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鲁翰林怜才择婿 蓬公孙富室招亲(第2页)
鲁编修赞叹一番后,和蘧公孙聊起江西的旧事,问道:“令祖老先生在南昌接任的,就是王惠吧?”蘧公孙回答:“正是。”鲁编修说:“这位王道尊可不得了,如今朝廷正在全力追捕他。”三公子说:“他投靠了宁王。”鲁编修点头:“他原本是江西保荐的第一能员,结果却是他率先归降。”四公子评价:“他投降这件事,总归是不对的。”鲁编修感慨:“古语说得好,‘无兵无粮,因甚不降’。只是那些伪官大多都逃走了,只有他率领南赣几个郡一起投降,所以朝廷对他尤为痛恨,悬赏重金捉拿。”蘧公孙听了,之前与王惠相关的事,一个字也不敢提。
鲁编修又说起王惠请仙的故事,两公子此前并不知晓。鲁编修详细讲述了一番,还念了那首《西江月》,并逐句解释其中含义。他还说:“这仙乩也奇怪,只说他会归降,之后就不再有其他预言,也不知道他今后是吉是凶。”四公子分析道:“‘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这或许是扶乩之人当时受到某种契机触动。至于说有神仙、灵鬼,其实都无关紧要。”
酒席更换后,两公子拿出蘧公孙的诗作和刊刻的诗话,请鲁编修品评,极力夸赞蘧公孙年少有才。鲁编修赞叹许久,便问两公子:“令表侄今年贵庚?”三公子答:“十七岁。”鲁编修又问:“令表侄的生日是哪一天?”三公子转而询问蘧公孙,蘧公孙答道:“侄儿是三月十六日亥时出生的。”鲁编修点点头,默默记在心里。当晚宴席结束,两公子送走客人后,各自回房休息。
又过了几天,蘧公孙准备辞别回嘉兴,两公子又挽留了他一天。这天,三公子正在内书房写回复蘧太守的信,刚写了开头,书僮进来禀报:“看门的有事要回禀。”三公子说:“让他进来。”看门的说:“外面有一位先生,想见二位老爷。”三公子说:“你回他我们不在家,让他留下拜帖。”看门的说:“他没有拜帖,问他姓名,他也不肯说,只说要当面和二位老爷谈谈。”三公子问:“这位先生长什么样?”看门的描述:“大概五六十岁,头戴方巾,身穿茧绸长衫,看起来像个文人。”三公子惊讶道:“难道是杨执中来了?”他急忙放下手中的书信,把四公子请出来,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觉得来人的样子很像杨执中。随后吩咐看门的:“请他到厅上坐着,我们马上出来见他。”看门的领命而去,将那人请到厅上等候 。
娄家两公子赶忙来到厅上与来人相见,彼此行过礼后,邀请对方入座。那人开口道:“二位老爷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只是一直没机会结识。”三公子礼貌询问:“不知先生贵姓,尊字如何称呼?”那人回应:“晚生姓陈,草字和甫,一直在京城以术数为业。昨日与翰林院的鲁老先生一同游历贵乡,今日有幸得见二位老爷风采。三老爷耳白于面,一看就是名满天下的命格;四老爷土星明亮,不久之后必定有加官晋爵的喜事。”
两公子这才知道来人不是杨执中,好奇问道:“先生精通相面之术?”陈和甫自信地说:“占卜、观星、看相、算命,内科、外科,内丹、外丹,还有请仙判事、扶乩笔录,这些我都略知一二。以前在京城,各部院大人和四衙门的老先生经常请我,经我预测升迁的,没有不应验的。不瞒二位老爷,我向来直言不讳,从不会阿谀奉承,所以深受这些大人喜爱。前日我还和鲁老先生笑谈,自从离开江西,今年来到贵省,算起来二十年间,我已经游历九个省份了!”说完,陈和甫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仆人奉上茶水,众人喝过。
四公子问道:“先生这次是和鲁老先生同船来的?我们兄弟那日在路上遇见鲁老先生,在他船上聊了一天,却没见到先生。”陈和甫解释:“那日我在二号船上,到晚上才知道二位老爷也在。这只能说是我无缘,晚了几日,才有幸拜见。”三公子称赞道:“先生谈吐不凡,我们兄弟也觉得相见恨晚。”陈和甫接着说:“鲁老先生有句话,托我当面转达二位老爷,不知能否借书房一叙?”两公子爽快应下:“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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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来到书房,陈和甫环顾四周,见庭院幽深宁静,室内琴书摆放雅致,不禁感叹:“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说完,他把椅子往两公子身边挪了挪,说道:“鲁老先生有个女儿,刚到及笄之年,我在他家时就知道。这位小姐品性温柔善良,才貌出众。鲁老先生和夫人因为没有儿子,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许多人家来求亲,都被拒绝了。昨日在府上见到南昌蘧太爷的公孙,鲁老先生十分欣赏他的才华,所以托我来问问,公孙可曾定亲?”
三公子说:“这正是我的表侄,目前还未订婚。非常感谢鲁老先生的厚爱,只是不知他家小姐芳龄几何?两人的生辰八字会不会相冲?”陈和甫笑着说:“这个不用担心,令表侄的八字,鲁老先生在府上宴席时已经问清楚了。回家后我仔细推算,为他们合婚。小姐比公孙小一岁,今年十六岁,两人是天生的一对,年、月、日、时,没有一处不合的,将来必定福寿绵长,子孙满堂,一点问题都没有。”
四公子对三公子说:“难怪前日席间他一直追问表侄的生辰,我还纳闷,原来是早有此意。”三公子点头:“如此甚好。鲁老先生错爱,又承蒙陈先生做媒,我们马上写信给家姑丈,选个好日子,请媒人到鲁府提亲。”陈和甫起身告辞:“改日再来拜访,今日先回去给鲁老先生回话。”两公子送走陈和甫,回来把这事告诉蘧公孙:“贤侄,既然有这等好事,先别急着回嘉兴。我们写信给大爷,等派去的人拿了回音,再做打算。”蘧公孙听从安排,留了下来。
派去的家人十几天后带着蘧太守的回信归来,对两公子说:“太老爷听了这事,非常高兴,还吩咐小人说,他不能亲自前来,一切都拜托二位老爷做主。请媒人提亲,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是娶过去,还是招赘,也由二位老爷决定。这是太老爷的回书,还有五百两白银作为聘礼。大相公也不用回家,就在这里筹备婚事。太老爷身体康健,让大家不必担心。”两公子收下回信和银子,选了个吉日,邀请陈和甫为媒人,又加上牛布衣,两人一同去鲁编修家提亲。