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济公全传第31回第40回(第2页)

 这时,刘妙通跳出来喊道:“师兄,这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份上,莫要杀他!”张妙兴怒道:“好啊,原来你勾结外人要害我,想独占这座道观!”陈亮连忙解释:“并非如此,是我一时鲁莽,以为你害了刘妙通兄长,想独占道观,却不知你们是师兄弟。”刘妙通为二人引见,陈亮承认了自己的过错,随后到屋内问道:“张道爷在此作何法术?”刘妙通说:“贤弟,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今日来,他这是要加害灵隐寺的济公长老,妄图拘来人家的三魂七魄。我也听人说过,济公是得道高僧,恐怕未必能被他拘来魂魄。”陈亮一听,心中暗想:“我正要寻访高僧高道出家,不想今日在此相遇,且看这二人谁更有能耐。”

 正想着,只听外面老道又开始作法,口中喊道:“济颠的魂魄为何还不来?”又将第二道符抡起,火光大作,向外一甩,只见西北方向刮起一阵狂风,这风来得凶猛:扬起的狂风倒树毁林,江声变得昏惨惨,枯树一片暗沉沉,海浪如山般翻涌,浑波万重侵来,万鬼怒嚎似有烟气弥漫,走石飞沙伤人性命。这阵风过后,只听见草鞋踩踏的声音随风传来,不多时,只见桌案前站定一个穷颠和尚。张妙兴惊道:“好大胆的妖僧!我拘你的魂魄,为何你真身前来?”济公哈哈大笑道:“孽障!你好大胆!难道不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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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这僧道斗法究竟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五回

 张妙兴正在大殿中施展法术,试图拘拿济公的魂魄,却没想到济公本人竟随着风声来到了法坛前。老道一见,顿时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个疯和尚!我拘你的魂魄,你怎么敢真身前来?"

 原来,自从老道从云兰镇梁家离开时,梁员外没能追上他,本以为济公已死。谁知梁员外回到书房,竟看见济公坐在房里喝酒,心中大喜,忙问:"圣僧,您老人家没被拘魂吗?老道说已经把您的魂魄拘走了。"济公答道:"他不仅拘了我的魂魄,你儿子的魂魄肯定也被他拘了去。我今晚就去找他!"老员外连忙劝阻:"不必了,他一个出家人如此作恶,早晚必会遭天谴,圣僧不必和他一般见识,随他去吧。"济公也不答话,就在这里喝酒,直到天黑。济公说:"我到外面方便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老员外信以为真。和尚离开梁府后,径直往五仙山而来,到了祥云观,看见老道正在作法。陈亮出现时,济公也看得清清楚楚,见老道第二次画符念咒,济公这才随着风来到了桌案前。

 按说老道此时应当醒悟:拘魂却把人真身拘来,说明济公的道行极深。可老道反而更加愤怒,用宝剑一指济公,骂道:"颠僧!我化缘梁万苍,与你何干?你竟敢无故坏我的大事,好大的胆子!你今天要是识时务,就跪到我法台前面,磕三个头,叫我三声祖师爷,山人念你有几分悟性,便饶你不死;不然的话,我立刻用宝剑结果你的性命!"济公说:"好你个妖道!在这里兴妖作怪,无故坑害梁万苍,还敢对我如此无礼,我和尚越说越有气!"冷不防抬手打了老道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得老道脸上火烫,他气得猛挥宝剑,朝济公的头顶劈剁下来。

 二人在大殿前各自施展本领,激烈缠斗。老道恨不得一剑把和尚砍死,济公却灵活地来回闪避,时而推搡一把,时而拧他一下,直把老道气得哇哇乱叫,浑身颤抖。老道身子往旁边一闪,从兜囊里掏出一件法宝,口中念念有词,喊了声:"敕令!"一道白亮亮的物件便朝济公飞打过来。济公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中刷啦啦作响,一个白茫茫的物件朝自己顶门飞来。济公认得这宗法宝,名叫混元如意石。这石头能大能小,大的时候有数丈之大,小的时候如鸡蛋一般,可以放在兜囊里。这石头要是打人,准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济公禅师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哞唵敕令赫。"这石头滴溜溜一转,现出原形,落在了济公的袖口之内。老道见济公破了他的法术,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又伸手掏出一件物件。

 老道站在正北方向,将宝剑一挥,口中念咒,手上掐诀,只见地上突然卷起一阵怪风,刮得人毛骨悚然。济公再睁眼一看,竟是一只斑斓猛虎,摇头摆尾地朝自己扑来。罗汉一看,这老虎好生厉害,真是:头大耳圆尾小,浑身锦绣难描;牧童一见胆落,樵夫闻声魂消;常在深山抖雄威,万兽丛中称霸主。济公见状哈哈大笑,说:"好你个孽障!竟敢用这等法术在我跟前卖弄,真是班门弄斧!"说着话用手一指,那老虎顿时变成了一个纸老虎,现出了原形。老道见连破了两宗法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说:"好啊,和尚!真是大胆!今天就让你知道我山人的厉害!"说着伸手从兜囊里掏出一根捆仙绳,托在手中。

 老道恶狠狠地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本来不想害你,可这是你自找的,屡次找死,就别怪山人我不客气了!我今天可要开开杀戒了!"他这根捆仙绳厉害无比,无论是什么妖精,只要被捆住,就必定会现出原形。和尚一看,连声喊:"不好!"老道口中念咒,把绳子扔了起来,只见金光缭绕,朝济公飞扑过去。济公连声大喊:"救人啊!不得了啦!要捆和尚啦!"转眼间,这根绳子就把和尚捆了三道,和尚翻身栽倒在地。

 张妙兴哈哈大笑,说:"颠僧!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神通,原来不过是个无知之辈!待我结果了你的性命!"老道说着,举剑就朝和尚的脖颈砍去。只见宝剑砍在和尚身上,划出一道白印,和尚睁着眼看着老道,却不说话,也没被砍动。老道心里纳闷:"奇怪!我的宝剑怎么砍不动这和尚?"一连又砍了几剑,仍然没能砍动。老道猛然醒悟,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假的?"低头再一看,捆仙绳捆住的竟是一个石香炉,再找和尚,早已没了踪影。老道正在四处寻找,和尚突然从后面拽了老道一把。

 老道一回头,气得大声叫嚷:"好你个颠僧!气死我了!我今天跟你誓不两立!"他伸手从香炉里拿起那根点着的香,大殿旁边堆着一堆柴草,老道口中念了句火咒,就把柴草点着了,一团大火朝济公扑来。老道今天下了毒手,打算用真火将和尚烧死。他用咒语一催,这团火便猛地向济公烧去。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唵嘛呢叭咪吽唵敕令赫。"这团火竟卷回去,朝老道扑去。老道的胡子、头发都被烧着了,衣裳也起火了,他慌忙往大殿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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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该老道遭报应,这把火很快引燃了大殿,不一会儿,凡火勾动天火,烈焰腾空而起,火鸽子、火蛇四处乱窜,老道被烧死在大殿里,尸骨无存,东西配殿也跟着起了火。和尚也不管他,先过去把老道用来害梁士元的草人拿起来,把插在草人身上的七根针拔出来,将梁士元的魂魄收在袖口里,也不管刘妙通的死活,转身就往外走。

 陈亮此时在东配房里,把这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见火势就要蔓延到配房,陈亮一脚踹破窗户,跑出来就追和尚。济公和尚快走,陈亮就紧追;和尚慢走,陈亮就慢追。跟着和尚来到云兰镇,见济公走到梁员外的家门口。门口的家人一见和尚回来,忙说:"圣僧,您上哪儿去了?我家员外都等急了。"和尚说:"好。"迈步走进里面,来到书房。梁员外一见,忙问:"圣僧,您老人家去哪儿了?"和尚说:"我给你儿子找魂魄去了,现在已经把你儿子的魂魄找回来了。"说着话,济公来到梁士元的屋中,只见梁士元仍然昏迷不醒。济公立刻先把他的魂魄归入体内,过了一会儿,梁士元就能活动了。老员外在外间摆上酒席,款待济公。

 二人坐下,喝了三四杯酒。济公问:"员外,你这里闹贼吗?"梁员外说:"我这里不闹贼。好贼知道我是良善之家,不会来偷我;那些下流贼也进不了我这宅院。"济公说:"好,我提几个'好贼',你可认识?"梁员外说:"我不认识是谁。"暗中,陈亮正在房上偷听多时,听见济公说要提几个贼,心中不禁一动,不知道济公说的是哪路英雄。

 就听和尚说:"有一个踏雪无痕柳瑞,你可知道?"梁员外说:"不知。"济公说:"这个人外号叫踏雪无痕,在雪地上走,全没有脚印,轻功多厉害啊。"梁员外说:"确实厉害,人在雪上走都没脚印。"济公说:"他走雪地没脚印,不过是拿着扫帚扫着走罢了。"梁员外一听,笑了起来。和尚又说:"有一个登萍渡水陶芳,这个人能在水面上走,不会掉下去。"梁员外说:"世界上竟有这样的能人,真是少见,我实在没见过。"济公说:"那不算稀奇,不过是冬天冻冰的时候罢了。"员外说:"冬天我也能在冰上走啊。"和尚说:"梁士元已经好了,我明天得赶紧回临安。"梁员外说:"圣僧何必这么急,我还要留师父多住几日,报答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济公说:"叫一个家人来。"梁福过来,和尚附耳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梁福便出去了。

 陈亮在房上暗中看着,听济公说的那些笑话,提到的那两个人,都是陈亮的朋友,心中暗想:"他一个出家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绿林中的事?"正想着,只见四面八方围满了人。梁福带着看家护院、更夫、壮丁三四十名,各拿刀枪器械,口中喊着捉拿房上之人,把陈亮吓了一跳。原来这是济公吩咐梁福这么做的,就是让他带人暗中捉人。

 陈亮站在房上,举起手中的刀,大声喝道:"喂!你们闪开!我也不是来偷盗的,不过是借路行走,要是挡我的路,别怪我不客气!"说着翻身跳下房来。济公从屋里出来,这正是:"英雄得登三宝地,罗汉广开大乘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六回

 济公走出房门,只见陈亮已快步蹿到村外,和尚不紧不慢地随后追至村外。月光下,陈亮跑得飞快,绕着村庄不断兜圈子。两人追逐间,不知不觉已到天明。此时,济公望见祥云观方向已是一片狼藉——大火将道观烧得彻底损毁,所有建筑都化为灰烬,没有留下一根完整的木头、一片完好的瓦片。

 废墟外,无数村民正在救火,西边则围着十几个人。济公走近一看,只见刘妙通躺在地上,浑身布满烧伤的水疱,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伤势严重,眼看就要没命。

 济公动了怜悯之心,上前问道:“道爷,你这是怎么了?”刘妙通一看是济公,连忙说道:“圣僧,我从未得罪过您,是我师兄行为不端,如今遭到了报应。求师父慈悲,救救我吧!”和尚哈哈大笑,说道:“你既然知道因果循环,可知道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也罢,我给你一粒药吃。”旁边的地方官员连忙阻止:“不行,和尚你别惹事,你给他吃药,要是出了差错,那还了得!”刘妙通却道:“无妨,我吃死了与和尚无关,是我命该如此。”旁边众人也说:“他既然愿意吃,何必阻拦呢?”

 济公让人找来一碗热水,把药化开后端给刘妙通。刘妙通喝下去不久,就觉得肚子里一阵“咕噜噜”作响,浑身的水疱立刻全部化开,流出毒水,疼痛感也消失了。旁边众人见状,纷纷称叹:“好药!”

 这时,在济公身后站着一个人,感慨道:“罢了,真乃神也仙也!这简直是灵丹妙药。”济公回头一看,只见此人身高八尺,身材瘦长,头戴宝蓝色缎面六瓣壮士帽,帽上嵌着六颗明珠;身穿一件月白色绸质箭袖袍,系着鹅黄色丝质腰带,脚上穿着薄底靴子,外披一件宝蓝色缎面英雄大氅。此人面容俊朗,脸色白皙,眉如八彩,眼若朗星,五官清秀。济公回头看到这人,对着他的脸“呸”地吐了一口,这人吓得转头就跑,和尚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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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前面跑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圣手白猿”陈亮。他被和尚追了半夜,好不容易听不到草鞋的声响了,才停下脚步,换上白天的衣服,打算看看刘妙通是生是死。刚到这里,看到和尚给刘妙通吃药,陈亮随口说了句“好药”,和尚一回头,陈亮便吓得转头就跑,和尚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陈亮在前面狂奔,脚步带起的尘土在身后飞扬。跑着跑着,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虽然以前做过贼,但和尚又没抓到我现行,我这么拼命跑,到底在怕什么?不如干脆停下来,问问他为啥追我!”想到这儿,他猛地收住脚步,转身等着济公追上来。

 不一会儿,济公晃着破蒲扇慢悠悠地赶到了。陈亮开门见山地问:“和尚,你为啥一直追我?”济公却反问他:“那你又为啥见我就跑?”陈亮一听,忍不住笑了,他心里早就听闻济公的高僧名号,此刻索性一咬牙,拱手说道:“和尚,我知道您是得道高僧!求您收我做徒弟,我想跟着您出家!”

 济公上下打量着陈亮,连连摇头:“你做过贼,怎么能轻易出家?我们出家人,讲究三规五戒。三规是归佛、归法、归僧,五戒是戒杀、戒盗、戒淫、戒妄、戒酒。你从前的习性,能改得掉吗?”陈亮神情坚定,认真说道:“我上无父母牵挂,下无妻儿羁绊,就想借此了却一身罪孽。师父说的这些戒律,我一定能遵守!”

 济公思索片刻,开口道:“你若真能做到,就先到临安城等我。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在临安再见。”陈亮连忙追问:“临安城那么大,我该在什么地方等您老人家?”济公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说:“咱们在临安城床底下见吧。”陈亮以为这是临安的一个地名,恭恭敬敬地给济公行了个礼,说:“师父,我这就动身,去临安等您!”济公摆摆手:“你先走吧。”陈亮转身离去,连祥云观里的刘妙通也顾不上看望,径直朝着临安城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路上,陈亮白天赶路,晚上投宿,饿了就吃饭,渴了便喝水。终于有一天,他抵达了临安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在钱塘门外的天竺街找了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陈亮出门闲逛,打算去游览西湖。他沿着湖边散步,看到了西湖上的冷泉亭,又登上苏堤,极目远眺,湖面广阔得一眼望不到边。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灵隐寺门口,看见两个僧人坐在那里。陈亮上前问道:“两位师父,请问庙里的济公长老回来了吗?”僧人摇摇头说:“圣僧经常不在庙里,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有时候三五个月都不见人影,没个准儿。”

 陈亮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他见人就打听“床底下”这个地方,可问了好几个人,大家都一脸茫然,说从没听说过。陈亮一时没了主意,心里烦闷,想着找个酒楼喝点酒,再向店小二打听打听。

 他往回走,来到上天竺街,看见路北有家“天和”酒楼,酒幌子随风飘动,店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声响和跑堂伙计传菜的吆喝声。陈亮走进酒楼,登上楼梯,选了靠窗临街的一张空桌坐下。伙计立刻拿着抹布过来,麻利地擦净桌面。陈亮点了几个菜,要了两壶酒,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琢磨着怎么找到济公。

 喝了几杯酒后,陈亮把伙计叫过来:“兄弟,我跟你打听个地名。这临安城有个叫‘床底下’的地方,你知道在哪儿吗?”伙计听得一头雾水,连连摇头:“客官,没听说过有这个地名啊!”陈亮不好再追问,心里犯起了嘀咕:“济公师父肯定不会骗我,可要是没有这个地名,我上哪儿等他去?”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陈亮起身往下张望,只见一乘小轿被一群手持刀枪棍棒的人簇拥着,从西边往东走去,轿子里隐隐传来女子的哭声,看样子像是有人被强抢。不一会儿,又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被一群看热闹的人簇拥着,慌慌张张跑到酒楼前,众人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陈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赶紧把伙计叫过来问道:“刚才楼下那个受伤的人是谁?被谁打的?到底怎么回事?”伙计叹了口气说:“客官,您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件事有多气人。那个受伤的姓王,和我们掌柜是结拜兄弟。他是因为路见不平,才被人打成这样的。他有个邻居叫韩文成,开钱铺生意不好关了门,欠了苏北山员外二百两银子。今天苏宅的管家来要债,韩文成说等卖了房子再还钱,管家不干,带人把韩文成的妹妹金娘抢走当抵押,还把韩文成打了一顿。王三爷看不下去,想帮忙讨个公道,结果也被他们给打了,这才跑来求我们掌柜帮忙。要说这个苏北山,是临安城有名的大财主,还和官府交情不浅,一般人哪敢惹他呀!”

 陈亮听罢,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可是天子脚下,竟然如此目无法纪,要是在外省,那还得了?这苏北山简直就是个恶棍!他住在哪里?”跑堂的见陈亮满脸怒容,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就在城内青竹巷四条胡同,路北头有座大宅子,门庭高大气派,门外还种着四棵龙爪槐树,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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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亮匆匆吃完剩下的酒菜,结了账便下了楼。他一路打听着进了城,在青竹巷附近来回转悠,观察周边的道路和地形。走得有些口渴了,便找了一家茶社坐下。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在心里盘算:“想不到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还有如此横行霸道的人。既然被我撞见了,就不能不管。今晚我就去他家,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人,让他们知道,天理昭昭,作恶终会有报应!”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陈亮吃过晚饭,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他把白天穿的衣服仔细包好,斜挎在腰间,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屋顶上穿梭跳跃,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苏北山的宅邸。

 陈亮轻手轻脚地在房顶上移动,暗中观察着宅院里的动静。走到内宅上方时,他看到一间上房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里面还隐隐传来说话声。他悄悄靠近,透过窗户上一个小小的孔洞,向屋内望去。只见屋内布置得十分奢华,靠北墙摆放着一张花梨木的翘头案,上面陈列着各种精美的古玩;窗前是一张宽大的木床,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桌子西边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衣着华贵,面容清秀,身旁站着两个丫鬟和两个仆妇,正在伺候她喝茶。

 就听那妇人忧心忡忡地说:“员外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内宅没有个男人照应,真让人放心不下。”一个丫鬟安慰道:“太太别着急,说不定员外有事耽搁了。他要是不回来,也该派人送个信儿。这内宅规矩多,没有传唤,男丁也不能随便进来。太太要不咱们玩个猜谜游戏,解解闷?”

 妇人点点头说:“那我出一个,你们猜猜。谜面是:花姐最贱是油头,送旧迎新一夜床,来往客传情不尽,谁将玉体育轻揉。”两个丫鬟和仆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没猜出答案,只好央求道:“太太快告诉我们吧,别卖关子了!”妇人笑着说:“谜底是芝麻秸。”众人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丫鬟又说:“太太再出个简单点的,我们肯定能猜出来!”

 妇人笑道:“我可不敢再出了,你们猜不着又要缠着我。”丫鬟撒娇道:“这次我们保证不闹,太太快说吧!”妇人思索片刻,说道:“一条白蛇卧在江,乌江岸上起红光,白蛇吸尽乌江水,乌江水尽白蛇亡。你们猜猜这是什么?”丫鬟们正托着腮帮子思考,突然,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屋内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跑到窗边查看,只见远处一片红光冲天而起,映得半边天空都亮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将引出怎样的故事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七回

 苏北山的夫人赵氏正与丫鬟仆妇在屋内闲聊,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窗外火光冲天,院子里的花盆架和龙爪槐树枝头都窜起了火苗。几个仆妇丫鬟赶忙跑过去查看,伸手一拍,火苗竟诡异地熄灭了。原来,这是陈亮使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趁着众人被火光吸引外出查看的时机,轻巧地从房顶上跃下,身形一闪,溜进了屋内。

 陈亮一进屋,便被屋内雅致的陈设吸引。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有山水、人物、花鸟,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都尽显雅致;窗前摆着一张湘妃竹制成的床,上面挂着精美的床帐;地上摆放着桌椅条凳,其间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各类古玩器物,处处透着富贵人家的讲究。

 正当陈亮打量屋内摆设时,忽听得外面丫鬟婆子议论:“准是福儿、禄儿两个小淘气,玩火闯祸了!”说着,众人便朝着屋内走来。陈亮心中一惊,暗想:“要是被人发现藏在屋里,可就麻烦了!”情急之下,他眼疾手快,掀起床帐,蜷身钻进了床底。

 众人走进屋,全然不知床底藏着人,刚坐下歇口气,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丫鬟秋香警觉地喊道:“谁在外面?”只听一个声音回应:“是我,得福。”秋香又问:“什么事?”得福气喘吁吁地说:“员外爷回来了,还带了个和尚!那和尚既不去书房,也不去客厅,非要到太太屋里来!员外让太太赶紧回避!”

 赵氏夫人一听,脸色骤变,连忙吩咐丫鬟收拾屋子,心中暗自埋怨:“老爷也太糊涂了,家里有客厅、书房,怎么能让和尚进内室?”正想着,另一个仆人得禄又匆匆跑来:“太太快走!员外和和尚已经到门口了!”赵氏夫人慌忙起身躲避,可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妥当,就听见外面传来苏北山的声音:“师父,您到了我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束,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躲在床底的陈亮心中一紧,暗自思忖:“这恶霸把和尚往家里带,肯定不是什么好和尚,八成是个花和尚!”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竟是济公的大笑声:“没有好和尚?我怕你等急了,早来赴约了!”苏北山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好啊!和尚居然跑到我媳妇屋里来私会!”嘴上却说:“师父,您怕是喝醉了吧?”济公笑着回应:“没醉,没醉!”说着便大步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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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亮在床底听得真切,心中大惊:“怎么是济公长老?他怎么会到这儿来?”原来,自从济公打发陈亮前往临安后,便回到云兰镇梁员外家中。梁员外见济公归来,赶忙迎上去:“圣僧可算回来了!您昨夜追贼出去,一夜未归,可把我急坏了!我派了好些仆人四处寻找,您到底去了哪儿?”济公摆摆手,慢悠悠地说:“我去五仙山祥云观瞧了瞧,那道观已经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连一片瓦、一根木头都没剩下……”

 梁员外赶忙吩咐仆人置办酒席。酒菜上桌后,梁员外陪着济公饮酒,好奇地问道:“师父此番从何处而来?一路上带的都是些什么人?”济公便将受城隍山老尼姑清贞所托,前往余杭县寻找高国泰,还带着苏禄、冯顺一同寻人,最终成功找到并准备返回临安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梁员外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圣僧是为了寻找高国泰,你们竟是世交。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与我是结拜兄弟,没想到他家如今竟穷困至此。”说着,他吩咐家人将高国泰请进房来。没过多久,高国泰走进屋中,梁员外热情地邀请他坐下,随后问道:“高国泰,你家中从前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高国泰回答:“我只知道一些大概。”梁员外感慨道:“你父亲名叫高文华,曾是余杭县的孝廉,我们二人是结拜兄弟。那时你还年幼,算起来,这些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后来你父亲离世,你年纪小,也没派人通知我,我们这才断了联系。没想到这几年不见,你竟落魄成这样。方才听圣僧提起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你。”

 高国泰一听,想起母亲从前确实提起过这段往事,急忙起身行礼:“原来是老伯父,小侄有礼了。当年听母亲说起过您,只是因为家境贫寒,实在无力与亲友往来,才没能时常来给伯父请安。”梁员外摆摆手,和蔼地说:“如今我儿子梁士元正在读书,正缺个良师益友指点。你也别回余杭县了,我派人把你的家眷都接来,你就留在这里,和你兄弟一起读书,相互切磋学问。等科举考试的时候,你们一同去参加。”高国泰感激不已,连忙点头答应。

 这时,济公开口道:“梁员外,我和尚想请你帮个忙。”梁员外连忙说:“圣僧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济公接着说:“你拿出几百两银子,把祥云观被烧毁的地基买下来,再把刘妙通找来,给他五百两银子,让他回古天山去。然后把祥云观重新修建起来,改成祥云庵,把城隍山的老尼姑清贞和高国泰的家眷都接来居住。这就算是我和尚请你帮的忙。不然的话,那个死去的老道张妙兴的同党,说不定还会来找你讹几千两银子呢。”梁员外连忙应道:“是,谨遵师父之命!”随即派人去寻找刘妙通。

 此时的刘妙通,身上被火烧的伤痕已经痊愈。他来到梁员外家中,梁员外依言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刘妙通感激不尽,拿着银子拜别众人,返回古天山凌霄观去了。梁员外将高国泰和冯顺都留了下来,又派了可靠的仆人,前往城隍山去迎接老尼姑清贞和高国泰的家眷。

 等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济公禅师便准备告辞。梁员外拿出几百两银子,想让济公置办些新衣裳,当作路费。济公却哈哈大笑:“员外不必费心,我和尚常说:‘一不积钱,二不积怨,睡也安然,走也方便。’这钱我不能要。”说罢,济公带着苏禄告辞,离开了云兰镇,朝着临安方向而去。

 一路上,风和日丽,济公兴致颇高,随口吟唱道:“参透炎凉,看破世态。散淡游灵径,逍遥无挂碍。了然无拘束,定性能展才,撒手辞凡世,信步登临界。抛开生死路,潇洒无静界。初一不烧香,十五不礼拜。前殿由他倒,后墙任他坏。客来无茶吃,宾朋无款待。谤的由他谤,怪的由他怪。是非临到耳,丢在青山外。也不逞刚强,不把雄心赛。学一无用汉,亏我有何害?”

 济公带着苏禄日夜兼程,饿了就吃饭,渴了便喝水,晚上找地方休息。这一日,他们终于到了临安。只见眼前有一家坐西朝东的酒馆,济公对苏禄说:“苏禄,咱们先在这里喝杯酒,再接着赶路。”

 苏禄点头同意,两人刚迈进酒店大门,就看见苏北山正带着仆人苏升在里面喝酒。苏北山一见济公进来,立刻起身相迎,热情地说道:“师父,您可算回来了!一路上奔波劳累,辛苦了!高国泰找到了吗?冯顺又去了哪里?”济公便把寻找高国泰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苏北山听完,感慨道:“原来如此,师父真是费心了!快请坐,咱们一起喝酒!”济公刚和苏北山坐下,突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慌慌张张地冲进酒馆。老人一进门,举起拐杖就朝着苏北山的脑袋打去。

 苏北山急忙闪身躲开,脸色煞白,惊恐地喊道:“韩老丈!咱们一向相识,又没有什么恩怨,您为什么一见面就拿拐杖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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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老丈怒不可遏地吼道:“苏北山!我今天跟你拼了这条老命!我儿子已经去钱塘县告你了,我现在就去你家门口上吊!我这里还有状纸!”一旁的苏禄和苏升赶忙上前拦住老人,只见韩老丈气得浑身发抖。

 苏北山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仆人把韩老丈扶到板凳上坐下。苏北山急切地说:“韩老丈,您先别着急!到底是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要和我拼命?您把话说清楚!”

 韩老丈坐在那里,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叹了口气说道:“苏北山,确实是我儿子欠了你二百两银子,生意做不下去关了店,也答应卖了房子还钱。可你不仅不等人卖房子,竟然还派手下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把我女儿抢走了,还把我儿子打得遍体鳞伤,想用我女儿抵账!我们韩家世代经商,本本分分,你无缘无故抢我女儿,这还有天理吗?”

 苏北山听了这话,急忙分辨道:“老丈,您这话可就错了!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其中肯定有误会!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您说找您要钱的人是谁?”

 韩老丈气愤地说:“就是你家的仆人!当初给我儿子送银子的,就是他!”苏北山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这时,济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苏北山、韩老丈,你们都别着急!我带你们去找这个人。先派人去把韩老丈的儿子韩文成找回来,别让他去钱塘县告状了。”

 苏升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把韩文成找了回来。韩文成一见到苏北山,顿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苏北山!我今天跟你拼了!”

 苏北山连忙解释:“贤弟!咱们一直是知己好友,你欠我的二百两银子,我从来没急着要。抢人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

 韩文成怒道:“分明是你的仆人带人抢了我妹妹,还把我打成这样!我正要去告你,你竟然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