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生平传 第四十一回到第五十回
第四十一回铁面僧横扫天地会神力将生擒小霸王
高杰他自己主动要求奋勇前往,去和小霸王杨胜作战。有马成龙、马梦太、玉斗、巴德哩四个人要去阵前担任略阵观敌的任务。穆将军下达命令,就派他们这些人一同前往。高杰点选了五千名步队士兵,马成龙等人各自骑上战马,三声大炮响过之后,队伍开出了大清营,在湖耳山的前面列成了队伍阵势。只见湖耳山上一片喊声连天,冲下来三千名黑虎队士兵。小霸王杨胜勒住战马、拧着长枪站立在门旗的下面,左边有独角虎赵昆、镇江龙周成,右边有金头豹冯开山、铁背熊蒋德成,压住了队伍。高杰说:“四位大人为我略阵观敌,看我活生生擒获那妖逆之贼!”他一催坐下的战马,直接奔向两军阵前。
小霸王杨胜一看见高杰,心中不由得一动,说道:“这条黑汉,那天在山前和我交手走了有十几个回合,我看他非常骁勇。今天为什么又从大清营中出来了呢?我要是能够把这个人收伏,倒是我一条有力的膀臂,不如我上前去劝解他一番。”他自己正要催马上前,只见金头豹冯开山说道:“兵主请暂且慢动,估量这个鼠辈能有多大的能耐,何必劳动兵主亲自前往呢?待末将把这个人生擒活捉过来,献给兵主台前发落!”杨胜说道:“也好。冯将军一定要小心,不可轻视敌人,这个人非常勇猛。”冯开山说:“我知道了。”于是催马拧着画杆方天戟,朝着高杰的心脏部位就刺了过去。高杰急忙架起兵器进行还击。两个人交起手来,细看这金头豹冯开山长得是仪表非凡,身高大约有八尺,细腰窄背;头戴蓝缎白绫巾,头上勒着金抹额,上面有二龙斗宝的图案,还插着两根白鹅翎,身穿宝蓝缎子的箭绸袍,周身绣着团花,腰里系着丝绦,外面罩着天青跨马服,里面是单衬袄,脚上穿着薄底靴子。再往他的脸上看,面色如同羊肝,红中透紫,紫中透红,是容长脸面,窄脑门,尖下颏,两道英雄眉,黑鬒鬒地斜飞入鬓,一双阔目圆翻,黑白分明,高颧骨,下巴下面没有胡须,正是少年年纪。他骑着一匹赤兔胭脂虎,那是一匹宝马良驹。手中拿着赤金画杆方天戟,真是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高杰一看见他,心中分外爱慕,不忍心伤害他的性命。看见他拧着画杆方天戟分心刺过来,就用手中的浑铁棍往外一崩,冯开山把戟一撤,两个人杀在了一处。走了十几个回合,冯开山战败回到了本队。铁背熊蒋德成抡起铁棍走出来,照着高杰就搂头盖顶地打了下去。高杰用手中的枪使出横扎铁过梁的招式,崩开了铁棍,分心就刺,蒋德成用棍急忙架住进行还击。两个人战了十几个回合,蒋德成战得力气用尽、筋骨疲乏,战败回到了本队。
小霸王杨胜一声喊嚷说道:“黑汉不要逞能,待我前来捉拿你!”他催马拧枪直扑对面而来。用枪一指,说道:“黑汉快把名字报上来!”高杰说道:“小辈,你不认得爷爷吗?我姓高,名杰,绰号人称神力将。你这个小子就是小霸王杨胜吗?”杨胜说道:“我姓杨,名胜,人们称为云南一勇士的就是我。你要是知道我的厉害,就趁此机会下马归降,我在八路都会总跟前保举你做开疆展土的功臣。”高杰说道:“好你这一干叛逆之徒,不知道天时,任意胡为,作恶多端,如今天兵压境,你们趁此早早归降。如果不这样做,等我马到疆场,管教你们死了都没有葬身之地!”小霸王一听这番话,怒气往上冲撞,拧着手中的枪,分心就刺。高杰用枪往外一磕,杨胜撤回枪来,朝着高杰的头顶就打。高杰用枪使出怀中斜抱月的招式,往上相迎。杨胜把花枪的门路全部施展了出来。花枪作为兵器的鼻祖,按兵器谱上所说,大刀是百兵之帅;大枪是百兵之祖,在兵刃里面数它为祖,一寸长,一寸强;虎头钩是百兵之眼,那对兵刃讲究的是勾、挂、摘、解;单刀是百兵之胆,讲究的是一寸小,一寸巧。小霸王杨胜这条枪,一扎眉攒二点心,三扎盘肘四撩阴,五扎前胸六扎腿,七枪出去没有对手,八枪能让鬼神发愁,九枪是金鸡乱点头。高杰用这条枪杆,杀得真是棋逢对手,两个人大战了四五十个回合,不分高低上下、胜败输赢。天已经到了红日西沉的时候,两下里各自停止了兵戈。
第二天早饭后,高杰又点选了五千名奋勇队士兵,同着马成龙、马梦太、玉斗、巴德哩,还是这四个人,排列在阵前略阵观敌。巴德哩说:“高将军,今天你再和小霸王杨胜交锋的时候,我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高杰说:“你怎么助我一臂之力呢?”巴德哩说:“我有一宗暗器,名字叫做铁莲子。你要是和他交锋的时候,我暗中打他一铁莲子,或者把他的马给打倒下也好。”高杰说:“你留点儿神,别打着我。”那巴德哩说:“我知道,不能打了你。”众人在山前列齐了队伍。只听见那湖耳山上号炮惊天,杀声一片,小霸王杨胜带领着人马杀下了湖耳山来,与高杰两个人杀在了一处。走了有五六个回合,两下里不分胜败输赢。巴德哩看出了破绽,把铁莲子掏出来,照着小霸王杨胜的坐马右眼,只听见“噗哧”一声,正好打在马的右眼之上。杨胜的马本来就性子烈,被巴德哩这一铁莲子打在右眼之上,耳朵一摆,后腿一仰,把小霸王扔在了战场之上。高杰跳下马,把他用绳子捆绑了双臂,活生生擒获了小霸王,回归大清营,前去报功。这里赵昆、周成、冯开山、蒋德成四个人想要去救小霸王杨胜,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带领着贼队回归湖耳山。
高杰掌着得胜鼓回营,来到穆将军的大帐,参见将军,说道:“未将没有什么才能,奉了将军的命令前去和小霸王作战,今天把贼人拿获,请将军发落。”穆将军吩咐:“把杨胜带上大帐!”左右的人一声答应,把杨胜带上帐来,杨胜站立着不跪下。穆将军说:“杨胜,本帅我看你仪表非凡,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甘心做贼呢?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缘故?”杨胜低头不说话。穆帅又说:“杨胜,你要是归降本帅,弃暗投明,我一定保举你做官。”杨胜仔细想了想,觉得做贼没有什么好下场,于是说道:“承蒙大帅不杀我的恩德,我情愿归降。”穆将军吩咐把他身上的绳扣解开。杨胜跪倒在将军的面前,谢过元帅,说道:“我还有一段隐情,要详细禀报元帅得知。”元帅问:“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讲出来。”杨胜说:“小人本来姓陈,在幼年的时候跟随我父亲去上任,全家都丧身在马鞍岛。今天归降大清营,情愿认祖归宗。”穆将军说:“你就改名叫陈胜,在我帐前听差,赏给你五品顶戴。”杨胜谢过将军,大家都来与杨胜道喜。穆将军说:“你就去招安湖耳山的人马归降,算你的大功。”
那杨胜接过令箭,出离了大清营,回归湖耳山,见到了赵昆、周成、冯开山、蒋德成与铁面僧纪忠,众人见了面,大家都一起说他受惊了。纪忠说:“你被大清营擒去,因为什么又回来了?”杨胜把穆将军劝降的那番话学说了一遍。纪忠说:“很好,你既然归降了大清营,是一件好事。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就应该做正大光明的事情。你这一归降大清营,就可以做高官,骑骏马,光宗耀祖,改换门庭。”杨胜说:“正是这样。赵昆等四位贤弟,你们的意思怎么样呢?”赵昆、周成、冯开山、蒋德成四个人一起回答说道:“兄长既然归降了大清营,我们就一同前往。”杨胜吩咐把花名册、军装、器械、粮草收拾得整整齐齐。铁面僧纪忠告辞回庙。小霸王杨胜带领着全军大队,投奔大清营而来。到了营门外,把队伍驻扎住,带领着众将来到营门。有旗牌官带领着他们众人来到大帐,先给将军磕头。将军吩咐他们起来,四个人各自通报了姓名。老将军说:“好好地跟随本帅当差,赏给你们四个人六品顶戴。这一万人马,仍然归小霸王杨胜管带。”
老将军在这里让士兵休息了三天。高杰记了一次大功。派出探马探子,前去侦探贼人的下落。穆将军升座在中军大帐,聚集齐了众将。穆帅问道:“马成龙,你们带领白少将军探湖耳山,今天你们都回来了,他却毫无音信,是什么缘故呢?”那马成龙说:“回禀将军,白胜祖任性逞强,改扮成道家的样子,他去侦探龙峒山的贼情,可不知道是吉是凶。卑职在将军台前请求命令,前去到龙峒山探听白胜祖的下落。”马梦太与顾焕章、王天宠、朱天飞、高杰,这六个人也都要请求命令,一同去探听龙峒山的下落。老将军说:“就派你们前往。”
这六位英雄收拾得整整齐齐,各自跨上征驹,出离了大清营,绕过山环,到了铁善寺,各自下了坐骑,叩打山门。里面的普明出来,把门打开。六个人进了庙,见到了铁面僧纪忠,大家彼此问候安好。纪忠说:“你们几位来这里有什么事情?”马成龙说道:“一来是奉了命令来侦探龙峒山,二来是来看望侯化泰的伤势怎么样。”纪忠说:“伤势非常严重,昼夜疼痛得直嚷。刚才上了药,才刚刚睡着。”马成龙问:“这里去往龙峒山的路程,你可知道?”纪忠说:“稍微知道一些。这龙峒山属于昭通府管辖,在金沙江的北岸。山口外面有一座镇店,叫做七宝镇。”把前面路途的情况告诉得明明白白。六位英雄随即告辞,出了铁善寺,各自上了坐骑。
正是在四月初旬的天气,绿树浓荫,青苗遍地,风清气朗。六位英雄观赏着一路沿途的景致,猛地抬起头一看,看见对面来了一伙人,大约有二十多名。头前面有四个人抬着一个大笸箩,后面有一个人骑着一匹黑马,扛着一条铁棍。那人生得虎背熊腰,面色如同刀铁,黑中透亮,粗眉大眼,长得仪表非凡。一看见马成龙等六个人前来,就吩咐说:“孩子们,把笸箩扔下走吧!”那四个抬笸箩的人,把笸箩放下,跟随那骑马的大汉,转过头去就走了。马成龙等催马向前,来到那笸箩的近前,六个人下了马,看见那笸箩上面盖着一床红呢棉被。马梦太把棉被一掀开,王天宠闪目睁睛一看,不看还没事,仔细一看,“哎哟”一声,翻身栽倒在地上,当时就气闭身亡了。把马成龙等五个人吓得痴呆呆地发愣。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会怎么样,且听下一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张大虎探山逢凶罗会总以德报德
王天宠掀开棉被一看,里面躺着一个人,浑身布满鲜血,尽是刀伤。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笑面无常张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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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交代,张大虎为何落到这般境地?原来在清化镇店里,追风仙猿侯化泰跟他开了句玩笑,张大虎误以为拜兄王天宠死在妖人手里,转身就跑出清化镇,也不分东西南北,气得两眼发直,一边走一边念叨:“我拜兄王天宠是忠诚之人,一旦丧在妖人之手,我定要替他报仇雪恨,尽这异性兄弟的情分。” 他信步往前,施展陆地飞腾之法,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太阳平西时来到平沙江口。只见那边有二十多只鱼船,张大虎叫过一只,船头站着个三十多岁的渔人,头戴草纶巾,身穿月白布裤褂,赤着脚,面皮微紫透黑,细眉三角眼,他问张大虎:“你要雇船?是要过江吗?” 张大虎问:“此地叫什么地名?离天地会窝巢有多远?” 渔人说:“这里是平沙江口,去小竹子山约四十里,一直正西偏北。你上那儿找谁?” 张大虎说:“你这船能把我渡到那里吗?给你五两白银。” 掌船的见了银子很高兴,接过来问:“大爷贵姓?” 张大虎说:“我姓张,名大虎,人称笑面无常。我坐船性子急,得再多添两个水手。” 使船的说:“您放心,上船吧。” 张大虎上船后问他名字,渔人说叫快嘴余六。船荡桨扯篷,走得飞快。余六问:“你到小竹子山找谁?” 张大虎问:“小竹子山为首的会总是谁,你知道吗?” 余六说:“我全知道。” 张大虎问:“头一位会总是谁?” 余六说:“头一位是坐山雕罗文庆,第二位是白面阎王蔡文荣,还有两位少会总,罗如龙和罗如虎,手下还教着十几个徒弟。”
正说着,抬头看见前面到了小竹子山。只见大江中有座高山,南北直立,山峰上旌旗招展,号带飘扬,战船无数堵住山口,满山都是竹子,不知里面多大地面。张大虎换上水湿衣靠,手持金背刀说:“船家,你不必等我了,我去也!” 他在山口中看见一排排水竹城,有水寨竹门,打算从水中浮进去,把里面的人斩尽杀绝,替兄长报仇,再拿个人问问兄长死在谁手里,要把那仇人开膛摘心来祭奠。正想着,已到竹城水寨,他一沉身钻入水底,忽见竹城水寨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只小船,四个水手,船头站着一人。张大虎从水底冒出来,长身喊道:“呔!混账妖贼,往哪里走?我来结果你的性命!” 正要上船,船上那人拔出刀问:“你是哪里来的奸细?报上名来!” 张大虎说:“我姓张,名大虎,绰号笑面无常,你是何人?” 那人说:“我是这里小竹子山的巡江会总于振海,你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于振海跳下水,摆开加钢蛾眉刺,照张大虎分心就刺,张大虎用刀相迎,两人在水中上下翻飞,搅得水花翻滚,波浪滔天。于振海见张大虎勇猛,撤身上船,吩咐:“快跟我进竹城水寨!” 到水寨门吩咐开城,船进去后,张大虎追到近前,水寨竹门已闭,里面有拦江网,下面有刀轮,他急得没法进去,冒出水来一看,竹城长五里,从东北到西南,两边都是高山峻岭,无法上去,又回到竹门水寨,沉身入水,见水下有二尺多宽的道路,不挨拦江网和竹子,刚往里探头,就蹬在刀轮消息上,想躲已来不及,肩头被砍伤,他往回蹬水,浑身疼痛,一阵迷糊就晕了过去。巡江大会总罗如龙听见,吩咐:“拿奸细!” 四只巡江小船从四面下网,把张大虎捞上来,挖去水,捆上双臂。张大虎醒来,见被拿住,情知必死,破口大骂,众水手把他解到罗如龙那里,抬到大战船上,罗如龙问:“你叫什么名字?敢来窥探竹子城?必是大清营的奸细。” 张大虎说:“我也不瞒你,我是福建台湾聚泉山公道二寨主,名叫张大虎,今日替哥哥报仇被拿,只求一死,给我个痛快!” 罗如龙说:“来,把他送给大寨主,交老会总发落。” 左右答应,把张大虎搭起来,跳上小船,扑奔北山坡,到山坡下拢岸,四人搭着上山,说:“见了老会总必有赏,拿住的是小白龙王天宠的拜弟,会总爷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四人正往前走,忽听前面喊:“闲人闪开,少会总来了!” 抬头看见二会总罗如虎,他是坐山雕罗文庆的二儿子,性情猛烈,心地诚实,正要下山游玩,见四人搭着一人过来,问:“小子们,搭的是什么?” 四人放下说:“会总爷,刚才在外竹子城拿了个奸细,叫张大虎,要解送老寨主那。” 罗如虎说:“我看看。” 走近仔细一看,惊道:“哎哟!原来是我朋友张大叔,小子们,解开绳扣!” 众人不敢不从,解开后,张大虎睁眼认出,是在四方镇店遇见过的。罗如虎说:“这人我一面之识,我要救他!” 他生来血心热肠,正所谓 “恩义广施,人生何处不相逢;怨家免结,路逢险处须回避。” 罗如虎吩咐手下搀起张大虎,他伤痕严重,无法行走,罗如虎派人搭到自己屋中问:“你从哪来?” 张大虎说:“从湖耳山来,替我大哥王天宠报仇。” 罗如虎说:“王大叔没来过,也没拿过人,你是被人骗了吧?” 张大虎说:“你救下我,快送我走,别耽延,怕夜长梦多。” 罗如虎说:“明日就送你,今天我看着你,没人敢害。” 晚半天给他拿吃的,他也吃不下,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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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罗如虎叫家人打了个笸箩,怕张大虎伤痕受风,盖上棉被,带十多个亲随,派四人搭着,下山坡要了战船,出了小竹子山,到平沙江渡口靠岸,众人下船搭着张大虎,罗如虎骑马,打算送到大清营。走到小庆云山,见大路上来了六骑马,正是马成龙、马梦太、朱天飞、王天宠、顾焕章、高杰,罗如虎看见,吩咐手下:“扔下张大虎,咱们回去!” 众人扔下走了。王天宠等六人近前下马,掀开棉被一看,正是张大虎,见他一身伤痕,心中难受问:“贤弟,怎么落到这样?” 此时张大虎被风一吹,伤痕受风,迷迷糊糊不省人事,王天宠一急晕了过去,被马梦太叫醒。王天宠最重情义,最疼张大虎,见他重伤不语,心中悲痛,把笸箩搭起来,六人同送铁善寺,和侯化泰一起养病,求纪忠医治。
六人不敢耽误,赶紧起身去龙峒山打听白少将军下落,顺便捉拿蔡文增。路上山清水秀,地茂林丰,林中野鸟鸣叫,山上野花娇媚,一路赏玩不尽。天近傍晚,走得口干舌燥,荒山野岭没镇店村庄,高杰性急说:“列位,天这般时候还没吃饭,人饿马乏,找地方歇息吧!” 马成龙说:“别忙,问问哪有镇店。” 正说间,见山上有个樵夫,随口唱着歌走来:“山中青,山中青,万缘不到好修行。眼前浮云擎富贵,沿边流水无昆横。是是非非不找我,长长短短没人争。惟有一时动情处,岭头一曲古英雄。” 众人听了心想,这是隐居贤士,樵夫虽粗鲁却通文墨。马梦太下马问:“借问樵夫,哪有村庄镇店?” 樵夫一指说:“离永善县,顺我手看三里远,转过山就是永善县地面了。” 六位英雄谢过樵夫,上马前往龙峒山,这一去不知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永善县群雄遇险墨金刚戏耍贼人
胖马马成龙、瘦马马梦太、朱天飞、王天宠、顾焕章、高杰六人问清道路后,一同催马向东南行进。转过山弯,向南望去,一座县城赫然出现在眼前。六人来到关厢内,只见家家关门闭户,街市上人烟稀少,十分冷清。这里并非交通要道,连一家店口都没有。
正往前走,忽见上坡处高搭天棚,挂着茶牌和酒幌,周围用苇子扎成花障。天棚南边和北边各有三张茶桌,东边是五间房,南边是灶台,北边是柜台,窗明几净。往后是穿堂门,通向后院,站在那里能看得真切。后院有棵垂杨柳,还摆放着桌椅条凳。天棚下有两棵大柳树,上面系着绒绳,是拴马的地方。
六位英雄下马,把马拴好,一同走进这家饭铺,在天棚下北边的桌子旁坐下。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跑堂的走了过来。他刚剃过头,青脑瓜皮,漆黑的发辫,白脸膛,长得十分俊朗。身穿半新不旧的雨过天晴色半大毛蓝布褂,长度直达膝盖,搭配蓝布中衣、漂白袜子和青布双脸鞋,满脸笑容地说:“六位爷刚到吗?这天棚底下今天不卖座,有位大老爷在这里定下了请客,不让我们卖。”
高杰一听,顿时来了火气,说:“大老爷定下就不卖座了?你认识我不?” 小伙计说:“我眼拙,不认识您,还没请教您贵姓?” 高杰说:“我是你祖宗,比大老爷还大!” 小伙计不慌不忙地说:“大爷,您别生气,我做不了主,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要是您定下座请客,我把座卖给别人,您来了能答应吗?”
马梦太觉得这小伙计说话合情合理,便接过话头说:“伙计,你别在意,我们这位高爷性子急,你别跟他计较。我们是过路的,吃完就走。对了,伙计你贵姓?” 小伙计说:“我姓王,排行第三,因为做生意和气,大家都叫我仁义小王三。六位要是不嫌弃,后院树底下又凉快又清静。” 马梦太说:“也好。找个人帮我们遛遛马、喂上料,我们吃完就走。” 小王三答应着,立刻派人去遛马,然后带六人到了东院。
马梦太等人抬头一看,后院南、北、东三面是土墙,有两棵大垂杨柳,北边树底下有一张八仙桌,旁边放着四条板凳。六人坐下后,仁义小王三过来问:“要什么酒?什么菜?” 顾焕章和朱天飞问:“你们这里都卖些什么?” 小王三说:“因为天气热,不敢多预备,冬天的时候我们包办酒席,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都有。现在天热,只有猪八样,再带点素菜。” 朱天飞说:“你给我们配六样可口的菜,钱不是问题。再拿几壶烧黄酒来。” 小王三答应着,很快把酒菜摆了上来。
六位英雄正在喝酒,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音沙哑。他们向外望去,只见来人身高六尺多,面皮微黑透紫,两道重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高颧骨,四方海口,大耳朵有轮,没有胡须,正是年轻的时候。他身穿宝蓝绸子裤褂,脚蹬青缎快靴,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走进柳泉居酒饭铺,在天棚下南边的桌子旁坐下,说:“伙计,过来给爷爷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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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义小王三说:“您别开玩笑了!今天天棚底下不卖座,有人请客,昨天就留下话了,这六张桌子都包下了。您到屋里坐吧。” 那沙哑嗓音的人说:“伙计,我问问你,是谁请客?告诉我,说不定是请我的呢。” 小王三说:“是我们永善县西门内高家坡的高大爷在这里请客。” 那沙哑嗓音的人说:“请我的那位也姓高。你们这里高家坡的叫什么名字?” 小王三说:“姓高,名冲,绰号铁太岁,是我们本地的财主,以前以保镖为业,现在发了财,在我这儿请客。”
那沙哑嗓音的人说:“那不是外人,他是我孙子,我们是自己人。” 仁义小王三说:“您也姓高?” 那人说:“我不姓高,他是我干孙子。” 小王三说:“您别开玩笑了!” 那人说:“我没开玩笑,这是实话。他派人请我,约好在你们柳泉居见面。我来早了,还饿了,有什么酒菜先给我来点。” 小王三说:“您可别开玩笑,要是高大爷请的,您就吃;要不是,您可就麻烦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那人说:“你别害怕,出了事有我呢。” 小王三便把酒菜给他摆上了。
那人自斟自饮,一边喝一边朝里看,随口对马梦太等六人说:“别以为你们威名远扬,什么‘临敌无惧、勇冠三军’的。你们几个人不敢在这天棚底下吃酒,怕人家,算什么英雄?我虽然无名无姓,今天倒要见见这个贼太岁是什么样的人!”
马梦太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说:“马大哥,听见了吗?他在那儿损咱们呢!” 马成龙说:“老兄弟,别管他。他又没指名道姓,咱们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损咱们?别自找气生。古人说得好:‘话到舌尖留半句,事到礼上让三分。’”
顾焕章在一旁说:“哎呀!马大兄弟长进了,不像当年那么粗鲁了,真是‘练达人情皆学问,通明世事即经纶’啊。” 马成龙说:“兄长过奖了,小弟只是粗通文墨,在军营里历练了十几年,被事情逼的,多明白些事理罢了。要是十年前遇到这种事,我绝不会饶了他!” 朱天飞说:“凡事让一步,也没什么不好。”
六人正在说话,忽听外面有人说:“菜都预备好了,我们大爷马上就到。” 仁义小王三指着那个沙哑嗓音的人问:“管家,你认识他吗?” 那人抬头一看,只见管家二十多岁,淡黄脸膛,短眉毛,圆眼睛,两腮无肉,嘴唇薄,耳朵小,说话时扬眉吐气。他身穿紫花布裤褂,脚蹬青布快靴,走到沙哑嗓音的人跟前,说:“朋友,你是从哪儿来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那沙哑嗓音的人说:“冤家,你不认识我?我和你主人是知己。把高冲叫来,一见我就知道了。你是高冲手下的什么人?” 管家说:“我是那里管事的,他是我主人。我姓姚,叫荒山。我也没见过你,你是我家太岁爷的什么亲戚?” 那人说:“你连我都不认识?高冲是我孙子!”
姚荒山一听,火冒三丈,抬手就朝那人脸上打去。那人轻轻一闪,抓住姚荒山的手腕一拧,把他拉倒在地,说:“起来,我不打你,回去把高冲叫来,爷爷在这儿等他!” 姚荒山爬起来就跑。
仁义小王三说:“朋友,你可别走啊!你这祸惹大了,太岁爷一会儿带人来,非把你打个腿折胳膊烂不可!” 那人冷笑一声,说:“我就在这儿等他!小子,你先别害怕,‘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我们俩见了面,还不定谁把谁打死呢!” 小王三说:“好,只要别给我们惹祸就行。”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有人喊道:“太岁爷来啦!” 小王三往外一瞧,只见头前走来一人,身高八尺有余,膀阔腰圆,头大项短,面色如同锅底,黑中透暗,两道粗眉,一双大眼睛滴溜溜放着光芒,高颧骨,鼻子丰满,四方口,没有胡须,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他后面跟着十几个家人,个个身穿紫花布衣服,二十多岁,精力旺盛,小辫梳在头顶,脑后有反骨,走路摇头晃脑,随地吐痰,说话咬文嚼字,一副谁都不服的样子。头前走的正是铁太岁高冲。他原本在家中等候朋友来吃饭,忽然听家人报告说:“姚荒山被人打跑回来了!” 铁太岁高冲说:“叫他进来!” 姚荒山进来后说:“大爷,不好了!刚才我到柳泉居,看见一个说话沙哑的人,他说和大爷是亲戚。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说着说着就吵翻了,他把我打了个跟头。他说在那儿等你呢!” 高冲一听这话,怒火中烧,说:“孩子们,跟我走,到柳泉居看看是什么人!”
高冲带着众人来到柳泉居。仁义小王三说:“大爷来了,请进里面坐。” 高冲进屋一看,南边桌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扶着桌子好像睡着了,桌上摆着几碟酒菜。高冲问:“小王三,我告诉你天棚底下不卖座,你怎么又叫别人在这里吃酒?” 小王三说:“大爷您别怨我,这是你们家亲戚。我一开始说不卖给他,他问是谁在这里请客,我说您老人家。他说您是他孙子,我也不敢得罪他,您去问问他吧!” 高冲说:“你把他叫醒,我问问他是谁。” 小王三过去说:“朋友,醒醒!” 用手一推,那个人抬起头,眼睛还没睁开,对王三说:“高大爷来了没有?要是来了,你告诉我一声。人家定了天棚底下请客,咱们别打扰人家。酒我也不喝了,别耽误你们做生意。” 仁义小王三一听就愣住了,说:“朋友,你这可不对!” 那人说:“水烟对不的。” 小王三说:“高大爷来了!” 那人站起来,向高冲拱手说:“高大爷来啦?久仰大名,今天有幸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说高大爷在这里请客,我想您也是个讲义气的朋友。堂官过来,今天高大爷吃了多少钱,我来付账,交朋友不用客气。” 高冲看这人说话十分和气,心想:“肯定是家里人搬弄是非。看这人样子,绝不是不讲理的人。” 高冲说:“不用你请了。” 那个人说:“那可不行,今天必须让我请,您赏我个面子。不管多少钱,都由我来付。” 高冲说:“那可不行。要是那样的话,连你吃的也由我来付吧。” 那人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用客套。我要先走了。” 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姚荒山在高冲跟前说:“大爷,您怎么上这个当啊?他就是个骗吃骗喝的。” 高冲说:“小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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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那人又回来了,说:“救人要救到底,送人要送到家。您既然有这片好心,我不能不领你的情。我倒是问问一共多少钱,也好知道个数目,记住您这份情谊。” 小王三说:“你吃的钱不多,三吊二百八。” 那人说:“确实不多。你再给我包二百个馒头,都记在高大爷的账上吧。” 伙计把馒头包好递给那个说话沙哑的人。那人转身说:“我告辞了!” 到了外面,他把馒头全给了路边的乞丐。高冲原本是江湖绿林出身,不是精打细算的人,挣下这份家业,今天在柳泉居请客就是为了开心取乐,也没把那个人放在心上。旁边小王三问:“还有哪位没到?菜都预备好了。” 高冲派家人高福:“去把二爷请来!” 家人高福去了。
没过多久,只听外面传来 “南无阿弥陀佛” 的声音,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和尚。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这个僧人二十多岁,身材瘦高,头戴僧帽,身穿白缎子僧衣,上面绣着蓝牡丹花,脚穿白袜青僧鞋;面色微白,两道细眉,一双大眼睛,鼻子丰满,嘴唇像涂了朱砂一样红,手里拿着一把蝇甩,走进了柳泉居。铁太岁高冲说:“贤弟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那和尚进来,口中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小弟来晚了,让兄长久等了!” 高冲说:“贤弟请坐,你我在这里喝酒吧。” 二人坐下,小王三把酒席摆上,两人开始喝酒,两旁有家人伺候。这个和尚是半路出家,名叫百花僧周铠,也是绿林中的江洋大盗,和高冲是结义兄弟。今天二人对坐喝酒,铁太岁高冲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百花僧冷笑一声,说:“哥哥,你太实在了!刚才要是我在这里,绝不会让那个小子走!他明明是在戏弄哥哥。”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个说话沙哑的人跳了出来,说:“小子,大老爷还没走呢!就凭你这两下子,还差得远呢!你过来,和大老爷较量较量!” 铁太岁高冲和百花僧周铠听了这话,怒火中烧,上前脱下外衣,就要捉拿这位英雄。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