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 集:画中传奇
《画里千秋》
第一章 墨影寻真(1180年,临安)
李青禾握着狼毫的手在宣纸上悬了三日。案头摊开的《清明上河图》摹本已泛黄,虹桥下的漕船正驶过石拱,船工们弯腰收篙的姿态让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汴京已失,但画里的烟火气,得在咱们笔尖活着。”
她是南宋画院最年轻的女待诏,却总被视作异数。这日晌午,来了个青衫老者,腰间悬着半块残缺的玉璜。“姑娘可曾见过真迹?”老者指尖划过画中“赵太丞家”的药铺幌子,“二十年前在汴梁,张择端先生曾在这面幌子下与人论画,说画里藏着十万个未说的故事。”
青禾的笔突然落下去,在船夫的斗笠上添了道斜斜的雨痕。她想起父亲曾说,真迹里每个小人物都有魂魄,临摹者若只学技法,便是画匠。“老伯可知,这船上的粮袋为何用麻绳捆了三道?”她指着画中细节,“父亲说,这是汴京粮商的暗语,三道绳代表‘漕运畅通,五谷丰登’。”
老者眼中泛起微光,从袖中取出半幅残卷。青禾瞳孔骤缩——正是《清明上河图》真迹的边角,画中货郎担上的拨浪鼓纹路,与她摹本上的截然不同。“建炎南渡时,我随皇室南迁,真迹被金兵截去大半,唯有这三尺残卷……”老者声音哽咽,“姑娘若愿意,可随我去城外破庙,那里藏着张先生的弟子,他能教你画活画里的魂。”
暮色中,青禾跟着老者走进芦苇荡。破庙的梁上垂着幅粗麻布,月光漏进来,映出麻布上未完成的工笔——竟是《清明上河图》中“脚店”前的酒肆纷争。一位盲眼老画师正用手指丈量画布:“画里的人都是活的,你看这醉汉摔碎的酒碗,瓷片该是五片,因为他撞翻了店小二的托盘,托盘里原本有五个青瓷盏。”
青禾忽然明白,父亲临终前让她“找画里的故事”,原是要让每个小人物从画中走出来。她铺开新纸,笔尖落在“虹桥”的市井中,给卖炊饼的汉子添了个仰头张望的孩童,给茶馆里的书生画了半卷未写完的诗稿——那些被历史长河淹没的细碎人生,终将在笔尖重新鲜活。
第二章 纸页浮沉(1937年,上海)
沈砚冰的稿纸在台灯下泛着青光,钢笔尖在“虹桥遇险”章节停住。窗外传来租界的汽笛声,他摸了摸藏在棉袄里的《清明上河图传奇》手稿,墨迹未干的纸页上,画中船夫李阿毛正与走私文物的番商周旋。
这是他在《申报》连载的第三年,每日千字,讲的是《清明上河图》里三百多个角色的前世今生。读者不知,每夜写完稿,他都要对着临摹的画轴磕头——那是祖父留给他的半幅清末摹本,轴头刻着“流民图”三字,暗指祖父在庚子之乱中为保护画稿被洋人打断的右臂。
“沈先生,日本人要收购你的小说版权。”报馆伙计小顺子推门进来,压低声音,“他们还说,只要你停笔,就给你开间画室。”
砚冰的笔尖划破纸面,在“赵太丞家”的药铺旁添了滩墨渍。三个月前,他在霞飞路遇见个穿和服的古董商,对方竟能说出画中“王家纸马铺”的楹联内容:“金童扬威驱邪祟,玉女送福纳祯祥”。那是他查阅《东京梦华录》才考据出的细节,日本人为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