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奇卷五 感神媒张德容遇虎 凑吉日裴越客乘龙(第2页)
刘生离开后,第二天便前往左藏库交纳州里的租税。刚到库前,只见东南方向飞来一只巨大的五色鸟,停在库房屋顶上。这只鸟羽毛绚丽多彩,光彩夺目,瞬间吸引了无数鸟儿,漫天飞鸟喧闹着聚集而来。刘生见状,大声惊呼:“奇怪!奇怪!”一时间,惊动了内官宫监,众人纷纷前来观看。有认识的人说:“这是凤凰啊!”那只大鸟停留片刻后,听到喧闹声,便展翅飞走,群鸟也渐渐散去。
此事传到皇帝耳中,龙颜大悦,下旨道:“最先看到凤凰的人,在原官职基础上升一级,并改换任职。”内官查明后,得知最先看到的是刘生,于是将此事交由吏部办理。刘生被升任为浚仪县丞,果然在三日内得到升迁,且依旧在本州任职。
刘生对李老更加敬重信服,再次询问今后为官之道。李老说:“你只需像之前那样做就行。”刘生依言,再次肆意敛财,又积攒了千万家财。任满后,他进京听候调遣,又去拜见李老。李老告诫道:“这次你会得到一个县令的职位,切记分毫不可贪取,一定要谨慎!谨慎!”
刘生果然被授予寿春县宰之职。但他前两任贪取钱财已经习惯了,哪里忍得住?到任不久,便旧习复发,将李老的告诫抛诸脑后。他觉得之前李老让多取财的话顺耳,便严格照做;如今让他不取财的话,却觉得迂腐,认为不可全信。没过多久,上级官员弹劾他,追查赃款,他的官职也被削除。
刘生满心疑惑,又去问李老:“前两任您让我多取财,如今却让我分文不取,结果都应验了,这是为什么?”李老解释道:“现在我给你说明白,你前世是个大商人,有二千万资财,死后钱财散落在汴州各地。你去做官,实际上是收回自己前世的财物,所以不算妄取,因此平安无事。而寿春县的百姓,并不欠你的,你怎么能过度索取呢?如今强行贪取,自然就出问题了。”刘生听后,十分佩服,惭愧地离去。李老类似这样准确的预言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接下来言归正传。
裴仆射家选定了成亲日期,派媒人到张尚书家通报。张尚书听闻李知微算命极为灵验,便派人将他请来,把女儿的生辰八字和婚期交给他,让他推算是否有什么冲犯不宜的地方。李知微接过八字,仔细端详一番后,说道:“这桩婚事,今年成不了,而且也不在此地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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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疑惑道:“只怕是日子不吉利,换个日子或许就行,怎么会不在今年?况且男女两家都在京城,不在此地,还能在哪里?”李知微解释道:“从命数来看,这婚期早已注定,今年肯定成不了亲。吉日在明年三月初三,届时会先经历一场大惊吓,之后才能圆满会合,而且地点在南方。这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日子也不用另选,早一天不行,晚一天也不成。”
尚书将信将疑,说:“哪有这种事?”随即让管事的封了个赏封,把李知微送走。李知微刚出门,裴家就派人来接他,也是因为婚事将近,想请他看看吉凶。李知微到了裴家,占了一卦,惊讶道:“奇怪!这卦象竟与张尚书家的命数完全相符。”他取出笔墨纸砚,写下一张柬帖:“三月三日,不迟不疾。水浅舟胶,虎来人得。惊则大惊,吉则大吉。”
裴越客看了柬帖,一头雾水,问道:“我正想问今年尚书府的亲事眼看就要成了,这其中吉凶如何,您这‘三月三日’之说是什么意思?”李知微回答:“这就是您的婚期。”裴越客摇头道:“婚期早就定好了,肯定等不到那时,您这说得不准!”李知微坚持道:“郎君莫要心急,老汉说的话,绝不会错。”裴越客又指着柬帖说:“‘水浅舟胶,虎来人得’,听起来不像是吉利的话。”李知微神秘一笑:“也不一定不吉利,等应验了自然就明白了。”说完便告辞离去。
裴、张两家原本满心欢喜,只等择日成亲,谁知补阙拾遗等官员,以选举不公为由,上书弹劾吏部尚书。皇帝下旨,将张镐贬为定州司户,命他即刻启程赴任。张尚书长叹一声:“李知微的话,果然应验了!”他连忙让媒人告知裴家,商定明年三月初三,到定州举行婚礼,随后便带着家眷,连夜赶往贬谪之地。
在唐朝,大官被贬谪后,处境往往十分凄凉,亲戚朋友也会因避嫌而疏远,生怕受到牵连,整日忧心忡忡。张尚书此时也无暇顾及裴家的婚事了。裴越客得知张家的消息,大吃一惊,暗自感叹:“李知微算得真准,看来真得按他说的日子来了。”到手的婚期就这样落空,他整日闷闷不乐,好不容易熬过了年节。新年一开,他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定州成亲。
裴越客出身豪富之家,出行的排场很大。他乘坐一艘大座船,船上满载着行李辎重,随行的家人有二十多房,养娘、安童各有七八个。择定日子后,船只启航。裴越客恨不得生出翅膀,立刻飞到定州,可船行多日,已是二月底。由于船只装载过重,行动迟缓,一天走不了百里路,有时还会搁浅,折腾好几天才能重新启航,此时距离定州还有三百里左右。
裴越客心急如焚,担心张家不知道他在路上,没有做好准备,误了约定的日子。他一边让船继续前行,一边派一个家人骑着快马,沿着岸边的驿道,先到定州报信。家人日夜兼程,赶到定州,将消息告知张尚书。张尚书身处异地,本就忧心忡忡,又不知裴家是否还愿意远来赴约,正满心焦虑。此时得到消息,得知裴郎已在途中,不禁大喜过望,连忙回到衙中,将此事告诉家眷,一家人都欣喜万分。
此时已是三月初二,张尚书说:“明天就是吉日,但裴郎肯定赶不到,不如等他到了再定日子也不迟。”当晚,因为德容小姐的婚期将近,家人们先为她梳妆打扮,在衙中的后花园摆下宴席,邀请衙中的女眷们前来,为德容小姐添妆敬酒。
这后花园离衙斋将近半里路,定州地处深山,衙斋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和竹林,与山林无异,景色幽静秀丽。德容小姐和姑姨姊妹们在园中尽情游玩。酒席散后,天色渐晚,众人准备回衙。女眷们或前或后,一路说说笑笑。
正热闹间,一阵风掠过,竹林中突然窜出一只猛虎,一口叼起德容小姐就跑。女眷们吓得四散奔逃,那老虎转眼间就消失在茂密的草木之中。众人惊魂稍定,连忙跑去告诉张尚书,一家人顿时哭声一片。
此时夜色已深,虽然召集了不少人,但大家面面相觑,毫无办法。众人只能打着火把,四处搜寻,可茫茫夜色中,哪里知道该往哪条路去救?就这样喧闹了一夜,却一无所获。
第二天一早,张尚书含泪召集人手,漫山遍野地寻找女儿的下落,可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张尚书又懊恼又悲痛,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说。
再说裴越客的船队,此时已行至定州界内的石阡江。江中布满山根石底,大船行进时频频受阻,寸步难行。这天已是三月初二,离定州还有几十里路。裴越客焦急地说:“照这样走下去,明天怎么能赶到?”他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和船上的人抱怨。
船上的人无奈地说:“急也没用!我们也盼着早点到,好喝上喜酒,谁愿意在这儿耽搁?”裴越客跺脚道:“可明天就是婚期,这么耽误下去怎么办?”船上的人建议:“船太重才总搁浅,要是能卸些货上岸,船轻了就能走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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