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生平前传 第四十一回到第五十回(第2页)
走了四五层院落,里边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院中搭着天棚,放着鱼缸、石榴树,还有各样花草。北边放着一张桌子,上边放着茶壶、茶碗,后边放着一把椅子,上边坐着一人,正是四庄主於珍。一见白氏,心中甚喜,说道:“美人,我自从那一天见了你一面,回家来与你丈夫刘四说,我给他二百两银子,叫他再娶一个,把你送给我,省得跟着他受罪。到了我家,使奴唤婢,成箱子穿衣裳,整匣子戴首饰,好不好?他不依从我,叫我把他打死了,埋在后院井内。你来甚好。来吧,咱们喝会酒,然后再入洞房。” 说着,笑嘻嘻地过来,要拉白氏的手。这妇人乃是一个烈性之人,一听贼人这话,就知道自己男人受害了;又见他过来要拉自己,直气得蛾眉直竖,杏眼圆睁,照着於珍脸上就是一掌,又抓了他两把。於珍吩咐:“来人!给我打!” 过来了十数个贼人,把白氏踢倒在地,於珍又踢了她两脚。大家一阵打,直打得白氏登时昏死过去。於珍吩咐左右:“拉到马号里去,黑夜再埋了她吧。” 众人拉着死尸,到了外边马号,扔在一旁。
天有二鼓时分,白氏苏醒过来,睁眼一看,慌忙站起来,浑身疼痛,自己把门打开出去,想着要先回家,然后再替丈夫报仇,鸣冤告状。恰巧有一个从京都沙锅门来的一头驴,往下走,白氏雇了它,骑上往下走。天刚亮之时,到了河西务家中,给了驴钱,进门放声痛哭。给他看家的亲戚正劝解她,外边有於家围的家人墨龙,奉四庄主於珍之命,先在马号里一找死尸,不见下落,号门已开,慌忙禀明了庄主。於珍吩咐大都管墨龙:“带二十人追至河西务他家中,把他打死。” 众恶奴各带兵刃,追到了白氏门前叫门。里边白氏一听,吓得跳墙从街坊院中跑出去了。众贼随后追赶,正跑到白狗坟上,见那边唱戏,有张三大人戴着官帽,她过来求三大人救命。管家墨龙举棍要打,只见姜小爷过来,把贼人的棍挡开,上头用手一挡,他底下一腿把墨龙踢倒在地,又连着几脚,当时就把墨龙打死了。吓得众余党一个个往后倒退,不敢上前,都跑回於家围,禀报四庄主打听。
张三爷一见,愣了多时,叫把戏止住,然后叫地面官人,先去禀知本县知道。姜玉说道:“三叔,杀人的偿命,欠债的还钱。我去打官司去!” 张三大人说道:“胡说!用不着你,总是我该打官司去。你先把这白氏交给巡检司,送武清县去对质。” 李贵说道:“贤弟,你不必着急,这一场官司,我替你打了就是。不必害怕着急,我也给他抵不了命,你在外边再托个人情。” 广太说道:“有这个妇人在,这场官司就好打。” 派两个人看着墨龙的死尸,众人回家商议。胡忠孝说道:“我正回通州任上,明天一早,我与妹夫入都去托人情。那四庄主於珍也不是好惹的,就先叫李大爷到案,他那里也相熟。” 先叫李贵去武清县打这场官司。次日,二人上马,离了河西务,日色平西,到了齐化门,从桥底下跳上一人,手持钢刀,照着广太就剁,口中说道:“张广太,望哪里走!” 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张副将升任苏州协 顾焕章奉旨查黄河
有诗写道:大江东去,日头西落,百感茫茫难以收束。万里漂泊,一身作客,五年间三次登上此楼。凌空而去谁能如鹤,稍立玄飞我似沙鸥。碌碌无为恐防仙子见笑,题诗怎敢把姓名留下。
张广太正要骑马上大桥,只见对面走来一人,猛地抓住马缰:“张广太,你可算来了!今天得跟你算算账,赶紧把欠我的银子还来,不然这事没完!” 张广太一看,并不认识这人。只见那人生年约三十多岁,紫膛脸,身穿紫花布裤褂,配着紫花布袜子和青布鞋,一脸横肉,二目圆睁,说着就举刀砍来。旁边突然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一身蓝布裤褂,白袜青鞋,面色青须,一把抓住那举刀人的胳膊:“刘六,你别讹人!我来跟你说理!” 说着夺过刀,照着刘六就是一刀,把他砍倒在地。刘六躺在地上大喊:“好啊!张广太你砍我!” 张广太与胡忠孝齐声辩解:“我们都没下马,怎么会拿刀砍人?” 那砍人的青年说:“张广太,你别想走了!你把人砍了还想跑?我姓朱排行第五,本是好意劝架,你们却不知好歹!” 说完把刀扔在地上。这时本地面官带人赶来,将四人围住:“都跟我去打官司!” 一行人被带到官厅。
胡忠孝常出入齐化门,认得当班的陈老爷,便说:“把这两人交送提督衙门,我们担待着。就拜托您了!” 陈老爷问:“胡老爷,那位是谁?” 胡忠孝答道:“这是我妹夫,平定画石岭、在畅春园受引见的副将张三大人。我们一同进京有事,没想到遇见这两个讹诈之人,他们自行砍伤还拦路行凶。麻烦您把他们交提督衙门,我们先进城去史家胡同哈宅,明天再去衙门处理。” 说罢,二人告辞进城。
到了哈四大人住宅,门房进去通报,大人让哈家大爷出来请他们进去。到了书房,广太先道谢请安,又给胡爷引见,然后把家中祭奠白狗坟以及齐化门外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哈大人说:“我给你写封信,派人送去交给九门提督陶明大人,明天你去投案,到那自有照应。” 随即吩咐摆酒,众人喝了些酒后便安歇了。
次日天明,哈大人上衙门去了,哈家大爷陪着广太用完早饭。广太问:“昨天的信送去了吗?” 大爷说:“送了。” 三爷说:“那我要去衙门了。” 于是胡忠孝跟着他,出门雇了辆车来到衙门,正好遇见昨天河阳汛的差人:“二位老爷来了,里边众位老爷正坐堂呢,请二位到里边去。” 张三爷与胡爷到了堂上,给问官请安后站在一旁。差人把两个贼人朱五、刘六带上来审问,刘六说:“众位老爷,不必细问。张广太欠债不还,反而用刀剁我,朱五在那边劝架可以作证。” 问官又问张广太缘由,胡忠孝与张广太把昨天在齐化门外的遭遇如实说了一遍。众位问官把两个贼人拉下去动刑审问,让广太与胡爷先回去,他们知道二人在哈四大人那里住。众问官回明提督陶大人,陶明接了哈公的书信,又听了问官回禀,得知两个贼人并无招认讹诈作伤之事,便递了折子奏交刑部,称大概是土匪恶棍拦路讹诈、自行作伤。
康熙圣主览奏后龙颜大怒:“真有这等事!” 传旨意:把张广太与胡忠孝交刑部,严刑审问私通天地会之事。
旨意一下,众文武不知为何,与张广太有交情的人都担心害怕:把张、胡二人交刑部,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昨夜圣驾从长寿宫回寝宫,行至半路,辇前突然火光一闪,圣主传旨停辇,一看地下落的纸灰竟成字样,头一句是:“大清国王,仁明皇帝,可以为君,不亏群黎天地大乱,盗贼起,广太归降,诈降之计。” 后边还有一行小字:“张广太昨日入京,聚会贼人,要起叛逆之心。” 圣主看罢回宫,将此事记下,半信半疑,心想:“张广太已回家,这事多半奇怪。” 次日一见折子上有张广太与胡忠孝入京之事,龙心大怒,下旨将二人交刑部审问私通天地会贼之事。
这旨意一下,把哈四大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给河西务广太家中捎去一封信。姜玉上来先给哈大人请安,询问张三爷的事,大人也不知详情,便去见倭侯爷,把事情细说一番。侯爷说:“姜玉,我给你三叔托了人情,到了刑部大概不要紧。我要改扮行装,穿道服带百宝囊。” 叫来张荣、李昌二人,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二人点头去了。侯爷又让姜玉在府中等候,让人给他预备饭食。
次日,倭侯爷改扮后出了侯府,直奔广渠门外,顺大路来到于家围西村头,路北有个小店,进去见北房三间,上房里有个大土炕,柴锅里煮着小鸡,香气扑鼻。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身穿月白布汗褂、蓝布中衣,白布袜子青鞋,黄脸膛,黄眉毛,圆眼,微有几根黄胡子,见侯爷顾焕章进来,说道:“爷,您来了?天还早,住店吗?” 侯爷说:“我来歇歇,今天在这村庄化缘,晚半天住你这。” 说着坐在炕上问:“掌柜的贵姓?” 那人说:“我姓刘行五。您歇歇,别在村庄化缘了,怕没人施舍。” 侯爷说:“小事,歇歇就好。” 便躺在炕上:“我先睡一觉。”
刚要合眼,不多时听见外边进来一人:“刘五哥,鸡肉熟了没?” 小店掌柜的说:“熟了,来喝酒吧。” 那人说:“我刚听人说,六哥的伤好点了,这场官司倒打好了,咱们四庄主大概也托了人情。” 刘五说:“少说话,别多管闲事!” 二人喝了几杯酒。倭侯爷起来说:“哎呀,好困好困!掌柜的,我走了,晚上见。” 刘五说:“道爷走啦?”
倭侯爷出了店门往东走,到街当中见路北有个大门,左右有两块上马石,里边两条大板凳上坐着六七个彪形大汉在说闲话。倭侯爷一看,想必是于庄主的住宅,便站在那里大声说:“吾乃梅花山梅花岭梅花道人,正在洞中打坐,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知道有紫微星君真龙天子降世,落在此处。若有真龙天子,我这宝剑不动自会出匣。” 只听 “哗啷” 一声,宝剑出匣一寸。倭侯爷又重复一遍,接着说:“吾善观气色,能知过去未来,可指迷人归正路。来,过来,我送你一相。”
那边来了个二十多岁、像跟官模样的人:“求先生给我瞧瞧。” 倭侯爷一看说:“你脸上气色不好,恐有人命牵连。速奔正东,不出三里有座树林,必有机缘。” 那人说:“我有个朋友姓李名昌,我让他去通州缎店取银子,五天没回,他家向我要人,说我害了他。我到通州一天没找着,今天回来遇见道爷,求您再给仔细瞧瞧。” 焕章说:“按我说的去东树林找,越快越好!” 那人去了多时,门里的家人见状都围过来瞧热闹。倭侯爷又给其他人看相,只见先前那人同着个少年回来了:“您真是神仙!我这朋友刚才在通州输了我的钱,不敢回来要寻死,多亏道爷指引。来,送您几两银子。” 拿出五两银子交给倭侯爷,二人扬长而去。侯爷故意推辞:“吾不要银子!” 正说着,只听里边有人喊道:“好啊!哪里来的妖人,敢在此妖言惑众!” 声音洪亮,过来一把抓住侯爷,拉着就走。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钦差愿舍命尽忠 龙王梦指拿六寇
有诗写道:广平赋中咏叹梅花风骨,陶令笔下闲情诗句最华。另有一番风流韵致之事,如珠无瑕疵玉无斑痕。
倭侯爷正在给众人相面时,门上人已进内禀报四庄主于珍。于珍听后半信半疑,心想:“此人定是私访者,为张广太打探消息。也罢,我且出去见机行事。” 他离了内房来到大门内,众家人连忙起身:“庄主出来了。” 倭侯爷故作吃惊:“哎呀!我正访察真龙天子,不想今日在此相遇!” 说罢跪倒磕头,“吾皇万岁万万岁!我涉水登山四处寻访,不想今日得见圣颜。”
这于珍本是八卦教教主,天地会中他有三个哥哥都是会总,自己也是邪教余党的小会总。于家围内无一善类,全是天地会匪贼。他本就野心勃勃,听了倭侯爷的话虽有疑虑,仍拉着他道:“休要信口胡言,随我进来!” 拉着刚进二门,只见一条黑色猛犬拴在那里,此犬项短脖粗,浑身漆黑,模样凶恶。于珍猛地将顾焕章往前一推,想试试这狗是否咬他 —— 此狗向不让生人进门,正好试探他是不是真神仙。那狗见状 “嗷” 地一声扑来,倭侯爷见状用蝇甩子一指,狗 “汪” 地叫着跑开。于珍见状深信不疑,只当侯爷是真神仙 —— 他不知蝇甩子里藏着梅花针,刚才一捏簧,针正中狗嘴,它才疼得跑开。
于珍带他到外书房,只见五间北房,东西各有厢房。倭侯爷见这于珍身高九尺,膀阔腰圆,黑紫脸膛,身穿青洋绉夹袄,项短脖粗,脑袋硕大,气势凶神恶煞。于珍问:“道友,你说谁是紫微星君降世?” 倭侯爷道:“正是庄主您!您日后必能开基创业,得江山社稷。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能晓未来之事。” 于珍道:“那你且看看,我这众多妻妾中哪个是原配?若你能认出,我便信你是真神仙,否则休想出此门!” 说罢吩咐下人看好侯爷,自己进了内室。
不多时,一群二十多岁的妇人出来,个个浓妆艳抹,美貌异常,足有十余人,齐齐站在南边。于珍道:“神仙,哪个是我的原配?” 顾爷心中一紧,暗道这可难办,愣了半晌突然道:“大家看!正宫娘娘头上有道红线!” 众姬妾闻言齐望向于珍原配,倭侯爷趁机手指那妇人:“正是这位!” 连忙行礼。于珍大喜:“真乃活神仙!我若得天下,必封你为护国仙师!” 倭侯爷谢恩,于珍让众妇人退下,引他进书房道:“仙长,我实是八卦教小会总,就算得天下也名不正言不顺。” 倭侯爷道:“不然!汉高祖曾为亭长,提剑斩蛇起义,终得汉室江山。主公若用心求贤,必成大事。我还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于珍闻言忙问:“仙长吃素还是吃荤?” 侯爷道:“荤素皆可。” 于是摆上丰盛宴席,二人畅饮至天黑。
于珍酒后兴起道:“仙长,今夜在花园搭法台,请位神仙让我见识见识。再求仙长除去仇人张广太,以解我心头大患。如今他已被交刑部,不知能否治罪。他朋友众多,还求仙长占算他能否活命。” 倭侯爷道:“我这就去花园请神仙,再做计较。”
二更时分,花园法台搭好,众人本不信侯爷是神仙,都想瞧他如何请神。于珍带四十余人,暗中吩咐:“若真能请下神仙便罢,若是妖言惑众,便点号火焚台,将他烧死。” 众人会意,随顾焕章来到花园,但见厅房暖阁、凉亭月牙河、芙蓉花架点缀其间,鲜花遍地。
焕章来到法台前道:“于庄主,我上台请神,你等需跪下磕头。再用白面捏三个小人,写上仇人名姓,架起油锅,我念咒后将面人投入油炸,不出三日,仇人必死。” 于珍道:“头一个张广太,第二个伊哩布,第三个白将军,都是我教对头。” 下人备好后,倭侯爷将面人逐个投入油锅,口中念着 “无量寿佛”,待三个面人投完,他跳上法台端坐,让下人捞出油炸物。众人用铜笊篱一捞,竟只剩两个面人,惊呼:“神仙爷,少了一个!” 倭侯爷道:“不好!张广太怕是跑了!” 他吩咐众人挖坑,将油和面人埋入,百日之内不可开挖 —— 原来他早备下白蜡小人,趁乱将面人换下藏在怀中,怕蜡人遇冷凝固露馅才让深埋。
众人埋好后跪地请他请神,倭侯爷拔出宝剑道:“我请二郎显圣!” 说罢烧符念咒,“二郎不到,更待何时!” 却毫无动静。他又烧一道符,依旧没反应。于珍早已起身,暗道:“这老道定是假神仙,来此打探消息!” 正想下令烧台,只见倭侯爷又画三道符,急念:“二郎不到,更待何时!” 突然半空中有人喊道:“吾神来也!” 只见一人跳上法台,身材矮小,花面红须。倭侯爷吓得发抖,试探问道:“来者可是二郎?” 那人道:“正是!不知差我去何处?” 焕章定睛一看,见他戴着假红胡子,心中顿时明白。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马成龙定计拿巡抚 王千层赴宴入牢笼
有诗写道:胡笳声起时玉门关外已是秋,惊醒了痴人梦中的忧愁。不敢笑那年轻守妇,如今我也后悔追求封侯。
倭侯爷仔细打量,发现那人脸上戴着牛皮鬼脸和假红胡子,听声音竟是姜玉,便故意说道:“原来是二郎显圣。无事不敢劳动尊神,我这里有书信一封,烦请转达上帝天王,请来天兵天将常加保护。” 说罢提笔写道:“义子倭克金布谨禀父王台前:我私访于家围,查明邪教首领于珍实为叛逆之徒。望父王奏请大军剿灭邪教,一来可解张广太之危,二来可为国除害。书不尽言,伏望鉴察。” 写完将信交给姜玉,姜小爷接过信说道:“遵法旨!” 便转身离去。倭侯爷走下法台,站在花园当中问道:“于庄主,可看清楚了?” 众人吓得呆立半晌,随后将于侯爷请入内书房,备好卧具请他安歇,而侯爷却不敢合眼。
次日天明,侯爷起身洗漱饮酒。于珍说道:“仙师,于家围的住户都是我教中人,并无外人。明晚我召集全村人,请仙师度化,收几个徒弟如何?” 倭侯爷答道:“甚好。” 酒过正午,忽有人来报:“神力王率大队官兵将于家围围住了,请庄主定夺!” 于珍惊问:“仙师,这是为何?快算一算!” 倭侯爷心知定是姜玉将信送到,王爷已奏明圣上奉旨前来拿人,便说道:“哎呀庄主,不好!定是钦天监奏明皇上,调兵来剿灭我们了。快闭上眼,随我驾云躲避!” 于珍问:“我的家眷怎么办?” 侯爷说:“我自会安排,你先跟我逃走!”
此时外边杀声震天,不知有多少官兵涌来。于珍闭上眼,侯爷将他扛起,来到外边猛地将他摔在地上,早有官兵上前将其捆住。于珍睁眼一看,怒吼道:“好个神仙!原来是私访拿我的!我没料到会中你诡计,好个大胆小辈妖道,竟敢设计将我交给官兵!” 侯爷坦然道:“我姓顾名焕章,圣上恩赐倭克金布,封为靖远倭侯,特来拿你!” 神力王下令:“拿下贼人!放火焚烧于家围,不准一人漏网!” 令下之后,烈焰腾空而起,但见:几点星火燃起,勾出火的无情威力。风助火势显威,烈焰腾空势不可挡。只听呼呼作响,门窗浓烟滚滚,漫天遍地一片通红,画阁雕梁瞬间化为乌有。这场大火将于家围众人尽数烧死,无一人逃脱,后来此处的住户都是新搬来的。
闲话少叙。王爷押着于珍回营,派人将其交送刑部,随后上奏朝廷。圣主派刑部正堂田文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海澄、大理寺卿刘元太严刑审问,终于查明真相:原来墨龙死后,于珍买通朱五、刘六在齐化门等候,探知广太入京日期。他有个当太监的娘舅姓曹,会用盐水写字,将字写在袢褡上焚烧,因盐的作用字迹不散,便以此在圣主面前诬告。如今于珍在刑部将一切招认,奏明圣上后,康熙传旨:将于珍凌迟处死,曹太监发往黑龙江;胡忠孝入京置办军器,与张广太一同入京谢恩,二人无故遭诬害。江苏水师营副将之职着张广太补授,张家湾都司之职着胡忠孝补授;墨龙尸身交当地官府掩埋,白氏听其自便。
旨意一下,张广太回家,李贵也从武清县衙门放出。部文下达后,张广太带着两位夫人与拜兄邹忠、李贵一同赴任。倭侯爷则被圣上赏赐为押马大臣、阅兵大臣、前引大臣、专操大臣。
腊尽春归,转眼到了四月。朝廷接到伊大人的折子,参奏淮阳道任永杰、河道总督卢定河纵容家丁偷工减料。圣上降旨:钦派倭克金布查办黄河事务,任永杰革职留任并摘去顶戴,河道总督卢定河降三级留任。倭侯爷在王府领命后,带二十余人乘坐紫缰大鞍车,经多日赶路,离高家堰不远时,早有人报知伊大人。总办黄河堤工的司员们一同前来迎接,伊大人还派快马出迎,传报侯爷将下榻自己的公馆。
马梦太心想:“我们曾是拜兄弟,如今他做了侯爷,还认得我吗?” 见远处炮声响起,侯爷换乘骑马而来,他连忙上前请安。侯爷下马握住他的手:“老兄弟,差事还顺当吧?” 马梦太答:“托哥哥的福!” 二人正说着,山东马马成龙赶来行礼:“顾大哥,小弟马成龙有礼!” 侯爷却故作未闻,径直往公馆内走去。马成龙暗自思忖:“他不会没看见吧?为何不搭理我?我得进去瞧瞧,看他还念不念旧情。”
进到上房,见伊大人正与侯爷寒暄,因侯爷的功名始于随伊大人打剪子峪,便以门生之礼相待。马成龙闯入时,侯爷早看见他,深知这位兄弟爱开玩笑,怕他当着下人说出不当言语,才在外故作不见。见他气冲冲质问 “得了功名就不认人”,侯爷忙笑道:“哎呀贤弟,我正想你呢,快坐下!” 马成龙这才转怒为喜。
侯爷问及黄河工程与水势,伊大人叹道:“耗费六十万帑银,堤工却屡建屡塌,刚修好就被水冲垮,明日就要合龙门了。” 次日天明,众人齐聚黄河岸,伊大人自觉无颜面对朝廷,跪地磕头后便要投河尽忠,被侯爷一把拉住:“大人切勿轻生!待龙门合上,我们在土坝席棚等候,若上天庇佑,口子便能堵住;若不成,再死不迟。” 伊大人点头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