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窃国了金谷煮酒人

64. 对峙

    夏日的暖阳透过窗子再地面上画出明暗的分割,虞归晚打帘进来,穿过光影,她大病初愈的脸一片煞白的出现在齐策面前,只有眉心一点乌青格外显眼。
 




    齐策抬眸看去,她又裹上了那件红狐皮披风,银发漫不经心的披散着,神色木然,脚步虚浮,单薄到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微动,发出低低的咳声,她站在光影里仿佛就要羽化般飘渺,看不真切。
 




    “臣妾参见陛下。”她被丫鬟搀扶着,盈盈一拜,似乎力有不支,略微踉跄了一步,被明夏小心翼翼地圈着才站稳。
 




    “臣妾羸弱,不能给陛下行大礼,陛下恕罪。”
 




    心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抽,齐策被她的模样刺得眼疼,他深深的看着她,梁锐的话蓦地在耳边响起:“她是他江域一手养大!”
 




    心被左右撕扯着,烦躁如火焰般撩拨着他的理智,他在袖中握紧了双拳,直截了当道:“你当真是江域的人?”
 




    他们二人相识五载,他从未见过她与江域有过勾连,可越是如此,梁锐的话就越是可信,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奸相,一个是低入尘埃的花魁,没有人会疑心二人有私交,除非——真有其事,更何况,她的手段与江域如出一辙。
 




    江域血溅朝堂,如何不是当年田相之死的翻版?
 




    还有当年的开封贪墨案——他们的手段太像了!
 




    果然如此,虞归晚自醒来发现齐策没来看她,而是传召自己过去就明白了,祈福寺遇刺的之事不会那么轻松过去,特别是梁锐的话,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必然会激起万丈波澜,她拍拍明夏的手示意她退下,抬头看向齐策。
 




    他们兄弟长的好像呀,特别是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的模样,只是先帝壮志有余,手腕不足,而他行事狠辣,铁腕铁拳——方才几道圣旨,不知道又要平添多少性命。
 




    若是当年与江相同朝帝王的是他,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
 




    “虞贵妃!”
 




    眼见她久不开口,齐策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冷声催促。
 




    虞归晚张张嘴想要回答,咳嗽声却不由分说的冲撞而来,她被呛了一口,捂着胸口,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空旷的御书房里,女人的咳嗽声宛如破风箱般,一下下撩拨着他的心弦。
 




    齐策目不转睛看着这张由于咳嗽而变得微微发红的脸,以及她的唇角,若有似无的血迹,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疼,她的伤是替我受的,那日她昏倒后,他查看过她的伤口,护在心口的铜镜被洞穿,心口一片淤青,她是替我挡了致命的一剑才伤成了这样,他开始后悔如此审问她。
 




    可是他是帝王,身边觉不容许旁人的奸细,特别是江域的人!
 




    虞归晚终于止住了嗑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身体也宛如雨打的浮萍草飘摇,她捂着胸口,慢条斯理道:“我是五岁那年,被陈——陈怀仁卖给人伢子的,后来几经转手落到了江相手里。”
 




    “江相?”齐策冷声重复一句,“你叫他江相?”
 




    虞归晚一顿,这才意识到失言,忙解释道:“他给我饭吃,教我诗书,那是臣妾第一次意识到我也是个人。”
 




    “可是后来,“她的声音变得飘渺,听不真切,”也是他亲手把我送到了洛霞楼!”
 




    “如果我一开始从不曾为人,或许会感激他,可偏偏,是他教我:人贵自重……”
 




    虞归晚笑出了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有教无类不过是他招揽门人的手段,时至今日,还有梁锐这样的死士为他效忠。”
 




    她的解释足够天衣无缝,那直达肺腑的感激与恨,如一团烈火,将她彻底吞没。
 




    齐策直勾勾盯着虞归晚,想从这张脸上看出疑点,但却一无所获。
 




    二十年前,他才还不到五岁,在他幼时的记忆力,江域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凭一己之力,打断了被门阀士族垄断百年的朝堂,给寒门学子撕出了一条入仕的血路,正兴到建昭初年的那些年,是所有寒门学子心驰神往的时代,那时入仕,不看家世门楣,只看学识,看治国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