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皇权与相权的第一次冲突,岳丈派我杀人(第2页)
得了常遇春这一句话,胡惟庸可算是喜笑颜开了。
他今日又仗了侄儿的势,和常帅拉近了关系。
李善长此时就故作姿态道:
“听说伯仁病了,多亏了驸马妙手医治,老夫本该过府探望,怎奈是政事忙碌。
唉,改日得空,必定要到府上去拜谒。”
“好说,好说。”
“诸位,太子找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虽然同为淮西武勋,常遇春对李善长也只是表面上客套。
他立即止住寒暄,拉起胡翊便往奉天殿里走。
“哎呦,我原以为常叔与李相关系甚好呢,现在看起来也就那样啊。”
四下里无人,胡翊就调侃了一句。
常遇春便说起道:
“咱们心里敬佩的那得属刘军师,又岂会与一个墙头草交心?”
常遇春果然是个粗直脾气,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李善长。
这其中的原因其实也是李善长自己作的。
李善长一开始投奔朱元璋,几乎被老朱当做菩萨一般的给供起来。
后来被郭子兴收回兵权时,便又投靠了郭子兴。
那时候朱元璋仅带着徐达、常遇春、汤和这些老兄弟们走了。
后来又另拉起一支队伍。
郭子兴不行了,他又厚着脸皮请求回来。
由此而起,这些早些年跟随朱元璋的武将们,自然心里也是瞧不起李善长的。
进了奉天殿。
常遇春便一手按腰,一手持剑,站定在那里闭目养神。
他就如同一尊怒目金刚一般的矗立在殿上。
这份震慑力,令所有交头接耳说话的官员们,声音都变小了许多。
再加上胡翊这个活阎王就站在常遇春身后。
朝堂上的官员,一个个的只觉得后背阴风阵阵,如同坠入了冰窖。
不久后,朱元璋便上殿来了。
今日的赏赐旨意,乃是杨宪草拟。
虽然用词也很简略,到底是比朱元璋的大白话要受听一些。
“陛下有旨,驸马胡翊,阵前有功,以酒精活数万将士之命,又救下朝廷重臣,立有不世之功。
赐良田一千亩。
金一百两,银三千两,钱五千贯。
锦缎三十匹,织金纱两匹。
钦此!”
又得了许多封赏,这些金银对于胡翊来说,已经是花不完了。
“臣,谢陛下恩赏!”
朱元璋点了一下头,面带笑容开口道:
“驸马平身。”
胡翊退下后,杨宪又开始宣旨。
工部营缮司郎中蔡信,日夜赶制酒精有功,擢升为户部右侍郎。
太医院医士崔永,随驸马救治伤兵勤勉,擢升为御医,加授大都督府正七品医官。
太医院医士徐如风,救治有功,擢升为正八品御医。
其余医士们皆赐田三十亩。
杨宪站在丹墀前念旨,根本掩盖不住眼里的喜悦。
今日他替代的是太子的活儿,陛下特许他来宣旨,看好杨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了。
李善长对于此事的回应,是置之不闻,闭目养神。
龙位上。
朱元璋斜瞥了一眼李善长的左班,见这老东西没有反应。
他便下令奏议今日之事。
胡翊上殿就是为了谢旨来的,现在赏赐也完了,他剩下的时间就是站在武班看戏。
从今日朱元璋任用杨宪宣旨开始,就已经在朝堂上竖起了新的风气。
所有奏议之事,他都是只问杨宪的意见如何,却根本不问李善长这个丞相。
更加不问和杨宪平级的胡惟庸的意思。
这下就令淮西帮的这些人,心里非常难受了。
胡翊一边看着戏,时而偏过头去看一眼叔父吃瘪的表情。
不止是胡惟庸抓耳挠腮,就连陈宁、涂节、陆聚、崔亮这一帮人,都是显得面色极为难看。
李善长终于还是忍不了了,稍稍偏过头去,瞥了一眼胡惟庸示意他开口。
“陛下,臣以为治理福建乱民之事,该当以……”
朱元璋根本就没等胡惟庸把话说完,开口打断道:
“胡卿,先叫杨中丞把话说完吧。”
胡惟庸这就又吃了瘪。
他心里盘算起来,以往陛下从不这样对待李相手底下的大臣们,今日这是怎么了?
莫非,杨宪在陛下那里吹过什么风了?
由此导致君心起伏,对自己与李相不信任了吗?
也或许是陛下心中已有间隙,就因为章溢的事。
胡惟庸心中暗暗思忖着,自那日胡翊在府上暗暗提点过他以后,他就在思索这件事。
胡翊是皇帝身边的近人,连他都提到了章溢之死的事,莫非陛下当真知道了此事不成?
可是以陛下的脾气,若知道此事,自己还哪有命在?
这一次朝会下来,朱元璋都是叫文臣们说得多,李善长手下人等参言的机会极少。
胡惟庸参言被打断,陈宁一开口,朱元璋就显得很不耐烦。
最后在秋收征税的问题上,李善长实在是坐不住了,出列来开口说话。
他反对杨宪的征税分派方案。
若是往日,那肯定是听他这个丞相的。
但今日不同,朱元璋却叫停了此事,又要议下一件。
至于具体如何分派征税数目的事,朱元璋开口,叫李善长散朝后去找杨宪商量。
一个正的去找副的商量,叫自己这个上司去求着下级?
李善长心中如同压着一颗火弹,差一丝就要爆炸了!
今日的朝堂上就是如此诡异。
李相三番两次受阻,插不得一句话,脸色也逐渐红温。
他也是跋扈惯了,居然在皇帝的面前还不加以掩饰,几乎把不服气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看到他这幅不服气的样子,朱元璋就更加不爽。
面色更加冷冽了几分,说起话来也开始声音冰冷,叫人不寒而栗。
至于今日常遇春的作用。
朱元璋就是拿他来敲打李善长的,令一个象征性官职的将军来处置政事,和杨宪交接。
这更像是一种侮辱!
都做到这一步了,就是不用李善长。
这已经挑的不能再明了,就是老子看你不爽,今日要你的好看!
这一番敲打过后,朱元璋非常满意。
“杨卿辛苦了,赐碗参汤。
退朝!”
李善长从奉天殿走出去时,一肚子鸟气,一脚猛甩出去,就连脚上的朝靴都被甩飞了多远。
胡惟庸急忙替他把靴子又捡了回来,为他穿上。
“李相,李相…今日可不对劲啊!”
“您乃是丞相,执掌着六部,今日怎么政事只问杨宪不问您啊?”
面对簇拥上来的官员们七嘴八舌的问话,李善长的怒火如潮涌,已经如同即将决堤之水。
胡惟庸站在他身侧,不发一言。
李善长则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中阴恻恻的重复起来道:
“参汤……他凭何配赐参汤?”
“凭何?”
李善长把大袖一拂,扬长而去。 那些手下官员们顿觉六神无主,全都又朝胡惟庸聚拢过来。
“胡参政,李相今日如此气愤,可如何是好啊?”
胡惟庸将双手背负在身后,也是一言不发。
他也气愤,但绝不会像李善长这样显露出来,只是闷在心里,缓缓退出广场。
奉天殿里。
杨宪今日坐在凳子上喝参汤,这是陛下赐予的殊荣。
仅此一项,便足以令他感到光彩多日了。
常遇春和胡翊刚刚走出殿外,正要离开之际,身后一个小黄门快步追出,恭敬地道:
“陛下请常帅、驸马爷到华盖殿。”
二人便到华盖殿去候驾。
朱元璋与杨宪聊的时间挺长,把常遇春都等的不耐烦了。
直到朱元璋和朱标到来,才安抚住他。
“怎么?伯仁你屁股上长疮了?”
朱元璋打趣起了这个老兄弟。
常遇春坐在凳子上一直乱动,如同一个多动症患者一样。
“陛下,你知道咱老常不喜欢与那些文臣们打交道,听他们在朝堂上绕弯弯,听得我想骂人!
到了你这儿,又不得坐,站了半天弄得我腰疼。”
朱元璋就叫胡翊给他看看,不行了就扎两针。
“伯仁,最近这个早朝你要来,哪怕辛苦一些。”
朱元璋再度开了口。
常遇春面带难色,推辞道:
“陛下,你放过我吧,叫胡翊干这差事比我合适。”
朱元璋瞥了一眼胡翊,说道:
“他暂时不调入中书,你乃是中书省平章,最近就该以你来敲打李相。
咱们这些老兄弟里面,也不怕跟你等明说,这个丞相越发的不地道,咱琢磨着不行就把他裁撤了吧!”
这朱元璋总算说了实话。
别看常遇春平时五大三粗的,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不粗。
他并未深究朱元璋为何要罢相之事,反倒是不发牢骚了,直接答应道:
“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我再推辞就显得不爽利,那我就听皇上的。”
不过常遇春也是有底线的,他开口讨价还价道:
“但皇上得保证,此事一毕,就叫我回去养着。
这乱哄哄的朝堂,站着如同坐牢,臣可不愿久待了。”
朱元璋便也吐露了一句心声,道:
“谁愿意久待在朝堂上,当皇帝也是坐牢,这二年来,咱是身有体会啊。”
跟常遇春谈妥了继续上朝的事宜。
朱元璋便叫太子将他送回。
这时候,华盖殿里就剩下胡翊一个了。
“咱听说你要把胡承佑调到大本堂读书?”
朱元璋一开口,便是那日胡翊和叔父胡惟庸谈话的内容。
对于这一点,胡翊并不觉得奇怪。
朱元璋早已将手下检校扩充了四五倍,如今这支情报体系,人员已达千人。
再加上他也知道老朱有派人听墙根儿,打听别人隐私的癖好。
胡翊也就大方回答起来道:
“岳丈,我就是说说而已。”
朱元璋便又追问了一句:
“那叫他进大本堂吗?”
一开口就是习惯性的挖坑,这已经成了朱元璋说话的本能。
当然了,为防止掉进朱元璋挖的坑里,避坑也早已成为了胡翊的本能。
胡翊便开口说起道:
“这是陛下您做主的事,小婿哪能管得了这些呢。
不过小婿说这话的意思,也就如同无根之水。”
“怎么个意思?”
胡翊答道:
“无根之水,流过后便全无踪迹。
小婿跟叔父提这么一嘴,提完就不管了,叔父那么聪明,肯定也不会回头问。
我既然长时间不答复他,他自然知道此事行不通。”
朱元璋就笑骂道:
“臭小子,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怎么跟你叔父都耍起心眼子来了!”
话虽如此说,朱元璋却很高兴。
从朱元璋的反应来看,他自然知道胡翊在胡惟庸府上的对话。
那他就肯定也知道胡翊点拨叔父,敲打胡惟庸的话语。
但却未作出什么不悦的反应。
看来,自己是做对了。
朱元璋透露他章溢之死的原因,就是为了叫他敲打敲打胡惟庸。
那么敲打完胡惟庸,也就等于变相敲打了李善长。
因为这两个人是互通有无的。
再加上今日朝堂上高调扶持杨宪,冷落李善长。
皇帝对于丞相的不满,甚至是愤怒,都已经表达的淋漓尽致了。
不一会儿工夫,朱标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