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恒言第十二卷 佛印师四调琴娘(第2页)
将近两个月过去,韩夫人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容颜,饮食也增加了。太尉夫妻十分高兴,置办酒席,一来为韩夫人病愈庆贺,二来也有送行之意。酒过五巡,菜肴上了两轮,太尉夫妻开口问道:“幸好夫人身体康复,真是天大的喜事。过些日子我们奏明皇上,选个吉日送夫人回宫,不知夫人意下如何?”韩夫人行礼后说道:“我不幸染病,卧床两月才稍有好转。想在此再多住些时日,还望太尉和夫人通融,暂时不要奏明皇上。只是一直打扰,实在过意不去,日后定当重谢。”太尉夫妻不好勉强,只好答应。
又过了两个月,韩夫人设酒回请太尉夫妻,并请来一位说评话的先生说书助兴。先生讲到唐朝宣宗时期,后宫中有一位韩夫人,同样得不到皇帝宠爱,无奈之下,在红叶上题诗一首,让红叶顺着御沟流出宫外。诗中写道:“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宫外有个名叫于佑的应试书生捡到红叶,也和诗一首,又将红叶从御沟流入宫中。后来于佑科举中第,皇帝得知此事,便将韩夫人嫁给了他,二人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韩夫人听到这里,心中触动,不禁长叹一声。她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思量:“要是我也能有这般幸运,这一生也算值了!”当晚宴席散去,韩夫人回到房中。睡到半夜,突然头痛发热,四肢无力,浑身难受,不明原因的病痛再次将她击倒,而且这次病情比之前更为严重,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迟偏遇打头风”。
第二天一早,太尉夫人前来探望,对韩夫人说:“还好没奏请皇上宣你回宫。你既然住在这儿,就放宽心好好养病,先别想着回宫的事。”韩夫人感激地说:“多谢夫人关心,只是我这病入膏肓,恐怕是大限将至,无法报答夫人的恩情,只能等来生做牛做马回报了。”说完,气息微弱,让人十分心疼。
太尉夫人也觉得难过,便劝道:“可别这么说,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过些日子病就好了。说起来,吃药也不见效,不如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没了,或许是神明责怪,也未可知。”韩夫人说:“我入宫后整日忧愁,哪有心情许愿?但如今病情严重,吃药又没用,不知这里有没有特别灵验的神明?我想许下心愿,若能平安康复,一定还愿。”太尉夫人说:“跟您说,这里的北极佑圣真君和清源妙道二郎神特别灵验。您不如设个香案,亲自许下保平安的愿。等病好了,我陪您去庙里还愿。您看怎么样?”韩夫人点头同意。
侍儿拿来香案,韩夫人因身体虚弱无法起身,便在枕上双手合十,祈祷道:“我韩氏早年入宫,未得圣宠,身患疾病,暂居杨府。若蒙神灵庇佑,让我恢复健康,我愿绣两面长幡,再备上礼物,亲自到庙中拜谢。”太尉夫人见状,也点香为韩夫人祷告一番,随后告辞离去。
说来也怪,自从许下心愿后,韩夫人的病情竟渐渐好转。休养一个月后,她彻底恢复了健康。太尉夫人欣喜不已,又摆酒庆贺。席间,她对韩夫人说:“果然是神灵显灵,比吃药管用多了。咱们可不能失信,忘了许下的愿。”韩夫人说:“我怎么会忘呢!我已经在绣长幡了,到时候还得麻烦夫人陪我一起去还愿。”
太尉夫人爽快地应道:“当然要陪你一起去!”当天宴席结束后,韩夫人拿出不少钱财和物资,开始置办还愿的礼品,并绣制四首长幡。老话说得好:“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只要有了钱,世间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置办齐全。没过几天,长幡就绣好了,用竹竿高高挑起,色彩绚丽,远远望去光彩夺目。
韩夫人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备好信香和礼物。一群侍从簇拥着她和太尉夫人,先来到北极佑圣真君庙。庙官得知是杨府的贵客,急忙将她们迎至大殿。庙官宣读了祈愿的疏文,挂上长幡,韩夫人虔诚地叩拜行礼。拜完后,她在左右两廊四处游览。庙官献上茶水,夫人吩咐随从赏赐了一些银两,随后众人上轿返回。当晚无话,暂且不表。
第二天一早,众人又动身前往二郎神庙,却不料引出一段离奇诡异的事情。正所谓“情知语是钩和线,从前钓出是非来”。
闲话少叙。一行人抵达二郎神庙,庙官迎接入内。宣读完疏文、拈香行礼后,太尉夫人走到一旁。韩夫人轻轻用手指挑起金黄色的罗帐幔,定睛朝神像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神像头戴金花幞头,身穿赭色绣袍,腰间系着蓝田玉带,脚上蹬着飞凤乌靴。虽然是用土木塑造的身形,但神态丰神俊雅,明眸皓齿,仿佛只差一口气,就能开口说话。
韩夫人一见,顿时心摇目眩,不自觉地轻声说出一句饱含倾慕的话:“如果我将来前程远大,只希望能嫁个丈夫,像尊神这般模样,那我这辈子也就满足了。”话刚说完,太尉夫人恰好走过来,问道:“夫人,你在这里祷告什么呢?”韩夫人慌忙改口:“我没说什么。”太尉夫人也没有再多追问。众人游玩到傍晚才回家,各自安歇。
回到房中,韩夫人卸下华丽的冠服,散开长发,换上便装,手托香腮,默默出神。她满脑子都是二郎神的模样,越想越痴迷。突然,她想到一个主意,便吩咐侍儿准备好香案,来到花园幽静处,对着天空祷告:“要是我前程远大,能嫁给一个像二郎尊神这样的丈夫,那可比在宫里受千般凄苦、万种愁思强多了!”说着说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拜了又祝,祝了又拜,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没想到,还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韩夫人再三祷告完,正要收拾回房,只听见万花深处传来一声巨响,一尊神道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只见这人龙眉凤目,唇红齿白,气质超凡脱俗,容貌惊艳众人,一看就不是凡人,仿佛是从仙境中走出来的仙人。仔细一看,竟然和庙中所塑的二郎神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他手中拿着一张弹弓,又有点像传说中送子的张仙。
韩夫人又惊又喜。惊的是天神突然降临,不知是祸是福;喜的是这位神道面带笑容,还能开口说话。她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万福礼,轻声说道:“承蒙尊神降临,请到房中,容我好好敬奉。”
二郎神面带笑意,与韩夫人一同走进房间,安稳坐下。韩夫人行完礼后,恭敬地侍立在旁。二郎神开口道:“早些时候承蒙夫人厚礼供奉。今日我偶然在天空中漫步,听到夫人祷告十分虔诚。我知道夫人仙风道骨,本是瑶池盛会中的仙人。只因凡心未净,玉帝才将你暂时贬下凡尘,让你在皇宫内苑体验人间的富贵荣华。等谪贬期限一满,你便会返回仙府,修成非凡正果。”
韩夫人听了,满心欢喜,又拜谢道:“尊神在上,我不愿再入宫。若我真有好前程,能嫁个如尊神这般的良人,与他白头偕老,那也不辜负这美好的时光,哪里还需要什么富贵荣华!”二郎神微笑着说:“这有何难?只担心夫人意志不坚定。若是有缘,哪怕相隔千里也会相逢。”说完,他起身跨上窗台,只听一声响亮,便消失不见了。
韩夫人见他离去,失魂落魄,如痴如醉,和衣躺在床上。这一夜,她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二郎神的身影,心中的思念怎么也按捺不住。她自言自语,一会儿觉得刚才天神降临,四目相对,情意深长;一会儿又懊恼自己怎么没好好留住对方,或许是神明心性高洁,不像凡人一样容易动情,是自己白费心思了。
可她又转念一想:“刚才尊神的风度姿态、言谈举止,和真人没什么两样。难道见了我这般模样,真的一点不动心?还是我当时没把握住机会,才让他走了?想来应该再好好挽留,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能被打动。这次错过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越想越难以释怀,眼巴巴盼着天亮,希望能有新的转机。结果等到天亮,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临近中午才起床。
这一整天,韩夫人都无精打采,好不容易盼到晚上,她又摆好香案,到花园中像之前一样祷告:“若能再见尊神一面,那真是三生有幸!”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响,昨晚的二郎神又出现在眼前。韩夫人喜出望外,心中的愁绪瞬间消散。她赶忙上前施礼,情难自禁地说:“烦请尊神到房中,我还有心里话想告诉您。”二郎神笑容满面,牵起她的手,一同走进内室。
韩夫人行完礼后,二郎神在正中间坐下,示意她也坐下:“夫人本有仙骨,不必拘礼。”韩夫人便在一旁侧身坐下,随后命侍儿准备酒菜。两人一边饮酒,一边渐渐敞开了心扉。正所谓“春为茶博士,酒是色媒人”,在这样的氛围下,情感愈发浓烈。
韩夫人真诚地表达心意:“若尊神不嫌弃,希望您能暂时停下天上的行程,与我诉说人间情谊。”二郎神欣然应允。两人相谈甚欢,直至深夜。到了五更时分,二郎神起身叮嘱夫人保重身体,说日后还会再来,随后穿好衣服,拿起弹弓,跨上窗台,一声响后便消失不见。
自那以后,韩夫人认定是神仙降临,死心塌地沉浸在这份幻想中,心中暗自欢喜。为了能继续留在杨府,她明明病情好转,却故意装病,平日里也不怎么展露笑容。可一到晚上,她就精神焕发,喜气洋洋。每当二郎神到来,两人饮酒交谈,相处融洽。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一天,天气转凉,宋徽宗下令给宫中众人分发秋衣。他忽然想起韩夫人,便派内侍带着旨意,赐给韩夫人一袭罗衣、一围玉带,送到杨太尉府上。韩夫人摆好香案,谢过皇恩。内侍说道:“恭喜娘娘身体康复。圣上挂念娘娘,特意赐下罗衣玉带,还问娘娘病是否已经痊愈,让您尽早回宫。”韩夫人招待了使臣,恳求道:“麻烦您帮我向圣上回禀,我这病只好了五分,还得请您帮忙美言,宽限些时日入宫,真是感激不尽。”内侍答应道:“这有什么难的?圣上宫里也不缺娘娘一人。您入宫时就说病还没好全,需要好好调养便是。”韩夫人道谢后,内侍告辞离去。
到了晚上,二郎神前来,对韩夫人说:“可喜圣上对你的恩宠未减,赐下的罗衣玉带,快拿来让我看看。”韩夫人惊讶地问:“尊神怎么知道这件事?”
二郎神自信地说道:“我能坐观天下,洞察四方,这点小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韩夫人听后,立刻把皇帝赏赐的玉带拿出来展示。二郎神又说:“世间的宝物,不该一人独享。我正缺一条围腰玉带,夫人要是愿意相赠,也算是成就一桩善事。”韩夫人毫不犹豫地回应:“我如今与尊神缘分不浅,整个人都托付给您了,这玉带您只管拿去便是。”二郎神道谢后,与韩夫人交谈片刻。待到五更时分,他手持弹弓,拿上玉带,跨上窗台,随着一声响亮,消失得无影无踪。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番隐秘之事,终究还是瞒不住的。
虽说韩夫人与太尉一家住在同一府邸,只是分隔成两院,但毕竟她身份特殊,是宫中之人,所以府里平日里戒备森严,严防闲杂人等随意出入。可最近,府里的人常看到西园方向整夜亮着灯火,还隐隐约约传出些细碎的说话声。而且,韩夫人近来精神状态极佳,整日笑容满面,与之前判若两人。太尉心中疑虑渐生,忍不住对夫人说:“你有没有发现韩夫人最近有些不对劲?”
太尉夫人思索片刻后回答:“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府里门禁森严,按理说不会出什么事,所以一直没往深处想。既然你也这么说,倒也好办。今晚就派几个机灵的下人,从屋顶翻过去查看一番,真相自然就清楚了,可别冤枉了人。”太尉点头称是,随即叫来两个细心的仆人,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特别强调:“千万别从正门进去,用摘花的梯子搭在院墙外,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爬到韩夫人的卧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有情况立刻来报。这可不是小事,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没过两个时辰,两个仆人就回来了。他们确认韩夫人房内的情况后,让太尉屏退左右,这才详细禀报:“我们看到韩夫人房里坐着一个人,两人有说有笑。夫人还一口一个尊神地称呼对方。我们仔细想了想,府里院墙这么高,防范又严密,就算是坏人,也插翅难飞,说不定真的是神仙显灵呢。”
太尉听后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太奇怪了!居然真有这种事?你们可别撒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人连忙保证:“我们绝不敢说半句假话。”太尉严肃地叮嘱:“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两人领命离开。
等他们走后,太尉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夫人,又说:“虽然听着离奇,但毕竟是亲眼所见。明晚我得亲自去探个究竟,看看这‘神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二天晚上,太尉再次叫来昨晚打探消息的两人,吩咐道:“你们一个跟我去,一个留在这里待命,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安排妥当后,太尉带着一个仆人,蹑手蹑脚地来到韩夫人的窗前。他透过窗缝往里一瞧,果然看到房里坐着一个神似二郎神的人,和仆人们描述的一模一样。太尉本想当场拆穿,可又担心自己难以脱身,只好强压怒火,悄悄返回,再次叮嘱两人不要声张。
回到房间,太尉对夫人说:“依我看,多半是韩夫人年轻心性不定,被什么邪神迷惑了,做出这等荒唐事,肯定不是普通人所为,得赶紧请个厉害的法师来降妖除魔。你明天先去和韩夫人透个底,我这就去请法师。”
第二天一早,太尉夫人来到西园,韩夫人热情迎接。两人坐下喝了会儿茶,太尉夫人支开旁人,诚恳地说:“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清楚。最近每到晚上,就有人听见你房里有说话声,这风声也传到我耳朵里了。这可不是小事,你一定要如实相告,千万别隐瞒。”
韩夫人一听,顿时满脸通红,慌乱地辩解:“我晚上房里根本没人,就是和丫鬟们闲聊解闷,哪有其他人!”太尉夫人见状,便把太尉亲眼所见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韩夫人听完,吓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太尉夫人连忙安慰:“别害怕!太尉已经去请法师了,到时候就知道对方是人是鬼。今晚你尽量稳住,别露出马脚。”说完,太尉夫人便离开了,只留下韩夫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
到了晚上,二郎神果然又来了,而且每次来,那把弹弓都不离身。与此同时,太尉已经请来了灵济宫林真人的徒弟王法官,在前厅准备降妖。黄昏时分,有人来报:“神道来了!”王法官披好法衣,手持宝剑,大步流星地走到韩夫人房前,猛地推开门,大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妖邪!竟敢冒犯宫中贵人!吃我一剑!”
二郎神却不慌不忙,淡定回应:“休得无礼!”只见他左手如托泰山般沉稳,右手似抱婴孩般轻巧,拉弓时如满月般圆满,发弹时似流星般迅速。“嗖”的一声,弹子正中王法官的额角,鲜血顿时流了下来,王法官“咚”地一声向后倒下,宝剑也掉落在一旁。众人急忙上前将他扶起,送到前厅休息。而那二郎神则不紧不慢地跨上窗台,随着一声响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夫人见二郎神打退了法官,更加坚信他是真仙下凡,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对二郎神也愈发信任。再说太尉,见王法官不仅没能降伏神道,自己还受了伤,只好赔了些医药费,将他送走。
不甘心的太尉又去请来了五岳观的潘道士。这潘道士擅长五雷天心正法,做事严谨,且足智多谋。一接到太尉的邀请,他立刻赶来。太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潘道士听后说道:“您先派人带我去西园看看,我得瞧瞧那神道的出没之处,才能判断对方到底是人是鬼。”
太尉觉得有理,便安排人带路。潘道士来到韩夫人的卧房,里里外外仔细查看了一番,又请出韩夫人,观察她的气色。随后,他对太尉说:“依我看,韩夫人面相正常,没有被鬼祟缠身的迹象,多半是有人施展妖法作怪。您放心,我自有办法,既不用画符念咒,也无需敲锣打鼓,等那神道再来,我定能将他一举拿下。就怕他察觉到异样,不再露面,那就有些棘手了。”
太尉说:“他要是不再来,倒也省事。法师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咱们再商量商量。”
按理说,那扮作二郎神的人如果识趣些,见好就收,不再露面,既能保住之前的“风光”,也算全身而退,还能换个地方继续行骗。可惜,他被甜头迷了心窍,完全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到了晚上,他竟然又大摇大摆地来了。
韩夫人见他到来,赶忙说道:“昨晚我什么都不懂,冒犯了尊神,幸好您没受伤,可千万别怪罪我。”二郎神得意地说:“我乃上界真仙,只因与夫人有缘,才想度你白日飞升。那些凡夫俗子,就算千军万马,又怎能近我分毫!”韩夫人听后,对他更是崇拜有加,二人相处也愈发亲密。
很快,就有人把消息报告给了太尉。太尉连忙告知潘道士,潘道士低声吩咐一个丫鬟:“你找机会以伺候为名,接近那神道,偷偷把他的弹弓拿走,让他没了倚仗。”丫鬟领命而去。
潘道士则换上轻便的衣物,既不穿法衣,也不拿宝剑,只拿了一根齐眉短棍,让两个随从远远地举着火把照明,还特意叮嘱:“要是怕被他的弹子打中,就先躲起来,我自己去会会他,看看他的弹子能不能伤得了我!”两个随从心里直犯嘀咕,暗暗想着:“就吹牛吧,到时候还不是得挨上一弹。”
这边丫鬟按照吩咐,假装伺候,慢慢靠近二郎神。此时,二郎神正与韩夫人举杯交谈,丝毫没有防备。丫鬟眼疾手快,一把偷走弹弓,悄悄藏到了一边。而那边,随从带着潘道士来到房门前,说了声:“就是这儿!”便迅速躲到一旁,等着看好戏。
潘道士猛地掀开帘子,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那“神道”安然坐在上座。他大喝一声,舞动手中短棍,朝着对方劈头盖脸地打去。二郎神惊觉不妙,急忙去拿随身弹弓,却发现弹弓早已不翼而飞,心中暗叫“中计”!他慌忙后退,想要跨上窗台逃走。说时迟那时快,潘道士一棍扫过去,正打在二郎神的后腿上,同时打落了一件东西。伴随着一声响动,二郎神逃进了花园深处的花丛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