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家书(第3页)

 “你问我干什么。”宁芙看起来非常不悦。

 "螭吻军规第十七条。"她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成亲需报备。"

 剑尖无意识地在青石板上划出几道凌乱刻痕,又迅速被靴底碾过。

 一片不合时节的雪花落在李当归鼻尖。

 他诧异地抬头——明明是三伏天,宁芙周身三尺却飘着细碎的冰晶。

 寒螭剑穗上那枚从不离身的白玉环,此刻正在她腰间轻轻晃动,撞出细碎的声响。

 "将军……冷吗?"

 "你的剑招。"宁芙突然打断,霜气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棱,"第三式斜挑时肘部太僵。"

 她猛地刺出一剑,剑气将十步外的火把"噗"地熄灭。

 "重练五十遍。"

 李当归练到第三十七遍时,发现宁芙还站在原地。

 月光描摹着她被铠甲包裹的肩线,投下的影子却比平日单薄几分。

 "将军不去休息吗?"

 "监刑。"她冷着脸抛出一个小瓷瓶,"手。"

 瓶中是一种特制的药膏——李当归认出这是专治剑客手部皲裂的秘方。

 他正要道谢,却见宁芙已经背过身去。

 "练完把《行军纪略》抄三遍。"她的声音混在夜风里,"明早我检查。"

 天刚蒙蒙亮,李当归便捧着抄好的《行军纪略》来到宁芙帐前。

 帐帘半卷,晨光斜斜地照进去,恰好映在案几上那盏未熄的油灯上——灯油几乎燃尽,显然有人彻夜未眠。

 "进来。"

 宁芙的声音比平日更冷硬。

 她端坐在案前,铠甲未卸,发丝却不像往日那样束得一丝不苟,额角散落几缕碎发,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色。

 李当归双手奉上竹简:"将军,属下已抄完。"

 宁芙接过,指尖在竹简上摩挲了一下——墨迹未干透,显然他是连夜赶完的。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宁芙的目光扫过竹简,忽然道:"百草堂的信,你回了吗?"

 李当归一愣,没想到将军会问这个:"尚未回信。"

 "嗯。"宁芙低头整理案上文书,状似无意地追问,"打算如何回复?"

 话一出口,她的手指微微一顿,似乎自己也未料到会问出这句。

 李当归老实回答:"属下想等有空再回去当面说。"

 宁芙手中的笔突然在文书上划出一道墨痕。

 她皱眉搁笔,语气生硬:"这种私事不必禀报。"

 帐内气氛微妙,李当归却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斗胆,想请将军指点。"

 "说。"

 "属下入营尚浅,剑术未成,如今外敌当前,实在不该分心儿女私情。"他抬起头,目光灼灼,"我想先建功立业,再谈婚嫁。"

 宁芙手中的竹简"啪"地合上。

 帐内忽然卷起一阵寒风,案上油灯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布上,忽大忽小。

 "这种废话也来烦我?"

 宁芙猛地起身,铠甲碰撞声在帐内格外清脆。

 她背对着李当归,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螭吻军规第七十三条,不得以私废公。你既明白,还啰嗦什么?"

 李当归怔住:"属下只是……"

 "滚去练剑。"宁芙打断他,"今日加练'寒螭三式',日落前我要看到剑气凝霜。"

 李当归退出军帐时,隐约听见帐内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人捏断了笔杆。

 他挠挠头,正要离开,却见白泽不知何时站在帐外,竹简上墨迹淋漓,写着八个大字: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老军师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掀帘入帐。

 隐约传来对话声:

 "你的寒螭剑……"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