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乡村玩子殿下

第120章 烬海星漩(第2页)

 陆昭的龙角还在簌簌落着槐花,声音却像结了霜:"那拳印是太祖长拳混了傩戏的禹步。"他抬手接住一片飞落的百家衣碎片,上面绣着的"魁星点斗"招式正逐渐渗出血珠。林小满突然发狠撕下那片布,发现血迹组成的小楷竟是阿爹笔迹——"满儿,莫信山神"。

 沈墨白突然将判官笔掷向铜人桩,笔锋没入木心的刹那,整棵老槐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他背对着两人,月白长衫下脊骨凸起如刀:"林家丫头,你爹可曾提过'借尸还拳'?"说话间铜人桩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刺竟在空中拼成洪拳起手式。

 林小满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的陌刀。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生辰那夜,阿爹浑身酒气地抓着她的手往铜人桩上按:"这'虎鹤双形'缺了杀气...得沾着龙血练..."她突然干呕起来,腕间银镯碰在刀柄上,激得陆昭眉心鳞片泛起猩红。

 "傀儡戏!"陆昭突然暴喝,龙尾卷起飓风扫开漫天木屑。玄衣使者的身躯在风中扭曲成提线木偶,关节处银丝泛着尸绿。沈墨白不知何时绕到槐树背面,手中捏着半截发黑的牵机线:"林师傅的拳法精魄,十年前就被炼成线香了。"

 林小满瞳孔骤然紧缩。她想起守灵夜总闻到祠堂有槐木燃烧的味道,想起那些莫名出现在武馆的青铜人偶,想起月娘临死前塞给她的银镯——此刻正烫得像是要熔进骨血。使者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空荡荡的黑袍里飞出无数符纸,每张都拓着林小满练拳时的身影。

 "你们洪家的拳..."使者声音忽变苍老,符纸上的小人竟动起来打完整套工字伏虎拳,"本就是拿山神骨当桩子练出来的!"林小满嘶吼着劈手去夺,符纸却在触及指尖时化作灰烬,灰里浮出阿爹被铁链锁在青铜桩上的幻象。

 陆昭的逆鳞突然剐过陌刀,火星溅在沈墨白脚边:"装神弄鬼!"他刀势突变漕帮杀招"浪卷残云",却见使者不躲不避,任由刀刃穿透虚影。沈墨白突然捻碎星砂撒向林小满,砂粒粘在她睫毛上,顿时映出使者背后飘着的半透明人影——那人的辫子灰白参半,右腕系着洪拳师祖传的蛇骨链。

 "阿爹..."林小满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双股剑当啷落地。幻影却在此刻转头,浑浊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快逃!他们在用拳谱炼七星煞..."话音未落,七具青铜人偶突然从地底钻出,摆出天罡北斗阵将三人围住。沈墨白猛地扯过林小满手腕,将她银镯按在阵眼,镯上忍冬纹竟渗出龙血般的金液。

 陆昭突然闷哼一声,龙角上槐花尽数枯萎。他盯着阵中逐渐凝实的身影,龙爪几乎掐进掌心:"是七星借命术...但借的不是人命,是拳魂!"阵眼处浮现的虚影正在打一套失传的太祖长拳,每招都带着战场杀伐之气,而林小满腕间银镯的光芒正随着拳势减弱。

 沈墨白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判官笔上:"林姑娘,打你最熟的那套虎鹤双形!"他挥笔在虚空写下血符,字迹竟与铜人桩上的拳印重合。林小满咬牙起势,却发现四肢如坠千钧——那七具人偶正模仿着她的招式,每个动作都抽走一缕气力。

 "他们抽的不是你的力..."陆昭的陌刀突然插进地脉,刀身映出林小满背后浮现的鹤形虚影,"是历代洪拳宗师的战魂!"龙吟声中,他脊骨爆出七枚骨刺,精准钉入人偶百会穴。沈墨白趁机掷出判官笔,笔尖挑着张泛黄的拳谱残页,正是林小满阿爹失踪的那页"鹤唳九天"。

 林小满突然听见幼时晨练的鸡鸣声。幻象里阿爹的戒尺拍在脊梁:"腰沉三分!鹤形不是花架子!"她喉间涌上血味,最后那式"白虹贯日"竟带出风雷之声。七具人偶应声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上浮现出三百名拳师练武的残影,最终汇入她腕间银镯。

 玄衣使者的黑袍颓然落地,露出里面干枯的槐木傀儡。沈墨白拾起傀儡心口的青铜镜,镜面映出山神庙废墟下的血池——此刻池中浮沉的竟变成无数打拳的虚影。陆昭的龙尾焦黑了一片,声音沙哑:"七星煞已成,这些战魂..."

 "就是月娘当年偷走的'山神骨'。"林小满突然开口,手指摩挲着银镯上新出现的拳谱纹路。她想起月娘临终前那个诡异的笑,想起接生婆袖中掉落的青铜饕餮符——此刻想来,那饕餮的眼睛分明是洪拳的抱拳礼。

 青铜镜里的血池泛起涟漪时,远处忽然传来犬吠。三人这才惊觉已退到荒村边缘,歪斜的界碑上"饮马涧"三个字被苔藓啃去半边。林小满踩到块松动的青石板,板下突然窜出十几只萤火虫,照亮半堵夯土墙——墙头还挂着去年端午的艾草束,枯叶间缠着褪色的五毒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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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月娘娘家。"陆昭的龙尾扫开墙头野藤,露出檐角残缺的瓦当,上面模模糊糊雕着牧童骑牛吹笛的纹样。沈墨白突然按住林小满欲推门的手:"门槛下埋着犁头。"

 破败的院门吱呀作响,月光漏进去的刹那,三人同时后撤半步——院子里密密麻麻摆着三百多个陶土酒瓮,每个瓮口都封着浸过鸡血的黄裱纸。瓮身上用灶灰画着简易拳谱,正是洪拳最基本的"开四门"。

 林小满的银镯突然烫得惊人。她想起七岁那年跟着阿爹来送年货,月娘蹲在井边杀鸡,鸡血溅在晾晒的玉米上,惹得阿爹皱眉说了句"血光冲了五谷神"。此刻那口青石井栏已裂作两半,裂缝里塞满缠着红线的铜钱,井沿青苔上还留着半个湿漉漉的孩童掌印。

 "七星煞借的是村口晒谷场的地气。"沈墨白用判官笔挑起井底淤泥,带出一把生锈的铜钥匙,"你们看瓮阵走向。"陆昭跃上歪脖子枣树,龙瞳在夜色中泛起金光——那些酒瓮排列的曲线,正是饮马涧村祖坟山的等高线。

 村东突然响起唢呐声。林小满扒着墙头望见两点白灯笼飘近,抬棺的子混着哭丧:"...拳打南山虎啊,脚踢北斗星..."四个纸扎人抬着薄皮棺材转过碾盘,纸钱撒在积水的车辙里,竟浮出洪拳的招式图。

 "是活人祭!"陆昭甩出陌刀截住棺材,刀锋挑开的缝隙里露出成捆的麦秸。沈墨白却盯着纸扎人腮边的痦子:"抬棺的纸人画的是村西王铁匠。"话音未落,棺材里的麦秸突然爆燃,火舌窜成个打拳的人形,招式竟是林小满在武馆独创的"子午连环腿"。

 林小满的胎记处藤蛇突然暴起,蛇信卷住燃烧的麦秸甩向井口。火光映亮井壁的凿痕——那上面刻满小楷,记录着每代洪拳弟子在村中种槐树的数量。最后一行墨迹犹新:"甲子年七月初七,林氏女小满植槐于祖祠东,高九尺九寸。"

 井底突然传来舂米声。沈墨白抛下火折子,微光中浮现出石臼里发黑的糯米,当中混着几十枚生锈的拳馆铜牌。陆昭用陌刀勾起铜牌,脸色骤变:"这是饮马涧村青壮去城里闯码头时,拜师洪拳的入门信物。"

 唢呐声忽在此时变调。纸扎人空洞的眼窝里钻出纺锤大的蜘蛛,拖着银丝往祠堂方向逃窜。林小满追过晒谷场时,草垛里惊起的麻雀竟摆出洪拳起手式,鸟喙啄在土墙上留下带血的拳印。

 祠堂门楣上悬着的"尚武堂"匾额已朽烂半边,裂缝里渗出松脂味的黏液。沈墨白用判官笔挑开匾后蛛网,露出暗格里泛黄的村志——"饮马涧子弟习洪拳者,须取祖槐嫩枝三根,浸龙血酒埋于祖坟山凹..."

 陆昭突然拽着林小满滚下台阶。他们方才站立处裂开地缝,钻出棵血槐幼苗,枝丫间垂着七串铜钱,每枚钱眼都穿着张泛黄的卖身契。沈墨白翻开村志的手陡然僵住,月光照亮某页夹着的黑白照片——林小满阿爹正给棵槐树系红绸,树后站着穿长衫的月娘,她手里捧着个装满银针的陶罐。

 村西传来公鸡打鸣。林小满突然头痛欲裂,零碎记忆如潮涌来:八岁中元节,月娘带她在晒谷场扎稻草人,每个草人关节都塞着槐叶;十二岁生辰夜,阿爹醉醺醺地往祠堂梁上钉了个缠满红线的铜人桩;去年清明扫墓,她亲手在祖坟山脚埋下阿爹的烟袋锅,泥土里却带出截刻着拳谱的指骨。

 "原来整个村子都是拳冢。"沈墨白将村志掷入井中,书本落水声惊起满瓮回音。陆昭的龙角不知何时缠满晒干的艾草,他盯着祠堂梁柱上褪色的彩绘——那上面画着山神娶亲的场面,新娘盖头下露出的半截下巴,赫然与月娘绣在百家衣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血槐已长到屋檐高。枝头铜钱叮咚作响,卖身契上的血手印在阳光下泛紫。林小满的银镯突然脱手飞向树冠,镯身忍冬纹裂成三百道拳谱,每一式都指向村外荒废的采石场——那里曾是她阿爹教"崩石裂碑手"的练功场。

 井水突然泛起星砂般的碎光。林小满探身欲捞银镯,指尖触及水面时却见井底铺满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年岁的自己——五岁扎马步的倒影旁游过锦鲤,十二岁练双股剑的身姿被涟漪揉碎成鹤影。银镯沉到最深处时,竟有藤蔓从镜中生长而出,缠着镯子开出一串忍冬花。

 "是蜃楼境!"沈墨白甩出判官笔点在井沿,笔锋勾出的朱砂符悬在水面三寸,竟将井水蒸成雾气。氤氲中浮现出饮马涧村百年前的景象:青石巷里飘着糯米酒香的清晨,数十武师在晒谷场同练虎鹤双形,拳风惊起麻雀化作的云絮,每一片雀羽落地都生根长成小槐树。

 陆昭的龙尾扫开雾气,鳞片刮落的星砂粘在祠堂梁柱上。褪色的彩绘突然活了过来,画中山神的红绸嫁衣无风自动,盖头下飘出的不是新娘,而是三百枚绣着拳谱的香囊。香囊落地即化青铜人偶,人偶关节处的银丝竟与林小满腕间藤蛇同频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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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铜钱背面!"沈墨白突然捻住一枚下坠的香囊。林小满凑近细瞧,发现铸着"洪拳通宝"的铜钱内孔里,竟藏着微缩的饮马涧村全景。陆昭的龙瞳泛起涟漪,透过钱眼望见村中每棵槐树都在年轮里刻着拳谱,树根缠绕的陶罐中沉睡着打拳的萤火虫。

 血槐幼苗忽然抖落满身晨露。露珠坠地不碎,反而滚成透亮的水镜,映出月娘年轻时在祠堂纺线的画面——她手中棉线不是白色,而是浸过槐汁的黛青,织机每响一声,就有只青铜麻雀从梭子里振翅飞出。线轴滚到林小满脚边时,突然抽出嫩芽长成青藤,缠着晒谷场的石碾开出夜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