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弟皮卡丘梦蝶

第98章 弟长安君兄太子,独见华阳收楚系(第2页)

 同为君爵的阳泉君,典客羋宸起身,笑着道贺,公子成蟜再回礼道谢。

 又是一波道贺,这回起者占朝堂四成之数。

 昨日刚为相邦的吕不韦圆脸笑呵呵,和一个市侩的商人一般,心下却满是阴霾。

 [主君继大位,华阳太后的人仍有如许多,该清之。]

 秦王子楚就在高台上站着看,看着这场由他而起的闹剧。

 看着他的次子经受半数朝堂恭贺,看

着功勋卓著的四位老将按兵不动,坐的稳如泰山。

 待隶书华阳太后一脉的官员为次子贺完,他又等了片刻,手掌搭在了长子身上。

 和煦双眸扫过群臣,轻声笑道:

 “寡人的长子嬴政,勤学好问,机智聪敏。

 “寡人以为,可为太子,诸君以为可否啊?”

 “哗啦”一声,群臣起立,座椅无人,黑压压一片,齐齐拱起双手拜之。

 居文官之首,相邦吕不韦,按例先开口,昂声起了个头。

 “王上圣明,拜见太子!”

 文武百官随之一同道:

 “王上圣明,拜见太子。”

 声音浩大,震得中央王宫晃三晃。

 秦王子楚脸上笑容明显更深了几分,他是特意给群臣看的。

 他要让群臣知道,猜中他秦子楚的心意以后,他会是什么表情,给予反馈。

 给群臣养成习惯,就更好掌控。

 这就是他在夫人姬夭夭辅助下,自申不害所著的《申子》中学得的驭下之术。

 秦王柱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中央宫群,信宫,前殿。

 秦王子楚取长治久安之意,封次子嬴成蟜为长安君,封地长安县。

 封长子嬴政为太子。

 群臣莫有抗者,山呼王圣明。

 秦王子楚派长安君出使赵国,命其带回上卿李崇,长安君领之。

 中央王宫之成蟜宫,改名东宫,取旭日东升之意。

 东宫之中,李一宫仍为次子嬴成蟜寝宫。

 华清池旁边的华清宫,更名储宫,取王储之意,为长子嬴政寝宫。

 短短数日,风云变幻,白云苍狗。

 李一宫。

 下了朝的嬴成蟜推开宫门,见到的是泪流满面,打了敷粉仍旧难掩憔悴之色的母亲,姬夭夭。

 他被姬夭夭一把抱进怀里,原本冷硬的心又渐渐软了下去。

 他抬起小手,拍拍母亲的肩。

 “阿母,别哭了,我没事。”

 姬夭夭泪眼婆娑,嘴里不住念叨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孝文王薨的那一天,她答应她的孩子在李一宫等着,她没有等,去找了蒙骜、羋不鸣、夏姬、姬窈窕……好多好多人。

 她的孩子下了咸阳狱,她找了那么多的人,还是没有救出她的孩子。

 嬴成蟜一遍遍擦着母亲的泪水,故意抱怨道:

 “阿母,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能不能不哭了,还要我哄你。”

 姬夭夭狭长丹凤眼哭成卧蚕。

 “可我的蟜儿才七岁,还是个小孩啊。阿母想哄我的蟜儿,想让我的蟜儿欢喜。可阿母现在做不到了,阿母保护不了你了。”

 “阿母不哭,该换我保护阿母了。”嬴成蟜搂住母亲脖子:“我已经七岁了,不是六岁小孩了,我已壮。”

 甘泉宫。

 华阳王后坐在前堂,闭目养神,等待姬夭夭带着其子前来。

 她确定,以姬夭夭的聪慧,今日肯定会来。

 小精灵一样的芈凰在旁边眨着水灵灵大眼,好奇、期待、担忧……连她自己都确定不了心意。

 她既想看看秦国史上最年轻的封君,又抗拒未来嫁与这个封君。

 少女情怀总是诗,一沾上情啊,就风格变幻。

 闺怨、浪漫、抒情……多高明诗人也写不出。

 殿外有马蹄声响起,华阳太后睁开双眼,那双经历世事的眸子刹那间精光四射。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叫羋不鸣,没有资格用华阳这个氏。

 但血浓于水,她必要为芈姓,华阳氏,她的亲族,找一条她死后也能活下去的路。

 就像她的大姑宣太后那样。

 自身亡故,芈姓未灭,还留下了一个华阳氏。

 华阳太后起身,步入后室,她不能让姬夭夭知道她一直在等,她要表现出如往常一样。

 是姬夭夭来求她,不是她求姬夭夭。

 关上后室门,羋不鸣坐在床上,思绪回到过去。

 父亲从小到大,总为她和兄长华阳不飞讲一个鸟的故事。

 “我们楚国的山上,有一只大鸟,身披五彩,样子神气。

 “一停三年,不飞也不叫。

 “三年后,这只大鸟终于动了,直入九重之天不见踪影。也终于叫了,叫声响遍了整个楚国,所有人都听到它的叫声。

 “所有人都说,这只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华阳王后以手摸脸,粗糙的触感,和深刻的纹络,都在告诉她,她的青春早就不在了。“父亲。

 “你老来得子,有了我和兄长。

 “你为我兄长起名不飞,为我起名不鸣,你一直提醒自己忍辱负重,不可冲动,以待时机。

 “大姑死,你不敢言。

 “穰侯亡,你不敢说。

 “你一直小心翼翼,却依旧在回华阳的路上,被秦昭襄王以击断无讳之名赐死。

 “我这辈子像你一样,活的谨慎。

 “哪怕掌控了朝堂大半,依旧不敢鸣,依旧在等待一个时机。”

 找来一面铜镜,羋不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等着等着,我就老了。

 “王上暴毙,和父亲你一样离奇暴毙。

 “我才知道,兄长说的也不全是错的。不争不抢,永远也等不来时机,只能等来暴毙。

 “我芈姓、华阳氏,不是他秦氏的砧板鱼肉!

 “我要与他秦氏相连到难舍难分,让他一动刀俎,就要割到自己的肉!

 “为先王,得罪今王。

 “得蒙骜、王龁、麃公、王陵四老将青睐。

 “七岁封君长安。

 “大姑和你都压在秦王身上,我不押,我押这个不为太子的孩子。

 “秦国的王,注定刻薄寡恩,不如此不能成大业,又怎会在乎我们呢?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有情有义,危急关头不会舍弃我芈姓,华阳氏的王族高位。

 “那鸟三年不鸣,能叫楚国尽知。

 “我羋不鸣三十年不鸣,临终之鸣,要嬴成蟜这三个字传遍天下,难吗?”

 她照着镜子问自己。

 门被敲响,芈凰那小女郎来叫她了,“祖姑祖姑”的声音跟鸟鸣一样悦耳。

 羋不鸣扣上镜子,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不难。”

 门扉轻启,后室空人。

 步出后室,羋不鸣只看到一个只到她腰间的小儿。

 她不由蹙起眉头,心中很是不快,姬夭夭不亲自来是什么意思?

 “你母亲呢?”华阳太后问的很不客气。

 “未至。”嬴成蟜答得很恭谨:“阿母要来亲自拜访太后,是我不让我阿母过来。我跟阿母说此次我一人拜访,之后她再来。”

 华阳太后耐着性子听完,右手快速摆了摆。

 “孤和你这竖子没什么可说的,让你阿母领你来。她若不来,那就再也不用来了。”

 说完话,明显生气的华阳太后转身就要回后室。

 这不瞎耽误功夫吗?和一个稚童有个屁说的,他听得懂吗?

 “太后是看重本君,还是看重本君的阿母。”脆声声的童音自后传来。

 华阳太后啼笑转身。

 “竖子,你说甚呢?”

 本君,是个尊贵的自称。

 一个气宇轩昂,衣衫华贵,出行奴仆簇拥的成年男人说,再谦和也会有巨大压迫感。

 可一个七岁稚童来讲,华阳太后只觉得好笑。

 长安君没有笑,认真道:

 “我母虽是韩国公主,但本君想,这个身份并不会入太后眼帘。

 “韩国这个国家能存在至今,是秦、赵、魏、楚四国互相制衡的结果。

 “一个连国家存亡都不能自主的国家,太后怕是连韩王都不太看重吧。”

 华阳太后眼睛微眯,开始觉得有点意思,抬起的脚跟落了下去。

 就听小娃在面前侃侃而谈。

 “秦国立国五百余年,本君是最年轻的封君。

 “君号有义,亦有封地的封君,更是只有本君一人。

 “本君想,太后看重本君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本君能在七岁就成为长安君吧?”

 芈凰撇撇小嘴,觉得娇公子一点也不谦虚,自己夸自己也不害臊,她被祖姑夸都脸红呢。

 华阳太后挪步坐到椅子上,冷笑道:

 “这番话是姬夭夭教你的吗?你母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率,将所有物件都摆在明面上。”

 嬴成蟜摇摇头,叹一口气,无奈道:

 “本君非常感谢太后在本君下狱时,与父王针锋相对的相助之情。

 “但太后不会真的以为是太后救出本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