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舆论的阵地
没人能想到今天的朝会竟然会有这样的变故,只因为几个年轻士子的口无遮拦。
而皇帝那样无限拔高到先贤教诲,提到人人都不能开口否认的那些至理,也没有任何人能劝阻这一切。
劝阻不了,议论不会少。
骂名皇帝背了。
但还有人敢骂皇帝吗?真有了因言治罪。
“至少这件事,是那几人咎由自取!”回家之后,王衡仍旧意难平,“若此后只是孤例,那也谈不上是什么防民之口!”
“陛下若担心这些,今日便不会这么做。”
王锡爵摇了摇头,儿子毕竟还不能想得很通透。
“既然要再行新政,那么非议就免不了。今日此举,无非让天下人看个明白,陛下是要再行新政的。为此,陛下自然不能让愿意施行新法的臣子被攻讦去职。非要拿这件事做文章,就为了那句话:新朝容不下南辕北辙之臣。”
王衡脸色微变:“若果真纷纷请辞呢?”
“但容得下私心。”王锡爵幽幽说道,“陛下不惜天下非议也要如此处置,势不可挡。张江陵办不成的事,陛下亲自来办,是在朝为刀俎,还是致仕为鱼肉?”
天下文武都要三思了。
今日朝会上的皇帝言语实在惊世骇俗,一样的通透而粗鄙:竟说那些一样大肆贪渎搜刮的文臣在德行操守上被阉得更多!
但他又说容得下私心,那么大家拿捏好这个私心的分寸便行。
这是面对现实仍旧要改变现实的决心,远比懵懂无知一腔热血要来得坚决。
午后,京营即将全军较技的消息就已经传开。
路上,还有白杆兵押着张益等罪员在返京途中。
地方上,舆论自然还在发酵,京城又有一大批“皇帝明摆着支持新党”的最新消息要传出去。
大明就这么被明白地摆到了一个隐隐要喷发出巨大矛盾的险境。
萧大亨还暂时不知道,他在南京户部组织着二十万两新增金花银由单的竞买认缴。
南京户部官厅中,南直隶诸府州和湖广、江西、浙江三省都在,萧大亨开宗明义:“陛下手谕:苏州、松江、常州、嘉兴、湖州五府既担白粮民运之重,又有漕粮要启运。着改五府漕粮尽折金花银,五府白粮由昌明遮洋行经海路解运。”
五府之人脸色剧变,其他人也顿时心中一紧。
这样子苏松常嘉湖五府一下就分走了许多金花银份额,这对当地当然是好事。
但是五府白粮不再民运而改由商运,五府就不能以白粮重要而对漕运安排指手画脚了。
遮洋总改制为商,朱常洛又给了遮洋总一个解运五府白粮的甜头。
白粮的加耗,过去已经达到了超过四成。
萧大亨看着苏松常嘉湖五府来人:“万历十七年,湖广道监察御史林道楠奏白粮加耗每石已至四斗五升,船钱、贴夫、车脚银加在一起每百石已近二两,较万历九年,每石白粮加耗多了四斗,铺垫脚价每百石涨了一两银子还多。陛下天恩,以后也不用解运至内府、光禄寺、五府六部诸库了,故而加耗定为每石至二斗,另铺垫脚价定为每百石一两银。五府百姓,尽得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