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卢蒲癸计逐庆封 楚灵王大合诸侯(第2页)
庆封逃走后,高虿和栾肸执政。他们在国内宣布崔杼和庆封的罪行,把庆舍的尸体陈列在朝堂示众。他们寻找崔杼的棺材却没有找到,于是悬赏征求:有能知道棺材下落并前来报告的,就把崔氏的拱璧赏赐给他。崔杼的马夫贪图这块璧玉,便出来告发。于是,他们挖开崔氏的祖坟,找到了棺材并将其劈开,看到里面有两具尸体。齐景公想把两具尸体都陈列出来,晏婴说:“惩罚到妇人身上,不符合礼仪。” 于是,只把崔杼的尸体陈列在集市上。国人聚集观看,还能认出他,说:“这就是真正的崔子啊!” 各位大夫瓜分了崔杼和庆封的城邑。因为庆封的家财都在卢蒲嫳家中,众人便以淫乱的罪名责罚卢蒲嫳,把他流放到北燕,卢蒲癸也跟着去了。两家的家财都被众人瓜分,只有陈无宇一无所取。庆氏的田庄有一百多车木材,众人商议要把这些木材归入陈氏。陈无宇却把它们全部施舍给国人,从此国人都赞颂陈氏的德行。这是周景王初年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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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栾肸去世,他的儿子栾施继承大夫之位,与高虿共同执掌国政。高虿忌惮高厚的儿子高止,认为两个高氏同时在朝为官不合适,于是驱逐了高止。高止也逃到北燕。高止的儿子高竖占据卢邑叛乱。齐景王派大夫闾邱婴率领军队包围卢邑。高竖说:“我不是叛乱,是害怕高氏的祭祀断绝。” 闾邱婴答应为高氏立后,高竖这才逃到晋国。闾邱婴向齐景公复命,齐景公便立高酀来延续高傒的祭祀。高虿生气地说:“本来派闾邱婴去是想除掉高氏,结果去了一个,又立了一个,这算怎么回事。” 于是,他进谗言杀害了闾邱婴。各位公子子山、子商、子周等人都为此愤愤不平,纷纷议论。高虿发怒,以其他事情为由把他们全部驱逐,国人都对他敢怒不敢言。没过多久,高虿去世,他的儿子高强继承大夫之位。高强年纪小,没有被立为卿,大权都落入栾施手中。这些事情暂且放下不提。
这时,晋国和楚国通好,各国都得以休养生息。郑国大夫良霄,字伯有,是公子去疾的孙子,公孙辄的儿子,当时担任上卿,执掌国政。他生性奢侈,嗜好饮酒,每次喝酒都通宵达旦。喝酒的时候,他讨厌见到别人,也厌恶听到其他事情。于是,他在地下挖了个洞穴作为房间,在里面放置饮酒器具和钟鼓,进行长夜之饮,家臣来朝见他,都见不到他。他常常在中午喝醉后入朝,对齐简公说,想要派公孙黑前往楚国进行访问。公孙黑当时正和公孙楚争夺徐吾犯的妹妹,不想远行,便来见良霄请求免去这个差事。守门人推辞说:“主公已经进入地下洞穴,不敢通报。” 公孙黑十分生气,于是召集了全部家甲,趁着夜色与印段一起包围了良霄的府邸,还放火烧了它。良霄喝醉了,众人把他扶上车,逃到雍梁。良霄醒来后,听说公孙黑攻打自己,非常愤怒。过了几天,家臣们逐渐聚集过来,向他讲述国内的情况,说:“各个家族结盟,共同抗拒良氏,只有国氏和罕氏没有参与结盟。” 良霄高兴地说:“这两家是帮助我的!” 于是,他返回攻打郑国的北门。公孙黑派侄子驷带和印段率领勇士抵抗。良霄战败,逃到卖羊肉的集市,被士兵们杀死,他的家臣也全部战死。
公孙侨听说良霄死了,急忙赶到雍梁,抚摸着良霄的尸体哭泣道:“兄弟相互攻伐,天啊,这是多么不幸的事情!” 他把良霄家臣的尸体全部收敛起来,与良霄一起埋葬在斗城的村子里。公孙黑生气地说:“子产竟然偏袒良氏吗?” 想要攻打他。上卿罕虎阻止他说:“子产对死者都以礼相待,更何况对生者呢?礼,是国家的根本,杀害有礼之人不吉利!” 公孙黑这才没有攻打。齐简公让罕虎执政,罕虎说:“我不如子产。” 于是,齐简公让公孙侨执政。这是周景王三年的事情。
公孙侨执掌郑国国政后,使城市和乡村有了明确的规划,上下尊卑有了相应的服饰规定,田地有了疆界和沟渠,住宅和井田都有了合理的安排。他崇尚忠诚节俭,抑制奢侈之风。公孙黑扰乱国政,公孙侨历数他的罪行后将其诛杀。公孙侨还铸造了《刑书》来威慑百姓,设立乡校来听取百姓的意见。国人于是唱起了歌谣:“我有子弟,子产教诲;我有田地,子产让它增产。子产如果去世,谁能接替他呢?”
一天,有个郑国人从北门出城,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良霄,只见他身披铠甲、手持长戈,边走边说:“驷带和印段害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这人回去后,跟别人讲了这件事,随后就生了病。从此,郑国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人们就以为是良霄来了。无论男女,都吓得疯狂奔走,就像躲避刀枪一样。没过多久,驷带就因病去世。又过了几天,印段也死了。郑国人十分恐惧,日夜不得安宁。公孙侨对齐国国君说,让良霄的儿子良止担任大夫,主持良氏的祭祀,同时立公子嘉的儿子公孙泄为大夫。这样一来,国内的谣言立刻就平息了。行人游吉,字子羽,问公孙侨:“立了后人,谣言就马上平息了,这是什么缘故呢?” 公孙侨说:“凡是恶人不得好死,他们的魂魄就不会消散,都能变成厉鬼作怪。但如果他们有所归依,就不会这样了。我立祭祀,就是为了给良霄的魂魄一个归处。” 游吉又问:“如果是这样,立良氏后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立公孙泄呢?难道是担心子孔也会变成厉鬼吗?” 公孙侨说:“良霄有罪,本不应立后。但如果因为他变成厉鬼就立后,国人就都会被鬼神之说迷惑,这不能成为一种规范。我借口保存七穆家族中绝祀的后代,同时立良氏和孔氏后人,是为了消除百姓的疑惑。” 游吉听后,不禁赞叹佩服。
再说周景王二年,蔡景公为太子般娶了楚国女子芈氏为妻。没想到,蔡景公竟与芈氏私通。太子般愤怒地说:“父亲不像父亲,那儿子也就不用像儿子了!” 于是,他假装外出打猎,带着几个心腹内侍,偷偷潜伏在内室。蔡景公以为儿子不在,就走进东宫,径直前往芈氏的房间。太子般率领内侍突然冲出来,砍杀了蔡景公,然后对外宣称蔡景公暴病而死,讣告诸侯,自己则自立为国君,这就是蔡灵公。史臣评论说,太子般作为儿子弑杀父亲,这是千古罕见的大变故!然而,蔡景公与儿媳通奸,行为悖逆,自己也不能说没有过错。有诗感叹道:“新台丑行污青史,蔡景如何复蹈之?逆刃忽从宫内起,因思急子可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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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蔡太子般对外宣称蔡景公是暴病而亡,但弑君叛逆的事情终究无法掩盖。这件事从蔡国传扬出去,各国谁不知道呢?只是当时的盟主昏庸懈怠,没有执行讨伐的正义之举罢了!
那年秋天,宋国宫中半夜失火,宋夫人是鲁国女子伯姬。左右侍从看到火势蔓延,禀报夫人赶紧躲避火灾。伯姬却说:“妇人的道义是,保姆不在身边,夜晚不能离开房间。火势虽然危急,但怎能违背道义呢?” 等保姆赶来时,伯姬已经被大火烧死了。国人都为此叹息。当时,晋平公因为宋国在弭兵之盟中有功劳,怜悯它遭遇火灾,就在澶渊大规模会合诸侯,各国都拿出财物来帮助宋国。宋儒胡安定评论这件事时认为,不讨伐蔡太子弑父的罪行,却谋划救济宋国的火灾,轻重颠倒,这就是晋平公失去霸主地位的原因。
周景王四年,晋国和楚国因为宋国的盟会,打算再次在虢地会合。当时,楚国公子围接替屈建担任令尹。公子围是楚共王的庶子,年龄最大,为人桀骜不驯,傲慢无礼,以居人之下为耻。他依仗自己的才能,暗中蓄养不臣之心,欺负楚王熊麇势单力薄,很多事情都擅自决断。他忌恨大夫薳掩的忠诚正直,诬陷薳掩谋反,将其杀害并吞并了他的家产。公子围结交大夫薳罢和伍举作为心腹,每天都谋划着篡位。他曾经在郊外打猎时,擅自使用楚王的旌旗。当队伍行进到芋邑时,芋尹申无宇指责他僭越本分,将旌旗收缴到仓库里,公子围这才有所收敛。到了要去参加虢地盟会的时候,公子围请求先到郑国访问,想要迎娶丰氏的女儿。临行前,他对楚王熊麇说:“楚国已经称王,地位在诸侯之上。凡是楚国的使臣,希望能够使用诸侯的礼仪,这样才能让各国知道楚国的尊贵。” 熊麇答应了他。公子围于是僭越使用国君的礼仪,衣服、器物等都仿照侯伯的规格,还让两个人拿着戈在前面开道。队伍快到郑国郊外时,郊外的人以为是楚王来了,惊慌地向国内报告。郑国的君臣都大为震惊,连夜赶来匍匐迎接。等见面后,才发现是公子围。公孙侨很厌恶公子围的这种行为,担心他一旦进入郑国,会生出其他变故,于是派行人游吉以城中馆舍破败、尚未修缮为由拒绝,让公子围等人住在城外。公子围派伍举进城,商议与丰氏的婚事,郑伯答应了。行聘礼的时候,礼品十分丰盛。到了迎亲的时候,公子围突然萌生了袭击郑国的想法,想借着迎亲的名义,大肆装饰车乘,趁机发动袭击。公孙侨说:“公子围的心思难以揣测,必须让他去掉众多随从才行。” 游吉说:“我请求再去推辞一番。” 于是,游吉去见公子围,说:“听说令尹打算带领众多人马迎亲,我们郑国狭小,容纳不下这么多随从。请在城外清理出场地,听从您迎亲的安排。” 公子围说:“承蒙贵国国君赏赐,把丰氏许配给我。如果在野外迎亲,怎么能成礼呢?” 游吉说:“按照礼仪,军队的仪容不能进入国都,更何况是婚姻之事呢?令尹如果一定要带人来彰显气派,那就请去掉兵器装备。” 伍举悄悄对公子围说:“郑国人已经防备我们了,不如去掉兵器。” 于是,公子围让士兵们都放下弓箭,把箭囊垂挂起来进城。在馆舍迎娶了丰氏后,公子围便前往盟会地点。晋国的赵武以及宋、鲁、齐、卫、陈、蔡、郑、许等各国大夫都已经先到了。公子围派人对晋国说:“晋楚之前有盟誓,这次重新修好,不必再立誓书、重复歃血。只要把盟会宋国时的旧约宣读一下,让各位国君不要忘记就行了。” 祁午对赵武说:“公子围这话,恐怕是怕晋国争先歃血。上次盟会让楚国先于晋国,这次晋国应该先于楚国。但如果宣读旧约,楚国就又会先于晋国了。您觉得该怎么办?” 赵武说:“公子围在盟会期间,把缉蒲当作王宫,威仪与楚王没有两样。他的志向不仅是对外逞强,恐怕还有内谋。我们不如暂且听从他,让他更加骄纵。” 祁午说:“话虽如此,上次子木身穿铠甲赴会,幸好没有发动变故。如今公子围比子木更过分,您应该有所防备。” 赵武说:“我们寻求修好,是为了延续弭兵的约定。我只知道坚守信用,其他的就顾不上了。” 登上盟坛后,公子围请求宣读旧约,并把它放在祭祀的牲畜上。赵武只好答应。盟会结束后,公子围立刻回国了。各国大夫都知道公子围将会成为楚国国君。史臣写诗道:“任教贵倨称公子,何事威仪效楚王?列国尽知成跋扈,郏敖燕雀尚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