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放冷箭燕青救主 劫法场石秀跳楼(第3页)
薛霸双手举起水火棍,朝着卢员外的脑门狠狠地劈了下去。董超在林子外只听到 “扑” 的一声闷响,急忙跑进林子里查看,只见卢员外依旧被绑在树上,薛霸却仰卧在树下,水火棍扔在一旁。董超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用力过猛,自己摔了一跤?” 他仰起头,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时,他看到薛霸口中出血,心窝里露出三四寸长的一截小小箭杆。董超正要呼喊,只见东北角的树上坐着一个人,只听那人喊了一声:“着!” 随着一声弓弦响,董超的脖项上也中了一箭,他两脚一蹬,也 “扑通” 一声倒在地上。
那人从树上纵身跳下,拔出解腕尖刀,割断绳索,劈开盘头枷,在树边抱住卢员外放声大哭。卢俊义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浪子燕青,他惊讶地叫道:“小乙,我是不是在做梦,和你的魂魄相见了?” 燕青说:“小乙我一直从留守司前,就跟着这两个人。看到他们把主人关在使臣房里,又看到李固找他们去说话,我就怀疑他们要害主人,所以连夜一直跟出城来。主人在村店里被他们欺负,我躲在外面,从壁子缝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本来想跳进去杀了这两个公人,可店里人多,没敢动手。等到五更天,我就提前在这里等候,料想他们肯定会在这林子里下手。结果被我用两弩箭,解决了他们,主人看到了吧?” 这浪子燕青的那把弩弓和三枝快箭,那可真是百发百中。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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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桩劲裁乌木,山根对嵌红牙。拨手轻衬水晶,弦索半抽金线。背缠锦袋,弯弯如秋月未圆;稳放雕翎,急急似流星飞迸。绿槐影里,娇莺胆战心惊;翠柳阴中,野鹊魂飞魄散。好手人中称好手,红心里面夺红心。
卢俊义对燕青说:“虽说你强行救了我的性命,可你射死了这两个公人,这罪名可就更重了。咱们能往哪里去呢?” 燕青答道:“当初都是宋公明害得主人这般境地,如今若不上梁山泊,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卢俊义又说:“只是我杖疮发作,脚皮也破损了,根本无法行走。” 燕青赶忙说:“事不宜迟,我背着主人走。” 于是,燕青在公人身上搜出些银两,带上弩弓,插好腰刀,拿起水火棍,背起卢俊义,一直朝着东边走去。没走十几里路,燕青就累得背不动了,恰好看见一个小村店,便走进店里,找了间房安顿下来,买了些酒肉,暂且用来充饥。两人暂时在这儿安歇。
这时,有路人经过林子,看见两个公人被射死在那里,附近的社长得知后,赶忙报告给里正,里正又到大名府去告发。官府随即派官员下来检验,发现死者竟是留守司的公人董超和薛霸。官员将此事回复给梁中书,梁中书便责令大名府的缉捕观察,限定日期,务必捉拿凶手。捕快们都来查看现场,他们议论道:“从这弩箭来看,显然是浪子燕青干的。事不宜迟,得赶紧行动。” 于是,一二百个捕快分头行动,在各处张贴告示,描述凶手的模样,晓谕远近的村房、道店以及市镇人家,让大家协助捉拿凶手。
此时,卢俊义正在村店房间里调养杖疮,由于行动不便,只能暂时留在那里。店小二听说发生了杀人事件,村里正在挨家挨户排查,还画了凶手的模样。店小二见了,连忙跑去报告当地的社长:“我店里有两个人,形迹十分可疑。不知道是不是凶手?” 社长听后,又赶忙转报给捕快。
燕青因为没有下饭的菜,便拿着弩子到附近去打些野物来吃。等他准备回来时,只听见村里一片喧闹声。燕青躲在树林里张望,只见一二百个捕快手持枪刀,将卢俊义捆绑在车子上,推着离开了。燕青想冲出去救卢俊义,却发现自己没有武器,只能暗自叫苦。他心想:“若不去梁山泊向宋公明报信,让他来搭救,岂不是我害了主人的性命!” 于是,燕青立刻上路,走了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上又一文钱都没有。走到一个土岗子上,这里树木丛生,他便在林子里睡到天亮,心中满是忧愁烦闷。这时,只听见树枝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燕青心想:“要是能把它射下来,到村里找户人家讨些水,煮熟了也能充饥。” 他走出林子,抬头望去,那喜鹊正朝着他叫个不停。燕青轻轻取出弩弓,暗暗对着天空祈祷:“燕青如今只剩下这一枝箭了!若是能救主人性命,箭射出去,喜鹊就会坠落在地;若是主人命运该绝,箭射出去,喜鹊就会飞走。” 他搭上箭,轻声说道:“但愿一切如意,不要误我!” 随着弩子一声响,正中喜鹊的后尾,那枝箭带着喜鹊,径直飞下岗子去了。燕青大步赶下岗子,却不见了喜鹊。正在寻找之际,只见两个人从前面走来。这两人穿着如何呢?但见:
前头的,戴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金裹银环,上穿香皂罗衫,腰系销金搭膊,穿半膝软袜麻鞋,提一条齐眉棍棒。后面的,白范阳遮尘笠子,茶褐攒线绸衫,腰系绯红缠袋,脚穿踢土皮鞋,背了衣包,提条短棒,跨口腰刀。
这两人走来,正好与燕青撞了个满怀。燕青转过身,看了看这两人,心想:“我正愁没有盘缠,何不一拳打倒他们两个,夺了包裹,正好可以上梁山泊。” 于是,他揣好弩弓,转身朝两人走去。这两人低着头,只顾往前走。燕青赶上,对着后面戴毡笠儿的人的后心就是一拳,那人 “扑” 地一声倒在地上。燕青正要再挥拳打前面的人,没想到那汉子手起棒落,正好打在燕青的左腿上,燕青顿时被打翻在地。后面那汉子爬起来,一脚踩住燕青,拔出腰刀,就要朝着燕青的面门砍去。燕青大声叫道:“好汉!我死了没关系,可谁去梁山泊报信呢?” 那汉子听了,便停住了手,提起燕青问道:“你这厮要上梁山泊报什么信?” 燕青反问道:“你问我做什么?” 前面的好汉一把拉住燕青的手,燕青的手腕上露出了花绣,那好汉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卢员外家的浪子燕青?” 燕青心想:“反正横竖都是死,索性说了,就算被他们捉去,也能和主人的阴魂相聚。” 于是说道:“我正是卢员外家的浪子燕青。如今要上梁山泊报信,让宋公明救我主人。” 两人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幸好没杀了你,原来你就是燕小乙哥。你认得我们两个吗?” 穿黑衣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山泊头领病关索杨雄;后面的则是拼命三郎石秀。杨雄说:“我们两个如今奉哥哥的命令,前往北京打听卢员外的消息。” 燕青得知是杨雄和石秀,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杨雄说:“既然是这样,我和燕青回山寨向哥哥报信,再另想办法。你可以自己去北京继续打听消息,然后回来汇报。” 石秀说:“这样最好。” 说完,便把包裹交给燕青背着。燕青跟着杨雄,连夜赶往梁山泊。见到宋江后,燕青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宋江听后大惊,赶忙召集众头领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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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石秀只带着自己的随身衣物,来到北京城外。此时天色已晚,城门已关,进不了城,他便在城外找了个地方歇了一夜。第二天早饭过后,石秀进了城。只见城里的人个个唉声叹气,满脸悲伤。石秀心中疑惑,来到市中心,只见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石秀向一位市民打听,一位老者回答道:“客人,你不知道。我们北京有个卢员外,是个大财主,被梁山泊的贼人掳了去,好不容易逃回来,却吃了一场冤枉官司,被发配到沙门岛。又不知怎么的,在路上害死了两个公人,昨晚被抓了回来,今天午时三刻要在这闹市口斩首。客人你可以去看看。” 石秀听后,来到闹市口查看,十字路口有个酒楼。石秀便走进酒楼,在临街的位置找了个阁儿坐下。酒保上前问道:“客官是要请客,还是自己独酌呢?” 石秀瞪着眼睛,大声说道:“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只管拿来,问那么多做什么!” 酒保被吓了一跳,赶忙打了两角酒,切了一大盘牛肉端上来。石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了一会儿,不多时,只听见楼下街上热闹起来。石秀便走到楼窗边查看,只见家家关门,户户闭店。酒保上楼来说道:“客官喝醉了吧!楼下要处决犯人,您快结了酒钱,到别处回避一下。” 石秀说:“我怕什么!你赶紧下去,别找打!” 酒保不敢吭声,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只见街上锣鼓喧天。但见:
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皂纛旗招展如云,柳叶枪交加似雪。犯由牌前引,白混棍后随。押牢节级狰狞,仗刃公人猛勇。高头马上,监斩官胜似活阎罗;刀剑林中,掌法吏犹如追命鬼。可怜十字街心里,要杀含冤负屈人。
石秀在楼窗外望去,只见十字路口被法场团团围住,十几对刀棒刽子前呼后拥,将卢俊义押到楼前跪下。铁臂膊蔡福拿着法刀,一枝花蔡庆扶着枷梢,说道:“卢员外,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我们兄弟俩救不了你,实在是事情没办好!前面的五圣堂里,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座位,你的魂魄可以去那里领受。” 说完,人群中有人喊道:“午时三刻到了!” 一边有人打开枷锁,蔡庆早已抓住卢俊义的头,蔡福也早已抽出法刀。当案孔目高声读完犯由牌,众人齐声附和。就在这一声附和中,楼上的石秀抽出腰刀,大声喊道:“梁山泊好汉全体在此!” 蔡福、蔡庆见状,立刻扔下卢员外,扯断绳索,先行逃走。石秀从楼上跳了下来,手举钢刀,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来不及躲避的,被他杀翻了十多个。石秀一只手拖住卢俊义,朝南边逃去。原来石秀不熟悉北京的道路,再加上卢员外被吓得呆住了,更加走不动路。
梁中书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赶忙点齐帐前的头目,带领人马,分头去关闭城门;又命令前后的捕快们集合起来。石秀和卢俊义面对这快马强兵、高城峻垒,该如何逃脱呢?且看他们能往哪里去。正是:分开陆地无牙爪,飞上青天欠羽毛。那么,卢员外和石秀究竟能否脱身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