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令人唾弃的房东(第3页)
一家中餐馆门口,站着一位水桶腰的爱尔兰女人,冼耀文瞥了一眼,便被她敏锐地发现,她如同生活在火车站、天天嚷嚷“住宿、住宿”的住宿蛆般黏了上来,“公子,吃饭不啦,到我家吃咧,啥菜都能做的哟。”
像模像样的带地方口音普通话,就是“地方”有点杂,从塞北到江南,冼耀文没法给她画个圈。
他抹去女人脸上厚厚的粉,扒拉层层堆积的脂肪,在沟壑之间挖掘出鱼尾纹,确定女人的年纪没赶上烟花柳巷喊公子的年代,公子瞎喊,大抵能反映出她男人出来之前没见过什么世面,做的吃食估计不咋地。
但,盛情难却,就这家了。
跟着走进餐馆,乍一眼看去还算干净,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手往桌面一放,黏糊感并不严重,手指一抹,油污仅仅遮盖了三分之一个指纹。
还不错,在苍蝇馆里够资格竞争卫生标兵。
用手帕擦拭手指,冼耀文对站立一边等着听菜名的爱尔兰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我们就不点菜了,让你男人做几道人吃的拿手菜。”
中餐在海外的发展走了一条卑微路线,不断改良去适应鬼佬的口味,而不是霸道地宣布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你吃不惯是你嘴贱吃不了细糠,慢慢驯化鬼佬的味蕾,终有一天能够成功。
可惜,卑微已是上百年,中餐早被定义,现在想改也来不及了,只好用鲁迅不是周树人自我安慰,做给鬼佬的叫鬼吃的,做给华人的叫人吃的,高高在上。
“好咧,好咧。”
爱尔兰老板娘抖出二两粉给冼耀文当餐前甜点,带着对地板的无限恨意转身走向后厨。
挥了挥手将粉赶开,冼耀文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街外。
闪电战期间,石灰屋是德国轰炸机的重点关照对象之一,建筑炸毁不少,从1945年开始的重建计划已经进行到第七个年头,但在这里还是能看到不少残垣断壁。
制造出石灰屋唐人街繁荣的华人水手不是出不来了,就是已经上岸,支撑繁荣的根基已经不在,难怪二战后出来的华人都跑去破败不堪却租金便宜的沙夫茨伯里大道开中餐馆。
那里前两年的重建工程比较多,很容易找到英国佬不太乐意干的粗重活,消费力量在哪里,商家自然往哪里迁徙。
但如今,重建工程对华人而言已经进入尾声,而随着华人扎堆,沙夫茨伯里大街的租金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早有对租金敏感的人又跑去了杰拉德街(爵禄街)。
杰拉德街是伦敦华人的最终归宿,也是冼耀文来石灰屋的目的所在,他想实地调研一下,好判断石灰屋这里的华人什么时候会往杰拉德街迁徙。
他有想法以友谊物业的名义在杰拉德街收楼,做一个店家唾弃的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