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5章 广场舞与公共空间危机(第3页)
“嗯,那你忙吧。”
“嗯。”
“诶,等等。”
“干嘛?”
“uaua!!”
“哈哈哈,ua!注意点儿,多穿点儿,那边儿阴冷阴冷的,别感冒了。还有,加油!!”
“噎死麦德姆!”
“挂了。”
听着听筒里的长音儿,小李厨子愣了会,挂上电话,起身走到阳台上,这才发现,伦敦冬日里,难得的一缕阳光迎面而来。
“嗯~~~~~中午起来,拥抱太阳让身体充满满满的正能量。”
伸了个懒腰,小李做起了广播体操。
。。。。。。
三月二日,恼人的雨丝把Lse的红砖楼浸泡得像隔了夜的茶砖。
李乐抬头看了眼楼号,笑了笑,大长腿一撩,皮鞋在地砖上敲出了一种骄傲节奏,走了进去。
“李,乐先生?”
戴着玳瑁眼镜的学院秘书,从一堆材料中间抬起头,笑着站起身。
“是我,”
“请跟我来,詹金斯教授他们在等您。”
“谢谢!”
“不客气,”
沿着一个略显狭窄的过道,来到一扇红色,厚重,带着十九世纪装饰风格的门前。李乐深吸一口气。
秘书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
推开门,旧书页和木质家具交织的气味儿扑面而来。
“李先生,请吧。”
“好的。”
一个点头,李乐迈步,进了房间。
屋子不大,略新的座椅摆设,中间的桌上,一台投影仪在幕布上投下待机画面。
幕布左边一溜长桌,三男一女,黑白黄搭配的面试阵容,显出多元性和正确。
“各位教授,上午好。”
“李乐?”四人中,最右边一位花呢西装,败顶,微胖,戴着眼镜,脸上有着深深法令纹的老头,笑问道。
早先从森内特那边得了线报,知道这位就是学校phd项目主管,鲍里斯·詹金斯教授,“社会学落后我一个半身位,人类学落后我半个身位。”森内特补充道。
小李眼尖,瞄见这位手边翻开的几页纸,上面标题无比熟悉,那是自己前些日子按照森内特的要求,写的一篇关于人类学基础理论学习心得的小文章,鬼知道怎么到了他手里。
“是。”
“请坐。”
“谢谢。”
“所以。”詹金斯摘下眼镜,“你认为马林诺夫斯基的特罗布里恩德日记应该被当作小说?”
李乐一愣,诶,流程呢?不是应该先表演屁屁踢的么?怎么上来就开始崔牛毕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李乐笑了笑,“更准确地说,是民族志书写的元文本。比如,当他说,此刻我真正理解了库拉圈时,我们是否该相信这种顿悟时刻?”
“假设,你,一个华夏的学者,为什么要研究非洲部落?”詹金斯继续道。
雨点砸在窗棂上,李乐想起博厄斯学派的文化相对主义,想起某位贪吃的教授曾经在面对铜锅涮肉时,说道,“火锅里也能煮结构功能主义”,想起推荐信里那句“该生擅长在做饭时研究社会网络拓扑结构。”
“因为.....”李乐把手肘放到桌上,“当燕京胡同里的棋局遇见赞比西河畔的占卜,当金城的拉面师傅揉面的节奏呼应马赛人成年礼的鼓点,这就是人类学本体论革命的四个步骤。”
“哈哈哈,很有意思的对比。”詹金斯大笑。
其他几位面试教授,有两位跟着微笑,最边上,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则在詹金斯笑声渐止后,一脸严肃,用酸涩的口音问道,“李,解释下为何用《忧郁的热带》分析广场舞?”
“列维·斯特劳斯写亚马逊,我写什刹海。”李乐一摊手,“当广场舞大妈们用音箱解构公共空间时,是不是比食人族更有学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