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草蛇灰线,伏自漕河(第2页)
是申时行先说的话:“今日方知陛下忧国之重,尤胜老臣。”
“臣也领教了陛下天资,还盼陛下怜臣老懦。”沈一贯则这么说。
一时尽是君臣交心的模样。
只是赐膳让他们回去之后,朱常洛才又重新深思起来。
“陛下,何以如此施行?”田义谨慎地问了一句。
“大司马有言,撼动根基之战,只能草蛇灰线伏以千里,一战定乾坤而无弥久大乱。”朱常洛幽幽地望着南面的方向,“朕以为然。”
此后就并不多说。
天下有心人既然已经有猜测,就会有防备。
他的心思说与不说,其实并无不同。
此后阁臣权重,他们人人本就会被疑。
密奏横行,许多人则不知朱常洛将从中分析出多少东西来。
对他们三人明说出来,反而能掌握主动权。
也让他们看到真正能“明哲保身”的机会。
三人不论谁是想真心助他,但听完了今天的话,至少会默契地、不着痕迹地,将那些一定反抗的人促成一党,甚至有可能推举那党魁入阁。
毕竟他们已经和皇帝有过密议了,他们也同样能密奏。
大明并不需要、也不能打掉所有士绅大户,所以和皇帝默契地打这副牌,总比被作为牌来打更好。
这便是知道“领导”心意的好处。
有些话你别怕说,旁人自会做出有利于他们自己的选择。
……
这一天的午后,最后一条应在正月里过淮河的漕船终于是过了淮安的钞关,拿到了在运单上的签押。
“把帆都张起来!”
漕船头尾雕着雄狮,此刻沉沉地压在水面。
首尾细细丈量去,早过了漕河上寻常浅船的五丈二尺规制,竟有近七丈。
船宽也不是六尺,而是九尺有余。
船尾有凉亭般的小阁一座,此刻喊话之人一声令下,就有两个肤色黝黑但精壮的汉子跑起来。
一个到位于中间稍前的桅杆旁,一个爬到了小阁楼前面一点的步梯间顶上。
“起!起!起!”
号令之人看着一前一后两个忙碌的船工,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身坐回到小阁楼里的桌椅那边。
“把舵掌稳,前头鸣锣开路!”
“总旗,漕船北上,谁敢挡路?”他旁边,一个穿着漕兵棉衣的手下给他倒着茶点头哈腰,“这次运粮有何要紧处,竟要劳您亲来押运?小五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老子能不来吗?”他喝了一口茶,左右瞥了瞥运河上的景致,“总兵大人至今未至,哪一总不是急得跳脚?幸亏漕台扛了担子,一边奏明京里,一边先批了条子。到了地方,你替老子交差?若人家借故盘问,你如何应对?”
“怪不得,那真只能你老人家亲自押运。”
瞥了他一眼之后,这“总旗”悠悠问道:“都教过了吧?咱们旗里兄弟都姓甚名谁,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