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半客栈的脚步声

子时的雨像断了魂的哭嚎,砸在客栈檐角的青铜铃铛上。沈砚攥着那封字迹模糊的信,靴底碾过门槛缝里滋生的青苔。信纸末尾的朱砂印戳晕染成血滴状,隐约辨出“归墟”二字——这是沈家祖产,一座盘踞在落雁山坳的百年客栈。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铜铃骤响,惊飞檐上栖着的三只寒鸦。腐潮气裹着霉味扑面而来,沈砚举起油灯,昏黄的光晕扫过大堂:八仙桌积着寸厚的灰,桌角歪斜的烛台残留半截红蜡,蜡泪凝固成狰狞的瘤状物。他伸手一触,指尖黏上暗红色碎屑,凑近嗅时竟有铁锈腥气。

 “吱呀——”

 二楼厢房的门无风自开,沈砚后背陡然绷紧。油灯的光影在斑驳墙面上摇晃,映出几行褪色的符咒,最末一道符纸被撕去半截,残存的朱砂笔迹写着:“丙辰年七月十五,百鬼叩门。”

 后院的古井泛着青苔,井绳早被虫蛀成絮状。沈砚俯身拨开井口杂草,麻绳突然绷直,拽得他踉跄半步。井底传来空洞的回响,像是谁在叩击朽木。他攥紧祖传的青铜罗盘,指针疯转如痉挛,最终死死定在巽位——正对地窖铁门。

 地窖阶梯结满蛛网,酒坛列阵般排到阴影深处。沈砚的靴跟碾碎某只陶罐,黏腻液体漫过鞋面。油灯照亮坛身时,他喉头一窒——封泥渗着黑红浆液,坛底沉着枚银质长命锁,锁面刻“庚子年腊月”小楷,边缘附着碎骨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