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追悼会闹剧(第2页)

 租出去？他不缺那仨瓜俩枣，也懒得费那个神去跟租客打交道。 

 林静大概早就忘了这处房产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把这种“贫民窟”放在眼里过。 

 这很好。 

 这让他有了一个林静不知道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角落。 

 偶尔，他会自己或者打发钟点工过去打扫一下，免得真成了老鼠蟑螂的乐园。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旧时光混合的味道，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心。 

 心情烦躁不堪，或者只是想躲开林静那张因长期失眠而愈发显得刻薄尖酸的脸时，他会来这里窝上半天。 

 独自抽几支烟，对着斑驳发黄的墙壁发发呆，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用想。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能真正喘口气，卸下所有伪装的地方。 

 车子在老旧的居民楼下停稳。 

 程伦付了车钱，推开车门。 

 那辆黑色的轿车在不远处停下，没有熄火。·x`i¨a?o*s¨h,u.o￠y+e￠.~c-o-m. 

 他需要先回那里换身像样的衣服，刮刮胡子，整理一下自己这副鬼样子，也……换换心情。 

 打开吱呀作响的衣柜，里面挂着几件他早年常穿的衣服，款式略显过时，但干净整洁。 

 他挑了套深色的西装，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刮了胡子。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明。 

 殡仪馆那种地方，总不能太寒酸落魄，更不能太像刚从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放出来的。 

 他得体面点，至少表面上必须如此。 

 这是他程伦最后的尊严。 

 南方的天气真是奇怪，即使过了元旦，前两天还艳阳高照，恍如夏末。 

 昨天突然来了一股冷空气，寒气刺骨。 

 滨海殡仪馆，追思厅。 

 门口签到台冷冷清清，倒是旁边媒体的长枪短炮热情得像是迎接什么凯旋的英雄。 

 追悼会现场显然是高人精心布置过的，简约、大气，既不铺张，很显得肃静。 

 鲜花堆砌，挽联低垂。 

 林静和程小雨，硕大的照片并排摆放中央。 

 林静那张脸，依旧是熟悉的颐指气使，表情严肃，首视前方，令人望而生畏，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训斥谁。 

 程小雨笑靥如花，五官立体，充满憧憬。那笑容，像一根针，又刺了他一下。 

 两边的挽联显然是请高人指点过的，洋洋洒洒，极尽溢美之词，表示了对林董事长一生功绩的吹捧。 

 程伦心想，这要是林静自己看见了，估计得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挑剔一下墨迹不够饱满。 

 与现在布置相比，参加追悼会的人却寥寥无几，异常冷清。 

 稀稀拉拉坐着些人，大多神情木然，或者交头接耳。 

 反而周边拿着长枪短炮的媒体人不少，每一个到场的人都享受到了明星的待遇。 

 闪光灯在他出现的瞬间又密集了一些，有记者试图凑上来提问，被他一个冷眼逼退了。 

 来的都是林董事长生前的老友，大多是商场上的伙伴，此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戚。 

 还有许明慧，以及王秀兰等一般纺织厂的老员工，脸上带着真实的惋惜和茫然。 

 以及程小雨的同学、好友，几个年轻的面孔，哭得眼睛红肿，那是未被世故污染的悲伤。 

 程伦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林达生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白花，正假模假式地念着讣文。 

 那腔调比哭还难听，字字句句都在歌颂林静的丰功伟绩，把他自己塑造成悲痛欲绝的孝子贤孙。 

 程伦差点笑出声，这小子不去演戏真是屈才了。 

 骆鸣志随后上台表达哀思，倒是真情实感地掉了几滴泪，只是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明，程伦看得分明。 

 老狐狸，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 

 他今天来，不是来演悲伤的。 

 他是来看戏的，看一场盛大的、虚伪的落幕戏。 

 小雨，爸爸来看你了。 

 如果有下辈子，离这些人远一点。 

 骆柔嘉站在林达生身侧，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人群，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让她暂时忽略丈夫身上那股暴躁气息的焦点。 

 突然，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一滞。 

 角落里那个身影，熟悉又陌生。 

 程伦。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眼睫微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坤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林达生，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林达生正为今天一个像样的官方人物都没露面而憋着一肚子火。 

 他为了这场追悼会，前前后后砸了不少钱，费了不少心思，指望能借此机会拓展些人脉，巩固自己在林家的地位。 

 结果，来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商人，还有那些碍眼的老员工，甚至连几个记者都比宾客积极。 

 心中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只剩下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 

 他敏锐地察觉到妻子僵硬的姿态，以及她那不自然的停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程伦！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烧得他理智全无。 

 这家伙不是应该在警察局里蹲着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