不止,场面十分凄惨。县令心中不忍,对丘乙大说:“你妻子是与孙氏争吵后自尽的,刘三旺并未直接动手。如今孙氏也已去世,也算抵偿了。今后两家要和睦相处,各自领回尸体安葬,不许再为此事告状。若有违者,必定从重惩处!”众人听后,纷纷磕头表示遵命,各自领回尸体安葬。
另一边,朱常和卜才被关在狱中,想到自己花了大笔钱财行贿,不仅没打赢官司,还挨了一顿板子,越想越气,心中郁结之下竟染上了疾病。偏偏又赶上狱中瘟疫横行,两种病痛一起发作,没过几天,两人就先后死去。又是因为那一文钱,白白断送了两条性命,真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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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人会问:朱常蓄意害人,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是罪有应得;可赵完父子活生生打死两人,还诬陷他人,为什么却能逃脱法律制裁,继续逍遥自在?难道天理真的有照不到的地方吗?其实,老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老天爷心里跟明镜似的,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赵完父子这次侥幸逃脱,一是因为他们的“福气”还没享尽,二是报应的时机还没到,三是因为这故事太长,我一时也讲不完,不过大家放心,他们做的坏事,迟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且说赵完父子打赢了官司,回到家中,亲戚邻居纷纷前来祝贺,一连热闹了好几天。过了些日子,又听说朱常和卜才都死了,更是高兴得不得了。田牛儿则将母亲的尸体领回,妥善安葬。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过去了一年多。赵完虽然年事已高,但仍喜好风月。他身边有个小妾叫爱大儿,生得有些姿色,打扮得花枝招展。赵完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难以满足爱大儿的需求。而赵完的义孙赵一郎年轻力壮,为人机灵,还没成家。爱大儿见了,渐渐动了心思,时常找机会与赵一郎在厨房等地方接触,言语间满是暗示。
赵一郎正值年轻,面对爱大儿的主动,自然难以抗拒。两人眉来眼去,没过多久就在一起了。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旦有了感情,便如胶似漆,常常找机会幽会。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过了半年多。
一天,爱大儿对赵一郎说:“我们虽然在一起这么久了,但总是偷偷摸摸,提心吊胆,不能尽情享受。不如我们远走高飞,找个地方做长久夫妻。”赵一郎却道:“小娘子若真心想和我在一起,在这里也能做夫妻,何必跑那么远?”爱大儿疑惑地问:“在这里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做夫妻?”
赵一郎压低声音说:“当年丁老头和田婆,是老爷和大少爷亲手打死,用来诬陷朱家的。当时让我帮忙搬运尸体,还说事情了结后,会分给我一份家产,那作案用的棒槌,现在还在我手里藏着。一直以来承蒙小娘子厚爱,所以没提起这事。你若真有和我在一起的心思,我就去跟老爷说,先把那份家产要过来,找个地方安顿好,然后再找人提亲,不怕他不答应。他要是舍不得,你就偷偷跑出来,他也不敢说什么。要是他不识好歹,我就和田牛儿一起去官府告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爱大儿听了,欣喜万分,说道:“事不宜迟,赶紧去办!”说完,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赵一郎见赵完独自在堂屋闲坐,便上前说道:“老爷,之前您说等事情平息,会分给我一份家产。现在朱家的事都了结很久了,您看是不是……”赵完随口应道:“我知道了。”又过了一天,赵一郎在府中遇到爱大儿,悄悄告诉她:“我已经跟老爷说了,你留意观察一下,看他是什么态度。”爱大儿心领神会,各自散开。
这边赵完把儿子赵寿叫到厢房,关上门,低声把赵一郎的话复述了一遍,忧虑地说:“我当时随口答应了他,现在该怎么办?”赵寿不屑地说:“我本来就是哄他的,难道真要分家产给他?”赵完叹了口气:“可当初话已经说出口了,要是不给,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赵寿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道:“要是总这么惯着他,以后他肯定没完没了地来要钱。这事儿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除掉他,免得夜长梦多。”赵完如果是个有良心的人,此时应该劝儿子打消这个念头,随便给赵一郎一些财物,或许还能避免后面的灾祸。可他不仅没劝阻,反而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赵寿阴森一笑:“这有何难?明天去买点砒霜,下在酒里,晚上把他灌醉,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外人都知道我们平日里对他不错,肯定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赵完听了,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连连点头。
父子俩自以为谋划得十分隐秘,却不知他们的对话被爱大儿撞见。爱大儿猜到他们在商量大事,便悄悄躲在墙边偷听。虽然只听到只言片语,不太明白具体内容,但她担心被发现,只好先悄悄离开。她本想立刻告诉赵一郎,可又怕听错了,贸然报信反而坏事。
于是,爱大儿心生一计。到了晚上,她故意多劝赵完喝了几杯酒,把他灌得醉醺醺的。等赵完上床后,爱大儿装作撒娇的样子,依偎在他身边,欲言又止:“有件事我想告诉您,又怕您听了生气,不说吧,我又实在憋不住。”赵完正酒兴上头,被她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问道:“是谁惹你生气了?快说!”爱大儿装作气愤地说:“赵一郎那家伙太过分了!今天早上居然用言语轻薄我,我要拉他来见您,他还嚣张地说:‘老爷和大少爷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料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些什么,说话这么狂妄。要是他在外面也这么说,别人肯定会怀疑我们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不是坏我们名声吗?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如想个办法除掉,省得留下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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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完听爱大儿这么说,立刻气冲冲地骂道:“原来这小子这么不知好歹!别担心,明晚就让他知道我的厉害!”爱大儿装作好奇地追问:“明晚怎么就能让他得到教训?”赵完也是命该如此,竟把要用毒药害死赵一郎的计划,从头到尾全说了出来。
爱大儿得知实情,第二天一早便找机会告诉了赵一郎。赵一郎听后,惊出一身冷汗,又气又恨:“这爷俩真是翻脸不认人,居然想害我性命,我岂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他转身摸出藏好的作案棒槌,锁上房门,急忙找到田牛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田牛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抄起家伙就要去找赵完父子拼命。
赵一郎赶忙拦住他:“现在去闹,打草惊蛇,他们有了防备就不好办了。不如直接去官府告状,让他们接受法律制裁。”田牛儿冷静下来,问道:“那我们去哪个县衙?”赵一郎回答:“当初这案子是在婺源县开始审理的,那位县令还在任上,就去那儿!”
太白村距离婺源县城不过四十多里路,两人心急如焚,一路狂奔。赶到县衙时,县令正好还在审理早间的案子。他们俩冲进大堂,大声喊冤。县令命人将他们带上堂,二人跪倒在地,虽然没有书面状纸,但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详细道来。
田牛儿先哭着讲述了母亲无辜遇害的经过,接着赵一郎将赵寿打死丁文和田婆,又诬陷朱常、卜才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并把作为凶器的棒槌呈了上去。县令仔细查看,棒槌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但依然清晰可见,便问道:“既然有这样的事,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报案?”赵一郎解释道:“当时念及主仆情分,不忍心告发。现在他们怕我泄露秘密,父子俩商量着要在今晚用毒药害我,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来寻求老爷庇护。”
县令又问:“他们父子商量的事,你怎么会知道?”赵一郎一时慌乱,脱口而出:“多亏老爷的小妾爱大儿通风报信,我才得知消息。”县令目光如炬,立刻追问:“你家主人的小妾,为什么要给你报信?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不正当关系?”赵一郎被说中心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还强撑着辩解。县令冷哼一声:“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用再狡辩!”随即派人跟着赵一郎和田牛儿,前往太白村捉拿赵完父子和爱大儿到案受审。
一行人赶到太白村时,天色已晚。田牛儿便留公差在家中休息,准备第二天再行动。
再说赵寿,一大早出门买好了砒霜,回家却发现赵一郎不见了踪影,问遍家中上下,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父子俩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压根没想到是爱大儿走漏了风声。
第二天清晨,公差们来到赵家,不由分说,用绳索将赵完父子和爱大儿捆了个结实,押往县衙。赵完见爱大儿也被抓了,还误以为是赵一郎调戏她未遂,所以才牵连到她。直到赵一郎在公堂上说出爱大儿报信的缘由,赵完才明白两人早有私情,心中懊悔不已,知道自己失言闯了大祸。
在公堂上,赵完父子百般抵赖,拒不认罪。但县令一声令下,各种刑罚轮番上阵。赵完父子被折磨得疼痛难忍,最终不得不低头,将所有罪行如实招供。县令认为他们害了四条人命,手段残忍,天理难容,当即判处赵完父子各打六十大板,依照律法,处以斩首之刑;赵一郎与主家小妾私通,还恩将仇报;爱大儿伙同情夫,企图谋害亲夫,二人各责四十大板,定为死罪,关进大牢;田牛儿则无罪释放,回家安顿。
县令随后整理好案件文书,上报给上级官府,详细陈述案情,请求核准判决。没过多久,刑部下达命令,批准了判决结果,赵完父子、赵一郎和爱大儿四人,都将在秋后执行死刑。
又是因为那一文钱,四条鲜活的生命即将消逝。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文钱引发争吵,杨氏也不会自尽;没有杨氏的尸体,朱常的诈害之计也无法实施。细细算来,就因为这一文钱,前后共牵扯出十三条人命。这个故事就叫《一文钱小隙造奇冤》。它时刻提醒着世人,遇到事情,不要过于计较钱财,学会忍让,才能平安度日。正如诗中所写:“相争只为一文钱,小隙谁知奇祸连!劝汝舍财兼忍气,一生无事得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