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冷心无情(第3页)

 魏嬿婉双腿一软，完美的伪装终于出现裂痕。她原以为这事做得隐秘，却不料都被看在眼里。 

 “怕什么？”弘历竟低低笑起来，“若真要治罪，你早该死上八百回了。” 

 他忽然伸手抚摸她脸颊，动作温柔得令人心颤，“朕得初见你那日，你踮脚去够高处的花枝，裙裾沾了泥都不知道。那时你眼里有光，像只随时要飞走的鸟。” 

 魏嬿婉怔住了。那是她刚入宫做宫女时的旧事，没想到皇上竟记得如此清楚。 

 “你就像朕手里的风筝，朕不抓着你，你就飞走了。可朕抓得太紧，又怕线断了。 

 朕自然知晓，你那些温言软语、颦笑关切，俱是作戏。可有时竟想着，肯费这番功夫来演，纵有半分真心也好。 

 魏嬿婉，你可曾哪怕一瞬，对朕有过真心？”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她瞬间惨白的脸。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却始终不敢深想。 

 “臣妾对皇上……” 

 “又要说那些虚话？朕要听实话就一句。” 

 魏嬿婉被他眼中的执念烫得心尖一颤。这个曾经令她夜夜惊惧、恨入骨髓的帝王，此刻竟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执拗得近乎可怜。 

 前世牵机药的痛楚仿佛还在喉间灼烧，看着他崩溃的模样，看着他为她疯魔，这不正是她曾经想要的报复吗？ 

 “没有过，从来没有。” 

 她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像一把刀，狠狠捅进他的胸口。 

 话未说完，弘历突然大笑，笑出了眼泪：“好，好得很！”他松开钳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筋骨般瘫软。 

 魏嬿婉攥紧掌心，指甲深深嵌入血肉。 

 ——她该痛快的。 

 可为什么，看着他的模样，她竟恍惚觉得，这一刀，同样剜在了自己心上？ 

 “你走吧。你不是一首想去江南吗？朕己拟好旨意，准你出宫。”皇帝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像是一句耗尽气力的叹息。 

 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可当真摆在眼前时，却让她无所适从。 

 “快走，趁朕还没后悔。” 

 话音方落，他的手倏然垂落，眼睫再未抬起。殿内静得骇人，唯剩更漏声滴滴答答，衬得呼吸声愈发轻浅，仿佛一缕随时会散的烟。 

 魏嬿婉怔怔立在龙榻前。这个曾执掌生杀予夺的帝王，如今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龙榻上，再也没有了声息。她以为自己会笑出来，可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却模糊成一片，叫人捉摸不透。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地落在砖瓦上，这偌大的紫禁城，终究成了一座冰凉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