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怒辩大儒，荒诞诡学不该传于世(第3页)
“这话就有意思了，我中原王朝历朝历代，诞生的学说岂唯独只有程朱理学？按照老先生这番话，其他学说尽是乱源，三代何以存续？汉、唐岂不早就祸乱崩溃？若这些学说是乱源的话，汉文帝、唐太宗、宋太祖这些圣君莫非看不出来，他们为何不制止？”
提起这三位皇帝的时候，叶煊特意提了一下宋太祖赵匡胤。
宋太祖在后世中，可能名气并不是很好，但在这个时代确是‘圣君’，因为不管如何，终究是赵匡胤结束的五代十国，其的功绩不容小觑。
而他的‘杯酒释兵权’并未屠杀功臣，更是天下人眼中的‘君王楷模’。
这个时期，宋太祖某些方面是能和汉文帝、唐太宗等君王媲美的。
叶煊的话语并没结束，陈谟说了这些话后，他就立刻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各种意思了。
这种混淆的手段，别人看不出来，可他却能看出来。
“老先生虽然隐居世外，可这庙堂间的功夫却也十分了得，依我看，其中还带着攻击‘兼容并蓄’：污名化对手为‘纵容奸邪’之意，话里话外占据道德高地，而最终老先生所推崇的程朱理学，实际目的不过是为了消灭竞争，垄断学术权力罢了。”
“通过‘杜绝异端’的口号，确保理学家独占科举出题权、书院教育权、经典解释权，形成学阀垄断。”
“这样的话，文人彻底占据高层资源，所谓的程朱理学思想，不过是文官儒士用来门阀永续的工具罢了，而其他学派，可没有这种能耐啊，这多番对比下，我不禁要问，究竟是程朱理学这种使得文官永世垄断权利的极端学说是奸邪思想，还是其他根本没有这种想法，更没有实际行动的学说，是奸邪思想？”
叶煊声音平静，却响彻在整个明道书院内。
他并非是胡编乱造，也不是为了辩论而无理取闹。
这是真实的。
明代中后期，程朱派官员把持礼部，王阳明著作一度被禁，正源于此类话语策论，历史上的永乐帝朱棣时期，文官建议禁毁‘非正统’书籍，解缙编《永乐大典》时，就刻意边缘化陆九渊、陈亮著作。
嘉靖朝‘心学禁令’，礼部尚书汪鋐曾奏请‘天下敢讲良知学者，皆黜为民’。
东林党打压泰州学派，斥王艮‘以僮仆为圣人’是‘坏乱纲常’。
自古以来。
诸多学说皆有海纳百川、包容万象之思想。
唯独这程朱理学。
尽情打压迫害其他学说。
到底谁是邪说？
总的而言，推崇程朱理学思想的文官们，把此思想当做工具的大臣们，心胸和格局，一点也不大，远远和其他人无法相比！
“晚辈现在也明白了。”
“老先生这番辩言，并非单纯学术讨论，而是借‘反异端’之名行思想垄断之实。”
“先是恐惧驱动，不杀异端，国将不国；再是利益诱惑，独尊程朱，我辈掌权；最后为道德绑架，反对我就是反对圣贤。”
“若大明万世皆使用这程朱理学，其他思想将再无可能出现，若前
朝其他学说思想，也有这种打压迫害其他思想的想法的话，程朱理学思想又如何会出现？”
看着陈谟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叶煊不禁缓缓起身，面向下方围观的诸多文人儒士、文武百官，道：
“陈老先生言‘杜绝异端’，何其偏也，夫圣人之道，本乎中庸，岂可画地为牢，自锢灵明？程朱之学，固有可取，然以‘天理’为刃，刈尽异说，实乃以学术杀人！”
“试诘三端，何谓‘异端’？孟子斥杨墨为‘无父无君’，然孟子亦言‘民为贵’，今《孟子节文》删此八十五条，岂非自悖圣道？陆象山言‘六经注我’，王伯安倡‘致良知’，皆本孔孟精义，公遽以‘邪说’目之，岂非坐井观天？”
“史鉴昭然，孰为祸源？”
“汉武独尊儒术，而王莽篡汉，正因‘经术饰奸’；宋室拘守程朱，而神州沉陆，实由‘空谈误国’！今陈老先生欲绝百家，复此覆辙乎？学术一统，真能治国？”
“思想之锢，甚于暴政，秦火焚书，不过二世而亡！吾道所求，惟‘通经致用’四字，荀卿‘隆礼重法’，可肃官箴；陈亮‘义利双行’，可富民生；何必执一理而废百川？“
“若必以‘异端’为罪，则孔子问礼老聃、朱熹参禅宗杲，亦当黜乎？学愈辩愈明，道愈争愈真，公之‘杜绝’，非护圣道，实惧辩耳！”
叶煊一番话语，说的堂堂正正，堪称荡气回肠，声音回荡于整个明道书院，闻言，所有人皆心中震撼。
那远处，还未出手的九位大儒，更是脸色肃然间凝重起来。
厉害！
这叶煊对于学术思想的看法，当真了不得。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对方这番话，回答的太过于精妙了，其实方才他们听了陈谟所言的程朱理学思想合理性，已经很完美了，当真是没有任何漏洞，任谁面对陈谟这番话，都是哑口无言的。
换做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本以为，叶煊也无任何办法。
可没想到。
此子立刻釜底抽薪，指出陈谟‘异端’之说自相矛盾，瞬息间瓦解程朱理学思想道德合法性，然后更是以史破史，用独尊儒术的失败案例，也就是王莽、宋亡，反证思想垄断的危害。
还有，陈谟话语中确实是存在着些许漏洞的，他们没有看出来，可叶煊却看出来了。
叶煊直接点明，程朱学派自身也曾吸收佛道，因昔日的朱熹就曾学禅讲法，然后斥陈谟‘双重标准’。
更重要的是，叶煊现在已经亮剑了，他不但诋毁程朱理学，想要毁灭这一思想，更是拿出了其他替代方案，也就是荀子、陈亮等务实主张！
今日这辩儒之事，叶煊确实厉害，目前看来，陈谟已经败于下风了。
叶煊说完这番话后，转过身来席地而坐，看向陈谟，道：“老先生，是否还继续辩下去？”
陈谟脸色铁青，很显然，这番交锋他已经大败特败了。
若继续留在这辩儒台上，反而增生笑柄，让其他人认为他陈谟倚老卖老，明明说不过人家叶煊，反而继续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为老不尊！
“叶郎中对于儒道之见，确实不凡。”
良久后，陈谟叹了口气道。
这也代表着，第一位大儒，陈谟和叶煊的交锋，以失败告终！
下方围观的无数文人和儒士，皆纷纷感到失望，更是一个个感到天都塌了，原本以为大儒们出手，应该势如破竹，直接给这叶煊活活骂死，或者把他骂的自裁谢罪，谁能想到备受所有人希望的陈谟大儒，直接就这么败了。
整个过程。
双方也就各自辩论了一回合而已。
陈谟就已经完全无法抗衡叶煊了。
这，这这这...
难道。
他程朱理学思想，真的要至此湮灭了不成？
“诸位别慌，仅仅是陈老先生败了而已，还有其他几位大儒呢，陈老先生不过是一时失势罢了，其他老先生也不是吃素的！”
“是的，仅仅败了一场而已，难道我等这么多大儒在场，程朱理学更是传承了几百年，还辩不过一个区区的叶煊不成？”
“让他先嚣张一下，看他能嚣张多久，哼！”
“你们看看这叶煊得意的样子，他还没我儿子大呢，如此猖狂，必然不会落得善终的！”
文人士子们，除了大部分是失落外，此时更是有不少人暗中对叶煊谩骂，同时他们也不相信，其他的大儒面对叶煊，也会败！
“竖子，岂能容你猖狂？”
“住口，无耻小贼！”
“程朱理学，百世流芳，任由你抹黑羞辱？”
就在这时，远处那始终沉默不语的几位大儒终于动了，其中有三人缓缓起身，径直向着辩儒台的方向而来，气势汹汹。
很显然，他们要围攻叶煊了。
见到这一幕。
叶煊摇了摇
头道：
“我身负多职在身，并未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耽搁。”
“依晚辈看。”
“不如，你们一起上吧。”
“早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