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与叔父脱钩,为九族跟朱元璋摊牌!
他主动提起扶植叔父为相,接他的班。
胡翊若是答应了,便入了他的圈套,此后被他拖下水。
若是不答应。
叔父胡惟庸自然不愿。
这不是当面挑拨叔侄二人不和吗?
胡翊心下暗骂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去,便和叔父那希冀、火热的眼神对撞到了一起。
胡翊从叔父的眼神中,看到了对于相位的极度饥渴。
出将入相!
这是官员们心中的顶点,更是许多人一生的抱负!
尤其对于已经爬上高位的叔父来说,已经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儿,他自然更加渴望爬到最高处,站在顶端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欲。
看到胡惟庸眼中的那份狂热,胡翊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
当一个人被权力吞噬了内心之后,就会变得疯狂,就连许多最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明白了。
甚至也不愿意再去想。
胡惟庸一见自己的机会来了,更是在胡翊面前强行拉扯起亲情来。
他拉着胡翊的手,一脸动容的开口说道:
“翊儿,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胡家出了一位驸马爷,若能再出一位丞相。
用不了几年,便能成为大族,往后子孙开枝散叶,传承千年,无穷无尽。
为了咱们胡家,你该助一助叔父啊!”
他和李善长真是轮番上阵,给胡翊做思想工作。
李善长又道:
“贤侄,你这一代虽贵为驸马,子孙却不可承袭爵禄。
陛下虽然赐你田庄千亩,同样不可世袭,若不早做经营,最多两到三代后便会走向衰落。
那些贫民百姓过的是何等的苦日子?
将来儿孙们再落个匠籍、军籍,依着陛下定下的律法,后代永生永世都只能以此为业。
又该如何翻身啊?”
李善长所说的这些利害,确实令胡翊心中为之一动。
朱元璋赐给他的这些东西,他和朱静端死后,便会收回,不能承袭爵位。
子孙后来的阶层会滑落。
就如同中山靖王与刘备那样,几代人下去,子孙们便只能依靠织席贩履为生了。
汉代是那个样子,到了朱元璋这里就更惨。
是匠籍,子孙后代只能做工匠。
是军籍,子孙后代只能做军户!
上阵打仗就可能丢命,父亲死了儿子顶上,儿子死了孙子顶上,要是没有孙子,还要从亲戚家的男丁里面抽人上去递补。
李善长一提起这些,胡惟庸立即又趁热打铁,对胡翊劝说道:
“李相这话,都是活了几十年才通晓的真理,不是真心为了你好,又岂会吐露出来?
这世道便是如此。
咱们能够打翻贱籍,凭空登天,靠的是灭元兴明,改朝换代。
可如今大明天下日渐安定,不会再给你新的机会。
若不早做谋划,待到子孙式微之后,又怎么得了啊?”
胡惟庸叹了口气,放低了些声音,又趴在胡翊耳边悄声说起道:
“叔父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你身为驸马,不可能再去纳妾,没有别的女人为你生养,仅凭借公主将来生下的极少数几个子女,是不够的。
此时若没有一个偌大的胡家家族在身后托底。
我的侄儿啊!
你这一支,百十年后又该如何自处?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将来你这一脉的子孙们想想了。
你已是个二十多岁的大人了,也该有这些考量啊!”
胡翊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他赫然间发现,叔父和李相的这番话,竟是对的!
而且还全无差错。
站在自家的角度上来考量,正因为怕子孙的阶层滑落,才要扩张家族势力。
不止要扩充胡家,还要尽可能的扩充人脉,为将来考量。
毕竟,自古以来就崇尚这个。
熟人手里好办事。
多一个熟人多一条路。
如此一来,即便后代子孙不显,依旧可以凭借关系东山再起。
听了他们的话,胡翊好像弄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都会忠心的依附在李善长的手下了。
从华云龙、费聚、陈宁、涂节、朱亮祖……这许多的功臣们,再到自己这个近乎是着了魔的叔父。
他们都是如此的簇拥着李善长,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
归根结底,还是这“利害”二字打动了他们。
甚至,如果胡翊认真思考他们的话,也会发现,其实这些诱惑是自己也无法拒绝得了的。
但这些诱惑,同样也是一种诱祸!
正因为深陷进其中,反倒忽略了最表面上的事。
他们如此做事,四处安插着自己人,欺上瞒下。 这是极大的破坏皇权,朱元璋又岂会容得下他们?
一想到此处,胡翊依旧是坚守着自己的本心,反劝起了叔父道:
“叔父和李相的谋划,确实极为长远。
但侄儿还是那句话,当今陛下精力旺盛,可不是那宋朝垂拱而治的皇帝可比。
与这样一代雄主争权夺利,下场一定极为惨烈,只恐叔父的千年世家大族计划还未功成,便已经被当今陛下削了脑袋。
故而,侄儿还是这句话,丞相这个位子天生便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贪图此位者,必定下场凄惨,侄儿还请叔父要再思再想,万不可因此陷入利令智昏的地步。”
说罢,胡翊拱手告辞道:
“看在叔侄情面上,我已将陛下的心思透露给李相和叔父,如何抉择就是你们的事。
既然堂妹在此安好,今日多有叨扰,侄儿就要告辞了。”
胡翊起身便推开房门,站在书房外,拱手作别道:
“李相,叔父,告辞。”
“唉……!”
胡惟庸长叹一声。
看着眼前这个不听劝的侄儿,他真是气急败坏到想要骂人。
可这侄儿如今地位超然,反倒比他和李相更加尊崇。
纵有千般的恨铁不成钢,万分的怒火,他就只好都压制住了。
“唉,这个孩子,怎能如此执拗啊!”
胡惟庸把大袖一甩,往太师椅上一瘫,气的鼻孔里两道粗气进进出出,越发的烦躁起来。
李善长虽然也觉得机会可惜,但却并不如胡惟庸这般生气。
他过去重新关好了门,缓步回来在另一把太师椅上坐下,端起了茶碗,吹了一口上面的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
“惟庸啊,遇事莫急。”
“要依着老夫看,你这侄儿半只脚已经掺进来了,他支持你上位是迟早的事。”
胡惟庸眉毛一挑,转着一双眼珠子想了良久,可还是想不明白,只得疑惑地求解道:
“李相,此事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李善长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抚着须得意地说道:
“你侄儿以往会对咱们说这些知根知底的话吗?
往日,咱们好比是浑水,他好比是清流,彼此有界,互不相干。
今日已然因为家族存亡之事,与咱们说了许多大胆的话。
你须要知道,这些话是他以往从未提到过的,这不就说明了他开始倒向哪边了吗?”
胡惟庸想明白了这一点,紧蹙的眉头忽然又舒展开,顿时也是眉开眼笑的道:
“原来如此,这个侄儿毕竟是顾念着亲情的,我就说嘛,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