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醒世恒言第十七卷 张孝基陈留认舅(第2页)

闲话少叙。过善的女儿淑女,天性孝顺友善,容貌端庄秀丽,十八岁了还未许配人家。有人可能会问,这么富有的人家,女儿为何这么大年纪还没结婚?原来过善十分疼爱这个女儿,一心想给她找个出色的女婿,挑来选去,高不成低不就,错过了许多好姻缘,这才耽误到现在。又因为儿子不争气,过善越发看重女儿,想招个有本事的女婿入赘,将来把家事托付给他,所以对女婿的要求更高,更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再说过善的邻居张仁,他家世代耕读,家境殷实。夫妻二人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孝基。孝基长得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博古通今,饱读诗书,年仅二十,尚未婚配。张仁正托媒人说亲,正巧媒人提到了过家。过善之前见过孝基,见他风度翩翩,两家又门当户对,心中大喜,心想:“若能招此人为婿,女儿终身就有依靠了!”张仁就这么一个儿子,原本舍不得让他入赘,但经不住过善多次托媒人来说,又听说过家女儿贤良淑德,最终答应了这门亲事。之后,两家按规矩问名、纳彩、下聘,孝基正式入赘过家。

孝基虽然入赘,但每天早晚都会去看望亲生父母,从不间断。他和妻子相处得相敬如宾,对过善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敬重。而且他为人谦和厚道,待人接物和蔼可亲,过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对他十分满意。过善更是把他当作亲生儿子,遇到疑难事情,都交给他处理,考察他的能力。孝基总能条理清晰地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过善因此对他越发喜爱。只有方氏,常常在房中思念丈夫过迁,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整日悲伤不已。

时光飞逝,转眼间孝基在过家已经生活了两年多。一天,过善突然生病,求神拜佛、吃药治疗都不见效。方氏和淑女日夜守在床边照顾,孝基则住在外面,处理家中各项事务。过善的病情越来越重,他自知时日不多,便让女儿准备酒菜,把邻里亲戚都请到家中,嘱咐道:“各位亲朋好友,我承蒙天地祖宗保佑,辛苦攒下这点家业,本指望传给子孙,世代相守。可偏偏命不好,生了个不肖儿子,败了不少家产。他之前逃到外面,至今生死未卜。幸好还有个女儿,嫁了个好丈夫,多少能让我晚年有些安慰。如今我身患重病,恐怕活不了多久了。请大家来做个见证,我把所有财产都传给女婿,让他延续我家香火。遗嘱我早就写好了,麻烦各位签个名。要是逆子还活着,等我死后回家争财产,就拿这份遗嘱去官府,官府自会明断。”说完,他从枕边摸出遗嘱,让家人递给众人查看。

众人还以为这是张孝基的主意,正要开口,只见孝基说道:“多谢岳父厚爱,但岳父明明有儿子,财产哪有传给外人的道理?依我看,应该派人四处寻找大舅回来,把家业交给他,这样才能保全父子情分。到时候我和妻子就回自家去。就算大舅不幸去世,还有舅嫂守节,可以把家业交给她掌管,然后再从族里选个孩子立为后嗣。这才是正理。要是我接受了这份家业,外人肯定会说我赶走儿子、偏爱女婿,霸占别人的家业,我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我绝不敢接受。”淑女也说:“哥哥只是害怕爹爹责罚才躲出去的,肯定不会有事。丈夫是外姓人,怎么能接受这份家业呢?”

众人见他们夫妻说得诚恳,纷纷说道:“女婿和令爱的话有道理。不如先找小官人,等个一年半载,有了确切消息,再做打算。”过善却道:“女婿这话不是为我好,而是要害我!”众人不解:“怎么是害太公您呢?”过善叹气道:“我辛苦一辈子挣下这些家业,逆子却不珍惜,不到半年就挥霍了四千多两银子。照他这样下去,就算是金山银山也会很快败光。等财产没了,他肯定会变卖祖坟。到那时,我不仅不能入土为安,祖宗的尸骨恐怕也要暴露荒野了!”孝基又劝道:“大舅以前年轻,被坏人带坏了。现在他长大了,再加上有人好好劝导,肯定会改过自新,不会做出这种事。”过善摇头:“未必!我活着的时候严加管教,他都不知悔改,我死了之后,谁还能管得住他!”众人纷纷提议:“依我们看,不如把财产分了,这样两全其美,等令郎回来也没话说。”过善坚决不同意。孝基夫妇再三推辞,过善突然大怒:“你们也要学逆子气死我吗?”众人见他发火,便对孝基说:“你岳父心意已决,就别再推辞了。”于是,大家在遗嘱上签字画押,交给过善。淑女又问:“爹爹把家财都给了我们夫妻,嫂嫂以后怎么办?”过善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随后,他把遗嘱交给孝基,孝基夫妇含泪拜谢接受。

过善又从袖中摸出两张纸攥在手里,把方长者请到跟前,诚恳地说道:“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害得令爱没了依靠,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她总在我家耽误着,也不是个办法。我已经写好了一份文书,交给令爱。等我去世后,麻烦亲家把她接回去,重新找个好人家。万一我那逆子回来闹事,就拿这份文书去官府说理。另外,我再拿出一百亩田地,补偿令爱当初出嫁时的嫁妆。”说完,便把两张纸递了过去。

方长者却没有伸手接,推辞道:“小女既然嫁进了你家,就是你家的人,这是亲家的家事,与我无关。况且我们家从没有让女儿改嫁的规矩,这话我不爱听,亲家就别再说了。”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张孝基苦苦挽留,方长者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过善把儿媳方氏叫出来,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方氏听后大哭起来,坚定地说:“我听说,女子的道义是从一而终。丈夫去世后改嫁,有志气的人都以此为耻。更何况我丈夫还活着,我怎么能做这种事!”过善劝道:“就算逆子还在,他那么不成器,你守着还有什么意义?”方氏哽咽着说:“我丈夫虽然不争气,但我的志向不会改变。您要是非要逼我改嫁,我只有一死!”

过善叹了口气:“你有这份志气,固然是好事。但等我死后,家产都交给女婿掌管了,你留在这儿也不方便。”淑女在一旁说道:“爹爹,嫂嫂既然愿意守节,家业自然应该由她继承。我和丈夫回到婆家,才是正理。”方氏连忙推辞:“姑娘,我又没有孩子,要这么多家财有什么用?公公既然给我一百亩田,我就回娘家,靠着这些田地生活。就算丈夫回来了,也够我们过日子。”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赞。过善见状,说道:“儿媳,你为咱们家争了气,这一百亩田太少了,我再给你增加二百亩田,二百两银子,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方氏感动得含泪拜谢。

财产分配的事情敲定后,过善让女婿留下亲戚邻里在堂中喝酒,一直热闹到晚上才散去。其实过善的病情本就已经十分严重,却还强撑着处理这些事。一番操劳下来,他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到了晚上,病情更是急剧恶化。女儿和媳妇守在床边,哭得伤心欲绝。张孝基早已提前准备好了后事所需的一切。又过了几天,过善终究还是离开了人世。

女儿、媳妇悲痛万分,几度哭晕过去,张孝基也十分哀伤。他们为过善准备了华丽的寿衣和棺椁,在过善七十岁这年,大张旗鼓地举办丧事,接受亲友吊唁,还请来僧道做法事,希望能为过善积累冥福。之后,他们挑选了吉日,将过善葬入祖坟,葬礼上的每一项安排都十分隆重。殡葬结束后,方氏收拾行囊,回到了娘家。姑嫂二人难舍难分,抱头痛哭后才分别。

再说张孝基,他把岳父留下的家产、钱财、粮食等一一登记入账,还派人四处打听寻找过迁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五年过去了。这五年里,张孝基有了两个儿子,还在自家门口开了一家当铺,雇了专人负责打理,家中的事务也比过善在世时更加兴旺,家产又增加了好几倍。

有一天,张孝基因事来到陈留郡,找了一处住所安顿下来。闲暇时,他带着仆人四处游玩。最后走到集市上,看到一个生病的乞丐坐在一户人家屋檐下,那户人家正驱赶他离开。张孝基心生怜悯,让仆人朱信给乞丐几个钱。朱信本是过家的老仆人,十分机灵,擅长察言观色。他把钱递给乞丐时,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大吃一惊,急忙跑回来对张孝基说:“官人一直寻访小官人的下落,刚才那个乞丐,模样和小官人十分相像。”

张孝基立刻停下脚步,嘱咐道:“你再去仔细看看。如果真是他,他肯定认识你。先别告诉他我是他家女婿,也别说太公的产业都归我了。就说家里已经败落,我是你的新主人,看他怎么说,然后带他来见我,我自有安排。”

朱信领命返回,看到乞丐正低头把钱系在衣带上,藏进腰间。朱信凑近一瞧,这下确定无疑。刚才给钱时,乞丐满心都在钱上,根本没抬头看人。这次朱信再来,他已经藏好钱,也抬起头来,一眼认出了朱信,忍不住喊道:“朱信,你和谁在这里?”朱信问道:“小官人,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过迁泪流满面:“那天我逃出来后,本想找人劝劝爹爹,没想到路上遇到小三、小四兄弟俩,非要拉我回家。我想爹爹正在气头上,回去肯定性命难保,慌乱中一拳打过去,没想到小四倒下就没了动静。我害怕极了,连夜逃命,走了好几天才到这里。在客店里住了一段时间,身上的钱花完后,就被赶了出来,没办法,只能靠乞讨为生。我日夜想家,却打听不到一点消息,今天真是幸运遇到你。你快告诉我,那天小四死了之后,爹爹说了什么?”

朱信回答:“小四当时就醒过来了,没死。不过太公已经去世五年了。”过迁一听父亲去世,大叫一声“苦也!”,便晕倒在地。朱信赶忙上前将他扶起,过迁喉咙哽咽,半晌哭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声大哭:“我一直盼着回家,找人求情,和爹爹重归于好,没想到他已经不在了!”哭声凄惨,朱信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哭过一阵,过迁问道:“爹爹去世后,这些家产是谁在掌管?”朱信说:“太公去世前,那些债主都来讨债,太公不肯认账,被人告到官府。打官司花了不少钱,最后还是把钱都还了,田产也卖了大半。小娘子出嫁,嫁妆又花掉不少。太公临终前,因为恨小官人不争气,把剩下的财产都分给了亲戚。太公去世后,家里没了主事的人,仆人们一哄而上,把剩下的东西抢得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住宅,也卖给了我现在的主人张大官人,换来的钱用来操办丧事。现在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过迁听了,又痛哭起来:“我以为家业还在,想着回去后好好做人,没想到都败光了!”他又问:“家产没了,我妻子在哪里?妹妹嫁给了谁?”朱信犹豫了一下说:“小娘子嫁到了附近的人家,至于大嫂,就不太好说了。”过迁追问道:“为什么?”朱信解释道:“太公因为一直没小官人的消息,以为你已经死了,就把大嫂送回了娘家,让她改嫁。”过迁急切地问:“那你知道她改嫁了没有?”朱信摇摇头:“我自从投靠了新主人,经常被派到外地,在家的时间少,没仔细打听过,估计是已经改嫁了。”

过迁听后,悲痛地捶打着胸口:“都怪我不成器,才落得家破人亡,财产没了,妻子也没了,我真是天地间的罪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说完,就朝着石阶上撞去。朱信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小官人,蝼蚁尚且贪生,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过迁绝望地说:“以前我还盼着能回家,所以忍辱偷生。现在家没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不如早点死了,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朱信耐心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千万别这样。我家新主人为人很好,我带你去见见他,求他带你回故乡。要是有能用到你的地方,就在他家安身,以后也能有个着落。你要是死在这里,谁来收尸?这不是白白送命吗?”过迁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我现在这样,没脸去见人。万一人家不收留我,岂不是更丢人。”朱信劝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就别顾着面子了!”过迁无奈地说:“那好吧,见到他别说出我的真实身份,就说我是你的亲戚。”

朱信说:“我刚才已经跟主人说过你是旧小主人了,这会儿改不了口啦。”过迁没办法,只能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跟着朱信走了过去。

张孝基远远站在别人家屋檐下,把过迁痛哭的模样看在眼里,觉得他似乎已经有了悔意,不禁连连叹息。过迁走到张孝基跟前,低着头站定。朱信抢先说道:“启禀官人,这正是老奴从前的小主人,因为逃难流落到这里。求官人收留他吧。”接着招呼过迁:“过来见过官人。”

过迁上前想作揖行礼,伸手去扯袖子,可袖子只剩半截,还破破烂烂的,左拉右扯都遮不住手和胳膊,只好双手抱拳,微微点头致意。张孝基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越发怜悯。因为对方是妻舅,不好坦然受礼,便还了个半礼,说道:“唉!你出身好人家,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只是收留你回去,也不知能让你做什么,这可如何是好?”朱信在一旁求情:“官人,就随便留他在府上吧!”张孝基问过迁:“你会打理园子吗?”过迁回答:“小人虽然不会,但愿意用心学。”张孝基又说:“就怕你以前养尊处优惯了,吃不了这份苦。”过迁连忙说:“小人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哪敢怕苦!”张孝基说:“这倒罢了。只是你得依我三件事,我才带你回去,要是做不到,就不能留你。”过迁忙问:“不知是哪三件事?”

张孝基说:“第一件,你只能住在园子里,饭食会让人送去,不许随便外出。只要踏出园门一步,就别想再回来。”过迁说:“小人愧对祖宗,哪还有脸见人,根本不想出去!能住在园子里,正是求之不得,这件事我能做到。”张孝基见他言辞间有悔意,很是欣慰,接着说:“第二件,你要早起晚睡,不许偷懒懈怠、磨洋工。”过迁保证:“小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天黑。要是碰上有月亮的夜晚,夜里也接着干活,绝不敢偷懒!”张孝基摆摆手:“夜里就不用了,白天不偷懒就行。第三件,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责罚你时,不许抱怨。”过迁诚恳地说:“您肯收留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任凭您责罚,我绝无怨言!”张孝基见他都答应了,便说:“既然都愿意依从,那就跟我来吧。”当下也不再闲逛,转身带着过迁往住处走去。

到了寓所门口,客栈老板见过迁是个乞丐,大声呵斥,不让他进门。张孝基连忙说:“别赶他,这是我家的人。”老板疑惑道:“这个乞丐总在这儿讨饭,怎么成了你家的人?”朱信解释说:“他之前流落在这儿,今天刚碰上。”进了房间,张孝基坐下吩咐:“你跟着我,这副模样可不行。朱信,你去让老板烧些热水,给他洗个澡,再找两件干净衣服换上,拿些饭食给他吃。”

朱信马上去安排,不一会儿热水烧好,喊过迁去洗澡。过迁自从离家这几年,连热水的影子都没见过。这一次洗澡,简直像脱胎换骨,身上的污垢,足足洗下来半缸水。朱信拿来衣服给他换上,又帮他梳好头发,这么一收拾,整个人跟之前大不一样。朱信端来饭菜,过迁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地饱餐了一顿。

可过迁本就有些体弱,之前流浪吃了不少苦头,又在风口处洗澡,加上吃饭没节制,多种因素凑到一起,到了夜里就发起病来。张孝基赶忙请来医生给他诊治,足足调养了一个多月,过迁才恢复健康。

等事情都处理完,张孝基结清房钱,准备启程回家。他还特意雇了一头牲口,让过迁乘坐。一行四人踏上归途。路上,张孝基对过迁说:“过迁,你出身世家,我直接叫你名字不太合适,以后就改名叫过小乙吧。”又叮嘱朱信:“你们都叫他小乙哥,这样大家相处方便些。”朱信点头应下。

张孝基接着说:“小乙,这路上无聊,你把以前那些经历,详细说给我听听,解解闷儿。”过迁连忙推辞:“官人,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说起来,我都羞愧得无地自容。”张孝基劝道:“你以前也算潇洒快活,有什么好害羞的!多少说点儿。”过迁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把从前挥霍钱财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张孝基问:“你当初那么快活,前些天在街头受那样的苦,心里有没有落差?”过迁懊悔地说:“小人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又被人哄骗,才落到这步田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张孝基又试探:“我只怕你有了钱,还会像从前那样。”过迁急忙保证:“小人能活下来已是万幸,绝不敢再做那些事,就是杀了我也不敢!”

张孝基转头问朱信:“你是他的老家人,可知太公年轻时,也这么挥霍过吗?”朱信感慨道:“太公可怜啊,日夜操劳,一分钱都舍不得乱花,哪做过这种事!”张孝基追问:“那你说说,太公是怎么操持家业的?”朱信便掰着指头,从太公年轻时说起,详细讲述他如何辛勤劳作、艰苦打拼,才挣下这份家业。没想到过迁却把这些家产不当回事,最终落得家破人亡。过迁听着,忍不住不停地哭泣。

张孝基见状,劝慰道:“现在哭也没用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做人,总会有出头之日。”一路上,张孝基时而严肃,时而温和,说的话句句戳中过迁的心事。过迁也渐渐开始自责,满心懊悔,只可惜为时已晚。

走了几天,一行人终于到了许昌。张孝基先让朱信带着行李回家,向妻子报信,自己则带着过迁直接回了家。见过父母后,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让过迁与二老见礼。随后,张孝基把过迁带到后花园,收拾出一间屋子,拿来被褥等生活用品,让他安顿下来,还再三叮嘱:“不许到别处乱走。要是被我发现,一定严惩不贷!”过迁急忙答应:“不敢,不敢!”

张孝基告别父母,回到自己家中,把收留过迁的事悄悄告诉了妻子,妻子听了,对丈夫的善举连连称赞。当天晚上,过迁就在园子里住下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扛起农具去锄地。园子很大,四周用竹子编成篱笆。张太公也是个勤俭持家的人,园子里没种什么花草,全是蔬菜,平日里打理园子的也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