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第六十一回 大夫居饮酒逢土棍 卞家疃偷银惊恶徒

在庙中,欧阳春和丁兆兰继续闲聊。丁兆兰追问:“大哥说逢场作戏还有好处,到底是什么好处?还请指点。”欧阳春解释道:“那马刚敢称孤道寡,背后肯定有权势。要是光明正大地杀了他,他家人报官说员外被强盗持刀杀害,地方官该怎么处理?何况他叔叔马朝贤在朝廷当官,要是连续施压,地方官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现在我扮成妖怪模样除掉他,那些姬妾都是妇人之见,肯定添油加醋,说什么妖怪青脸红发、来去无踪,把马刚的头取走了。再加上有个胖妾被吓得不轻,胖人大多体质虚,说不定因此丧命。旁人不会说是病死,只会传是被妖怪吸走了魂魄。这样一来,就算他家报官,说是家里出了妖怪,地方官也束手无策。贤弟你想想,这是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丁兆兰越琢磨越觉得有理,忍不住对欧阳春的智谋赞叹不已。两人又聊了许久,稍作休息,天色已经大亮。他们给了瘸腿道人香火钱,便离开了寺庙。丁兆兰热情邀请欧阳春去茉花村小住几日,等临近约定时间,再一起前往灶君祠会合,共同捉拿花冲。欧阳春本就是无拘无束的性子,不好推辞,便跟着丁兆兰前往茉花村。

再说二员外韩彰,自从与邓九如在汤圆铺分别后,一路朝着杭州进发。沿途听到往来行人交谈,竟把“花蝶设誓”当成骂人的话,韩彰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这“花蝶”究竟是谁。

走着走着,韩彰感到饥肠辘辘,忽见前方松林里飘着酒旗,旗子上挂着一个小红葫芦。他信步走进松林,只见四周用芦苇编织成花墙,架子上爬满扁豆秧和勤娘子。正值秋季,豆花盛开,地上还种着各色草花,景致十分雅致。酒家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大夫居”三个字。

韩彰走进院子,院内摆着两张高桌,桌上铺着芦席,配着矮凳。旁边有三间草房,一位老者正在里面打盹。韩彰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轻轻咳嗽一声。老者猛然惊醒,拿过手巾,上前问道:“客官是要喝酒吗?”韩彰问:“你这儿有什么酒?”老者笑着回答:“乡下地方,没什么好酒,只有白干烧酒。”韩彰说:“那就温一壶来。”

不一会儿,老者端来一壶酒,还配了四碟小菜:一碟盐水豆、一碟豆腐干、一碟麻花和一碟薄脆。韩彰又问:“还有别的吃的吗?”老者说:“没别的了,只有卤煮斜尖豆腐和热鸡蛋。”韩彰吩咐:“再温一角酒,来一碟热鸡蛋,带点盐水。”

老者刚要转身,外面走进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喊道:“豆老丈,快温一角酒,我还有急事!”老者问:“庄大爷,这么着急去哪儿?”那人叹了口气:“唉!我外甥女巧姐不见了,姐姐哭哭啼啼,让我给姐夫送信去。”韩彰听到这话,站起身来让座,两人互相谦让了几句,韩彰便将他请到同一张桌子。

这人十分直爽,见老者把酒端来,便说:“豆老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刚才瞧见篱笆外有几只小鸡在刨食,你卖一只给我们当下酒菜如何?”豆老者笑道:“这有什么,只要大爷多给几文钱就行。”那人说:“你只管去做,做好了我给你二钱银子,怎么样?”老者一听有二钱银子,喜滋滋地去了。韩彰连忙阻拦:“兄台何必破费杀鸡呢?”那人道:“咱俩有缘相遇,是三生有幸,何况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说罢,两人各自报了姓名。原来这人姓庄名致和,就住在村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