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斗索御史(第2页)
万柳庄内,三十步外立着箭靶,红心处贴着银票。德保挽起紫檀弓,箭矢破空时带起金风,正中靶心。银票随风飘落,早有仆役捡起奉上。索伦接过描金角弓,指尖在弦上轻拨,忽然转向赵文远:"赵大人也来试试?"
赵文远面色发白。他出身寒门,哪见过这般拿银票当赌注的阵仗?正待推辞,却见德保使个眼色,两名戈什哈已将他架到射位。弓如满月时,赵文远忽觉后腰剧痛——原是德保用护甲顶住他命门要穴。
"咻"的一声,箭矢歪斜着扎进柳树干。满场哄笑中,德保将张五百两银票塞进赵文远前襟:"赵大人这手箭法,倒像是施不全教出来的。"众人闻言笑得愈发猖狂,唯索伦盯着柳树上颤动的箭羽,护甲在掌心掐出血痕。
三日后,施世纶的八抬绿呢轿停在潞河驿。这位人称"施不全"的知府甫下轿,先嗅了嗅风中气息——本该弥漫新米的河岸,竟飘着陈年谷糠的酸腐味。他跛着腿走到码头,突然用乌木手杖敲击漕船甲板,空洞回声惊起群鸦。
"大人小心!"随从话音未落,施世纶已掀开舱板。本该装满漕粮的舱内,赫然是成捆的辽东参、苏杭绸缎。他抓起把掺杂砂石的陈米,冷笑:"好个'鼠雀耗',连砂石都能啄食了?"
当夜,索伦府邸张灯结彩。施世纶布衣简从,拎着个油纸包径入花厅。众官见他来,皆变了脸色。施公却笑道:"索大人前日射圃赌酒,今日老朽特备薄礼。"说着解开纸包,竟是半袋发霉漕米。
满座死寂中,施世纶忽指东墙珠帘:"方才过穿堂时,见这帘子无风自动。想来是索大人府上风水有异,老朽略通风鉴,可否一观?"不待应答,他已掀帘而入。暗格里,通州漕粮账册墨迹未干。
东珠帘幕哗啦啦作响,施世纶枯瘦手指划过账册上墨痕,竟沾了满指朱砂。廊外忽起阴风,将案头烛火吹得明灭不定。索伦追进来时,正见那跛足老儿举着账册对光细看,朱砂红印在烛火下泛出诡异幽光。
"施大人这是何意?"索伦护甲捏住腰间玉佩,指节发白。却见施世纶将账册倒转,朱砂印迹竟拼出个"卍"字符:"索大人可知,这红印掺了辰砂与朱磦,遇热则显佛门印记?"
满堂官员闻言色变。通判李德全袖中掉出串菩提子,滚落满地。施世纶跛着脚踩住一颗,弯腰拾起时,忽见佛珠内壁刻着密宗梵文——"七月十五,龙华会"。
"好个龙华会!"施世纶突然将账册掷于案上,惊得茶盏倾覆,"上月保定府赈灾粮船沉没,打捞起的米袋上,也印着这般卍字符!"他猛地扯开油纸包,霉米中混着砂石哗啦啦洒在青砖地,几粒碎砂竟闪着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