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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vip】 谁又惹他生气了?……
 




    憐秋总覺封隨最近愈发奇怪, 整日皱着眉头,眸色沉沉,也不知在忧愁什么, 憐秋问他是不是受学业困扰,这人却又总说不是。
 




    可封隨身无牵挂,如今在顧家又没人给他气受, 也不知是在烦扰什么。
 




    憐秋主动询问他是不是恢复了些许記忆,想起了家人,但每当他这样问起时,封隨又会看着他, 说没有恢复記忆。
 




    憐秋也被封隨的态度弄了个糊涂, 气得拧了拧封随的胳膊后, 索性便也不再问了。
 




    十一月中旬, 杨君君邀怜秋上门喝他新酿的桂花酒, 怜秋欣然应允。
 




    他与杨君君已有些时日没有单独见面,加上最近封随的动作总让怜秋覺得心头有些不安,想发火却又找不出封随的错处来。
 




    此时得了杨君君的邀约,便立刻裹上厚衣裳,叫上琴书和安澜出门去。
 




    杨家与顧家离得不算太远,马车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到。杨家是茶商, 有茶田千亩,杨老爺和杨夫人偶尔会去茶庄住上些时日,家中便只有杨君君和杨俊奕二人。
 




    不过现下不是产茶的时节, 杨老爺和杨夫人应当会在家。
 




    “秋哥儿,你可算是来了。”杨君君笑盈盈的来接人。
 




    天寒,他穿着件白色短袄,上头缀着红梅绣样, 脚下蹬着一双白底黑靴,披着红色小斗篷,平日里素净的面容被衬得艳了些。
 




    “这天儿可真冷,”怜秋搓了搓手:“待再冷下去,我真是连门都不想出。”
 




    杨君君抓过怜秋的手一摸,果真摸着一手冰寒,他凝眉道:“你怎么不穿厚实些,走,到我院里烤火去。”
 




    琴书跟在后头一惊一乍道:“公子你手冷怎地不跟我说,我手热啊,我给你暖暖。”
 




    怜秋睨他一眼,好笑道:“不用了,你自己暖着就好。”
 




    杨君君的院子里种着梅树,再过一月左右便能见红梅绽放开满庭院,院子中央摆着一个火炉,火炉上头覆着铁网,铁网上隔着陶瓷制成的酒壶,这酒壶比寻常的大些,是宽口,两个小丫鬟坐在旁边正在往里头倒酒。
 




    火炉一烤,酒壶里便飄出淺淺的桂花混着酒的香味。
 




    “你这酿的不错,”怜秋眼睛一亮,夸赞道:“我只一闻便覺神清气爽。”
 




    “又在说什么浑话,”杨君君斜睨他一眼,打趣道:“寻常也没见你多爱喝酒,这话却说得像个酒蒙子似的。”
 




    “嘿嘿,我这不是夸你呢。”怜秋浑然不覺不好意思,自来熟的去旁边的石凳坐着,等着丫鬟给他上酒。
 




    两名小丫鬟很快将酒给盛了上来,酒杯搁在桌上,怜秋低头一嗅,便能闻到其中的馥郁香气。
 




    “你们二人也坐吧。”杨君君让琴书、安澜二人坐下。
 




    安澜抿了抿唇正要拒绝,按理他们作为下人是不能与主子坐在一起,若是在顧家顧公子不在意这些虚礼便罢了,可若是出门了,却不能让主家丢臉。
 




    “多谢杨公子。”
 




    谁料琴书却是半点没有察觉,嘻嘻哈哈的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朝着安澜招了招手。
 




    见琴书坐了下去,安澜拒绝的话自然也说不出口,否则显得他好似在出風头一般,只能压下心头不合规矩的想法,挨着琴书在边角位置坐下。
 




    “不用拘泥,”怜秋瞧出他的不自在,安慰道:“君君不是外人。”
 




    “对呀,杨公子可好了。”琴书肯定的点了点头。
 




    安澜低眉顺眼的轻道声“嗯”,反倒是杨君君听到怜秋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嘛,”怜秋瞥向他,露出些孩童的稚气,噘着嘴道:“我难道说错了?”
 




    “没呢,”杨君君轻笑道:“我是觉得你说的对。”
 




    “哼哼。”
 




    怜秋哼唧两声,待杯中的酒变得凉了些,便忍不住拿起来沿着杯沿,一点点啜饮着。
 




    双眼惬意的眯起,怜秋大赞道:“好酒!”
 




    杨君君也拿着一杯酒浅浅的喝着,琴书和安澜不能喝,便拿着糕点吃,杨家作为茶商,拿出来招待客人都是难得的好茶。
 




    安澜臉上的胎記很是明显,见过他的人便很难忘記,杨君君以往去临江阁时,偶瞧见过一眼,余光在安澜臉上飄过,杨君君搁下酒杯,问怜秋道:
 




    “他臉上这胎记,可能让大夫给去了?”
 




    安澜瑟缩了一下脖颈,捏着手指不敢应声。
 




    怜秋看了安澜一眼,搖了摇头:“他这胎记占的位置太大,大夫说贸然动手恐会伤及性命。”
 




    “这样……”杨君君默然。
 




    无论是谁总是希望自己能够端正些,杨君君有些为安澜难过,但眼下既然大夫也没办法,他便只得安慰道:“好在不伤及性命,身体康健才是大事。”
 




    “嗯。”见安澜垂着头,一脸丧气,怜秋心头叹气。
 




    其实他不觉得这胎记有什么,是惹眼了些,但也无伤大雅,不过安澜却很是介意,总怕给顾家丢人。
 




    他知晓安澜以前恐怕因着这胎记吃了不少苦,可找的大夫都说没法子,怜秋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不过我听说胭脂水粉铺有一种粉能遮住疤痕,”杨君君忽然道:“秋哥儿,你下次可以带他去瞧瞧合不合适。”
 




    “是吗?”怜秋来了些兴致,转头对安澜道:“明儿让琴书跟你一起去瞧瞧,要是真合适便买下,回来找我报销银子。”
 




    琴书正在吃糕点,听了怜秋的话,一口糕点飞快的嚼完,赶紧回道:“我晓得了。”
 




    “公子,我已经习惯了,不必破费。”
 




    安澜心头涌过一道暖流,他之所以愿意舍了良家子的身份也要进顾家,便是贪恋顾家这一份温暖。
 




    即便他只是个下人,顾公子也会待他如亲人。
 




    “这点儿银两算什么破费,”怜秋大手一挥,定下了:“你只管听我的话便是,琴书,明日盯着他去。”
 




    “是!”琴书举起手,很是踊跃。
 




    杨君君在一旁看得直笑。
 




    嬉闹了一会儿,怜秋便接连饮了好几杯酒,这桂花酒虽不算醉人,但喝多了还是不好。
 




    见怜秋又叫着丫鬟给他盛酒,杨君君忍不住道:“少喝些,小心头疼。”
 




    “唔,好。”怜秋朝他笑笑:“君君酿的酒好喝嘛,我忍不住多喝了些。”
 




    是吗?
 




    杨君君打量了一下怜秋的神色,见他虽脸上在笑,但眼中郁郁,似被什么事困扰着。
 




    这可奇怪了。
 




    秋哥儿向来是有脾气就发的人,何曾让这些气闷在心头过。
 




    他试探问道:“秋哥儿,你可是有心事?”
 




    怜秋喝酒的动作一滞,他本觉得自己与封随的事是家事儿,不应说出来让其他人知晓,但君君不一样,君君和他本就情同手足,此时到了人跟前,便忍不住抱怨道:
 




    “还不是封随,他这些时日越来越奇怪,每天皱着个眉头也不知在烦扰什么家国大事,问他他也不说实话。”
 




    “莫非是在书院里过得不舒心?”怜秋猜测道:“他原先就跟我说过做了赘婿在书院怕是会被人说闲话,我当时没放在心上,现下是不是被人给骂了?君君,你让杨大哥帮我打听打听呢。”
 




    “好,你莫急。”杨君君安慰道:“正好大哥今日告了假,没去书院,我让人去叫他来问问。”
 




    “这最好不过了。”怜秋惊喜道。
 




    杨俊奕来的很快,依旧是一副潇洒公子的做派,只是穿得厚了些,不知是不是感了風寒,声音听着瓮声瓮气的。
 




    “君君,秋哥儿,你们喝酒呢。”
 




    “杨大哥。”怜秋客气道。
 




    “杨大公子。”琴书、安澜起身行礼道。
 




    “是,”杨君君笑道:“我头先酿的桂花酒。”
 




    “怎地不叫我?”杨俊奕自然的挨着杨君君坐下,又拿过他杯中的酒嗅了嗅遂又放下,兀自使唤丫鬟道:“给我也斟上一杯。”
 




    “不许。”杨君君无情道:“大哥,你风寒刚好,大夫说了不能喝酒。”
 




    杨君君一开口,丫鬟便朝着杨俊奕歉意笑了笑,收了手,竟真不给杨俊奕上酒。
 




    “哎,”杨俊奕状似难过的搖摇头,实则眼里盛满笑意道:“我现在说得话可比不上君君咯。”
 




    杨君君懒得同他争辩,用手肘撞了撞杨俊奕放在桌上的胳膊,朝着怜秋的方向示意道:“秋哥儿有话要问问你,你同他说说,最近封公子在书院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怜秋闻言目光灼灼的朝着杨俊奕直直盯去,甚为惊人,大冷的天,杨俊奕身后竟冒了些冷汗。
 




    封兄,这是犯了什么事儿?
 




    秋哥儿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杨俊奕沉吟道:“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啊,他这月月初又夺了师课第一,山长都夸他来着。”
 




    那是怎么回事?
 




    怜秋拧眉,封随出了书院就呆在顾家,也没其他去处了啊。
 




    “不过—”杨俊奕慢悠悠道:“我那天去找夫子告假时,听闻封兄近些日子告了多次假。夫子似乎有些不满了,秋哥儿,离乡试可没多久了,你且劝劝封兄让他收收心,万事等科举后再说。”
 




    “告假?”怜秋声量高了些。
 




    他怎么不知道封随告假了?
 




    “姑爷这些天白日经常回府?”怜秋转头问琴书和安澜。
 




    “没听说过。”安澜道。
 




    琴书老实摇头:“不会的公子,姑爷要是经常回府,门房肯定会告诉您。”
 




    这人果然有事瞒着他!
 




    怜秋心头怒火陡生,分明都说了以后不会有事瞒着他,竟然又是在骗他。
 




    非得给他些眼色瞧瞧这人才知道他的厉害!
 




    “杨大哥可知他告假是往哪儿去了?”怜秋好声好气的问道。
 




    杨俊奕一愣,他本以为封随告假时新婚燕尔,新鲜劲儿还没过,心思没放在读书上,告假回家与秋哥儿温存。
 




    谁料,秋哥儿竟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隐约觉得自己闯了祸,杨俊奕面上一脸无辜茫然道:“这我就不晓得了,我也只是偶然听说,可能是夫子过于夸大,说不定封兄不过只告假一两次。”
 




    一两次也是瞒着他!
 




    怜秋心思飞快转动,琢磨着要怎么让封随狠狠吃一次苦头。
 




    见怜秋不为所动,面色沉静一瞧就是要回去找封随发火,杨俊奕心头默默与封随说了句对不住。
 




    挑起夫夫二人的矛盾绝非他意。
 




    怜秋心头惦记着封随的事,便有些坐不住,起身同杨君君辞别。
 




    知晓怜秋不将这事儿解决了,心头静不下来,杨君君便也随他去了。
 




    临走前,怜秋左右看了看杨俊奕的脸,忽然想到那日遇见的耍杂耍的哥儿,便将这事儿跟杨君君说了。
 




    “那哥儿跟头翻得好,词唱的也不错,跟杨大哥有七分相似,与杨伯母更是像,你们下次若是遇见了,可以瞧瞧就知道我没撒谎。”
 




    “好。”杨君君答应下来,“我下回……”
 




    “什么戏班?”
 




    话忽然被打断,杨君君朝着杨俊奕瞧去,却见他拧着眉头,眉目间隐含着一丝急躁。
 




    “好像叫翔安戏班?”怜秋不确定道:“我当时隐隐听到,不晓得对不对。不过他们瞧着应当不是柳县的人,许是其他地方来的。”
 




    “如此。”杨俊奕若有所思道,他双手抱拳朝着怜秋拜谢道:“多谢秋哥儿提醒。”
 




    怜秋:?
 




    杨大哥作甚行如此大礼。
 




    杨君君眼里也一片茫然,浑然不知他大哥为何突然客气。
 




    -
 




    怜秋回到顾家时,天色尚早还不到封随回来的时候。
 




    他沉着脸,浑身气压很低,琴书和安澜站在一旁安静如鸡不敢招惹。
 




    封随背着他告假,定然是有了不能让他知晓的去处,按封随这几日的口风,自己主动问他肯定不会说,得先查到他去了哪儿。
 




    混蛋,他要是敢自己出去偷腥,看他不给封随那玩意儿跺个粉碎。
 




    怜秋咬着牙,恨恨道。
 




    “琴书,去叫木头来。”怜秋冷声吩咐。
 




    “好。”
 




    琴书走后,屋内便只剩怜秋和安澜两人,看着怜秋难看的脸色,安澜踌躇半晌,最后深吸一口气,主动上前问道:
 




    “公子,可是要派人去查姑爷去了哪儿?”
 




    怜秋看向安澜,还未说话,便又见安澜弯下身子低声道:“公子,柳县我很熟,也有许多认识的人,木头找的人未必比我更加熟悉,我能帮公子查姑爷的踪迹。”
 




    怜秋蹙眉看他,只见在椅子把手上一下一下的轻点着,似在思索。
 




    -
 




    城西,一家平平无奇的小院内。
 




    烛火点燃写满笔迹的信纸,燃起青烟,青烟后一双如墨般黑沉的眼眸,微微皱起的眉,显示着主人心头的不悦。
 




    “殿下,”傅明旭在一旁狗腿道:“陛下暗中派的人马上来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
 




    眼瞧着火快要烧到夹着信纸的两根手指,聂希棠不急不忙的上下晃了晃,将火熄灭。
 




    “不急,王叔想必快按捺不住了。”
 




    “哦。”
 




    自从封随彻底恢复记忆后,傅明旭便彻底老实下来。
 




    若说之前还能趁着他失忆了还能胡言乱语的吹一吹二人的交情,现下却是全然不敢了。
 




    聂希棠这人的心眼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他心情好时在跟前放肆些也没事儿,若是挑着他心情不好去他跟前招摇,便等着被收拾吧。
 




    傅明旭的手艺不错,聂希棠已然想起自己是从衢州赈灾后回京的路上遭遇刺殺,与他一同回来的护卫队中有奸细,不知将他的位置暴露给了前来刺殺之人,还反水将封聂希棠带去的人给杀了。
 




    聂希棠奋力杀了很多人,但双方终究人数差距太大,只得在掩护下逃跑,逃到了柳县附近的山崖上,将追来的一批人杀完后,再另外一批人赶来前,拖着力竭的身子寻了个山洞将自己隐藏。
 




    只是他实在太累,刚寻到山洞便晕了过去,许是那时不慎磕到了头,才导致自己失忆。
 




    “待京里来了人,你让他们先来你院里住下,派上几人去顾家处守着。”聂希棠冷声吩咐道:“我不能常来此处,省得被顾怜秋发现不对。”
 




    “待过完年,王叔必会传播我已逝去的消息,推聂赫安为太子,待他的党派皆暴露出来,再回京不迟。”
 




    “好哦。”傅明旭幽幽道。
 




    啧啧啧。
 




    恢复记忆就开始喊人家顾怜秋,之前在顾家时傅明旭可都是听得这人一直喊的“夫郎”“秋哥儿”这样腻乎的称呼。
 




    要他说,也不知顾怜秋是运气好还是差。
 




    聂希棠想了想又在信封上写了几行字,交给傅明旭,吩咐道:
 




    “这几个人,你让傅明轩派人查一查,我怀疑他们与刺杀我的刺客应当是一伙。”
 




    傅明旭看去,只见上头写着衢州知州叶侃,衢州通判……等人的名字,他看了看便将信收好,应道:“是,殿下。”
 




    聂希棠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他该回去了。
 




    这些天他告了许多回假,书院夫子已经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吹胡子瞪眼的恨铁不成钢模样。
 




    若非现在并非暴露身份的绝佳时机,聂希棠早从书院退学。
 




    “嗯,我先走了。”轻飘飘的一眼落在傅明旭身上,聂希棠提醒道:“你做事谨慎些。”
 




    “我晓得。”傅明旭朝他拍胸脯:“我靠谱得紧,放心。”
 




    聂希棠:……成吧。
 




    回了顾家,聂希棠敏锐的察觉到了怜秋态度的转变。
 




    怎么回事?
 




    今日这哥儿没来问他有什么趣事。
 




    不对。
 




    这样的不对劲从晚膳一直延续到夜里进房以后。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聂希棠早已习惯与怜秋的亲密举动,上床后习惯性的将人抱在怀里,谁料怜秋却烦躁的往里侧拱了拱,从聂希棠怀中挣了出去。
 




    “秋哥儿,”聂希棠喊他:“怎么了?”
 




    怜秋不语,将被子抱得更紧了些。
 




    他暂时不想跟封随说话。
 




    看着哥儿气咻咻的背影,封随心中纳闷,不晓得是谁又惹了怜秋。
 




    这哥儿脾气本就大,若是给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第42章 【vip】 有了隔阂?
 




    “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聶希棠往怜秋的方向移了过去, 一手放在怜秋的肩头,輕声安抚道:“气大伤身,莫要憋在心里, 同我说说,嗯?”
 




    若非现在不是与封随摊牌的时候,怜秋简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这混蛋, 还敢问是谁惹他生气。
 




    骗了他许久,竟是一点也不心虚。
 




    “我不舒坦,你别碰我。”怜秋抖了抖肩膀,暗示他将手挪开。
 




    怜秋不说实话, 聶希棠自然不会罢休, 只当做不懂怜秋的意思, 一邊低声哄着, 一邊要将人揽进怀中。
 




    “我瞧瞧是哪里不舒坦了, 可是出门感染了风寒,可要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必,”怜秋一个坐起,手里攥着自己的被子,又朝着聶希棠指了指另一床被子,不高兴道:“我讓人送了一床被子来, 你盖你的,我盖我的。”
 




    眉头皱得愈发紧,聶希棠明白了。
 




    怜秋分明是在生他的气。
 




    自己何时又惹到他了?
 




    聂希棠回忆了会儿, 这些天他的表现与未恢复记忆时无甚区别,除了刚开始不适应,略微冷落了怜秋两日,不过他也很快调整了回来。
 




    昨儿两人还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今日怜秋为何就不理睬他了?
 




    见聂希棠陷入沉思,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怜秋更恼了。
 




    这人真是,一点想同他坦白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就敢骗他从书院告假,以后是不是就敢背着他做对不起顧家的事!
 




    古语说的不错,书生都是薄情人、负心汉!
 




    偏他还傻傻的觉得封随是个不一样的!
 




    简直蠢得不能再蠢。
 




    “你将蜡烛熄了吧,我今日累了,先睡。”
 




    说着怜秋躺下去将被子盖在头顶,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半点给人解释的机会都没留。
 




    聂希棠:……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聂希棠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讓怜秋生这么大的气,甚至闹到要分被子睡觉。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隆起的一团被子,聂希棠起身将蜡烛吹灭了。
 




    怜秋在被子里睁着眼,听得人吹完蜡烛上床的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委屈。
 




    他真怕一会儿跟封随吵起来,憋不住质问封随为什么从学院告假,告假后又去做什么了。
 




    他现在不信封随,也不想听封随的狡辩。
 




    说千遍万遍,不如他讓人自己去查了结果安心。
 




    耳旁传来人躺下的声音,怜秋听到他抓过扔在一旁的被子,应当是放棄哄他決定睡觉了。
 




    自成亲后怜秋几乎可以说每日都是在封随怀里睡着,即便之前两人不做亲密之事,怜秋也会在睡前主动抱着封随的腰,那人犹豫片刻后,便会将他拥入怀中。
 




    果真,之前封随不对劲时,他就应該派人去详查。
 




    身上传来些微空虚之感,怜秋小声的吸了吸鼻子,强行将眼睛闭了起来。
 




    没关系,他没成亲前日日一人睡也没关系。
 




    若是封随当真不对不起他,他便将人踹出家门,提早适应自己一人睡也无妨。
 




    一行浅浅的水迹坠在眼角,不多,只一两滴,怜秋咬着唇,委屈的缩着身子,只觉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哼!
 




    等他找到封随的把柄,他定要好好的将人罚上一顿再撵出去。
 




    胡思乱想间,一只大手忽的从拉住被角,用力一掀,怜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便从一床被子里滚到另一床被子中。
 




    怜秋听到黑夜中,响起封随有些无奈的清冷声音:
 




    “莫气,是我错了。”
 




    怜秋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逼近,他情不自禁的闭了眼,下一瞬,薄唇便印在他的眼角处。
 




    在感受到唇上的湿润时,聂希棠一怔,随即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怎地还哭了,我若有什么错处你直说,我改便是。”
 




    你会改就好了。
 




    怜秋半点不信封随的话,他撇了撇嘴,没应声,但僵硬的身子却软了些下来。
 




    感受到怀中的柔软,聂希棠一手从怜秋腰下穿过将人松松垮垮的抱住,另一只手在怜秋背上輕拍着,像是在哄小孩儿一般。
 




    亲吻从眼皮落在鼻尖,是珍视又讓人心动的吻,像搔在心尖的羽毛,让怜秋心上发痒。
 




    “怎么不吭声?”聂希棠问。
 




    柔软沁着香气的手掌捂住聂希棠欲要继续说话的嘴,怜秋将头埋在聂希棠结实精壮的胸膛上,瓮声瓮气道:“好吵,我困了,要睡觉。”
 




    聂希棠:……真真儿是个坏哥儿,自己哄他竟还觉得吵。
 




    轻轻的咬在怜秋的食指,见怜秋要将手抽回去,聂希棠便顺势松开唇,有些无奈道:“睡吧。”
 




    躺在熟悉的怀抱里,怜秋虽心头还记恨着封随骗他的事,但现下睡觉重要。
 




    等他醒来后,再找封随算账!
 




    呼吸清浅,怀里的人很快睡了过去。
 




    黑夜中,聂希棠瞧着怜秋模糊的轮廓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还輕轻呵出一口气,拥着人睡了过去。
 




    -
 




    次日,怜秋起床时,封随已经走了。
 




    怜秋刚将自己收拾好,木头便刚好来向他禀告:“公子,已经派了人去跟着姑爷。”
 




    “好,”怜秋嘱咐道:“他会功夫,你让跟着的人小心些,莫要被发现了。”
 




    “是。”
 




    待木头领命下去后,怜秋便催着琴书和安澜去胭脂水粉楼,他则独自去了米铺。
 




    方才走进米铺不久,便听得里头的人聊得热闹,怜秋原本不欲掺和,偏又听得他们再说什么“楊家”“二公子”“尋回来”……一类的词句,
 




    好奇心被勾起,他走过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铺子里的伙计一看是怜秋有些害怕,他们当着东家的面偷懒,可不太好。
 




    几人互看几眼,还是一个胆子比较大些的凑过来,回道:“昨儿楊公子家里派了人去翔安戏班找了个哥儿带去回去,今早我听得楊家的下人说那是楊家找回来的二公子,觉得稀奇,便跟他们说上了几句。”
 




    “杨家,”心头划过一丝异样,怜秋追问道:“哪个杨家?”
 




    伙计老实道:“就是平日里经常来找您那个杨少爷,他们家中的事儿。”
 




    君君!
 




    翔安戏班。
 




    字字句句串联在一块,怜秋没一会儿便想明白了,自己那天看见的哥儿,莫非跟杨大哥真是亲兄弟?
 




    这事儿太过巧合,让怜秋有一瞬间的恍惚。
 




    待回过神来,他也顧不得米铺的事,立刻又让车夫载着他去了杨家。
 




    他得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家昨日找回了二少爷杨尚禮,今日府里正忙活着给新少爷置办物件,原本是不接待客人。
 




    但怜秋与杨君君关系好,又是因着他的随口一句话才尋到人,杨家还是热情的怜秋迎上了门。
 




    “这是?”
 




    怜秋看着那日的小哥儿穿着一身较大的华服,表情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朝着怜秋笑了笑。
 




    杨尚禮认得怜秋,他便是那日给他的银子的人,虽最后银子大多被班头给拿了去,但也多少留了些给他,让他吃了好几日的好菜。
 




    “这是我二弟,杨尚禮,因为一些事曾走失,多谢秋哥儿昨儿提醒,让我将人找了回来。”杨俊奕朝着杨尚禮介绍怜秋:“这是顧家公子,顾怜秋。”
 




    “顾、顾公子。”杨尚礼有些怯怯道:“多谢你。”
 




    怜秋摆摆手表示不重要,他又看向杨俊奕问道:“君君呢?”
 




    听到杨君君的名字,杨俊奕的眉眼浮上一层擔忧,对怜秋道:“在屋里,说是身子不舒服。”
 




    怜秋表情不太好看,他朝杨俊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有话单独说。
 




    杨俊奕踌躇片刻正琢磨着如何说,便见杨尚礼识时务道:“大哥,我想回屋歇着了。”
 




    心中舒了一口气,杨俊奕本該擔忧打发走杨尚礼会伤了他的心:“好,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院里的丫鬟。”
 




    “嗯。”杨尚礼朝着怜秋礼貌的笑笑,便独自离去。
 




    待人离开后,怜秋立刻忍不住问道:“杨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家什么时候还有流落在外的孩子,我怎地不知?那君君呢?君君是你弟弟吗?”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杨俊奕给了怜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一个一个慢慢解答着。
 




    “我六岁时,家中有一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母亲的金簪出去换钱,被抓着后母亲心善没将其贩卖,只将她调去做了洒扫一类的苦差事。”
 




    “谁知这人怀恨在心,竟在尚礼周岁时将人给偷了出去,待父亲母亲发现时为时已晚,好不容易抓那恶仆,尚礼却已经无影无踪,衙门的人审问后,她只说已经将尚礼给卖了出去。”
 




    “但父亲和母亲寻着消息找去时,买尚礼的牙人却早没了踪迹。父亲和母亲找了整整三年也没消息,最后只能放棄。”
 




    “君君,”杨俊奕顿了顿,低声道:“君君是我八岁从一山上路过时捡到的小孩儿,他当时不过两岁,发着高烧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倒在山坡上,我见他可怜便将他捡了回来。”
 




    在偏僻的山村里,多的是被抛弃的小哥儿无声无息的死在其中。
 




    “父亲和母亲见他可怜,又想着尚礼没了,养个小哥儿以做慰藉,便将君君当做亲自对待,也未曾告诉过他亲身来历。”
 




    君君不是杨伯父杨伯母亲生的!
 




    怜秋倒抽一口冷气。
 




    “昨日父亲母亲见到尚礼太过高兴,便不小心将君君的亲身来历说了出来。”杨俊奕有些头疼道:“他应当是刚知道消息太过震惊,现下还未回过神来,今早我让人送去的早膳也不肯吃。”
 




    “秋哥儿,你与他关系好,替我劝劝他。”
 




    “好。”怜秋抿唇:“我去找他。”
 




    -
 




    怜秋敲门时,里头传来杨君君闷闷的声音:“我今日不吃早膳了。”
 




    “君君,是我。”
 




    杨君君听到是怜秋的声音,愣了愣,旋即去给他开门,不可置信道:“秋哥儿,你怎么会来。”
 




    “我来瞧瞧你。”怜秋自来熟的握着抓过杨君君的手进门:“家中发生这般大的事,为何不让人跟我说。”
 




    杨君君瞧着他,莞尔一笑道:“这不是还早,我原先想着下午再去寻你。”
 




    “竟是我来早了。”怜秋睨他一眼,两人在床边坐下。
 




    怜秋打量了一下杨君君的神色,担心道:“你没事儿吧?”
 




    轻轻的摇了摇头,杨君君轻敛眉眼,低声道:“无事。”
 




    他只是陡然晓得自己不是杨父杨木的亲生孩子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疼爱他的杨父杨母竟只是他的养父杨母。
 




    “君君,”怜秋拍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别怕,杨伯父杨伯母疼爱你,就算杨尚礼被认了回来,也一定不会苛待你。杨大哥对你也好,方才他关心你呢。”
 




    “况且,如果他们要是真的敢对你不好,大不了你来我家。”怜秋看向杨君君,一脸正经道:“顾家我说话作数,大不了我让我爹认你做孩子,以后咱们就是兄弟。”
 




    “噗。”杨君君衣袖掩唇,逗得笑出了声:“你这哥儿,又说什么浑话。我何时说杨家对我不好了。”
 




    怜秋蹙眉:“那你不是担忧这个,是担忧什么。”
 




    杨君君摇摇头,拍了拍怜秋的手背,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怪异,一时不知该如何和他们相处。”
 




    “这有什么,”怜秋安慰他:“你还像以前一样,我还是那句话,他们若是敢因着杨尚礼对你不好,你就来我家。”
 




    “呵,”心头的惆怅被怜秋给哄得烟消云散,杨君君打趣道:“好,若是我过不下去了,便去找你。”
 




    “这才对嘛。”怜秋抱着杨君君的胳膊晃了晃,哄他:“不难过了啊。”
 




    “知道了”……
 




    -
 




    聂希棠出门时便感觉有人跟着他,跟着他的人很谨慎,应当是学过功夫,联想到昨日怜秋的不对劲,聂希棠莫名觉得这人应当是怜秋派来的。
 




    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进了书院,聂希棠没有告假,在书院按部就班的过了一天。
 




    一连几天,都有人在身后跟着他,即便聂希棠规规矩矩的上学,那人也未曾松懈。
 




    直到第六日,聂希棠感觉不到身后有人跟着的气息。
 




    第七日也没有,第八日,第九日都没人。
 




    聂希棠听说了杨家找回走失孩子的事,这几日白日怜秋天天都去杨家陪着杨君君,夜里一回房,沐浴后便直接熄灯歇息。
 




    竟是再没缠着他做过夫夫之间的事,两人夜里还是抱着一起睡,聂希棠却莫名感觉他与夫郎之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颇有些同床异梦的意思。
 




    无论聂希棠怎么哄人,怜秋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连白日里做了些什么事都不愿意与他分享,少了哥儿在他耳边说话,聂希棠总觉浑身哪里都不对劲起来。
 




    怜秋为什么突然变了,聂希棠一时还不清楚,不过能肯定与怜秋那日突然来的火气有关。
 




    他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怜秋的地方,许是有人在怜秋跟前说了他不好的话,故意挑拨他二人的感情。
 




    牙根泛痒,聂希棠眉眼沉沉。
 




    第十日,京里的人该到了。
 




    聂希棠告了假,往着城西的小院赶去。
 




    院子甫一打开,便有身着轻甲的人朝他行礼,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恭迎太子殿下。”
 




    “免礼。”聂希棠低声道:“莫要声张。”
 




    “是。”
 




    见众人放低声量,聂希棠满意的点点头,随意说了几句话简短的安排了一下后,便将傅明旭喊进房中。
 




    “你帮我查查,十一月二十这日顾怜秋去了哪儿。”聂希棠肃着一张脸道:“是不是有人在他跟前说了有关我的话挑拨。”
 




    傅明旭:“啊?”
 




    这你们家事,还要他去查啊?
 




    冷淡的凤眸看过来,傅明旭立即低头老实道:“是,殿下。”
 




    隆起的眉峰松了松,聂希棠心道,等他找到怜秋生气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的哄人。
 




    毕竟离回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二人若是隔阂不能解決,回去让其他人看见岂不是闹了笑话。
 




    他们既是夫夫,本该一体。
 




    -
 




    顾家,安澜脚步匆匆的往怜秋房里走去。
 




    杨君君的情绪日渐好转,与杨尚礼相处的也不错,怜秋观察了几日见杨家没有苛待杨君君的苗头后,便决定今日先不去杨家了。
 




    “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
 




    怜秋抬头看去,安澜将门关紧,几步走到怜秋跟前,弯腰以手掩唇在怜秋耳边低声道:
 




    “公子,我得到消息,姑爷去了城西,有人瞧着他进了宁公子搬去住的院子。”
 




    第43章 【vip】 他……是太子!……
 




    寧如风!
 




    封随去找了寧如风!
 




    怜秋气了个倒仰, 握拳在桌上狠捶几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这混蛋又騙了我!”臉涨了个通红,怜秋直恨不得将封随打上两拳以出心头之气。
 




    寧如风要找的人定然就是封随, 不然按着封随的性子不可能主动与寧如风结交,更遑论还背着他向书院多次告假。
 




    回想起顧远峰回到顧家的时机,那天封随说有同窗邀他共饮, 而宁如风又恰好推迟了来顧家的时间,在外头住了一夜。
 




    定然是那日两人就已经打了照面!
 




    在将前些日子封随的不对劲串联在一块,怜秋敢肯定,封随定然是恢复了记忆!
 




    这人恢复了记忆却不肯同他说, 一定有鬼!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心绪起伏不定, 怜秋暗暗磨牙, 琢磨着要如何才能揭穿封随的身份。
 




    安澜按着怜秋一副恨不得将封随生吞活剥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道:“公子,酒馆老板娘跟我说,昨儿个约莫子时她去关窗,偶然听得马蹄的声音,她从窗缝往外探看,正好见着一队人马往宁公子的院子去。”
 




    “她说那些骑马的人气势瞧着很是不一般, 不像是富人家中豢养的护卫,更像是官府中人。”安澜低声道:“老板娘的话虽有夸大嫌疑,但她也经营酒馆许久, 有些眼力。公子,宁公子或许不是普通的富人。”
 




    “嗯。”怜秋揉了揉头,思索片刻,朝安澜道:“你去给我拿纸笔来, 我让阿月姐帮我查查京城最近有没有什么贵人离了京。”
 




    顧远峰和顾月、顾山几人在傅明旭从顾家搬出去后,没过几日便也告辞回了京城。
 




    将要过年,他们也要回去准备着。
 




    “是。”
 




    怜秋在信中写明,让顾月查一查宁如风到底是谁家的儿郎,顺道提醒了一下“宁如风”也许不过是化名。
 




    不过也不能将希望全然放在顾月身上,怜秋预备想法子与宁如风见上一面,他要試試能不能从这人嘴里诈出实话来。
 




    -
 




    “顾公子那日去了杨家,听杨府的丫鬟交代,那日杨大公子与顾公子说,书院的夫子不满与您多次告假。”
 




    “顾公子听到您告假的消息后,很快便黑着臉走了。”下属汇报道。
 




    “哇,殿下。顾公子不会以为你背着他出来做坏事了吧。”傅明旭佯装思考的样子添油加醋道:“说来他脾气也没外头传闻的那样差嘛,他都没跟你闹脾气。”
 




    顾怜秋知曉他从书院多次告假,为何不来问他缘由。
 




    自从听到下属的话后,聶希棠的臉便黑了下去。
 




    这哥儿现在是话都懒得多问他一句,只会自顾自生闷气,然后让人来查他的踪迹了?
 




    这是已经不信他了?
 




    傅明旭没看见聶希棠愈发难看的脸色,还在兀自道:“要我说,殿下你要不主动回去跟他解释解释,顾公子我觉得他人还是不错。”
 




    “虽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哥儿,但我先时上门礼数还算周全,也是个读书识字的,对你也是全心全意。眼下知道你告假也不敢多问一句去处,忍气吞声的很,我瞧了都可怜……”
 




    “闭嘴。”
 




    冷淡的呵斥声,加上带着寒意的凤眸看去,声音不算大,傅明旭却立刻像只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噤声不敢再言。
 




    见聶希棠半晌没说话,傅明旭想起在顾家时,顾怜秋人还怪不错的,虽然他只是他大伯的客人,但从未怠慢过他。
 




    傅明旭突然善心起,对着聶希棠蠢蠢欲动道:“殿下,要我说要不直接跟顾公子说了你是当朝太子呗,顾公子一知道你是太子说不定就改变了想法。”
 




    “这可是嫁进了皇家,好多人求都不求不来,况且殿下你不都已经決定让他做太子妃了嘛。我瞧顾公子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要是他做了太子妃,顾家不也跟着你水涨船高,门第高升。殿下……”
 




    “再多说一句,回京我就让人把你调去大理寺看牢房。”聂希棠面无表情道。
 




    傅明旭:……
 




    他做了个住嘴的手势,不敢繼續提建议。
 




    他哥可是大理寺少卿,他要是去去做个狱卒像什么话!
 




    这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掉大牙。
 




    以往他在京中嘲讽的那些人,还不得狠狠来他面前嘲笑,说不定又要被他爹请家法收拾一通。
 




    傅明旭彻底老实下来。
 




    脑中浮现哥儿这些时日的冷淡面容,聂希棠黑眸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夜幕再次降临,又到该入寝的时候。
 




    怜秋躺在床上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约宁如风出来见上一面,眼前忽的落下一条金项圈,圈身雕刻着精致的纹样,下头缀着长命锁。
 




    眼睫轻颤,怜秋看向聂希棠,问道:“给我的?”
 




    “嗯。”聂希棠要将项圈给他戴上,轻声道:“瞧着好看便买了,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怜秋扭了扭脖子,不肯戴。
 




    “要睡了,明儿个我自己试。”
 




    见怜秋抗拒的厉害,聂希棠手顿了顿,垂下眼,状似失落的妥协将项圈给收了起来。
 




    又装可怜!
 




    他才不会上当了。
 




    怜秋“铁石心肠”的想,他再也不信封随了。
 




    两人间静默无言,怜秋闭上眼想同往常一样睡去,枕在脸下的胸膛却微微震动,他听得聂希棠低声道:
 




    “夫郎,我有事要同你坦白。”
 




    杏眸忽的睁开,怜秋的手攥着衣摆,心头惊讶。
 




    难道这人是要跟他坦白隐瞒身份的事?
 




    “什么事?”怜秋佯装茫然的抬头向封随看去。
 




    聂希棠低头看向怜秋,眼里含着歉意,语气低落道:“我、前些日子在书院告假过多次,我没将这事儿告訴你,实在对不住。”
 




    怜秋:!
 




    难道他真要坦白了?
 




    “啊?”怜秋故作惊讶:“你告假作甚?”
 




    薄唇轻抿,聂希棠嘴唇嗫嚅两下,低声道:“我得了消息,有人在寻家中走失的人,听着与我有几分相似,我便去了。”
 




    怜秋:……騙子。
 




    杏眸中的光霎时黯淡下去,怜秋面无表情的安慰道:“哦?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陪你一起找。”
 




    聂希棠踌躇道:“我当心若是不是白费夫郎的时间,且我也不想夫郎跟我一起失望。”
 




    怜秋:大骗子!
 




    “原来如此。”怜秋没了说话的兴致,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小半张脸,敷衍道:“我知曉了,睡吧。”
 




    哥儿这反应,不对吧?
 




    聂希棠有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又晃了晃怜秋,繼續道:“夫郎,不怪我?”
 




    “怪你什么,”怜秋懒得同他演,不走心的安慰道:“你也不过是想找家人,我关心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看着怜秋眼睛半阖上,分明已经昏昏欲睡,哪儿有半点关心人的样子。
 




    心慢慢沉了下去,聂希棠心中五味杂陈。
 




    这哥儿不会是对他失了兴趣吧?
 




    他分明已经坦白,可哥儿非但不发火也不生气,像是已经全然不在乎他了一般。
 




    手掌从衣摆滑入,抚上哥儿柔嫩光洁的腰间肌肤,聂希棠还未开启下一步动作,便被怜秋握住手腕。
 




    哥儿的力气不算大,聂希棠却并没有继续动作。
 




    “我好困了,夫君。”怜秋睁着水润的眸子看向聂希棠,撒娇道:“你明日还要去书院,别闹了。”
 




    见聂希棠僵着身子不动,怜秋便慢慢的将他的手从衣摆推了出去,心下冷笑:
 




    骗他的事还没有解決,还敢向他求欢!
 




    他才不会同意。
 




    聂希棠感受到自己的手一寸寸从温软的肌肤处离开,心一寸寸冷了下去,死死盯着怜秋一动不动,眸色黑沉的不像话。
 




    这哥儿竟是连他的身子都不馋着要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别傻坐着了。”怜秋故意嘲讽道:“休息好了,下回你才有精力去寻家人。”
 




    喉咙一哽,聂希棠凑到怜秋耳边低声道:“夫郎,若是我身份当真不一般,你会如何做。”
 




    “如何做?”怜秋睁开眼看向聂希棠,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角度,冷笑着,故意刺他:“能如何做,不是告訴过你了,咱们和离。”
 




    聂希棠:……
 




    心头的堵塞感愈发重,聂希棠僵了片刻后,缓缓躺下。
 




    黑夜里,他瞪着一双凤眸,开始琢磨是等时机成熟直接告诉怜秋他是太子,然后强行将人带回京城;还是先给怜秋透些口风,让他有个心里准备的好。
 




    可若是告诉怜秋太早,闹起来只恐会打草惊蛇,让人察觉他在柳县。
 




    但若是不告诉……
 




    怀中之人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睡得香甜,聂希棠却睁着眼一夜无眠。
 




    -
 




    怜秋和封随这些天闹别扭的事,顾家的人多多少少也能看出来,顾夢生看着怜秋,担忧道:“秋哥儿,你和封随这些天怎么回事?可是他惹你生气了。”
 




    可不是嘛!
 




    怜秋想说,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道:“没呢,我同他没事,爹你别担心。”
 




    怜秋不想顾夢生同他一起纠结,这是他自己的事儿,他会自己找法子解决。
 




    “好吧。”顾夢生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道:“若是有什么误会早些解决才好,你二人才成亲多久,还是好好过日子。”
 




    “嗯。”怜秋乖巧应声。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怜秋忽然听顾夢生凝声道:“县里最近好像来了许多外来人。”
 




    “外来人?”这怜秋倒是没注意。
 




    “嗯,你这些天出门小心着些。”顾梦生严肃道:“昨日我瞧见几人,与我当年进京时见过的锦衣卫有些相像,也不曉得他们来此处作甚。”
 




    锦衣卫……
 




    又想到那日安澜跟他说的有一队人马进了宁家,怜秋心中凛然,朝着顾梦生点头道:“我知晓了,出门会小心着。”
 




    “嗯。”顾梦生眼中的忧愁并未减少。
 




    若是真的锦衣卫,也不知晓得是不是要变天了,还是小心为上。
 




    -
 




    怜秋觉得封随这些天像是被鬼上身了,大冷的天,晚上睡觉时还偏要将里衣给脱了,简直是不知羞耻。
 




    怜秋让他穿上,这人还要一本正经的说他热。
 




    热什么?
 




    哪里热?
 




    怜秋一个晚上都不知道要把他不安分的手给拍下去好几回,还有几次他差点都没把持住!
 




    混蛋,不跟他实话便罢了,竟然还敢勾引他!
 




    还好他顾怜秋并非泛泛之辈,能够把持住。
 




    “公子,宁公子来了。”琴书轻声道。
 




    “嗯,让他进来。”怜秋抬了抬手。
 




    他今日是借着顾梦生的名义约了宁如风前来赴约,封随谎话连篇,整天没个实话,怜秋要从宁如风嘴里问出实话才能安心。
 




    “顾、顾公子?”
 




    傅明旭进来看着怜秋便整个人一愣,他本是接到顾府下人送来的拜帖,顾老爷想问问他京中的境况,以后想在京中开铺子,向他打听打听消息。
 




    傅明旭本来正忙着,前些日子传回京中的信有了回音不说,他哥还特意让锦衣卫来给他送信,这不是妥妥大材小用嘛!
 




    不过锦衣卫真正的目的地并非柳县,而是衢州。
 




    他们见过封随问了些消息后,便要往衢州赶去。
 




    傅明旭收到顾家的消息来得巧,封随也瞧见了是顾梦生落的名,稍加思索,便同意让傅明旭来赴约了。
 




    “宁公子,坐。”怜秋让傅明旭在对面坐下。
 




    待傅明旭坐定后,安澜给他上了茶,怜秋抬了抬手,安澜和琴书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傅明旭打量着怜秋的神色,奇怪道:“顾公子怎会是你,我还以为是顾老爷找我。”
 




    “是,我借了我爹名义约你前来是有些话想同你说说。”
 




    一双杏眸潋滟,怜秋抬眸看向傅明旭。
 




    被骤然袭来的春色迷了眼,傅明旭有一瞬间慌神,随即磕磕绊绊道:“什、什么话。”
 




    这个聂希棠,这样好的哥儿不好生对待,定然又是他惹了人!
 




    “傅公子,”怜秋咬着唇,秀眉微蹙,一滴泪盈在睫上将坠未坠,期期艾艾道:“我、我与夫君已经过不下去了。”
 




    傅明旭:???
 




    傅明旭大惊:“怎、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怜秋抽噎两声,抬手将眼尾的泪拭去,哭哭啼啼道:“他位高权重,而我不过是一商人之子,我二人身份犹如天堑,我如何能同他一起。”
 




    聂希棠终于向他家夫郎坦白身份了?
 




    傅明旭恍然,又看看怜秋哀戚的神色,心道,定然是聂希棠不会说话,让怜秋没有安全感,害怕配不上他。
 




    “这有什么,”傅明旭安慰道:“顾公子,聂希棠都跟我说了,他以后只会有一个夫郎。”
 




    聂希棠?
 




    封随的真名?
 




    怎么这个姓有些熟悉?
 




    怜秋一边思索着,一边暗暗将沾了茱萸的手指往眼角一按,泪便流得更加多了。
 




    “可、可男人的话又如何做得了数?”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了满脸,怜秋哭道:“他对你是这般说,对我也这般说。等回了京,他换了口风,我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