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败家女?我拒绝摆烂带飞全家烬雪了无痕
第44章 以工代赈(第3页)
沈嘉岁忽然掩袖呛咳起来,腕间缠枝银镯叮当乱响。
燕回时瞥见她憋得泛红的眼尾,唇角跟着翘了翘:“三年前江南水患,工部正是用此法疏浚河道。不过...…”他故意拖长尾音,果然见沈钧钰脖子又伸长两寸。
“不过什么?”
“不过当时的主事官将流民编作十二队,每队设粥棚、医帐,半月轮换一次工段。”燕回时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圈,“钧钰兄觉得这般安排可还妥当?”
沈钧钰盯着那些渐渐晕开的水痕,恍惚看见蜿蜒的护城河。他猛地激动拍案:“该按户籍分!同乡编作一队,互相盯着谁敢偷懒!”
茶盏被震得跳起来,泼湿了沈嘉岁石榴红的裙裾。
燕回时掏帕子的手悬在半空。
沈嘉岁却浑不在意地拂去水珠:“大哥这主意倒新鲜。只是若遇着整村逃荒的,岂不成了乡党聚众?”
“那、那就...…”沈钧钰额角沁汗,忽然瞥见窗外巡街的衙役,“让差役带着腰牌去管!每队发个木契,干满三日盖个戳,攒够十个戳换半亩荒地!”
茶炉咕嘟咕嘟响着。燕回时慢条斯理地往炉膛添了块松炭,火苗“腾”地窜高,映得他眉眼生辉:“钧钰兄可知,方才说的正是前朝《荒政辑要》第七卷的要义?”
沈钧钰手里的茶盏歪了歪。他当然没读过什么《荒政辑要》,昨日还在为背不出《礼记》被太傅罚抄。可迎着燕回时灼灼的目光,胸口竟涌起热流:“我不过随口......咳,这些浅显道理,稍有见识的都该明白。”
沈嘉岁突然起身添茶,广袖带起的风扑灭了燕回时袖口沾着的炭灰。
年轻的翰林学士望着兄妹俩相似的眉骨,忽然轻笑:“上月圣上问策,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提到以工代赈。”他指尖掠过沈钧钰溅在案上的茶渍,“倒是钧钰兄博学多才。”
“圣上真这么问?”沈钧钰猛地揪断了帘穗流苏。金线簌簌落进炭盆,爆起几点火星。
沈嘉岁弯腰去捡滚落的茶盏,发间金累丝步摇垂下来晃啊晃:“大哥既有这般见识,何不写个折子?父亲前日还说,大哥该去户部历练历练。”
“胡闹!”沈钧钰耳尖通红地拍开妹妹的手,转头撞进燕回时含笑的眸子,气势顿时矮了半截,“我、我是说......这些琐事自有官员操心。”
燕回时拎起茶壶给他续水,手腕悬得极稳:“上月初九,圣上在文华殿摔了江西巡抚的折子。”他声音忽然放轻,“因为那位大人说,该把流民赶回原籍等春耕。”
沈钧钰喉结动了动。茶汤在盏中晃出涟漪,他仿佛看见朱雀大街上黑压压的流民,看见金銮殿里飞溅的瓷片。
指尖无意识地在案上划拉,等他回神时,竟描出了城防图般的沟壑。
“其实。”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春耕前可让他们修官道。等开了春,愿意回乡的发农具粮种,想留下的编入匠籍。”越说越快,手指在茶渍上勾连成网,“各州府按收留人数减赋税,富户捐粮换旌表...…”
沈嘉岁突然“哎呀”一声。兄弟俩齐刷刷转头,见她捧着本蓝皮册子笑盈盈的:“大哥说的这些,要不要记下来?”
“记什么记!”沈钧钰扑过去抢册子,却见扉页上赫然是《荒政辑要》,烫金字刺得他眼眶发酸。
燕回时不知何时挪到他身侧,松香混着墨香萦绕鼻尖:“钧钰兄方才说的匠籍之法,正是下官想补充进《辑要》注疏的。”
暮色爬上窗棂时,沈钧钰已经扯散了两个帘穗。
他盯着案上自己画的鬼画符,忽然道:“其实流民最怕的不是饿,是没盼头。”这话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燕回时正在整理衣袖的手顿了顿。
青瓷瓶里斜插的枯枝突然“啪”地断了一截,沈嘉岁伸手去接,腕上银镯撞出清越的响。
“该掌灯了。”她笑着说。
兄妹二人离去时,沈钧钰的心中满是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