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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围裙说得像脱裤子,小骗子大早上也不消停。宗随泱压了压眼皮,松开拉着带子的手。
裴溪亭帮宗随泱脱了围裙,过程很老实,没有趁机触摸哪里。他把围裙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落座吃饭。
宗随泱剥了颗鸡蛋递给裴溪亭,裴溪亭愣了愣,道谢后接了过来,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傍晚有个酒局。”宗随泱说。
裴溪亭吃了口蛋白,说:“酒局结束后,你愿意让我来接你吗?”
宗随泱参与的酒局,同桌的人基本上都是圈子内的长辈或同辈,他们一旦见到裴溪亭来接无亲无故、从前甚至没有什么交情的宗随泱,就一定会多想。
明着追求,或是已经暗度陈仓,总之桃色绯闻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
宗随泱和裴溪亭对视几秒,如常地说:“如果你不担心碰见你父亲的话。”
“我不怕他。”裴溪亭叛逆地说,“我甚至当面砸烂过他的车。”
宗随泱挑眉,说:“真厉害。”
裴溪亭睫毛抖了抖,说:“因为他把我的画撕坏了。”
是澄清自己并非无故叛逆的小孩,或是控诉自己曾经遭遇的委屈,无论什么,宗随泱全盘接收。他把蟹粉推到裴溪亭面前,说:“今晚我会替你多灌他几杯的。”
“不要。”裴溪亭冷着脸说,“都是以前的事了。”
宗随泱这样的工作狂,胃能坚硬到哪儿去?裴溪亭不想害他跟着一起难受。
“没关系,有个词叫兵不血刃。”宗随泱说,“他会给我面子的。”
裴岳东没有继承父亲的全部能量,差了一大截,所以宗随泱会尊敬裴明甫,却不见得会把裴岳东放在太高的位置。相反,宗随泱是锋芒毕露的年轻凶徒,在弱肉强食、你争我夺的名利场上,他才是让人忌惮的新锐。
裴溪亭露出一点笑容,说:“好吧。”
他低头戳破蟹粉,吃着甜滋滋的,嗯,应该是坏了。
吃饱后,宗随泱收拾碗筷,裴溪亭就负责擦桌子,两人分工合作迅速将厨房收拾干净。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裴溪亭扭头拿起,是裴明甫的消息,一张航班信息截图。
裴溪亭回复“收到”,抬头对宗随泱说:“我家老爷子回来了,12点半到机场,可以借我一辆车吗?”
“我送你。”宗随泱说。
裴溪亭没有客气,转头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一茬,说:“衣服。”
十五分钟后,裴溪亭穿着从宗随泱的衣帽间里淘出来的衬衫内搭和皮衣外套,以及一条被他抄刀剪了一截的水洗牛仔裤,跟着宗随泱进入电梯。
他有点不自在。
宗随泱若有所觉,偏头看向他,目光从胸口落到腰下,“大了?”
不错,内/裤也是宗随泱的,穿在身上仿佛被挑衅,又仿佛被勾/引。裴溪亭又不高兴又很欣慰,心情激荡,冷酷地说:“你比我高一截壮一圈,尺码比我小才是可怕的事。”
宗随泱不置可否,低头回复老吴。
老吴:[你们今天要出门的话,需要给他送一套干净衣服来吗?]
宗随泱回复:[不需要,他穿我的衣服也很好看。]
老吴:[(抱拳)(大拇指)]
裴明甫常年出行都坐宾利,宗随泱不必思考用那辆车去接机,投其所好就好。他走到驾驶位旁边,对故作矜持的裴溪亭说:“坐副驾。”
“哦。”裴溪亭拉开车门,利落地坐了进去。
今天是周末,路上难免拥堵。下了大桥,裴溪亭看了眼时间,和裴明甫发了位置信息,说:[可能要等等。]
裴明甫在8分钟后回复:[我在这个位置等你。(地址)]
裴溪亭和宗随泱说:“到明华街北口就行。”
宗随泱“嗯”了一声,说:“中午在外面吃吗?”
“可以啊,”裴溪亭说,“想吃什么?我请客。”
“听老先生的。”宗随泱说,“我请客。”
裴溪亭表示没问题,询问了裴明甫的意见,就给青福的前台打了个电话。等预定好位置,他和宗随泱解释说:“我们以前常去的一家私房菜,味道不错,老爷子喜欢它家的三套鸭。”
宗随泱说:“酥骨鱼不错。”
“你去过啊?”裴溪亭笑了笑,“那敢情好,不用给你推荐菜品了。”
“没关系,你们点什么我吃什么。”宗随泱说,“我不怎么挑食。”
裴溪亭敏感地说:“你在影射我吗?”
“不敢。”宗随泱态度端正地补充道,“挑食不是缺点。”
“这句话很正确。”裴溪亭说,“得我喜欢才能入我的口和肚子,这是对我自己负责。”
“很有道理。”宗随泱说。
裴溪亭瞅着宗随泱,说:“你没有哄我吧?你是真的赞同我吧?”
“真的赞同你。”宗随泱说,“我看起来像是在哄你吗?”
倒是不像,裴溪亭这才满意,说:“好吧。”
宗随泱失笑,觉得裴溪亭很可爱,什么叛逆不听话不懂事不孝顺,都是裴岳东的偏见。
车在道路路口转弯,走了百米,裴溪亭伸长脖颈,说:“我看见人了。”
宗随泱也看见了,驱车停在裴明甫面前。裴溪亭率先下车,说:“李叔呢?”
“你要来接我,我就让他先回去了。”裴明甫说着看向走过来的年轻男人,微微一笑,“随泱,好久不见。”
“裴爷爷。”宗随泱伸手和裴明甫握手,温声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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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开始寒暄,裴明甫察觉到宗随泱对自己的态度较之从前更为软和,完全放在了晚辈的位置,而宗随泱也明显感觉到裴明甫看他的目光带着一点明晃晃的打量和挑剔。
裴溪亭感觉裤子有一点松,伸手拽了一下,催促说:“两位,拜托上车再聊。”
宗随泱侧手,拉开后座的车门,请裴明甫落座。裴溪亭当然要陪老爷子坐,他在钻入车里前凑到宗随泱面前,说:“先前怎么不帮我拉车门?”
裴明甫悠悠地闭上眼睛,并不催促打搅两个年轻人随地调/情。
两人中间隔着车门板,宗随泱微微俯身,帮裴溪亭理了下脸上的碎发,说:“尊老爱幼,您是属于哪一方?”
裴溪亭不答,说:“看你愿不愿意咯。”
“以后会注意。”宗随泱这样回答。
裴溪亭笑了笑,“平时没关系,我只会在找茬的时候借此攻击你。”说罢转头钻入车里。
宗随泱嘴角翘了翘,关上车门。
裴溪亭的目光随着宗随泱的步伐移动,等人落座,才收了回来,说:“和许爷爷老两口玩得开心吗?”
“就那样吧。”裴明甫说,“我今天走的时候,他们还和我商量,想和咱们家定亲。”
和裴明甫商量,那就是看准了裴溪亭,宗随泱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许乐?”裴溪亭看了眼前面的宗随泱,“不行,我和她不来电。”
“我知道,所以帮你拒绝了。”裴明甫笑着说,“孩子大了,我也得开始替你应付婚姻大事了。”
“不劳您操心,有人问,您回绝就行。”裴溪亭说。
裴明甫表示一切都听孙子的。
一个小时后,几人到达包间。裴明甫和宗随泱在说正经事,裴溪亭懒得听,拿菜单“唰唰”点菜,然后坐在裴明甫身边玩手机。
隔壁小小冯:[下午来。(地址)]
裴溪亭回复没空,抬眼看着对坐的宗随泱,后者正在和爷爷谈话,游刃有余,进退有度,不论是站在老爷子的角度还是他的角度,都没法不喜欢啊。
“溪亭很好。”宗随泱突然看向裴溪亭,温声说。
裴溪亭完全看呆了,不知怎么就说到自己身上了。
“他没有不好的。”裴明甫说,“真要说半点不好,就是有时候太无畏,让人喜欢,又让人担忧。”
老爷子话里有话,宗随泱与之对视,说:“纯粹热烈的玫瑰不会落入荒芜之地。”
裴明甫目光深沉,说:“你不像是惜花之人。”
“如果爱之,自然惜之。”宗随泱不卑不亢地说。
裴明甫语气温和,话却尖锐,“如果不爱,则弃如敝履?”
“您应该对您精心养育的玫瑰保持百分之百的信心,它足够光彩照人,也能够安身自保。”宗随泱说,“一朵在爱里长大的玫瑰,难道不懂得辨别爱吗?”
裴溪亭从小在裴明甫的疼爱中长大,要让他察觉不到两份爱的落差感,这是一件很困难,很考验人的事情。
裴明甫笑了笑,说:“这个我倒是相信。溪亭最受不得委屈,也学不会忍耐,他敛着一身的尖刺。”
“这本就是不该和他沾边的东西。”宗随泱给裴明甫续茶,侧手说,“裴爷爷,请。”
裴明甫端起茶杯,闻了闻,笑着说:“那就让我慢慢地、好好地品品这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