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济公全传第161回第170回(第2页)

原来,郑雄之前在常山县马家湖与济公分别后,就回了家,平日里很少来钱塘关。这天,他的好友陈声远闲来无事,带着仆人出门闲逛。走到钱塘关外时,看到一个卖艺人正在表演武术,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陈声远仔细一看,这卖艺人拳脚功夫十分扎实,显然是受过名师指点,但他不太懂江湖规矩,也不会说招揽观众的行话,表演了好一会儿,也没收到几个赏钱。

陈声远心想:“做人要乐于助人,我下去帮他练一趟,再给他几吊钱撑撑场子,也算帮他一把。”于是,他吩咐仆人陈顺:“你去钱塘关里的恒源馆钱铺,取五吊钱来。等我练完,你把钱串弄断,撒到场地里。记住,打赏不能带着钱串直接扔。”陈顺领命而去,取来五吊钱。陈声远走进场子,对卖艺人说:“兄弟,我帮你练一趟。”卖艺人连忙作揖道谢:“这位大哥贵姓?”陈声远说:“我姓陈。看你不像是跑江湖卖艺的老手。”卖艺人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来这儿找朋友没找着,盘缠也花光了,实在没办法。大哥,你练的时候,我是给你当陪练,还是在旁边给你报个名号?”陈声远摆摆手:“不用,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陈声远正要开始表演,突然从场外跳进一个人,大声喊道:“先别急着练!我也来凑个热闹,咱俩比划比划!”陈声远看了看这人,见他身高八尺,头戴粉色软帕头巾,身穿粉色箭袖袍,外面披着绣着蓝色牡丹花的粉色英雄氅,脸色白得像涂了油彩,脸上还布满麻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陈声远刚和这人摆开架势,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岔气了!他赶忙跳出圈子,喊道:“兄弟,先停一停,我岔气了!”没想到这人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点本事,也敢下来撑场子?”陈声远听了这话,气得火冒三丈:“你算什么东西?我岔了气,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那人讥讽道:“明明是你没本事,还找借口!”两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周围的人赶紧上前把那人拉开。

陈声远让仆人把五吊钱给了卖艺人,然后问在场的人:“有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住哪儿?我非得找他理论理论,太欺负人了!”众人纷纷劝道:“大爷,您消消气,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哪儿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但畏惧那人的势力,不敢说实话。陈声远岔气岔得厉害,无奈之下只好自己雇了辆车回家。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等仆人陈顺回来,他便质问:“你跑哪儿去了?我跟人要动手,你是不是怕挨打,躲起来了?”陈顺连忙解释:“老爷,您误会了!我看那家伙走了,想着您不知道他是谁,就偷偷跟上去了。”

陈声远一听,转怒为喜:“好!打听到什么没有?”陈顺说:“打听到了!那家伙是万珍楼的东家,叫孙泰来,外号麻面虎,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地痞恶霸。他跟官府勾结,在衙门里也有人,专门欺负老实人,大家都怕他,没人敢惹。”陈声远咬牙切齿地说:“好!等我病好了,非得找他算账不可!”他越想越气,找了大夫开了几副药,却一直不见好转。

这天,郑雄来看望他。两人是结拜兄弟,交情深厚。陈声远一见郑雄,就说:“大哥,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揉揉,我岔气了,疼得厉害!”郑雄关切地问:“怎么会岔气呢?”陈声远便把帮卖艺人撑场子,结果被孙泰来羞辱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郑雄听完,怒不可遏:“贤弟,你只管安心养病!这口气我替你出!就凭孙泰来那个混混,也敢欺负咱们兄弟?”陈声远连忙劝阻:“大哥,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跟他结仇。你身份贵重,别跟他一般见识。等我病好了,自己去找他。”

郑雄摇摇头说:“兄弟,你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你岔气,我把灵隐寺的济公活佛请来,他给你一点灵丹妙药,保准药到病除!我娘多年失明,就是济公给治好的,你这点小毛病,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这时,仆人陈顺突然插嘴:“郑大爷,您说的是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穷和尚?我刚才去钱塘关买东西,瞧见他正在周老头豆腐店门口,跟毛嚷嚷打得不可开交,两人还约定一人打三下呢!”

郑雄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我去看看!贤弟你在家等着,我倒要看看万珍楼有多厉害!”陈声远想让仆人拦住他,可郑雄已经大步流星地往钱塘关去了。等他赶到时,正看见济公和毛嚷嚷打得热闹。郑雄赶忙喊道:“别打了!师父,您怎么跟这种人动手?”毛嚷嚷一听郑雄管济公叫师父,顿时吓得不敢再动——郑雄在临安城威名赫赫,他哪敢招惹?只见郑雄上前给济公行礼,问道:“师父,您何必跟这种无名小卒计较?”济公嘿嘿一笑:“我寻思把这碎锅片捡一捡,卖点钱打酒喝。”郑雄说:“师父想喝酒,弟子这儿有钱!”济公说:“我一个人喝酒没意思。”郑雄问:“那师父要去哪儿?弟子陪您!”济公一拍大腿:“我正要上万珍楼!”郑雄眼神一凛:“巧了,我也正打算去找万珍楼的孙泰来!”济公哈哈笑道:“好!那就一起去会会他!”

一场风波即将在万珍楼掀起,众人此行究竟会遭遇什么,胜负又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六十四回

郑雄见到济公后,济公说要去万珍楼喝酒。郑雄说:“我也正打算去万珍楼。”济公应道:“好啊。”郑雄接着说:“我去万珍楼可不是为了喝酒,而是要替朋友报仇,找孙泰来算账。师父要是想喝酒,还是去别的地方吧。”济公却道:“我也正要找孙泰来呢。”郑雄说:“既然师父愿意去,那我也不拦着了,咱们一起走吧。”济公说:“你先等一等。”

说完,济公转身走进豆腐店,对周得山说:“你先别寻短见,也别写什么阴状了;周茂,你也先别去钱塘县告状。我和尚这就去万珍楼找廖廷贵。一会儿准保让你们出了这口气,必定叫廖廷贵给你们赔礼道歉,他砸了你们的东西,我也保证让他原样赔偿。你们等我两三个时辰,听我的回信。要是没个结果,你们再死也不迟。”

周得山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问道:“大师父怎么称呼?”济公答道:“我乃灵隐寺济颠僧是也。”周得山早就听说过济公的名号,知道他在临安城名气很大,无人不知。于是说道:“圣僧要是肯慈悲帮忙,我们就听您的回信。”济公说:“这就对了。”随即和郑雄一起往钱塘关走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北边有一家万珍楼酒饭馆。郑雄走在前面,一掀门帘进了店。一进门,东边是柜房,西边是灶台。郑雄走到柜台前一拍,大声说道:“嘿!郑大太爷今天来照顾照顾你小子!”

此时,麻面虎孙泰来正在柜房里埋怨廖廷贵,说他不该仗着店里的势力去砸人家豆腐店,万一逼出人命来怎么办。还说临安城藏龙卧虎,说不定就会有人路见不平出来管闲事,现在自己都已经收心,不敢再无故惹祸了。廖廷贵却辩解道:“您别埋怨我啊!都是周茂先拿斧子砍我,您瞧瞧我这膀子伤得多重!”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孙泰来,今天郑大太爷来照顾照顾你小子!”孙泰来隔着门帘缝往外一看,见是铁面天王郑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知道郑雄在临安城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交游广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没有不认识他的。而且郑雄为人仗义,挥金如土,经常济困扶危,不管是谁求到他跟前,十吊八吊、三十五十两银子,他都毫不含糊。所以,临安城远近都知道郑雄的名号,他的名气可比孙泰来大多了。

郑雄为人正直,而孙泰来是个恶霸,虽然当面没人敢惹他,但背后人人都骂他。郑雄的为人处世,却是人人都敬仰的。今天孙泰来一看是郑雄来了,顿时慌了神,对廖廷贵说:“你看,祸事来了!郑雄可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这是有人来挑事了。他堵着门骂我,我要是不出去,以后就别想在这儿混了。十年前他要是来骂我,我不惹他也就算了,反正那时候临安城也没几个人知道我孙泰来。可现在要是认怂,我就栽了,往后就别想再在道上混了。别人要是一说‘孙泰来你别欺负我们,你敢惹郑雄吗?’我就得臊死。这事没法善了,我得跟他斗一斗!你出去,用好话稳住他,别让他走。我去找人,我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等我约好人来把他打一顿,大不了打一场官司!”廖廷贵点头答应,转身走了出去。

廖廷贵见到郑雄,满脸堆笑地说:“郑大爷,您来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是谁得罪您老人家了?”郑雄说:“我找麻面虎孙泰来,叫他出来见我!”廖廷贵说:“郑大爷您先消消气,我们掌柜的没在家。您先上楼喝杯酒,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伙计,过来陪郑大爷上楼,给郑大爷拿两壶酒、几样菜!郑大爷,请楼上坐!”一个伙计赶紧过来,赔着笑说:“郑大爷,您楼上请!”

郑雄心想:“冤有头,债有主。我找孙泰来,他既然没在家,我也没必要跟别人闹,先上楼等他吧。”于是说:“既然孙泰来没在家,那我就上楼等他,他回来让他马上来见我。”伙计连声答应:“好的,好的。”郑雄就往里走。

这时,济公从外面进来,也一拍柜台,大声说道:“孙泰来,今天和尚老爷来照顾照顾你小子!”廖廷贵一看,心里暗骂:“真是墙倒众人推!”他认出济公来了,想起之前济公在这儿白吃过两顿饭。

有一天,济公来到万珍楼,吃了十多吊钱的饭菜,吃完后说:“跟我到钱铺拿钱去。”廖廷贵让伙计跟着去,结果出了酒铺,一转眼济公就没影了。伙计回去一说,廖廷贵打了伙计一个耳光,把他骂了一顿。

第二天,济公又来了,一进门就说:“掌柜的,昨天我碰到朋友了,没来得及给你送钱,今天特意来还账。”大家心想:“这和尚看来不是骗吃骗喝的,要是骗吃骗喝,今天就不会来了。”于是济公又坐下,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吃完一算,加上昨天的账,一共十二两八钱银子。济公说:“不多。”然后到柜台前说:“掌柜的,我吃了十二两八钱,跟我上钱铺取去吧。”廖廷贵心想:“昨天叫伙计跟着去,人丢了,今天我自己跟着去,看你怎么跑。”于是跟着济公出了酒铺。济公问:“你看过人飞吗?”廖廷贵说:“没看过。”济公说:“那你看,这就是人飞!”说完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念道:“酒似青浆肉又肥,酩酊醉后欲归回。任凭掌柜不赊欠,架不住贫僧腿似飞。”廖廷贵追了几步,转眼就看不见济公了。他回到店里,气呼呼地说:“这和尚又跑了!以后见着他,一定要揪住打他一顿!”

现在,济公自己送上门来了,还一拍柜台挑衅,廖廷贵顿时火冒三丈,骂道:“好你个臭和尚!蒙了两顿饭吃,还敢来捣乱?”济公说:“这才哪儿到哪儿。”

郑雄回头一看,说:“师父,上楼吧。”廖廷贵一听郑雄管济公叫师父,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赔着笑脸说:“大师父,您跟郑大爷一起来的?请,请上楼!”郑雄说:“这是我师父。”廖廷贵连声说:“是,是。”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济公和郑雄上了楼,找了张桌子坐下。济公问:“郑雄,你不是要跟孙泰来斗气吗?”郑雄说:“没错!”济公说:“要闹就得闹出个样子来!”郑雄觉得这话有理,立刻把眼一瞪,对伙计说:“把楼上的客人都给我赶下去!”伙计吓得浑身发抖,连声说:“是,是。”

当时楼上有几十位客人,胆小的一听,赶紧结账走了;有几个不怕事的,一听要赶他们走,心里很不高兴,说:“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花钱喝酒,就得在这儿喝完!不管是谁,要是敢把我赶下去,除非把我脑袋揪下来,不然我就不走!”同桌的人赶紧劝他:“二哥,别吭声了!你不认识这位是凤山街的铁面天王郑雄吗?他平时仗义疏财,有求必应,从没得罪过人。这肯定是饭馆子得罪了郑爷,孙泰来本来就是个恶霸,郑爷这是来跟饭馆斗气的,跟咱们没关系。咱们跟郑爷无冤无仇,你要是吭声惹事,打起来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吗?”那人听了,也不敢再说话,只好结账下楼走了。

不一会儿,楼上的客人都走光了。郑雄让伙计把小菜摆上,伙计赶紧把几碟小菜端了上来。郑雄拿起一个碟子就摔了,济公说:“我没听见什么响声,你再摔一个。”郑雄又摔了一个。济公问伙计:“你们都卖什么菜?”伙计说:“应季的菜都有。”济公说:“那你给煎炒烹炸,做几个菜,再拿几壶酒,把夜壶给我拿来。”伙计一听,连忙说:“这可不行!您要酒没问题,但夜壶实在不敢拿,这坏了我们的行规啊!”郑雄瞪着眼说:“让你去拿就去拿,不拿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伙计气呼呼地下了楼,来到柜台前,对廖廷贵说:“掌柜的,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干不了这买卖了!跟郑雄一起来的那个穷和尚,让我拿夜壶,我不能拿,怕坏了行规!”廖廷贵一听,说:“这事儿确实太难为人了!姓郑的也是个人,掌柜的找人还没回来,不等他了。我看这样,你到咱们的把式场把那些朋友找来,先把姓郑的拉下楼来打一顿再说!不管他多大的名气,拼出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伙计答应一声,立刻跑到把式场。只见场子里有二十多个人正在练拳脚,这些人平时都跟着孙泰来吃喝。伙计赶紧说:“众位兄弟,我们铺子里有人来捣乱,掌柜的让我请你们去帮忙!把那人拉下来打坏了,有掌柜的打官司,跟你们没关系!”众人一听,纷纷说:“没错!咱们替孙大爷撑撑场面去!”于是各自抄起刀枪棍棒,直奔万珍楼而来。

不知道郑雄和济公接下来会如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六十五回

且说那些手持刀枪棍棒的众人赶到万珍楼,廖廷贵赶忙迎上去说:“各位兄弟来了,姓郑的就在楼上!”众人应声立刻上楼,可到了楼上看到郑雄时,一个个都愣住了——这些人大多受过郑雄的恩惠,平日里逢年过节手头紧时,没少找郑大爷借钱,都知道郑雄为人慷慨,不管借多借少,从来没有被拒绝过,平时没少得到他的周济。

郑雄见状,开口问道:“你们来干什么?”众人赔着笑脸说:“郑爷,您这是跟孙泰来斗气呢?早知道是您老人家,我们根本就不会来。郑大爷为什么找孙泰来呀?我们给您调解调解?”郑雄摆摆手说:“不用你们管,你们也管不了。”众人又说:“要是管不了,我们就帮您拆了这铺子,反正不会帮他跟您作对。”郑雄说:“也不用你们帮忙,都回去吧。”众人这才下楼,边走边说:“这架我们打不了,让你们掌柜的另请高明吧。”说完便各自散去了。

廖廷贵看着众人离去,暗骂道:“这些人都是虎头蛇尾的怂包。”他哪里知道,郑雄在临安城的人脉远比孙泰来广得多。正生气时,麻面虎孙泰来带着一个大和尚来了。这个和尚法名法元,号称神拳罗汉,原本在陆安山莲花岛修行,来临安游玩时经常到万珍楼吃饭。孙泰来打听到法元武艺高强,便刻意与他结交,把他请到自己家中住着。

孙泰来心想:“要是找本地人帮忙,大多认识郑雄,下不了手。得找个生面孔,才能对付郑雄。”于是回到家中,对法元编造谎言说:“法师兄,我这买卖实在开不下去了!”法元问:“怎么了?没本钱的话,我有银子,你尽管用。”孙泰来说:“不是本钱的事。临安城有个铁面天王郑雄,是本地的恶霸,勾结官府、欺压百姓,经常来我店里白吃白喝,吃完还挑三拣四、摔盘子砸碗。今天他又来闹事,一进门就骂骂咧咧,伙计劝了几句,他张嘴就骂。我躲在柜房没敢吭声,不然当时就得打起来。现在他还在楼上喝酒呢,您说我还怎么混下去?”

法元一听,气愤地说:“没关系,我替你报仇!你不用出面,把他叫出来指给我,我跟他分个高低。要是打死了他,你就说他酒后闹事,你根本不认识他,一问三不知。咱们回了陆安山莲花岛,他上哪儿找凶手去?”孙泰来说:“好!”当即带法元来到万珍楼,法元站在门口说:“你把他叫出来。”

孙泰来硬着头皮上了楼,郑雄一见仇人,怒火中烧:“孙泰来,我找的就是你!”孙泰来说:“有种跟我下楼,有人找你!”郑雄冷笑一声:“就算你摆下刀山油锅,我姓郑的既然来了,就敢闯!”说完下楼,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大和尚:身高九尺,膀阔腰圆,披头散发扎着金箍,身穿蓝缎僧衣,青缎护领,白袜青鞋,脸色靛蓝,两道朱砂眉,一双金睛暴突,耳旁两绺黑毛倒竖,手持拂尘,模样凶恶如瘟神下凡。

孙泰来指着和尚说:“就是这位大师找你。”郑雄明知这是孙泰来请来的帮手,仍正色问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找我麻烦?”法元说:“你就是铁面天王郑雄?洒家乃神拳罗汉法元!听说你在本地欺压百姓、为非作歹,洒家特来取你性命!”郑雄怒喝:“好秃驴!你有多大能耐,敢口出狂言!”说罢挥拳便打,法元急忙抬手招架,两人各施本领,拳来脚往,打得难解难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人敢上前劝架,纷纷议论:“这场架可有得瞧了!”大家都知道,郑雄是本地有名的豪侠,孙泰来是恶霸,两边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正打得难解难分时,济公在楼上推开窗户往下观战,故意大声喊道:“不好啦,打起来啦!快劝劝呀!”酒铺的伙计们见状,忍不住骂道:“你个骗吃骗喝的臭和尚,少在这儿添乱!”

这一骂,让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壮汉听岔了——他以为法元是骗吃骗喝的和尚,而郑雄是酒铺掌柜的。这个壮汉名叫牛盖,外号赤发瘟神,是前宋名将牛皋的孙子、金毛太岁牛通的儿子,天生神力却头脑愚钝。父亲死后,他因不懂经营,家业被仆人哄骗散尽,如今已经饿了两天。他心想:“这个黑脸大汉肯定是掌柜的,和尚骗吃骗喝还动手,我帮掌柜的打跑和尚,他准得管我饭吃!”

牛盖主意打定,挥舞着手中茶杯口粗的熟铜棍,大喊一声冲上前去,照着法元和尚的头顶就砸。郑雄和法元都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一时之间都愣住了——这牛盖本是巡典州人,听邻居说“投军能做官”,便糊里糊涂往临安走。一路上,他饿了就闯进百姓家抢饭吃,人家关门他就踹门,谁也不敢惹他。到了临安后,他四处打听军营在哪里,却因长相凶狠,路人见了他就跑。好不容易有个差役让他先找保人,他却根本不懂什么是保人,见人就嚷:“你给我当保人!”人家不答应,他就再找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