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济公全传第41回第50回(第3页)

 回到刘昌家时,刘昌刚从睡梦中醒来,见状忙问:“华二太爷去哪儿了?”华云龙也不隐瞒,将夜闯尼庵之事如实相告。王通被惊醒,听罢皱眉道:“二弟初到临安就闹出人命,只怕难以久留。”华云龙却满不在乎地一笑:“兄长放心,就凭本地那几个班头,能奈我何?”

 天亮后,刘昌出门做买卖,华云龙与王通结伴进城,行至凤山街,见路北有座“泰山楼”酒楼。二人迈步进店,却见店内虽有柜台炉灶,却无人招呼。登上二楼,只见柜台后坐着个面色青灰的男子,头戴宝蓝缎四棱巾,身穿宝蓝缎长袍,生得凶眉恶眼,满脸横肉,四五个跑堂的站在一旁,个个獐头鼠目,不像正经生意人。

 二人等了许久,仍无人理睬,只听柜台里的青脸男子问道:“方才我没起来,你们嚷嚷什么呢?”一个跑堂的搭话:“掌柜的,钱塘门外乌竹庵出大事了!有个守节的孀妇带发修行,昨夜被淫贼杀了,老尼姑也被砍成重伤,一会儿就要验尸,真是作孽啊!”青脸男子骂道:“这贼太可恨!好好的贞节烈女,竟遭此毒手。想必这贼祖上也被人淫害过,才来现世报!”

 华云龙闻言,气得猛蹬板凳,骂道:“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大爷坐了半天,竟敢怠慢?这买卖还做不做了?”跑堂的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少嚷嚷!打听清楚,这买卖可不是谁都能挑刺的!开张以来,光本地混混就打了十几个,打完直接送县衙!劝你识相点,别自找麻烦。”

 华云龙拍案而起,抽出腰间钢刀:“大爷不管是谁开的店!惹翻了我,一把火烧了这楼!叫你们东家出来,大爷倒要瞧瞧,他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的!”原来这酒楼的东家,是秦桧丞相府管家秦安的侄儿“净街太岁”秦禄。秦禄在柜台里听得真切,一拍桌子站起来:“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我这儿撒野?伙计们,给我往死里打!打完拿我的名片送县衙!”

 华云龙见对方仗势欺人,怒火更盛,刀光一闪,秦禄的脑袋已滚落在地。跑堂的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冲下楼梯,直奔官厅报官:“不好啦!酒楼上来了杀人犯,把我们东家砍死啦!”

 官差们听闻酒楼命案,立刻大喊:“快抓人!”等众人赶到二楼,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原来华云龙和王通早从楼窗翻出,混进看热闹的人群里。只见泰山楼外围满了人,议论纷纷:“贼跑了!”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别怕,这贼跑不掉!咱们太守衙门有四位厉害的班头,叫柴元禄、杜振英、雷四远、马安杰,他们专抓江洋大盗,这案子不出三天准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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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云龙在人群中听得真切,暗暗记在心里。他拉着王通找到一家偏僻的酒铺,进了雅间坐下喝酒。王通忍不住埋怨道:“贤弟,你闹得也太过分了!昨天刚到临安,晚上就闹出人命,今天又杀一个。”华云龙满不在乎地一笑:“大哥,我既然来了,就要干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秦禄也是自己找死。方才听说这儿有四个厉害的捕快,我倒要会会他们!今晚我就去秦相府,取了宰相秦喜的人头!我偏要在临安住半年,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王通故意激他:“贤弟,你当真有这胆子?”华云龙一拍桌子:“我说得出就做得到!”王通说:“你要是真敢去,我也奉陪!”两人借着酒劲,越说越上头。喝完酒,他们先到秦相府附近踩点,摸清地形后,又找了家酒馆消磨时间。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两人躲到无人处,换上夜行衣,把白天的衣服打成包裹背在身上。他们身形敏捷,轻松翻过秦相府的高墙,在屋顶上如走平地,悄无声息地摸到内宅。只见后宅北屋亮着灯,透过窗户一看,两个十四五岁的丫环正在屋里值守,桌上点着蜡烛。

 华云龙和王通爬上房顶,掏出薰香点燃,顺着窗户缝伸进屋内。不一会儿,两个丫环就被薰得昏迷过去。华云龙轻轻翻窗进屋,本以为能找到秦相,却发现这是秦夫人的卧室。他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个镯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半天然半雕琢,竟是外国进贡的珍品,被秦相私藏了下来。

 华云龙拿起玉镯说:“王二哥,这宝贝归你了!”王通摆摆手:“我不要,你拿着吧!”他们又发现一旁有个凤冠盒子,打开后,一顶镶嵌着十三挂宝珠的垂珠凤冠光彩夺目。两人毫不客气地将凤冠也收入囊中。临走前,华云龙看到桌上有笔墨,一时兴起,挥笔在墙上题了两首诗,随后把笔一扔,和王通翻墙离去。

 平日里,秦相每天早朝之前都会来内宅看望夫人。这天他照常前来,却见丫环昏迷不醒,进屋一看,镯囊、玉镯和凤冠全都不翼而飞。他急忙命人唤醒夫人和丫环,再看到墙上的题诗,顿时脸色铁青——他知道,这是遇到狠角色了,贼人早已逃之夭夭。至于墙上究竟写了什么诗句?且听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四十八回

 秦丞相清晨起身,发现墙上留有两首字迹,乃贼人所作。但见诗中写道:

 **其一**

 乾元宇宙造英雄,冲刀一口任纵横。

 盗取大位奸邪佞,鼠走山川乐无穷。

 **其二**

 化日光天日正中,云游四海属我能。

 龙天保佑神加护,偷盗奸臣气不平。

 诗后另有四句落款:

 一口单刀背后插,实是云龙走天涯。

 丞相若见侠义客,着派临安太守拿。

 秦相读罢,神色骤冷,立即前往朝房递上请假折子,又差人速召临安太守赵凤山至相府。赵凤山匆匆赶到,随秦相至书房,只见秦相指着墙面沉声道:“昨夜有江洋大盗潜入府中,盗走传家之宝——奇巧玲珑透体玉镯一对、十三挂宝贝垂珠凤冠一顶,临走还留诗挑衅。”赵太守闻言,惊得冷汗涔涔,忙俯身作揖道:“卑职即刻部署全城巡查!帝都人多繁杂,贼踪难觅,还望丞相宽限时日,卑职定当全力缉拿。”秦相掷下狠话:“限你三日,必拿贼归案,追回宝物,否则严惩不贷。”太守无奈应下,抄录诗句后匆匆返回衙署。

 一到府衙,赵凤山即刻传召钱塘、仁和二县及镇虎厅官员议事。他面色凝重道:“丞相府失窃,相爷限三日破案。诸位务必速速差人寻访,若有拿获贼人者,一府两县共赏银一千二百两。此事务必办妥,否则你我皆难逃疏防之责。”众官领命而去,各衙署随即张贴赏格、调配差役,全城缉贼。

 然三日过去,毫无头绪。太守只得托关系向秦相求情,又宽限三日,依旧毫无进展。如此反复数次,竟拖延两月有余,贼人仍踪迹全无。这天,太守再度求见秦相,秦相拍案怒斥:“初限三日,念及情面屡放宽限,你却至今无果,捕务荒废至此!明日定当参奏!”太守慌忙叩首:“相爷容禀!卑职已派人前往昆山,恭请灵隐寺济公长老相助。此公佛法高强,神通广大,若得他出手,拿贼不过举手之劳!”秦相闻言,语气稍缓:“你说的可是本阁替僧济颠和尚?我正欲寻他。他现何处?”太守答:“济公在卑职兄弟家中为婶母疗眼疾,卑职已派人去请。”秦相道:“看在济公面上,再给你几日。速将他请来!”

 赵太守赶回衙署,加派班头柴元禄、杜振英携带盘费,星夜赶赴昆山。二人至赵凤鸣宅邸,经家人通禀,在书房见到济公。柴、杜二人忙行大礼,将临安相府失窃、限期缉贼之事详述一遍。济公听罢,爽然应道:“此事贫僧管了。”赵凤鸣欲留济公次日启程,和尚却道:“贫僧尚有要事,刻不容缓。”赵凤鸣只得设宴饯行,赏赐班头路费,送济公与二人登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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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一路奔波,这日距临安仅剩三十里,济公忽问:“柴头、杜头,想不想此刻拿住盗宝贼?”二人忙道:“求之不得!”济公指向前方:“速去钱塘关外门洞,见一穿青衣者,拿下便是贼人,可领赏银千两。”二人闻言,满心欢喜,快步赶至关前,果见一青衣男子立在门洞内,目光怔怔望向东方。杜振英低声道:“柴大哥,天助我也!拿住此人,赏银均分!”说罢抖出锁链,将男子锁牢。

 不料男子惊惶回首:“二位官爷为何锁我?我犯了何罪?”柴、杜二人定睛一看,竟是钱塘门炭厂掌柜,登时傻眼。男子急问:“公差锁我所为何事?”此时济公缓步赶到,柴头忙问:“师父,此乃贼人?”济公笑道:“我向他买炭,他尽给劣炭,故此拿他。”柴头苦笑:“师父莫要玩笑!”忙给男子解链赔罪。济公正色道:“方才走得急,贼人未到。随我来!”

 行至城内,济公忽然驻足指向前方:“柴头,贼人来了!”但见一男子抱裹而立,眼神游移不定,行迹可疑。柴、杜二人常年捕盗,一眼识破异常,当即上前喝止:“站住!”男子见状,撒腿便往南胡同逃窜。二人紧追不舍,男子七拐八绕,试图摆脱追捕,却见济公早已在胡同北口等候,抬手轻喝:“定!”男子顿时如遭雷击,僵直不动。济公高呼:“抓贼!”本地面官闻声赶来,欲接手贼人,济公却道:“交给你等,贫僧放心不下。”正僵持间,柴、杜二人赶到,给贼人套上锁链。地面官认得班头,忙道:“柴头,交于我等押送相府吧。”柴头问其姓名,答曰“槐条”,搭档名“艾叶”,遂命二人协助押解。

 众人押着贼人至相府,门吏早知济公盛名,慌忙入内禀报。此时秦相正与赵太守及钱塘、仁和二县知县议事,闻报后亲自出迎。赵太守趁机谢过济公为婶母治眼之恩。众人落座后,秦相笑问:“听闻师父途中已擒获贼人?”济公摆手道:“举手之劳,听闻相府失窃,顺路为之。”秦相大悦,命人将贼人带上。

 贼人被押至厅前跪倒,秦相拍案怒问:“下跪何人?速速报上姓名!盗去本相玉镯、凤冠,藏于何处?从实招来!”

 欲知贼人如何招供,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四十九回

 秦相厉声质问堂下跪着的男子:“你姓甚名谁?所盗之物藏于何处?”那人哆哆嗦嗦地回道:“小人叫刘二,是西川人,平日做点小买卖糊口。今天正准备回家,走到大街上,也不知犯了什么错,就被官爷们抓来了。至于相爷说的玉镯、凤冠,小人真的一无所知啊!”

 秦相转头看向济公,面露疑惑:“圣僧,此人不过是个小商贩。”济公却意味深长地一笑:“大人,这案子另有蹊跷,不如让赵太守审问,真相自会水落石出。”秦相点头应允:“既如此,太守,你来审审这桩案子。”

 赵凤山立刻在廊下摆好桌案,命人将嫌疑人带过来,沉着脸下令:“把他携带的东西呈上来!”衙役们随即将包袱和刀递上。太守指着刀问道:“你一个小贩,带着刀做什么?”刘二急忙辩解:“这是我走夜路防身用的。”太守又问:“你做的什么小生意?”刘二答:“卖点新鲜果子。”

 正说着,济公踱步上前,指着一个小布包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刘二强装镇定:“不过是些随身用的东西。”济公解开包袱,里面只有两件旧衣服,翻到最底下,却露出一双崭新的袜子。济公挑眉道:“做小买卖的人,还穿新袜子?”太守也觉得不对劲,却没吭声。刘二慌忙解释:“老爷,我赚了点钱,买双新袜子,不犯法吧?”

 济公伸手往袜子里一掏,竟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颗圆润硕大的珍珠。济公举着珍珠质问:“穿新袜子不犯法,可这颗珠子从哪来的?”刘二脸色瞬间煞白,支支吾吾道:“这……这是我路上捡的。”

 秦相在一旁看得真切,这颗珠子分明与凤冠上的装饰相符,忙命家人取来仔细比对,确认无误后,激动地对济公说:“圣僧,这正是我失窃凤冠上的珠子!”赵太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看来不动刑,你是不肯说实话了!”秦相府中刑具齐备,衙役们刚要上前用刑,刘二吓得瘫倒在地,连连求饶:“大爷饶命!我全说!小人真名刘昌,绰号‘野鸡溜子’,以前在西川绿林里当跑腿的。这珠子不是我偷的,是今早西川大盗华云龙和铁腿猿猴王通给我的。他俩先在尼庵闹事,又在饭馆杀人,最后还潜入秦相府盗走玉镯和凤冠。我以前伺候过他们,这次他们让我回西川,说这颗珠子能卖四五百两银子,够我做小买卖谋生。我刚走到钱塘门,就被官爷们抓来了,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太守追问:“华云龙和王通现在藏在哪里?”刘昌摇头:“他们之前住在兴隆店,现在搬去哪儿,我真不知道。”济公见状,对太守说:“把他交给钱塘县,戴上镣铐关进大牢,这案子也算破了。相爷,该赏的人也得赏。”秦相当即吩咐家人拿出五十两银子,赏给柴元禄、杜振英;协助办案的钱塘县地面官,每人也得了二两银子。两人谢过赏赐,押着刘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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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相满怀期待地看向济公:“圣僧,那华云龙如今藏身何处?还请您帮忙将他缉拿归案,日后必有重谢!”济公一拍胸脯:“我这就为相爷算上一卦。不过,得用八锭金子当卦具。”秦相毫不犹豫,命家人从账房取来八锭一两重的金子。济公将金子摆在桌上,口中念念有词,念完后竟直接把金子揣进怀里。

 济公突然问:“仁和县的知县在哪里?”秦相让人把知县唤来。济公又说:“贵县手下有个班头叫田来报,也一并叫来。”仁和县知县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完全摸不着头脑,却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确实有个田来报……”

 济公坚持要见田来报,仁和县知县虽满心疑惑,却担心田来报真的窝藏了盗宝贼,急忙派人去传召。此时田来报正与班头万恒山在班房闲聊,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田头,大事不好!盗玉镯的案子破了,抓住个叫刘昌的贼,供出盗宝的是乾坤盗鼠华云龙和铁腿猿猴王通!秦相请灵隐寺济公算卦找贼,济公算了半天不说话,就点名要见你,把老爷都吓着了,赶紧派我来叫你!”

 田来报一听,脸色骤变,愣了半晌才长叹一声,转头对万恒山说:“兄弟,你我是过命的交情,我这一去要是出了岔子,家里老娘和你嫂子就托付给你了。”万恒山一头雾水:“田哥,你这话从哪儿说起?”田来报摇摇头:“别问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跟着衙役去了相府。

 到了相府,田来报被带到厅内,先给秦相、济公及众人一一行礼。济公上前拉住他,直往厅房里带:“田来报,你可来了!”接着便命他摘下帽子、解开腰带、脱下衣衫靴子,只剩一条单裤。田来报慌了:“师父,您这是要革我的职吗?脱我衣服做什么?”济公摆摆手:“叫你脱就脱,有好处。我问你,这头巾值多少钱?”田来报不明所以:“大概能卖两吊钱。”济公又问青布衫、腰带、靴子的价钱,田来报一一作答,整套行头算下来约七吊钱。

 济公听完,吩咐家人去账房取来二百两银子,一把塞给田来报:“拿去吧!”田来报捧着银子,整个人懵在当场,稀里糊涂出了相府。刚到门口,就被等在外面的万恒山撞见——只见他帽子衣裳靴子全没了,只剩条单裤,万恒山惊得目瞪口呆:“田哥,你的衣裳呢?”田来报苦笑道:“卖了。”“卖了多少钱?”“二百两银子。”他把方才的离奇经历说了一遍,万恒山听得直咋舌:“你问问济公还要不要衣裳,我还有一身!”田来报苦笑着摇头:“我哪敢再进去。”

 万恒山忽然想起田来报之前的话,追问道:“你刚才说要我照看家人,到底怎么回事?”田来报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粗心?当年兵围灵隐寺,咱们俩把济公诓到秦相府的事,你忘了?我怕他记仇啊!”万恒山这才恍然大悟,两人揣着银子忐忑离去。

 这边秦相看着济公收下田来报的衣裳,又赏了二百两银子,正纳闷这是什么操作,济公忽然开口:“太守呢?”秦相忙让人把赵凤山请进来。济公一见太守,直接下令:“把你的乌纱帽、蟒袍、玉带、靴子都脱下来。”秦相暗自琢磨:“刚才二百两买了身差役服,现在又要扒太守的官服,这身行头可得值二千两,看这和尚要干什么?”

 赵太守满脸为难:“圣僧莫要开玩笑,我可不是田来报,哪能说脱就脱?”济公板起脸:“叫你脱就脱,自有妙用!”太守无奈,只得褪去官服。济公又命他换上田来报的头巾、青布衫和布靴,好好的太守瞬间扮成了差役模样。济公看着他上下打量:“太守,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穿这身衣裳吗?”

 赵太守一头雾水:“弟子愚钝,实在不知。”济公挑眉道:“你可还记得,那盗玉镯的贼人临走时在墙上题诗,末句写着‘着派临安太守拿’?如今我便派你去捉拿贼人。”赵太守慌忙摆手:“这可使不得!捉贼自有差役去办,我一个文官哪能胜任?”济公胸有成竹地一笑:“放心,有贫僧帮你。你带上柴元禄、杜振英、雷世远、马安杰四位班头,今夜三更到五更,必能将贼人拿下。”说罢,又转头叮嘱秦相:“相爷今晚莫要早睡,三更至五更,贫僧带贼人来听候审问。”秦相虽半信半疑,仍点头应允。

 济公带着赵太守和四位班头出了相府,直奔大街。众人跟着和尚在城里绕来绕去,时至二更,赵太守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问道:“师父,究竟要去哪儿?我实在走不动了。”济公抬手一指:“到了。”众人抬头一看,来到一条名叫“如意路”的巷口,西侧有个更棚,墙上挂着一只黄磁碗,里面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摇曳。打更的正枕着梆子鼾声如雷。

 济公蹑手蹑脚走进更棚,拿起半块砖头,轻轻抽出打更人怀中的梆子,将砖头塞了进去,打更人竟毫无察觉。济公转身吩咐柴元禄、杜振英:“你们去告诉打更的,就说太守大人今夜巡城查夜。”二人依言上前唤醒打更人,那人睡眼惺忪地抓起“梆子”(实为砖头)就要起身,低头一看不对劲,顿时惊慌失措。济公赶忙安抚:“莫怕莫怕,我教你怎么做……”随即附耳低语,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打更人连连点头。济公将真梆子还给他,带着五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伸手一指:“盗玉镯的贼人,就在这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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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屏住呼吸,紧盯眼前紧闭的大门。今夜能否顺利擒贼?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五十回

 济公领着赵太守和四位班头,来到如意巷路东一座气派的大门前。他抬手示意众人:“要找的贼人就在这儿。柴头、杜头,你们守在门缝北边;雷头、马头,你们站在门缝南边。”四位班头一头雾水:“师父,这是要做什么?”济公神秘一笑:“你们隔着门往里头吹气,待会儿贼人自己就会跑出来。”四人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违抗,只能上前用力拍门:“开门!开门!”

 门房里,两个家丁正准备休息,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其中一个胆子小的家丁嘟囔道:“你去看看。”这人提着蜡烛,刚凑近门缝,一股冷风突然窜进来,“噗”地吹灭了烛火。他吓得脸色煞白,掉头就往屋里跑。另一个家丁忙问:“怎么了?”“黑灯瞎火的,跟有鬼吹风似的!”两人正惊慌,外面又传来更急切的叫门声,吓得他们缩在屋里,再也不敢动弹。

 这时,宅院里传来脚步声,一位老爷走了出来。原来这家主人名叫杨再田,曾做过四川成都府知府,因母亲去世,正居家守孝。他听闻门外喧闹,让童子举着灯笼,命家丁打开大门。门一开,赵太守定睛一看,门口这位头戴青绸四方巾、身穿蓝袍、腰间系着丝绦、脚蹬官靴,面容清癯、三绺胡须垂在胸前的男子,竟是老相识!他赶忙上前打招呼:“大哥,这么晚还没休息?”

 杨再田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什么人敢跟我称兄道弟?”赵太守连忙自报家门:“小弟是赵凤山啊,大哥竟认不出我了?”二人本是自幼同窗,又同一年考取功名,交情深厚。只是夜色昏暗,杨再田见赵太守穿着差役服饰,一时没认出来。得知对方身份后,杨再田皱起眉头:“贤弟,你堂堂太守,怎么扮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要是被御史知道,必定参你一本!”

 赵太守无奈解释:“大哥有所不知,秦相府玉镯、凤冠被盗,灵隐寺济公长老抓住了贼人刘昌,审出是华云龙、王通所为。我这是奉命乔装,跟着济公来捉拿盗贼。”杨再田闻言,叹了口气:“贤弟,咱们都是读书人,怎会轻信这些怪力乱神?和尚不过是妖言惑众罢了。”赵太守刚要反驳,济公从一旁站起身,插话说:“赵太守,咱们在这儿歇歇脚再走,如何?”

 赵太守顺势转头对杨再田说:“兄长,我想在你这儿稍作休息,让手下在门房等着就行。”杨再田不好拒绝,只得应了声“请”。三人往里走时,济公大摇大摆抢在前面,一进堂屋,直接在上首椅子坐下。杨再田见状,心中不悦——在他看来,无论身份高低,都该讲究礼仪,济公这般不拘小节的做派实在失礼。但碍于情面,他并未发作。

 众人落座后,赵太守刚要介绍,杨再田摆摆手:“不用了,我心里有数。”随后吩咐家丁上茶。济公却嚷嚷起来:“别忙着倒茶,摆酒!”杨再田当作没听见,转头询问赵太守案情。济公不依不饶,又喊了几声“摆酒”。赵太守被吵得受不了,只好开口:“兄长,我确实饿了,方便准备些吃的吗?”杨再田这才应道:“方才和尚说的话我听见了,只是家里酒菜不够精致,本不敢招待。既然贤弟饿了,那就准备吧。”

 酒菜上桌,济公也不客套,抄起酒壶就给自己倒满,边倒边说:“咱们一见如故,别拘着!”连饮几杯后,杨再田存了试探之意,开口道:“和尚,听说你能通晓过去未来?我有件事相求。我年纪大了,连自己生辰都记不清了,你给算算?”济公不假思索:“简单!你是某年某月出生,今年五十八岁。”杨再田心中一惊,这答案竟分毫不差!他向来不信这些“妖术”,此刻却忍不住又问:“那你再给我相相面,看看我什么时候能转运?”

 济公嘿嘿一笑:“大人听了可别生气。”杨再田神色凛然:“君子向来问祸不问福,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济公收起笑容,正色道:“实不相瞒,大人印堂发暗,眼神涣散,脖颈处隐隐有裂痕之相,今夜三更,恐怕有杀身之祸。”

 杨再田脸色骤变,追问:“你说我三更必死,有什么证据?”济公压低声音:“你府里有家丁勾结外来贼人,打算今夜取你性命。”杨再田心头一震:“是哪个家丁?”济公摆摆手:“把所有家丁都叫来,我一看便知。”

 杨再田立刻命人召集府中二十七名男家丁。众人到齐后,济公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三十五六岁、相貌清秀的家丁身上:“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恭敬答道:“小人杨连升,是老家人杨顺之子。”济公直指其面:“你勾结贼人,意图谋害主人!”

 杨连升涨红了脸,大声辩解:“和尚休要血口喷人!我自幼受主人恩惠,怎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你说话要有凭据!”济公不慌不忙:“今早你清扫大门时,是不是有人盯着门里看?你问他找谁,他说‘贵宅是作过成都府正堂杨大人吗?’你回了‘是’,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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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连升愣了愣,承认确有其事,但仍坚称自己没有勾结贼人。济公解释道:“你一说这里是杨大人宅邸,那人便动了杀机——他是你家主人的仇人,今夜必定会来。不过这事与你无关。”

 杨再田听得心惊肉跳,半信半疑间又忍不住害怕,忙问:“圣僧,这可如何是好?”济公胸有成竹:“杨大人莫慌,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把我带来的四个班头叫进来,我自有安排。”

 班头们一到,济公立刻分派任务:“柴头、杜头埋伏在东厢房廊下,雷头、马头守在西厢房。三更过后,若有贼人从东边来,等他落地,你们四人立刻围住,用兵器拿下,杨大人必有重赏。”四人领命而去。

 雷世远却悄悄对马安杰发牢骚:“咱俩和柴、杜在一个衙门当差,他们俩刚得了五十两赏银,也不说分我们一点。今晚要是他们先上,咱们就袖手旁观;等他们拿不下贼人,咱们再出手。到时候赏钱归咱俩,凭什么分给他们?”马安杰点头同意,两人打定主意,躲在暗处等着看好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柴元禄和杜振英渐渐沉不住气:“都三更天了,怎么还不见贼人?难道济公算错了?”话音未落,院中突然“啪”地一声,一颗石子落地,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一个身穿夜行衣、背着单刀的壮汉翻墙而入。

 柴、杜二人一跃而出,举刀大喝:“贼人哪里走!我们等你好久了!”那贼人却放声大笑:“好个杨再田,竟然有防备!不过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改日我定取你首级!”说罢抽出单刀,与两人战在一处。

 交手几个回合,柴、杜二人就察觉到不对劲:这贼人刀法精妙,招招狠辣,他们却因怕伤人性命,处处不敢下死手。没一会儿,两人就累得气喘吁吁,而雷世远和马安杰却始终不见踪影。柴元禄急得大喊:“济公师父!快救救我们!”

 济公慢悠悠从屋里踱出来,贼人一见,脸色微变,虚晃一刀便要逃走:“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后会有期!”说着纵身跃上屋顶。柴、杜二人急得直喊:“师父快念咒!别让他跑了!”

 济公抬手一指,口中念动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唵,敕令赫!”话音刚落,那贼人竟从屋顶栽落下来。柴、杜二人趁机扑上去,夺下他的刀,五花大绑押进堂屋。

 杨再田看着被按倒在地的壮汉,厉声质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来行刺?报上姓名!”贼人沉默良久,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是我命该如此……”说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