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济公全传第21回第30回(第3页)

 高国泰说:"兄台,你不必问我,是阳世三间没有我立足之地,我非死不可。"那人说:"先生,你有什么为难之事?何不与我谈谈。"高国泰见那人诚实,说:"兄台,尊姓大名?"那人说:"姓王名成壁,就在此地居住。我在河沿这里当一个拢班,所有来了客货,都是我找人来卸。先生是因何事寻此短见?"高国泰说:"我也是此地人,王兄。我在南门内居住,姓高名国泰,只因家世式微,我带着家眷,到临安城投亲,把家眷住在尼庵之内。我想男子立身于天地之间,上不能致君泽民,下不能保养妻子,空生于世上,因此我想生不如死。"

 王成壁说:"兄台,你聪明还被聪明误,何必如此轻生?你先来同我到酒饭馆中吃点酒,我给你再出个主意。你不必呆想,人死则不能再生。"高国泰方才同王成壁来到酒馆里。两个人要酒要菜,吃了个酒醉肴饱。王成壁说:"我现在手底下没有一文,也没有一项进款,还要等上半天才能到手,今天你先去拉船纤。"高国泰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个拉纤?"王成壁说道:"先生,你不要这样子说,人得到那里是那里。你可记得古人有两句话:君子之身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才能够行呢。今天你先去拉纤,等我的钱到手,我再给你些银两去接家眷,然后,我再托朋友,给你找一学馆,你看好不好?"

 高国泰想:"我今与你萍水相逢,如此劝我,我也不可过于固执。"想罢说:"兄台,既是这样厚爱小弟,我就去拉船纤。"王成壁说:"好。"站起身来,领着高国泰来至河沿,见有一只杂货船,早已装好,少时就开船。王成壁说:"管船的,我这有一位朋友,叫他同你们拉拉船纤,管船的多照看点,到了卸了货,千万仍把他带回来,可不必管他。"管船的道:"是了,有王大爷在里头,我们决不能错待了。"高国泰就在这里等候,工夫不大,管船的开船,众人都拿起纤板。

 大家皆是行家,高国泰也不懂。有人把纤板递给他。当时开船,别人拉纤都喊号子,高国泰想起念书来了,念的中庸有第十三章;"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平患难,君子无人而不自得焉。"他只念他的书,众拉纤人一阵大笑。那一日到了殷家渡,货船卸了,高国泰累的疲困不堪,就在船中睡了。次日船上又装上别的货往回走,高国泰又拉起来。

 这一日回至余杭县,正到了码头口,见王成璧在那里站着,国泰即赶过来。王成壁说:"先生,这一次多有辛苦了。我在此盼望你,合是你我弟兄有一殿前缘,今天我进了一笔款三十五吊,你先同我来吃碗茶,用点心,回头再进城换银子,明天你去接家眷。今天沽酒买肉,你我痛饮,以尽通宵之乐。"高国泰说:"很好,很好,我与王兄初会,兄长这般厚待,我多深感谢。"王成壁说:"你我好弟兄知己,不必客气。"国泰想;"这个朋友倒很诚实。"

 跟王成壁吃了些点心,天已不早了。王成壁把钱交付高国泰,进城换银子,拿了酒瓶,打酒买肉。高国泰拿了钱入城,换了五十两银,打酒买肉。买完了东西往回走,正要关城。国泰刚赶出了城,只见由对面来了一人也是直奔,仿佛有急事的一般,正与高国泰迎面相撞。那人连忙说:"先生不要见怪,我一时太急,因有要事,我给先生陪罪。"拱手作揖,说着话,竟自出城去了。

 高国泰本是文雅之人,虽被他碰了一下,自己一想:他也不是有心。这有何妨。国泰出城往前走,忽然一想:"方才不要把银子碰去了!"用手一摸,银子形影全无,把国泰吓得目瞪口呆!原来方才那个是个白日贼,早看见高国泰换银子。真是贼有贼智,故意撞高国泰,把银子搭了去了。

 高国泰越想这件事越不对:"回头我见了王成壁,无言可答,莫如我一死。昨日要死没死了,是还有两天罪未受完呢?这真是阎王注定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到了护城河岸,打算要投河。自己叫道:"高国泰,高国泰,你好命运不通!不想我今天死于此地。"正自怨恨,只听那旁有人说话:"莫非是恩兄高国泰吗?"来至切近,把高国泰一拉说:"恩兄可想死小弟了!我往各处去找,并无下落,不想今日在此相见。"说着话,就过来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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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国泰一看,并不认得。看来似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因说道;"老兄不要认错了人。"那人说;"兄长,你连我小弟李四明都不认识么?"高国泰一听,说:"哎呀,原来是你呀?"且说那李四明幼年家贫,寡母住在高国泰家和左右比邻而居。高国泰一家全好善,时常周济他家,后来李四明就在高国泰家念书。他母亲死了,也是高家花钱给他安葬。

 高国泰问李四明:"是要求功名,还是去作买卖?"李四明说:"要我找个铺子去学生意才好。我家又没钱,哪有这样花费去求功名?"国泰说:"也好,我给你找一个买卖罢。"便在本城天成米店去学生意。凡上工一切衣服被褥,全是高家代给。李四明也用心练习,并不荒误,专心做那生意。三年已满,东家到店算帐,见李四明各事勤俭,心甚爱悦,把他带到家中,另给他开个米店,在清江做买卖,甚为得利。

 东家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把李四明招做养老的女婿,把一分家业全给他。后来他们老夫妻也死了,李四明一手成运,全是他经理。想起当年若不是恩兄,他哪得有今日?就带着家眷,收拾细软物件,要回故土,去访恩兄高国泰。到了余杭探访,并无人知道高家移往何方,皆云穷跑了。李四明太息不已,就在西门外买了一所房子,又在南门外开了一个粮店。

 今天是要回家,遇见高国泰,二人相见,悲喜交加,各诉往事。高国泰说:"老弟,我今日要不丢银,你我也见不着。"李四明说:"你先跟我到家,咱二人有话再讲。"二人站起来,往前走了不远,高国泰脚下一拌,伸手拿起一宗物件来。有分教,小人怀仇挟恨,误害良民,忠良尽公,判决奇案。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十九回

 话说高国泰捡起来伸手一看,原来是两匹缎子。借着皓月当空,打开一看,上面有兴隆缎店四字。

 李四明说:"那两匹缎子,还不是咱们本地余杭县的字号。我们余杭县有两家绸缎店,字号是天成、永顺。这兴隆缎店不知在哪里?"高国泰说:"咱们在这里站着,等等有人来找好给他。要是本人丢得起,还不要紧,倘如是家人替主人办事,一丢了,可就有性命之忧。"那二人在此等候多时,不见有人来找。李四明说:"天也不早了,你我回去罢。待明日有人找,说对了,就给他;没人找,我们四门贴起告白,也不算瞒昧这东西。"高国泰说:"我今天理该去见见王成壁。我拿钱出来买东西,并换银子,他还待我回去吃酒。我因为丢了银子,才要寻死。今我不回去,恐他多疑。"李四明说:"兄长先同我回家,然后再派家人去给他送信,明天你我弟兄再回拜。"说着话,两个人向前走。来到西门李四明的住宅门首,大门虚掩,推门进去。高国泰见二门外有西房三间,屋中灯光闪灼。高国泰说:"今天天已晚了,明天我再至里面,我们就在这屋中坐罢。"李四明说:"这三间房,被我租出去,我倒可不要房钱。因为我常不在家,添一家街坊,彼此皆有照应了。"高国泰点头,来至二门叫门,里面出来一个婆子,开了门一看:"大爷回来了。"李四明说:"你进去告诉你主母,就提我恩兄高国泰来了。"老妈进去不多时,听里面说:"有请。"二人才来至里面上房,见屋中倒也干净。里面何氏出来,见了高国泰行完了礼。李四明告诉婆子:"给收拾几样菜,我们弟兄两个,到东配房去吃酒。"两个人来至东配房,在灯光之下,又把两匹缎子打开一看。李四明说:"两匹缎子倒是真真宝蓝的颜色,只不知这兴隆缎店的字号在哪里?明天咱们四门贴上告白条,要有人来找,说对了就把他。没人找,合该你我每人做一件袍子穿。"高国泰说:"是,明日贤弟你要带我去谢那王成壁大哥。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已在九泉之下。那位朋友倒是一位忠正诚信之人,笃实仁厚,大有君子之风,同我一见如故,我心中甚为感念,良友颇不易得。"李四明说:"好,明日我同兄长去见见那个朋友。"二人吃完酒,安息,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起来,二人净面吃茶,只听外面有人叫道:"李四明,你家住着一位高国泰吗?"连声叩门。二人站起来,到了外面,门开了一看,门口站两个头役,带着四个伙计,头戴青布英翎帽,身穿青布衬衫,腰扣皮廷带,足下穿着窄腰快靴,个个手拿铁尺木棍。这两个头儿,一位叫金陵寿;一位叫董世昌。一见高国泰道:"朋友,你姓高叫国泰罢?"高国泰说:"不错,二位怎样呢?"那头儿一抖铁锁,把高国泰锁上。李四明走来一拦,把李四明也锁上了,拉住说:"进院搜赃。"到里院各屋一找,由东屋找出那两匹缎子来。李四明二人问:"头儿,你二人因什么事,把我二人锁上?"金头说:"这里有一张票子,是我们本县老爷派我们来急速拘锁,我二人无故也不敢误锁良民,诬良担不了。你二人作的事,自己也知道,还来问我们吗?"那些头役说:"拉着走,休要多说。到了衙门,你们就知道了。"立刻拉着二人,抱了二匹缎子,到了县衙班房之中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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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老爷迎宫接差未回,候至日色西斜之时,老爷方回衙署之内,立刻传伺候升堂。三班人役喊堂威,站班伺候。壮班,管的是护堂施威;皂班,管的是排衙打点;快班,管的是行签叫票,捕盗捉贼。三班各有所司之事。老爷姓武名兆奎,乃是科甲出身,自到任以来,断事如神,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真正治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今日升堂,吩咐:"带差事!"只听下面有人说:"殷家渡抢夺缎店,明火执仗,刀伤事主,抢缎子五十匹,银子一千两,贼首高国泰,窝主李四明拿到。哦。"两旁一喊堂威,立刻带上高国泰、李四明。二人跪下,口称:"老爷在上,生员高国泰叩头。小的李四明叩首。"老爷在上面一看,只见高国泰文质彬彬,品貌端正,五官清秀,面不带凶煞之气,遂问道:"高国泰,汝等在殷家渡抢夺缎店,明火执仗,同伙共有多少人?抢去缎匹归于何处?讲!"高国泰说:"老父台在上,生员乃读书之人,不知殷家渡抢缎店之故。至于明火执仗,生员一切不知。"老爷把惊堂木一拍,说:"呔,妙手问事,万不肯应。来,拉下去,给我打!"高国泰说:"老父台且息怒,生员有下情上达。殷家渡明火执仗,刀伤事主,生员实不知情,要严刑拷打,就是叫我认谋反之事,生员也不认。"老爷说:"据我看来,你这厮必是久贯为贼之人。既是抢缎店你不知情,因何这两匹缎子在你手?"高国泰说:"生员昨日晚在城外拾的。我本打算今日四门贴帖,如有人来找,生员必还他。不料老父台把生员传来,这是一派真情实话。"老爷把那两匹缎子拿在手中一看,吩咐:"带兴隆缎店守铺王海。"不多时,只见由外面上来一人,年约五旬以外,五官丰满,面带忠厚,跪下给老爷叩首。老爷叫差人:"把二匹缎子拿下去,看是你铺中卖出的,是贼人抢了去的?事关重大,不可混含。"王海拿过去一看,说:"老爷,这两匹缎子,是贼人明明抢了去的。"老爷一听,问:"你怎么知道是被贼人抢了去的?有什么凭证?讲。"王海说:"回老爷,有凭证。在小的铺子内,架子上的货,就有兴隆缎店。没有我们铺中的图记兑印,要是有人上我们那里买的缎子,临买好之时,单有一个兑印,图记是篆字:生财有道。这缎子上没有兑印,故此知道是贼人抢去的。"老爷吩咐下去,高国泰跪在一旁听的明白。老爷说:"高国泰,你可曾听见了么?给我上夹棍,挟起来再问。"高国泰说:"老父台明见,生员这两匹缎子实是拾的。就是贼人抢了去,也许遗失,被生员拾着。老父台说生员明火执仗,有何凭证?可以考核。"老爷一听勃然大怒,把惊堂木一拍,说:"你这厮分明是老贼,竟敢在本县面前如此刁猾,你还说本县把你判屈了。"吩咐左右:"把见证带上来!"高国泰一听有见证,吓的面上失色。只见从旁边带上一个人来。高国泰一看,并不认得。只见此人有二十余岁,头戴青布头巾,身被青布小夹袄,青中衣,白袜青鞋,面皮微白,白中带青,两道斗鸡眉,一双匝口眼,蒜头鼻子,薄片嘴,窄脑门,撇太阳,长脖子,大腮落素。李四明一看认得,原来是同院的街房姓冷行二,外号叫冷不防,住李四明外头院三间房,平时与李四明借贷不遂,他怀恨在心。冷二就是夫妻两个过日子,他养不了他媳妇,他媳妇去给人家佣工做活,他一个人在家终日盘算,可恨李四明有钱不借给他。那天晚上,他正在屋中着烦,听李四明的家中请人。冷不防想:"李四明平时未在家内请过朋友,莫非有什么事?"他暗中偷听,请的是高国泰,李四明同了进去。冷二站在二门一听,听李四明说拾这个两匹缎子,是兴隆店的,没人找,我们二人做两件袍子。冷二听的明白,心中想:"我听说兴隆缎店在殷家渡,前次闹明火执仗,此案尚未拿着。我明日到衙门去,给他贴一贴膏药,就说他是窝主。李四明真是可恨,发此大财,我去借几吊钱都不借,叫他知道我的厉害!假使我再借钱,他就不敢不借给我了。"因此他第二天一早,奔县公署来,问:"哪位头儿该班?"有人答话:"是金陵寿金头的该班。"冷二进来说:"金头,殷家渡明火执仗这案,你们办着没有?"金头说:"没办着。"冷二说:"我们院里房东李四明,他窝藏汪洋大盗,昨天有贼首高国泰住在他家,两个人商酌一夜,我听的明白,特地前来送个信息。"金头儿一听说:"好哇,我带你见见我们老爷罢。"叫人往里回话,老爷立刻升堂,带上冷二回话。冷二上来跪下说:"老爷,小的住的李四明的房子,常见有形迹可疑之人从他家出入。昨夜晚间,有贼首高国泰在他家里,诉说殷家渡的明火执仗,刀伤事主。我合房东并无冤仇,怕老爷访知,小的有知情不报,纵贼脱逃之罪。"老爷吩咐先把冷二带下去,派金陵寿、董世昌把高国泰、李四明一并锁拿到案,及二人一到,说带见证,便把冷二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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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如何判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十回

 话说冷二上堂来。老爷问道:"冷二,你说高国泰明火执仗,现在已把高国泰带来,你可认得?"冷二说:"认得。回上老爷,他与李四明在屋中谈心,小的听得明白。"高国泰在旁说道:"回老父台,我生员并不认得他。"李四明往前扒跪半步,说道:"老爷在上,这个冷二原来跟我同院,住我的房子,皆因他欠着小的的房租不给,时常同我借钱。借了几次不还,他还要借,我不借与他,因此借贷不遂,他记恨在心,诬赖好人,求老爷格外施恩。"老爷说:"好,我用刑拷你们。拷明了谁,我办谁。大概抄手问事,万不肯招,把高国泰并李四明一同夹起来再问。"两旁衙役等答应。

 将要用刑,忽然间公堂之上起了一阵狂风,刮得飞沙走石,对面不见人。少时风住了,老爷再一看,见公案桌上有一张纸,上写"冤枉"二字。老爷也不知是谁写的,自己揣度:其中必有原因。吩咐:"来,暂把高国泰、李四明二人押下去,把冷二也押下去。"老爷退了堂。

 书中交代:这阵风乃是济公来到,把手一指,起了一阵怪风,迷住众人眼目,在公案之上写了"冤枉"二字,自己出了衙门,领了冯顺、苏禄二人到了西门外。他也并不说住房,仍是往西走了有二里之遥,说:"二位,你等看这是哪里来的银子?"苏禄、冯顺二人立刻收拾起来,一起往口袋里装。济公说:"这必是保镖的达官遇见贼,把银子抢了,这是剩下的,咱们拣个便宜。"

 三人说着,一直往西走,到一个镇市叫殷家渡,由北往南走了有一箭之地,只见路东有一段白墙,上写黑字是"孟家老店,草料俱全,安寓客商"。济公立于那座门外叫开门。里面问:"做什么的?"外面说:"住店,快开门。"里面说:"没房,都住满了。"济公说:"找一个独屋就行了。"里面说:"没有。"济公说:"我这里银子甚多,走不了,如何是好?"里面听的明白。

 书中交代,这座店乃是孟家老店。店东孟四雄、李虎,两个伙计,一个姓刘,一个姓李,久贯害人。要有孤行客,行李多,被套大,他们立刻用蒙汗药酒,把他治倒杀害,上房全有地道,因此这店不只做买卖,竟专门害人。伙计一听外面说有银子,连忙到门口往外一看,见三人扛着有无数银两。伙计连忙来至柜房说:"掌柜的,外面来了两个人,同着一个和尚,带着许多的银子要住店。"孟四雄说:"你何不把他们请进来。"伙计说:"我已经告诉他们说没房。"孟四雄说:"我教你几句话,你就说我们掌柜的说了,怕你们三位带着银两一路走,年岁饥荒,倘若遇见贼,轻者丢银两,重者伤性命。我们掌柜的最喜行好,给你们三位顺一间房,叫你们住罢。"

 伙计听明白,回身出来开门,见三个人还站在门口。伙计说:"三位没走呀?"济公说:"你们掌柜的听见了,顺一间房叫我们住,怕我们丢了银子是不是?"伙计说:"不错。"济公说:"好,前面引路。"伙计前头走,济公三人大步进了店门,见迎面是个照壁,东边是柜房,西边是厨房,里面东边一溜房,西边一溜房,正北是上房。和尚站在院里不走,说:"你这院内是什么味?"伙计说:"什么味呀?"和尚说:"有点贼味。"伙计说:"和尚别打哈哈,你们住上房罢。"和尚说:"好,上房凉快,八面全通的。"伙计说:"只是没有糊窗户,你进去罢。"

 和尚同苏禄、冯顺来至上房西里间一看,靠北墙是炕,地下靠窗户是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冯顺、苏禄也困乏了,坐下休息休息。伙计先打洗脸水,然后倒茶送来,说:"你们三位要吃什么?"和尚说:"你随便给煎炒蒸煮,配成四碟,外两壶酒。"苏禄、冯顺说:"我们两个人可不喝,已困乏要去睡了。"和尚说:"你们不喝我喝。"伙计下去喊了煎炒蒸烧四个菜,白干两壶。

 和尚说:"伙计回来。"伙计问道:"要什么?"和尚说:"你代我要白干两壶。"伙计一听,暗地吩咐厨房在酒里下了蒙汗药,然后把酒送来。和尚说:"伙计,你这酒里可别下什么东西。"伙计说:"哪能呢,小店规矩最严。"和尚说:"你先喝一口我瞧瞧。"伙计说:"不行,我是一点酒不喝,一闻酒便醉了,人事不知。"和尚说:"你少喝点,一杯罢。"伙计说:"不行,要叫我们掌柜的知道,我跟客人喝酒,明天就把我散了。"和尚说:"你不喝我的酒,倒叫我好疑心,仿佛酒里放搁上什么东西是的,你不喝我也不喝了。"伙计说:"和尚,你喝你的。倒不是我不喝,是我们买卖规矩不允许。"和尚说:"也罢,你把酒给我温温去,也许凉了。"

 伙计拿住酒壶来至柜房说:"掌柜的,这个和尚真怪,拿了酒去,他叫我喝,我不喝,他也不喝。"掌柜的李虎说:"别管他,把麻药下足了,看他喝不喝。"伙计又在酒里加了药,拿到上房说:"和尚,酒温好了。"和尚一仰脖子,假装把一壶酒都喝了,却趁伙计不注意将药酒倒在桌下,又拿那壶没药的给伙计。和尚说:"你喝这壶罢。"伙计赌气往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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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吃了些饭菜,撤去残桌,和尚闭上门假装睡了。伙计到前面柜房说:"掌柜的,这三个人可就是和尚扎手,回头动手的时候,可得留神和尚。"李虎说:"不要紧,回头叫李伙计拿刀去,你在此休息,不用你问了。"刘伙计点头答应。

 待天交三鼓后,李伙计拿了一把刀,就奔北上房,来至里面,把上头门插棍挑开,再挑底下,把底下挑开,用手一推,门上头又插上。伙计一想:"怪呀。"又挑一头,把上头又拨开,一推门,底下又插上。伙计把窗户揭了一个小洞,往里面一看,见屋内三个人"睡"得呼声振耳,沉睡如泥。伙计又拨门,拨了半天,依旧没拨开。他方才直奔上房西边,单有一个单间,有地道通到上房。李伙计把一轴画卷起来,桌子移开,由地道而入,方一低头向前走,却像被什么阻住,进退不得。

 掌柜的李虎在柜房等了半天,不见李伙计出来,叫刘伙计去瞧瞧。刘伙计拿了一把刀,来至上房,见那门也没开,也不知李伙计往哪去。刘伙计便直奔上房东边,也有一个单间通到上房的地道,他到了那东间把桌子挪开,画轴卷起,打算要由地道进去,及下地道向前走,同样被阻住,动弹不得。

 李虎、孟四雄等了半天,不见李、刘两伙计回来,二人等急了,各持钢刀一把,扑奔上房,见门闭了,也不知两个伙计往哪里去了。李虎用刀将门拨开,二人来至外间屋中,凝神一听,西里间屋内鼻息如雷,方才把西里间帘子用刀一挑,往屋中一看,见和尚头向南,伸着脖子脑袋,将炕沿搭拉着,那两人"睡"的人事不知。

 李虎想:"合该你三个人该死。"放步向前,举刀方欲杀和尚,见和尚冲他支牙一乐,把李虎吓了一跳,回身便要走,见和尚又"睡"了,李虎想:"敢是和尚做梦呢?我怎么刚要杀他,他冲我一乐?"愣够多时,复又近前把刀举起来,往下一落,和尚用手一点指,用定神法把他定在那里,李虎竟不能动。孟四雄在外面等了半天,看李虎举刀不往下落,心中着急,方才闯进屋中,伸手拉刀,罗汉爷施佛法大展神通,要捉拿贼寇,搭救高国泰。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