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你来教他(第2页)
“瞧着这个土堆一点点的成型,心里有了一种重新生长出来的牵挂。清明,想着给他们烧纸钱、挂青。春节,赶紧来,给他们送亮,给他们捎信,聊两句。”
惠庆又点上根烟,青烟升腾里,“人说,烧纸前要先把香点上,就等于打电话敲门,说一声我来了,要不然,这些纸钱就被孤魂野鬼拿走了。我不,我点烟。我爸爱抽烟,看到那香烟呼呼地燃尽,总觉得他抽到了一般。烧完纸,点的烟都没灭,纸钱烧的还剩一点余烬,有风刮来,冒着红光的火苗颤颤巍巍的。”
“这种惯例的事情,慢慢就会变成生命中一个需要长期循环的任务,一年一节,时时如旧。无论何时,回家了,去他们的坟头看一看,磕一个头,给他们问声,爸妈好。离开的时候,再去磕一个,说一声,我走了,过几天还来。”
“那些牵挂,没有言语呼吸可以传达了。可每回在那样一个土包前,跪一跪,叫一声,无论是来是走,心里就热乎乎的。”
“其实人间一切都没有意义,我知道一切一切都在消失,但终究,还有那么一个很具象的载体。”
“年轻时候对于这些所谓的封建迷信嗤之以鼻,觉得人死灯灭,啥都留不下,烧纸也觉得污染环境,没啥意义,现在倒觉得,要多烧点,面额要大点。谁把他们的坟刨了,我先刨了谁。”
李乐这时候,叹了口气,“我们在哪儿定居生活,墓葬地就自然会成为我们生产生活的地理中心,进而成为精神、文化的中心、社会伦理的锚。定义了华夏几乎所有的行为逻辑。当后人,完全改变了生活方式,才会失去对这个问题的直觉。”
“家祭无忘告乃翁。”连祺吸了吸鼻子,说道,“应该庆幸有个坟,不然,想的时候都不知道往哪里哭,我甚至希望世上有鬼。”
“对哦,每当自已想干点小坏事的时候,就会琢磨,会不会看着我呢?”
“这就叫慎独吧。”
惠庆笑了笑,“差不多。”
“诶,你们怎么来了?”扶着女人走下来黄山,看到李乐几人,一愣。
“接你回去,路不好走。”李乐说道。
。。。。。。
灶膛里加了点玉米瓤子,没一会儿,屋里便暖和起来。
还是那个没影儿有声的电视,女人坐在前面,继续着嘴里咿咿呀呀,好像,刚才那个在坟头手脚麻利的,是另外一个灵魂驱动的身体。
里屋,惠庆翻看着一本泛了黄的“社会契约论”,问黄山,“看过?”
“嗯。”
“一般说来,要在一片土地上确立最先占有的权利,需要以下的条件,
“第一,这片土地此前尚无任何人居住,第二,人只占据维持生存所必需的数量,第三,人们占有一块土地,并不是通过空洞无意义的仪式,而是通过劳动和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